短小说:那一段孽债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7 10:27 3

摘要:嘴角的馅掉在床单上:“上周你去我们公司送外卖啊,工牌上写着名字呢。”

手机屏幕在深夜的床头亮起时,我正对着天花板发呆。

拿手机瞥了一眼,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刘渐宏,我在市一院肿瘤科。”

手指在键盘上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最后只回了句“等我”。

翻身摸起床头柜上皱巴巴的烟盒——只剩两根。

叼一根在嘴上。

打火机擦出火星的瞬间。

看见镜子里自己眼下青黑的胡茬。

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在操场追着张紫曦跑时。

她总说我笑起来像刚拆封的牛奶,白生生的没半丝烟火气。

那是我压着眉低声问她,“那你想不想喝?”

现在这副样子,该像隔夜馊掉的豆浆吧。

赶到医院时天刚蒙蒙亮。

走廊里飘着消毒水混着粥汤的味道。

肿瘤科病房的门半开着。

透过缝隙看见张紫曦正靠在床头啃苹果。

白色病号服领口敞着。

露出锁骨下方硬币大的一块淤青——像朵开败的紫茉莉。

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紫曦。”我敲了敲门框。

她抬头的瞬间。

苹果皮在嘴角没擦干净。

还是和从前一样,吃东西总爱掉渣。

高中那会儿坐她后排。

总能看见她校服后襟沾着星星点点的绿。

可此刻她眼里没半分惊讶。

只指了指床边的塑料凳,声音哑得像含着把细沙:“坐吧。”

我盯着她手上的苹果核咽了咽口水。

突然想起上周值夜班时。

便利店只剩最后两个韭菜鸡蛋包。

被旁边穿校服的小姑娘抢走一个。

她举着包子蹦蹦跳跳出门。

马尾辫扫过玻璃门。

映得我倒影里的脸又老又丧。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摸出烟。

想起医院不让抽,又塞回兜里。

“三个月前。”她把包子皮剥下来放在纸上。

“乳腺癌,早期。”

窗外有只麻雀撞在玻璃上。

扑棱棱飞远了。

我看见她床头摆着个玻璃罐。

里面装着千纸鹤。

蓝色的纸边有些泛黄——是当年我在她课桌里塞的那种。

每只翅膀底下都写着小字。

写“张紫曦今天数学考了89分,比我高1分”。

写“张紫曦扎双马尾比单马尾好看”。

写“张紫曦书包上的小熊挂件会晃尾巴”。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我扯了扯领口。

有点喘不上气。

她终于笑了。

嘴角的馅掉在床单上:“上周你去我们公司送外卖啊,工牌上写着名字呢。”

我猛地想起那天。

暴雨天。

我举着外卖箱冲进写字楼。

电梯里挤满穿西装的人。

我浑身滴水站在角落。

看见对面穿白衬衫的女人抬头。

睫毛上沾着水珠——像极了高三那年她在教室哭时的样子。

眼泪砸在练习册上。

把“二项式定理”洇成团模糊的蓝。

可当时我没敢认。

她领口别着银质胸针。

指甲涂成淡紫色。

而我袖口沾着油点子。

鞋尖还踩着没擦干净的外卖汤汁。

电梯到十七楼。

她转身时香水味飘过来。

不是当年偷喷她妈妈的廉价茉莉香。

是有点冷的雪松味。

像她现在看我的眼神。

“那天没敢叫你。”她把千纸鹤罐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怕你装不认识。”

喉结动了动。

想说“怎么会”。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咳嗽。

当年在巷口便利店。

她红着眼拽住我袖子。

说“渐宏哥你等等我”。

我没回头。

便利店暖黄的灯照在她发梢上。

我攥着兜里皱巴巴的诊断书。

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她的哭声——我妈躺在医院ICU。

每天费用像流水一样淌。

而我刚收到大专录取通知书。

学费还没着落。

她不知道。

那天我在她书包里塞了最后一只千纸鹤。

翅膀底下写着“对不起”。

“我爸去年走了。”她突然说。

低头捏着包子馅。

“肝癌。走之前攥着我的手,说当年不该逼你退学。”

走廊传来推车声。

轱辘碾过地面的纹路。

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

我想起十七岁那年。

她爸把我堵在教室门口。

西装革履的男人攥着我校服领口。

说“你这种穷小子,别耽误我女儿”。

那天下午的太阳特别毒。

晒得后颈发疼。

我看见紫曦躲在楼梯拐角。

眼里全是泪。

可我没敢过去擦。

后来我没参加高考。

去了电子厂拧螺丝。

第一个月工资寄给我妈交住院费。

剩下的钱买了条银手链。

想等紫曦生日送给她——结果她生日那天。

我在车间加班。

收到她发来的消息:“渐宏哥,我去北京上大学了。”

手链至今还在我租房的抽屉里。

红盒子落了灰。

“我结婚又离婚了。”她突然笑出声。

笑得肩膀发抖。

“老公出轨女同事,被我抓现行。离婚时他说,张紫曦你心里从来没放下过那个人,连喊梦话都在叫‘渐宏哥’。”

我猛地抬头。

看见她眼里有水光。

窗外的麻雀又飞回来。

停在窗台上啄面包屑。

想起高中时。

她总把早餐的面包分一半给我。

说“刘渐宏你怎么总不吃早饭”。

然后把温热的鸡蛋塞我手里。

蛋壳上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那时我总骗她我吃过了。

其实是把家里带的馒头留给我妈。

自己饿到第三节课肚子咕噜叫。

她听见了就把课本竖起来。

偷偷往我抽屉里塞饼干。

“你知道吗?”她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我去年去你们老家了,问了村口的王奶奶,她说你妈走的时候,手里攥着张我的照片——是咱们高三拍的毕业照,你把我那半张剪下来给她了?”

