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高考而吃的苦,真的有用吗?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6-09 08:31 2

摘要:“没人觉得今年的高考氛围怪怪的吗?说实话,我真的没感觉到今年是高考季......没有铺天盖的打call、没有刷屏的祝福语、朋友圈也没见老师们录暖心视频,甚至连考生家长许愿文都比往年少了好多。“网友 @资料阿标 感叹,往年一到六月,仿佛整个互联网都在为高考加油、

㊟纪录片《高考》

“努力就有回报”像思想钢印一样打在我们的脑子里,我们手里空无一物,只有自己廉价的汗水可以作为武器。

/ 金子《还可以的金女士》

“没人觉得今年的高考氛围怪怪的吗?说实话,我真的没感觉到今年是高考季......没有铺天盖的打call、没有刷屏的祝福语、朋友圈也没见老师们录暖心视频,甚至连考生家长许愿文都比往年少了好多。“网友 @资料阿标 感叹,往年一到六月,仿佛整个互联网都在为高考加油、造势。而今年,却出奇地冷清。

当代年轻人似乎早已看破了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时代幻影,不再把高考当做人生唯一的转折点。而那些曾经被裹挟着埋头苦读的“做题家”,依旧会时不时地,故意或者不自觉地,带着一点自我欣赏,咀嚼反刍那段岁月。

金子,这个靠做题拼出来、考上了北京名校的小镇女孩,一头扎进了光鲜亮丽的时尚圈——一边是“小镇做题家”骨子里的实在和接地气,一边是“时尚名利场”的浮华和规则,像个好奇又清醒的旁观者游走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她把这种拧巴、尴尬,还有努力寻找平衡的过程写进了《还可以的金女士》。

在这本书里,你能看到我们小时候寒冬腊月摸黑上学、拼命刷题的“小镇青年”集体记忆,也能看到金子进入时尚圈后,看到名牌华服下的线头、所谓“审美自由”背后的潜规则,她用特别幽默、甚至有点狠的自嘲方式向我们展示她“阶级叛逃者”的独特身份。

今年高考的最后一天,我们分享《还可以的金女士》节选,回溯那段无条件相信“努力就有回报”的青春,直面高考之后对“拼命吃苦”的怀疑、阵痛与释然。

6 月 22 日(周日)15:00-17:00,小镇女孩&时尚编辑金子将携新书《还可以的金女士》做客单向空间·顺德ALSO店,聊聊我们“不著名”但“还可以”的共鸣人生。

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高考记忆。截至 6 月 16 日中午 12 点,我们会选出 5 位朋友,各赠送《还可以的金女士》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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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vol.047

晚自习与山桃花

——《还可以的金女士》新书分享会

6 月 22 日(周日)15:00-17:00

单向空间·顺德ALSO店1F

(佛山市顺德区怡和路6号ALSO F栋 )

晚自习与山桃花(节选)

文 / 金子

我时常梦到一所学校。

这所学校颇有怪谈风味。它是我小学、初中、高中三所学校的融合,但它的结构异常稳定。我每次梦到学校时总会精确地回到这里,那栋由我的潜意识捏塑的教学楼甚至从未发生什么变化。这所学校永远处在黄昏时分,最后一节正课结束,晚自习还没开始——小镇学生一天之中唯一自由的时刻,你可以挽着朋友的手去吃一份盖浇饭,溜去校门口书店看看最新的言情小说,或者在操场上摸出藏在兜里的 MP4,插上耳机,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但我梦里的学校没有人,只有广播站放着语焉不详的歌。我熟稔而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梦游,夕阳浩荡无涯。

我如此高频地梦到学校场景,这让我不得不承认一个难过的事实:我对学生岁月怀有一种病态的乡愁。

这种乡愁让我自己都觉得费解。坦白讲,我的学生时代没什么可怀念的,这种玫瑰色的时刻其实并不存在。更可能出现的情况是,这“一天中唯一自由的这几十分钟”并不能完全自由地使用。在你一份盖浇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就有同学回到教室里先开始背起了单词,而你的心头也总是压着今晚要做完的三张卷子。在文具店里翻拣抚摸那些漂亮笔记本一旦超过十分钟,像某种定时程序倒计时结束,你开始不由自主地想:我要快点回教室。

教室代表着一种合法性,而在教室外闲逛的时间总是像在偷情:你很快乐,但你不应该这么快乐。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们每天的在校时间轻松超过 12 小时。以我观察,高考大省出身的打工人普遍更能忍,因为我们上学的作息比上班残酷多了。如果哪个学校仅仅按照 “996” 的时间来安排一天的课表——九点上课,九点放学,一周六天——那它只会因为对学生管理太过松懈而被高考的竞争无情淘汰。如今人人喊打的大小周,我们早在高中时就已经体会,甚至更惨。我们的“小周”只放半天假,男生们会蜂拥进学校附近的网吧,去晚了就没位置。

在我的记忆里,高中时典型的一天是这样的:早晨六点起床,出门上学的时候天还很黑。尤其是冬天,戴着厚厚的、像烤箱隔热手套那样的大手套才不会被冻僵。昨夜的路灯还亮着,像 UFO 一样悬停在早晨的雾霾里。鼻腔被冷空气割得肿胀阻塞起来,只能狼狈地用口呼吸,水汽在针织围巾里很快结成冰碴。而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吃一点夜宵、做几套练习、和朋友发几条短信(我们会把字数尽可能地撑到七十字的上限,来表示对友谊的珍视),就往往到了午夜十二点。于是,经过一整天的无缝学习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被窝,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泪水,控诉这不得不在小镇做题的命运。

