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口述实录 | 杏子见杏子红得更快——新疆洛浦县哈勒瓦甫村脱贫攻坚口述

摘要：口述人：阿尔达克·牙生，1975年出生，柯尔克孜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合奇县人。曾任新疆阿合奇县库兰萨日克乡党委书记，自治区财政厅机关党委副书记、机关工会副主席，自治区财政厅会计干部培训中心党委书记、副主任等职。现任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

口述人：阿尔达克·牙生，1975年出生，柯尔克孜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合奇县人。曾任新疆阿合奇县库兰萨日克乡党委书记，自治区财政厅机关党委副书记、机关工会副主席，自治区财政厅会计干部培训中心党委书记、副主任等职。现任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人民政府副州长。2013年以来，先后在新疆和田地区洛浦县哈勒瓦甫村等3个村庄驻村工作5年。

访谈组：王道勇韩融

日期：2024年12月1日上午

地点：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东研讨楼3005室

要过“语言关”

我是柯尔克孜族人，我们这个民族在《汉书》中就有记载，汉朝时我国北方有一个族群叫“鬲昆”，这个“鬲昆”是当时柯尔克孜的译音。我父亲是克州阿合奇县人，他通过考学到了乌鲁木齐，然后在1957年分配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工作。所以我生在兵团、长在兵团，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兵团二代。因为生活在兵团的原因，我上学前就是在汉语的环境下生活，小伙伴们都是汉族。我的哥哥和姐姐读的都是“汉班”，他们高考都是“民考汉”（指少数民族学生在参加全国普通高等学校统一招生考试时，使用汉文答卷。民考汉的少数民族学生，主要是报考运用汉语言文字授课的普通高等学校或专业），汉语是家里交流的通用语。但是轮到我小学时，很不巧，我父亲从兵团司令部调到了新疆自治区广播电台工作，我也跟着他走，从兵团的汉语小学转到了电视台附近的双语小学读书，还根据我的民族把我编到了“民班”，同学们基本上也都是少数民族。现在想想，我很受益，因为跟兄弟们一起上学、一起踢球、一起长大，我从内心中跟兄弟姐妹们感觉亲，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急什么、愁什么，在学校里我系统地学习了维吾尔语，所以我汉语好，维语也不错，这让我在5年的南疆驻村工作中有自己的优势。

我大学毕业后先到基层工作，然后选调到自治区财政厅，从普通科员干起，当过乡长、当过乡镇党委书记，2012年任自治区财政厅机关党委副书记。2013年组织跟我谈话，让我去和田驻村一年。在南疆少数民族聚居区工作，语言是一关。财政厅里精通维语的人很少，我有这个优势，我不去谁去，所以我没有犹豫就下村了。2013年3月到2014年3月，我在和田地区洛浦县驻村，担任洛浦镇多外特村第一书记。然后回到财政厅，但回来不到一年时间，自治区开始搞“访惠聚”活动（全称为“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活动）。新疆自治区党委决定从2014年开始，在全疆各级机关抽调20万名干部开展为期三年的活动，作为自治区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下到基层社区和村里搞服务，既是过去下基层工作的延续，又是新形势下群众工作的创新。我又于2015年3月到2016年2月回到和田地区洛浦县，在洛浦县阿亚格恰帕勒村驻村工作一年时间。紧跟着我又去同县的多鲁乡哈勒瓦甫村工作，在这个村一共驻村工作3年，任驻村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所谓的驻村就是在村里住着工作，离家太远，基本没有时间回家，大伙儿吃住都是在村里，按规定一年可以休假两次，每次半个月，有时候太忙，休假也不一定能保证。所以在脱贫攻坚期间，我有整整五年时间都是在驻村。

小鸽子撑起大钱包

我重点讲一讲待了3年的哈勒瓦甫村吧，因为2017—2019年这3年是脱贫攻坚最重要的3年。

我驻村工作的村在和田地区洛浦县多鲁乡政府以北3公里处，距县城13.5公里。村里工作条件很差，我去村里报到时，村“两委”有一排房子，前面有一个院子，但连院子大门都没有，值班室也没有，两个村民坐在一台旧拖拉机上聊天，我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在值班。我们驻村工作队一共是6个人，村委会里有几间平房是专供我们住的，我把好点的房间让给其他队员，自己另找了一个旧房子住下。住下后就开始工作，了解情况。我之前在这个乡镇其他村工作过2年，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村与村的情况都不一样。这个村的面积在新疆算中等，村子里人不算多，有1500多人，全村100%都是维吾尔族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170户696人，贫困户户数和贫困人口占比都是44%。耕地有1320亩，人均仅有0.84亩，地很少。我刚去时，村民的日常生活比较紧张，主要是靠种小麦、玉米等农作物维持一家的生计，思想还是保守的，都不肯走出家门就业创业，一户几口人守着一丁点土地过日子是常态，所以脱贫难度很大。全村有37名党员，其中有职党员只有10个人，剩下的27人都是无职党员。村里没有什么企业，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呢？