喉咙发紧。

说不出话。

确实是剪了。

我妈昏迷前总说想看我女朋友。

可我没钱买相框。

只能把毕业照上的紫曦剪下来。

塑封好塞她手里。

后来我妈走了。

葬礼上紫曦没出现。

我知道她爸不会让她来。

就像当年他撕了我给紫曦写的情书。

扔在我面前说“穷鬼别做梦”。

“我今年三十岁了,刘渐宏。”她突然伸手摸我手背。

指尖有点凉。

“医生说治愈率很高,可我总想起当年你在便利店门口头也不回地走。

我追着你跑了三条街,鞋跟断了,蹲在地上哭,你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窗外下起雨。

雨点打在玻璃上。

把麻雀赶跑了。

我想起那天晚上。

其实我听见了她的哭声。

也感觉到她拽住了我袖子。

可我不敢回头。

我怕一回头。

就会把她拽进我那个满是债务和绝望的世界里——她该去北京念大学。

该穿漂亮的裙子。

该在干净的写字楼里工作。

而不是跟着我挤出租屋。

吃了上顿没下顿。

“紫曦,我……”

“别解释了。”她摇摇头。

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信封。

“其实叫你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信封有点厚。

拆开一看。

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

还有张纸条。

上面写着“当年你没说完的对不起,我现在收下了。这是十万块,你当年该上的大学,我替你交学费了”。

血液往头上涌。

我猛地把信封推回去:“我不要你的钱。”

她却笑了。

把信封塞我手里:“不是可怜你。是我爸临终前让我给的,他说当年不该断了你的生路。再说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病号服。

“我现在治病有医保,够用了。”

雨越下越大。

听见远处有救护车的鸣笛声。

我捏着信封。

想起二十岁那年在电子厂。

看见电视里播北京的大学。

樱花落在女生们的围巾上。

像极了紫曦穿粉色毛衣的样子。

那时我每天加班到十点。

手指被螺丝磨出泡。

却总在睡前幻想。

要是我也能坐在大学教室里。

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牵她的手。

“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她靠在枕头上。

眼神渐渐柔和。

“后来我才明白,当年你不是不爱我,是太爱了,才把自己藏起来。就像我现在。

明知道癌症早期能治,可第一个想告诉的人还是你——哪怕隔了十年,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我突然想起那些千纸鹤。

每一只都是我躲在宿舍被子里折的。

怕被别人看见笑话,可又忍不住想把心事藏进翅膀里。

原来有些心事。

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哪怕过了十年,下一场雨,还是会发芽。

“紫曦,等你出院了……”

“别等了。”她打断我。

指尖摩挲着千纸鹤罐子。

“当年你没回头,我没追上,现在啊,咱们都别回头了。你把钱收下,就当是还了当年的债,以后啊,各走各的路。”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

我赶紧把信封塞进兜里。

紫曦冲我笑,说“你走吧,我要打针了”。

可当护士给她扎针时。

我看见她皱紧眉头。

指尖掐进床单里——像极了当年她数学考砸了,趴在桌上哭,却不让我看见她眼泪的样子。

走出医院时雨停了。

路边的梧桐叶滴着水。

摸出信封里的纸条。

背面还有行小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每只千纸鹤底下都写了字,只是一直没告诉你,我最喜欢那只蓝色的,上面写着‘张紫曦笑起来像小太阳’。”

喉咙发涩。

把纸条折好塞进钱包。

远处传来便利店的招牌声,“欢迎光临”的电子音有点刺耳。

想起十七岁的夏天。

紫曦在教室给我讲数学题。

阳光从她发间漏下来。

落在我课本上。

把“孽债”两个字照得发亮——原来有些债,不是钱能还的。

是藏在心里一辈子的光,哪怕隔了十年,还是会在某个雨天,照亮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

手机在兜里震动。

掏出来看,是条新消息:“刘渐宏,以后别送外卖了,太危险。”

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楼。

她病房的窗户开着。

风把窗帘吹起来,像只想要飞的白蝴蝶。

忽然想起那年在操场。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追着我跑,喊“刘渐宏你跑慢点”。

而我故意跑快两步。

等她喘着气追上我。

把冰镇汽水塞她手里——汽水罐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腕上。

像极了此刻我眼里没落下的泪。

有些孽债,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以为是亏欠。

其实是彼此藏在时光里的,没说出口的喜欢。

就像那只蓝色的千纸鹤。

哪怕过了十年,翅膀底下的字,还是烫着心尖的温度。

我把信封塞进内袋,转身走进潮湿的风里。

身后的医院传来喧闹声,大概是哪个病人家属在跑,脚步声噼里啪啦。

像极了当年紫曦追我时,鞋跟敲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回忆的最深处。

让那些没说完的话,没敢牵的手,都变成了岁月里,最温柔的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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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天空媒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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