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万安镇距离我的老家只有10公里的路程,我寻思着,都有大半年没回老家看望父母了,便打算顺道回家看看父母,再在家里住一晚。
六月初的太阳已经毒辣起来,我开车行驶在去万安镇的高速公路上。
万安镇距离我的老家只有10公里的路程,我寻思着,都有大半年没回老家看望父母了,便打算顺道回家看看父母,再在家里住一晚。
手机蓝牙连着车载音响,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喘息:"喂,志强啊?"
"妈,我今天去万安镇出差,晚上回家里住,顺便回来吃个晚饭,先给您报个伙!"我直截了当地说,"大概六点到家。"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母亲明显提高了八度的声音:"真的?哎呀,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还有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
我听着母亲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便做点就行,别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你爸昨天刚杀了只土鸡,还冻在冰箱里——我马上拿出来,给你炖汤喝。对了,你李婶家种的黄瓜特别嫩,我下午去摘几根......"母亲已经开始盘算菜单,我几乎能想象她此刻在厨房里转来转去的样子。
挂断电话后,我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
导航显示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镇上,办事大概需要两小时,正好赶得上晚饭。
想到这里,我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镇上的变化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原来的老街拓宽了,两旁盖起了崭新的商铺。
我把车停在镇政府门口,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负责项目的办公室。
事情办得很顺利,不到五点就搞定了所有手续。
走出政府大楼,我伸了个懒腰,盘算着是直接回家还是去买点东西带给父母。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志强?真的是你!"
我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朝我快步走来。
他脸上堆满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愣了两秒才认出来:"王......王大力?"
"哈哈哈,可不就是我嘛!"王大力一把拍在我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多少年没见了?得有七八年了吧?听说你在省城混得不错啊!"
我笑了笑:"还行吧,开了家小公司。"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金表和脖子上的金链子,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在镇上开了家酒店,就在新街那边,'金满楼',听说过没?"王大力一脸自豪,"走,正好到饭点了,去我那儿吃饭!咱们老同学好好聚聚!"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今天恐怕不行,我答应我妈回家吃饭......"
"哎哟,回家吃饭哪天不行?"王大力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再说了,我酒店今天刚到了一批新鲜的河鲜,都是从洞庭湖直接运来的,保证你在省城都吃不到这么地道的!"
我犹豫了。
说实话,高中时我和王大力关系确实不错,他是那种讲义气的朋友。而且,自从五年前父亲六十大寿那次回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任何老同学了。
"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声。"我最终妥协了。
王大力的脸立刻笑开了花:"这就对了嘛!走走走,我车就在那边。"
我跟着他走向一辆崭新的宝马X5,心里却沉甸甸的。
拨通家里的电话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喂,妈......"我咽了口唾沫,"那个......我遇到高中同学了,他非要请我吃饭......今晚我就不回家吃饭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哦......这样啊......那......那你注意安全,少喝点酒......"
"嗯,我知道。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我匆忙挂断电话,不敢多听母亲失望的声音。
王大力在旁边笑着调侃:"怎么,三十多岁的人了,回家还得跟妈妈报备啊?"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回答。
金满楼确实气派,三层楼高,门口停满了车。
王大力直接带我去了顶层的一个豪华包间,又叫来了几个当年的同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有人提起高中时的糗事,有人炫耀现在的成就,有人抱怨生活的不易......我渐渐放松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志强,你现在可是咱们班混得最好的!"王大力举着酒杯,脸已经喝得通红,"听说你公司去年接了政府的大单子?"
我摆摆手:"小打小闹而已,比不上你当老板自在。"
"哎,你是不知道,现在生意难做啊......"王大力开始大倒苦水,我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睛却不时瞟向墙上的时钟。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站起身:"各位,今天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我爸妈还在家等着呢。"
"这么早?"王大力拉住我,"再喝两杯!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真不行了,明天还得赶回省城。"我坚持道。
最终,王大力拗不过我,叫了个代驾送我回家。
车子驶出镇子,拐上通往村子的乡间小路。
夜晚的乡村格外安静,只有车灯照亮前方蜿蜒的路。
我的头有些晕,但心里却越来越清醒——我辜负了父母的期待。
村口到我家的水泥路还没修好,中间有一段几百米的泥巴路。
前两天下了雨,这段路上还有泥泞,我怕把新买的汽车弄脏,就让代驾将车子停在村口,自己则摇摇晃晃,步行回去。
老家的房子还是那栋两层小楼,我走到院门口时,发现院子里的路灯还亮着,电视的声音隐约从一楼客厅传来。
这么晚了,难道父母还没睡?还在等我?