我们通过走访调研，发现这里的很多村民都在养鸽子。既然当地有这个传统和习惯，我们就在鸽子上想办法，让鸽子变成村民增收的产业。但是村民主要用那种传统的方式养殖，每家每户养得不多，都是散养，也不会管理。鸽子的生存环境很糟糕，经常被虫咬，这种鸽子看上去和正常鸽子没有什么区别，但你把它的翅膀上的毛一扒开，就能看到鸽子的皮肤上有许多小囊包。这种鸽子身上病菌多，养出来的鸽子肉也不好吃。而且农村里猫和老鼠多，总是袭击鸽子，尤其是老鼠，专吃刚孵出来的小鸽子的头，你说奇怪不奇怪。另外，鸽子蛋的产量很低，它不像鸡蛋，一天下一个，一对鸽子一个月只下两到四只蛋。因为这些原因，村民们散养的肉鸽和鸽蛋的产量都很低，成本又高，挣不了多少钱，对农民增收帮助不大。

那么怎么解决传统养殖方式规模小、不卫生、产量低、肉质差的问题呢？我们就去网上看，找各种关系托人去问，最后找到深圳的一家养鸽子的企业，他们派了一个技术员过来，手把手教给我们最新的科学养殖方法。有方法还不够，做买卖还得有市场，能销得出去。我们就继续去学，我发现沿海城市爱吃鸽子，鸽子的消费量比较大，上海1年的鸽子销售量就有几千万只。看来销路不是问题，是能卖得出去的！我就带领扶贫工作队争取到了自治区“科技精准扶贫专项行动”项目资金100万元，2017年5月底注册成立了助民养鸽合作社。我们把这笔资金按照贫困户、村集体、奖励金等进行科学划分，每人3000元入股合作社。其中收益这一块，贫困户一共69户266人，他们分70%，村集体分10%，再有10%给无职党员，用于提高他们的荣誉感和积极性，还有10%是作为奖补，对表现突出的给予奖励。在这个合作社里，我们建了一个党支部，发挥核心引领作用。村民愿意干的事，就让村民先干；村民不愿意干的，就党员先上。

我们对村里废弃的厂房进行了改建，改成了一个鸽舍，还配建了1个孵化室，一共有800平方米。鸽舍是封闭式的，这样老鼠和猫就进不去了。我们还把以前厂房的墙上多打了几扇窗，都装上玻璃，这样鸽舍里面就很亮，鸽子喜欢阳光，长得就快、产的蛋也会多一些，这样我们就先解决了养鸽的环境问题。

那么怎么提高肉鸽和鸽蛋的产量？我们到处打听，最后花了17万块钱，买了1套中国农业科学院家禽研究所研发的全自动饲养设备，这个设备中有轻轨自动喂料系统，有履带式清粪系统，这样养鸽就是半自动化的，只要到时加水、加饲料就行，用工减少了一半左右，大大节省了人力成本。这个设备中还有乳头清洁饮水系统，就是一个滴头伸在鸽笼里，平时不滴水，鸽子啄一下，就滴一点水。这样很卫生，鸽子的得病率降低了大概30%，产量有所提高。

俗话说，“一鸽顶九鸡”，鸽子蛋很贵，但有人吃，夜市上卖得快。有人有钱，买来后，每天打一个鸽蛋，蛋清当面膜敷到脸上，保养效果也很好。所以，我们这边市场批发价是5元一个，到小商贩那里零售价是10元一个。市场需求量大、价格高，那么怎么才能提高鸽子蛋的产量呢？首先，我们用了新的饲养方法。我们把鸽笼改成三层的，上下两层是公母配对，中间一层是母母配对。因为鸽子产蛋有两种，一种是由公母配对，下的是有精蛋；还有一种是母鸽子听到公鸽的叫声后，不断回应，就会产出无精蛋，母母配对的这一层，两只鸽子就是会下无精蛋，这种蛋没办法孵出小鸽子，但是可以增加商品鸽蛋的产量。这是一种方法。

