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南境内有个云游道士，姓莫名清虚，生得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这年暮春时节，他踏着满地槐花来到陈家村，手持一个豁了口的青瓷碗，挨家挨户化缘。

河南境内有个云游道士，姓莫名清虚，生得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这年暮春时节，他踏着满地槐花来到陈家村，手持一个豁了口的青瓷碗，挨家挨户化缘。

"这位善人，贫道途经贵宝地，可否施舍一碗薄粥？"莫道士在陈老三家门前站定，声音沙哑却透着股清亮。

陈老三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见这道士虽然衣衫褴褛，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便招呼他进屋，让媳妇热了昨日的剩饭。莫道士也不嫌弃，盘腿坐在院中石磨旁，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正吃着，忽听屋檐下一对黄鹂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莫道士手中筷子突然一顿，眉头紧锁。陈老三见他神色有异，正要询问，却见道士猛地站起身，碗中饭菜撒了大半。

"善人，这两日千万当心火烛！"莫道士指着屋檐下的黄鹂，声音急促，"这鸟儿说'大火难救，可怕！'恐怕要遭火灾。"

陈老三闻言哈哈大笑："道长说笑了，这鸟儿叫得欢实，哪有什么灾祸？"左邻右舍听见动静，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众人听说道士能听懂鸟语，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穷道士怕是想骗些银钱！"

"鸟叫也能听出灾祸？那我家的老母鸡天天打鸣，岂不是要地震了？"

莫道士见众人不信，也不恼，只是摇头叹息："天机已泄，望诸位好自为之。"说罢收拾碗筷，飘然而去。

第二日晌午，陈老三家灶房果然走了水。那火势来得蹊跷，明明灶膛里火已熄灭，却不知怎的引燃了柴堆。春风正急，火借风势，转眼间就吞没了三间茅屋。更可怕的是火星飞溅，竟把隔壁王婆子家的粮仓也点着了。

村民们这才想起道士的警告，一个个惊得面如土色。陈老三拍着大腿哭道："早知如此，就该听道长的！"众人慌忙打水救火，却为时已晚，五户人家的房屋已化为灰烬。

消息传开，附近几个村子都轰动了。有好事者四处打听，终于在二十里外的柳树坡追上了莫道士。只见他正倚着一棵老槐树打盹，树梢上几只皂花雀跳来跳去。

"神仙！真神仙啊！"几个年轻人纳头便拜。莫道士被惊醒，见状连连摆手："贫道不过略通鸟语，哪是什么神仙？"

正说着，一只皂花雀突然在枝头急促地叫起来："初六生的，初六生的，十四十六就死！"

众人面面相觑，莫道士却神色凝重："这鸟儿说，有户人家初六生了双生子，活不过十四、十六日。"见众人将信将疑，他掐指一算，"今日是初十，不出五六日便见分晓。"

果然，五日后传来消息，下游李家庄有户人家生了双胞胎，哥哥十四日夭折，弟弟十六日也随了去。日子竟与道士所言分毫不差。

这奇事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到了县太爷周德昌耳中。这周县令年约四十，生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总是滴溜溜转。他做官三年，最擅长的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县里百姓背地里都叫他"周扒皮"。

"去，把那道士请来！"周县令摸着下巴上的黑痣，眼中闪着精光，"本官倒要看看，是真有神通还是江湖骗子。"

衙役们不敢怠慢，当天就把莫道士"请"进了县衙。周县令在后花园设宴，假意殷勤招待。酒过三巡，一群鸭子摇摇摆摆从池塘边走过，嘎嘎叫个不停。

"道长既通鸟语，可知这些鸭子在说什么？"周县令眯着眼睛问道。

莫道士放下酒杯，侧耳倾听片刻，忽然笑道："大人家中必有女眷争执。这鸭子说'算了算了！偏向她！偏向她！'"

周县令手中酒杯"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原来他方才正是被妻妾吵得头疼，才躲到花园来的。大夫人怪他偏宠三姨太，闹得不可开交。

"神了！真神了！"周县令嘴上赞叹，心里却打起算盘：这道士若能为我所用，审案时岂不如虎添翼？当下更加热情，硬是把莫道士留在县衙住了下来。

此后数日，莫道士在县衙中不时为人解说鸟语，每每应验。衙役们对他又敬又怕，周县令更是奉若上宾。只是这道士生性耿直，说话从不顾忌，常让周县令下不来台。

这日清晨，周县令正在书房盘点这个月搜刮来的银两，忽听窗外鸭子又叫。他心血来潮，又把莫道士叫来询问。

莫道士听罢，脸色变得古怪："今日所言与往日不同，它们是在替大人算账呢。"

"算什么账？"周县令心头一紧。

"它们说'蜡烛一百八，银朱一千八'。"莫道士话音未落，周县令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原来这"蜡烛一百八"指的是他上月虚报衙门蜡烛用度，多贪了一百八十两银子；"银朱一千八"则是他克扣修葺县学的银朱颜料款，足足一千八百两。这些隐秘勾当，竟被鸭子一语道破！

"道长莫要胡说！"周县令拍案而起，又强压怒火干笑道，"畜生乱叫，岂能当真？"

莫道士笑而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怜悯。周县令心中发虚，既不敢继续追问，又不甘心放他离开，只得佯装无事。

转眼到了端午，周县令在府中大摆筵席，邀请当地乡绅作陪，特意让莫道士坐在上席，想借他的名声给自己脸上贴金。酒至半酣，忽听庭院中杜鹃啼鸣，声声凄切。

"周大人，这杜鹃在说什么？"一个乡绅好奇问道。

不等周县令阻拦，莫道士已经开口："鸟说'丢官而去'。"

满座哗然。周县令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酒桌："妖道！本官好意款待，你竟敢诅咒于我！来人啊，把这厮乱棍打出去！"

衙役们一拥而上，莫道士却不慌不忙，临行前深深看了周县令一眼："大人，鸟语即天语，好自为之。"说罢大袖一挥，飘然离去。

说来也怪，莫道士走后第三天，按察使突然到访，查出周县令贪污受贿的实证。那账本上赫然记着"蜡烛一百八十两""银朱一千八百两"等条目，与鸭子所言分毫不差。周县令当即被革职查办，应了杜鹃"丢官而去"的预言。

后来有人在终南山见过莫道士，他正在一棵古松下与百鸟对答。问及往事，道士笑道："哪有什么神通？不过是禽鸟有灵，能见人所不见罢了。贪官污吏，连鸟儿都看得明白，何况苍天？"

世人这才明白，原来鸟语即天机，只是利欲熏心者，从来充耳不闻。

来源：故事大王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