我下意识地推了下院门,竟然没锁。
看样子,父母真是在等我。
我推开院门走进去,看到父亲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半闭着;母亲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
"爸,妈,你们怎么还没睡?"我惊讶地问。
母亲立刻站起身:"志强,你回来啦?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热碗汤?"
父亲也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电视挺好看的,就多看了一会儿。"
我看着父母疲惫却强打精神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他们真是在等我。
我的目光落在父亲花白的鬓角和母亲眼角的皱纹上,心里一阵酸涩。
上次回来时,父亲的头发还没这么白。
"不用了妈,我吃得很饱。"我放下包,"你们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
"那行,你洗澡水我给你烧好了,在保温瓶里。"母亲说着,关掉了电视。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父母慢慢走向他们的卧室。
父亲的背有些驼了,走路也比以前慢了许多。
母亲扶着父亲的手臂,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简单冲了个澡,我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上。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变——书桌上还摆着我高中时的照片,墙上贴着已经发黄的篮球明星海报。
窗外传来蟋蟀的叫声,偶尔还有几声狗吠。这种宁静是城市里找不到的。
我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半。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不想吵醒父母。
每次回家临走时,父母总会往我车里塞满各种东西——自家种的蔬菜、腌制的咸菜、甚至还有杀好的鸡鸭。
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决定悄悄离开。
我简单洗漱后,拎着包下了楼。
厨房里黑着灯,父母应该还在睡觉。
我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院门口——
然后我愣住了。
门口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编织袋和纸箱。
我蹲下身查看:一袋刚摘的青菜,还带着露水;一箱土鸡蛋,每个都用报纸仔细包好;两只杀好洗净的土鸡,装在保鲜袋里;还有几瓶母亲自制的辣椒酱和腌菜......
我的鼻子突然一酸。
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临时准备的——父母一定是凌晨就起床开始张罗了。
我仿佛看到天还没亮时,母亲轻手轻脚地在菜园里摘菜,父亲在院子里杀鸡拔毛的场景......
"志强?"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转身,看到母亲披着外套站在一楼的客厅门口,头发还有些凌乱。
"妈......你们这是......"我指着地上的东西,喉咙发紧。
母亲笑了笑:"想着你早上可能走得早,我和你爸昨晚就准备好了大部分,今早四点起来又弄了点新鲜的。"
她顿了顿,"你爸去李婶家借三轮车了,说帮你把这些搬到村口停车的地方。"
"不用了妈!"我急忙说,"我车就停在村口不远,自己拎过去就行。"
母亲摇摇头:"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她看了眼天色,"你爸应该快回来了,你吃了早饭再走吧?我煮了粥......"
我看了看表,六点十分。原本计划六点出发,已经晚点了,但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我只得点了点头道:"好。"
母亲立刻高兴起来,转身进了厨房。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个我长大的地方。
墙角那棵枣树比我记忆中的更高大了,父亲亲手做的秋千还在,虽然绳子已经有些磨损。
一切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父亲很快蹬着三轮车回来了。
他今年六十五了,头发几乎全白,但身体还算硬朗。
看到我,他咧嘴一笑:"志强醒得挺早啊,还以为你要睡到七八点呢。"
"爸,带这些东西太麻烦了,省城什么都能买到。还是放在家里你们吃吧!"我帮他把东西搬上车。
父亲拍拍手上的土:"买的能和家里的一样吗?你妈种的菜没用一点化肥,鸡也是吃粮食长大的。"他顿了顿,"你在外面应酬多,回家就吃点干净的。"
我低下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昨晚我为了和老同学喝酒吃饭,放弃了母亲精心准备的晚餐......