然后，我们又花了大概10万块钱，买了一台孵化机。这台机器能保证18天就把小鸽子给孵化出来。我们还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方法，叫“抽蛋并窝”。什么意思呢，就是母鸽下蛋后，它会孵化，但是鸽子的耐性不好，它不舒服了就去啄它的蛋，就废了。我们就用食物吸引母鸽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把它的几个鸽蛋给拿走，放到孵化机里。再用几个玻璃蛋替换放回它的窝里。把鸽子蛋放到孵化机孵化，这样能够确保蛋在同一时间开始孵化，提高孵化的成功率。然后再找机会把孵化机孵出来的多只小鸽子还给母鸽，鸽子觉得自己有这么多孩子，就会使劲儿地养。这样一来，产鸽带崽量由传统模式“二带二”提升到了“二带四”。其他鸽子会因为总发现自己刚产的蛋不见了，觉得还需要生蛋，所以就拼命地生蛋，这样就可以提前进入下一个产蛋周期，提高了鸽子的繁殖效率和产蛋量，实现了产能翻倍和养殖效益翻倍。我们用的这种方法是一种自然生理催生机制，没有用什么药催产催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技术。

科学养殖大大提升了小鸽子和鸽蛋的产量，我们还要关心种鸽的质量。我们的鸽子形体肥硕、毛色光亮，肉的品质非常好，市场供不应求。当时我们搞得很红火，每天市县各大酒店、餐厅都来订货。不管是鸽子还是鸽子蛋，利润都是很可观的。计算一下，一对鸽子一个月下来，要吃掉6公斤饲料，成本大概是15元，人工成本大概是3元，药物成本1元，总成本大概19元。1对重量在300—350克的鸽子可以卖到30块钱左右，这样一算大概每只鸽子我们就有5块钱左右的利润空间。另外，鸽子蛋的成本七七八八加起来大概3块6，卖出去1枚大概能赚1块5。鸽子买来以后我像看宝贝一样天天盯着看，从配料到防疫，从喂养到销售……对养鸽子的每一个细节都要一一过问，不懂的就请教技术员。为了精准判断，我们给每对鸽子都做了日程表，产蛋日期和产蛋量都要登记。一旦产蛋时间推迟了，或者产蛋量太少，就要卖掉，再去选择更强壮的鸽子留下来！

“养殖互联”带动大产业

我们村的合作社挣钱后，就要分给大家。2018年的2月份，69户贫困户进行了首次半年分红，平均每户分到900多块钱，一共分了6.6万元。但合作社面积有限，只能让部分村民入股，剩下的那么多村民怎么办？有的村民看到贫困户养鸽子挣钱了，也有需求，想让村“两委”帮着联系一下，几家合在一起集资养鸽子。我们就帮他们联系厂家买设备、装设备、培训养殖方法。后来，我们把这套办法总结为一个新模式，叫“养殖联合体”。

大概的做法是，村里每15户组成一个养殖单位，大户出资4万元，一般户出资3万元，贫困贷款出资2万元，这样资金就有了。我们一共买了大概800多对种鸽和相应的养殖设备。村民们有智慧，他们觉得买一套设备要17万元，太贵了。所以他们就分段买，乳头清洁饮水系统，这个可以让鸽子少生病，大家都买了。但轻轨自动喂料系统，有些就觉得没有必要，自己不断加料就行，每2个小时一次。还有履带式清粪系统，他们也觉得没必要，自己清理就行。这样七减八减的，他们一个养殖单位买设备也没有花多少钱。为了运行这些设备，村里还雇了技术员，每个月来指导一次，这个指导很有用。鸽子有时候会发烧感冒，村民自己治怎么也治不好，一直蔫着，让人着急，怕它死了。技术员来了，掏出一包药粉，撒到水里面，鸽子喝了很快就好了。

“养殖联合体”的基本规则是统一养殖、相互监督、共担风险、共同受益。产量上来以后，我们开始寻求怎么拓宽销售渠道，分批结队带着鸽蛋、乳鸽到各大餐饮企业、农贸市场进行上门推介、联系订单。因为我们的鸽子肉质好，乳鸽是种鸽自己反刍喂养的，不是人工手动喂养的，肉质很鲜嫩，口感也好，所以很受市场欢迎。喀什莎车县有一个木卡姆餐厅，他们知道我们的用料好，所以专门买我们的鸽子，最多时一天就要5000只，他们只做简单的鸽子汤、炒鸽子、烤乳鸽。如果有机会的话，欢迎你们也去品尝品尝。我们和沃尔玛这样的大型连锁超市也有合作，销量非常不错。不光鸽子肉受欢迎，鸽子粪也是供不应求。鸽子粪是所有常规的畜禽粪便中营养价值最高的，它不像猪粪，也不像鸡粪，这些都是很难处理的。鸽子粪是一种天然肥料，对养葡萄特别好。所以吐鲁番的葡萄种植户专门来我们这里买鸽子粪，一车出来当场就拉走了。

当时，村里养殖联合体纯利润每年大概有17万多元，还是很可观的，对扶贫有很大帮助。再后来，不光我们村养鸽子，洛浦县其他村也来参观学习养鸽模式、养鸽经验。当然这中间也有吃亏的时候。我们有些地方的领导不懂市场规律，也是着急都要脱贫。到我们村一看，这个模式好啊！大手一挥，赶紧的，全县推广！发文件、给奖励、大干快上。养鸽子是要有技术的，不是谁都能养的，要学很长时间，我们村原来就有养的基础，有经验，光转型就花了大量力气，而且还需要技术人员的指导。还有一点就是市场是有限的，不能人人天天都吃鸽子吧。所以其他村的村民一哄而起，结果不仅养不好，还卖不出去。

我们村养鸽子成功后，大家都喊我“鸽子书记”，因为我天天念叨的就是鸽子，一说起鸽子产业怎么发展，我的话就断不了。这个称号虽然也不太响亮，但我听了还是心里挺美的。2019年村里脱贫了，我也完成了5年的驻村工作，回到了工作单位。后来，我还一直跟村里联系着，现在不是当初我们那种小打小闹了，已经进入了产业化阶段。县里建了一个产业园，形成“龙头企业+合作社+联合体+贫困户”的运行机制，龙头企业带动，规模化养殖，龙头企业的名字叫“和天下鸽业”，不少农民在企业里打工挣钱。县里还给各村的养殖户统一提供鸽苗、饲料、技术服务、疾病预防和收购服务。现在1天能产1万枚鸽子蛋。通过种鸽养殖产业，带动贫困人口7700多人增收。另外，这两年，观赏鸽养殖已经成为一部分养殖户增加收入的主要途径。县里从西方国家引进了很多种类的鸽子，主要是有血统的观赏鸽，有些鸽子很大，比一只大鸡还大，还很漂亮，卖得也贵，好的一只观赏鸽就要好几万元。我们的鸽子产业也从“种养+销售”单一模式，升级为“种养+特色农副产品销售+观赏旅游+体育竞赛”的新产业发展模式。

当然，我们村的村民不仅仅养鸽，还有就业、务工、各类政策的补贴，很多村民进厂打工，或者开个小店，收入很可观，多的七八千元，少的也有四五千元，不得了。现在回想，养鸽子是村民思想转化的一个转折点。从养鸽子开始，大家的心气起来了，村民们也逐渐地相信党组织、相信科技的力量。我想如果我们的脱贫攻坚还是按老一套，过年过节给村民们发一袋面粉一桶油，是没办法真的改变他们的想法的。小鸽子起到了让村民“醒过来”的作用，让他们学会了技术，掌握了手艺，增加了收入，经济方面醒过来了，其他方面也慢慢醒过来了，所以我觉得这个小产业很伟大。

我的“扶贫经”

参加脱贫攻坚这场伟大的战役，很有收获。

当然，发展鸽子产业也不搞“一刀切”，其他事业都不干，只是这个事是一个突破点。我们工作队入驻前，村“两委”班子学历不高、能力比较弱，很大程度上制约了脱贫攻坚工作的开展。我们刚去的时候，全村人都是维吾尔族，怎么开展工作，对我们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进村后，我们是一边发展经济养鸽子，从根上进行转化，一边进行其他的工作。我们首先从干部工作入手，采用一对一帮扶的办法，干部带干部，给村干部教方法、理思路。借助支部书记职业化的东风，多鲁乡党委选派了一名工作能力突出、工作方法新颖的选调生到村里担任党支部书记。这位选调生是哈萨克族，中国农业大学毕业的。我们还更换了工作能力比较弱的村委会成员。这样，村“两委”班子的整体素质就有很大提高了。