早饭很简单——白粥、咸菜和母亲昨晚就煮好的茶叶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得格外香。
父母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问着我工作和生活的情况。
"公司最近怎么样?"父亲问。
"还行,就是压力有点大。"我含糊地回答。
母亲立刻关切地问:"是不是太累了?看你比上次回来瘦了。"
我笑了笑:"没有的事,妈。现在流行健身,我故意保持的。"
父亲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谎言——公司最近确实遇到些困难,一个大客户拖欠款项,导致资金周转有些紧张。
但这些事我从没跟父母提过,不想让他们担心。
吃完饭,父亲坚持要送我去停车的地方。
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母亲站在门口,不停地嘱咐我开车小心,到了给她发个消息。
"妈,你回去吧,外面凉。"我抱了抱母亲,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肥皂香味。
父亲蹬着三轮车,我走在旁边。
清晨的村庄很安静,偶尔有早起的村民跟我们打招呼。
每个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我父亲,有人还开玩笑说"老林家儿子有出息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我和父亲一起把东西搬进后备箱。
小小的奥迪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父亲还嫌不够,又往车后座塞了两大袋花生。
"爸,真装不下了。"我哭笑不得。
父亲这才作罢,拍了拍手上的土:"行吧,路上小心。"
我点点头,正准备上车,父亲突然叫住我:"志强......"
"怎么了爸?"
父亲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个......你拿着。"
我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百元大钞,估计有两三万。
"爸!这我不能要!"我急忙推回去。
父亲按住我的手:"听我说。上次你李叔来家里,说你公司可能遇到点困难......我跟你妈商量了,这是我们的一点积蓄,你先拿着应急。"
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爸,公司没事,就是正常的资金周转......"
"拿着吧。"父亲固执地说,"我跟你妈花不了多少钱,你在外面不容易。"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那个信封。不是因为需要钱,而是不忍心拒绝父亲的心意。
上车前,我用力抱了抱父亲,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要瘦弱。
"有空多回来看看。"父亲拍拍我的背,"你妈总念叨你。"
我点点头,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车子驶出村子,后视镜里,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开了大约十分钟,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
"志强,你爸刚才追你去了,你落下了一包东西......"母亲的声音有些着急。
"什么?"我一头雾水,"我没落下什么啊?"
"就是你平时喝的那个降压茶,你爸特意去镇上买的,忘给你装车了。他骑自行车追你去了!"
我心头一震——我确实有轻度高血压,但一直没告诉父母,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更让我担心的是,父亲那么大年纪了,骑自行车追汽车?
"妈,我马上调头回去,你让爸别追了!"我急忙说道,同时开始寻找可以调头的地方。
"晚了......你爸刚才打电话说摔了一跤......"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摔得严重吗?叫救护车了吗?"
"邻居张叔正好路过,听说现在正往镇医院送,你——你快去看看吧......"
“好,妈您别急,我马上去医院!”我立刻调转车头,油门踩到底往镇上赶。
一路上,各种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父亲年纪大了,骨头脆,万一摔断了髋骨......或者撞到了头......
镇医院不大,我很快就找到了急诊室。
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十分苍白,但看到我进来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爸!"我冲到床前,"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就小腿骨折,小问题。"父亲轻描淡写地说。
及时赶到的母亲在一旁抹眼泪:"还小问题!医生说至少卧床休息半个月!"
我愧疚得无以复加:"都怪我......爸你追我干什么啊,那降压茶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父亲瞪了我一眼:"怎么不重要?你李叔说你上次在他那儿量血压,高得很!我和你妈担心死了,特意去镇上买的这个茶,听说效果特别好......"
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原来父母一直默默关注着我的健康,而我却连回家吃顿饭都要爽约。
"对不起,爸......"我握住父亲的手,那只手粗糙而温暖。
父亲拍拍我的手:"傻孩子,跟爸说什么对不起......"
我噙着泪道:"妈,这段时间我来照顾爸。公司的事我可以远程处理。"
父母惊讶地看着我。
确实,自从创业以来,我从来没有因为家事耽误过工作。但这次不一样了。
"真的?"母亲又惊又喜。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安排工作。
挂断电话后,我看到父母脸上欣慰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父母要的从来不是我的成功,而是我的陪伴。
经过医院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说父亲可以回家休息养伤了,我赶紧将他背上了车。
那天晚上,我终于吃到了母亲做的红烧肉和酸辣土豆丝。
父亲虽然躺在床上,但精神很好,我们一家三口聊到很晚。我告诉他们公司遇到的困难,父亲给我出主意;母亲则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好像要把这些年欠的都补上。
夜深了,我躺在小时候的床上,听着父母房间里传来的轻微鼾声,心里无比踏实。
明天,我要亲自下厨给父母做顿饭;后天,我打算开车带父亲去县里复查;大后天......
回家的路,原来一直都在,只是我走得太匆忙,差点错过了。
来源:你的健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