最主要的还是一句话，主要靠各级基层的组织力。

深度的调查研究是我们的驻村精神，也是组织力的体现。陈云同志是开展调查研究的典范，我这次参加中央党校的培训班学习，其中有一个必修课就是去上海进行体验式教学，我们看了陈云纪念馆，对他的故事印象很深。在调查母猪是公家养好，还是私人养好时，陈云举出母猪私养比公养有几条好处。尤其是在阐述第五点保护老母猪时，他在调研报告中是这样写的：“对最后生下来的比较瘦弱的奶猪特别照顾，把它放在奶水最多的第三个奶头上吃奶。经过安排，奶猪就习惯于在固定的奶头上吃，大小长得比较均匀。”陈云同志连老母猪第三个奶头的奶水多都调查清楚了，这种调查研究的细劲真让我佩服，他非常注重细节，细节决定成败。我们要学习这种方法和精神。在驻村过程中，我们在反复调查后决定养鸽子，就是抓住了村民的心。

第二个方面我觉得是思想教育的说服力。如果没有好的方法去说服村民，再好的路子、再好的办法也推行不下去。我维语和汉语讲得都比较好，驻村期间，我和驻队队员、村里的党员经常给村民们讲国语课，讲政治、历史渊源，讲国际时事等等，这些事儿都给他们讲得很透彻。而且我讲课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那种讲法，主要讲一些生活中的用语，常用的语言、惯用的句子，比如“有什么事？”“需要工作队帮忙吗？”等等，形式活泼，他们觉得很实用。还有就是让村民认准我们伟大的党和我们伟大的祖国，现在我们村里面屋顶上都是国旗飘飘。

第三个方面是政策执行的穿透力。如果没有上级的奖励扶持资金这样的政策帮扶，如果没有各部门的帮助，单靠我们这几个人是搞不成事的。

第四个方面是党员骨干的带动力。有了党员的带动，我们运行机制的推动力和服务群众的落实力才能落地。我们村里有27名无职党员，当时他们带动力是非常强的。我们哪一项工作受到挫折了，就找他们协商怎么办。我举一个例子。和田天气热，夏天热，冬天气温也挺高，鸽子喜欢暖和，所以我们这个地方能养鸽子。因为平时热，村民大多穿拖鞋，不爱穿鞋，也没有洗澡的习惯，平时那个脚的味道是什么样，你可以想象。很多村民平时也没有刷牙的习惯，也不洗头，不少村民头发都乱得打结了，不少孩子头上还有虱子。我想这个不长久，要移风易俗啊，所以我们在村委会边建了一个浴室，做了8个水龙头，配齐了洗发精，都是免费的。刚开始没人用，觉得麻烦。怎么办呢？党员先上，让他们每人每天都来洗澡。后来农民干完活儿也来洗一下澡，有些人是发现洗发精都是免费的才来的。慢慢地，很多人就养成了勤洗澡的好习惯。后来脱贫了，有点钱了，每户人家都装上了热水器，现在村民有一段时间不洗澡就会觉得生活中缺了点什么。这是我们党员对村民生活习惯的引领，让他们慢慢地适应现代化的生活。在带头种地、互联互帮方面，党员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为什么有这么好的效果？得亏了村里的老党员，他们年龄大，有些是五六十年代入党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都会唱“大海航行靠舵手”，都是毛主席时代走过来的，号召力非常强。过去他们是直接跟野阿訇对抗的人。但有一段时间，这些老党员老是被欺压、被欺负、被排斥，后来我们小分队来了，把他们的地位提高了，这些老党员的号召力更强了，带动着现在村里人人都争着要入党。

我自己作为党员，也是跟大家一样做的。我是2013年3月份去驻村的，我儿子是2013年7月份出生的，我走时我媳妇已经怀孕6个多月，但也顾不上了。中间有一年，也就是2014年，我回到首府工作，但很快又回来了，又工作了四年。2019年我回到乌鲁木齐，现在又调到克州工作。所以亏欠孩子很多，在孩子成长期间，我陪伴得很少，驻村工作期间有时回家，孩子看见我就害怕，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地看我。作为共产党员，就是党需要的时候一定要顶上。有好处第一个冲，没好处的时候赶紧跑，那种干部几乎是办不成事的。

我们族有一个名言，叫“杏子见杏子，红得更快”。我们干部如果是一个杏子，那么放到村民这一堆杏子里，大家都熟得快。如果说我们的每一名党员干部都像一个杏子，单独一个放在那里，成熟得很慢；一堆杏子放在一起，相互影响，相互催化，大家都成熟得很快。我们党员队伍成熟了，为老百姓做起事情来也就更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