㊟《大象席地而坐》剧照

等一下。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这股怀疑来自一个成年人对生理极限的科学认知。于是我求证了一下当时的同学。我们这群很久没见面的三十岁成年人,经过一番严肃的微信辩论,还原了当时的课程表:我们早晨七点二十分到教室,晚上九点五十分结束自习回家,推开家门时不会晚过十点半。虽然这个日程听起来同样惨淡,但已经比我印象中的仁慈很多。我开始在脑海中倒推:七点二十分开始早读,那么我大概七点出门。即使是冬天,这个时间的河南大地应该也迎来了朦胧的曙光。那么在我脑海中盘桓多年的《寒冬夤夜负箧骑行求学图》,其真实性就忽然变得十分可疑。

我像一个失忆的侦探,一番理性分析,最后发现犯人竟是我自己。这让我不得不产生一个令人伤感的结论: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我并不像自己宣称的那样恨着做题岁月。如果更诚实一点来说,我对这种苦涩甘之如饴。我甚至还在自我叙事里反复描摹,直到把记忆变得比事实更苦。

我也时常不知道如何理性地评价自己吃苦的程度。客观上来说,我确实是一个自娱自乐的天才,高中三年我总能给自己找到乐子。我的演草纸上还留着我跟后座同学用铅笔画的五子棋,随着棋局的白热化,棋盘也扩了又扩,我拼杀了一整节晚自习才艰难取胜。我上高二时还在贴吧写连载小说,几篇加起来竟有七八万字。更羞耻的是,我至今会收到一些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的微信,说在家里翻出了我曾经送给她们的画,都是一些在当时自以为画得很好的古风美女。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四五次(并且来自不同的同学)之后,我不得不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根本没有认真学习?

但我知道故事的另一面。比如,我习惯用第二人称写日记。当我鼓起勇气再翻开那些日记本的时候,我会被里面包含的恨意震惊。那些恨意是我对自己的,如果我今天没忍住花一个小时画了一张画,读了十几章言情小说,或是干脆发呆放空过一个晚自习的时候,这种恨意就会显现。我应该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如果没能做到这点,就证明我自己的软弱无能,这是不可容忍的。在这种语境下,用第一人称来自我检讨就显得更加低声下气,这样会让我自己更愤怒。而用第二人称去指责一个“你”,就好像恶狠狠地盯着镜子,暂时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我”是此刻清醒而有自制力的自己,“你”是当时糊涂而不上进的自己,这样我就可以扮演一个声色俱厉的师长,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对自己进行羞辱:

——“你不够努力!”

——“你怎么这么堕落?”

——“你再这样下去就完了!”

——“你看看那些努力的同学,你根本不配!”

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我在日记本里写的话就是一场教科书般的自我 PUA。我讨伐自己,折磨自己,唯独不会欣赏自己。奇怪的是,写完这些话之后我的心情才会平静。

㊟《蓝色大门》剧照

当时语文老师每周会给大家印发一些阅读材料,通常都是用来写作文的正能量故事。有一次,老师发了一篇稍显不同的文章,是一个叫贺舒婷的女孩的自述,讲她如何从一所全年级只有三个人能上本科的学校里,通过极端的自律考上了北大。它的标题也提纲挈领,表现出文章的内容风格:《你凭什么上北大》(啊,这熟悉的第二人称)。文章写得很好,看得我几乎在晚自习落泪。她写自己边背书边哭,但还是逼着自己再背一遍,告诉自己“忍不下去的时候,再忍一忍”。我太熟悉作者写的那种感觉了:无尽的自我厌恶,无限地挤压自己,像挤一枚脓疮一样把脆弱和不自律从身体里拔除。最重要的是,这个作者考上了北大,而北大也是我的梦想。就像是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我写下了这篇文章——更准确地说,就像是日记里那个总爱用第二人称对我颐指气使的人,她用量尺般冷漠的自律,精准无偏差地完成了梦想之后对我说,看吧,就得是这样。但我是不会傻到把这样的感受跟同桌说的,因为她兴趣缺缺地把这份材料放到了一边,就像对待之前那些庸俗的正能量故事一样。而我也假装嗤笑了一下文章中过量的励志,却把这张纸放在家里的书桌上,偷偷翻看了无数遍。

这位写《你凭什么上北大》的贺舒婷于 2003 年考上北大法学院。2024 年,我在微博搜索这篇文章,仍然能看到小女生把它恭敬地誊抄在日记里。而那位网友分享出来的日记节选让我震撼:如果不是字体不相同,我几乎会认为那是我自己写的。在那篇日记里,她也用“你”进行了一场自我批评。二十年过去了,网络从 3G 变成 5G,手机从翻盖变直板又变折叠屏,高铁通向了我家那座小城,北京的地铁繁衍成 27 条线,而高中生的十八岁生活却丝毫没变。他们仍然把自己钉在座位上,仍然会对着一篇 2003 年写就的文章落泪。他们在学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有另一个自己突然抽离,抱臂审视着这一切,冷漠地问:“你真有这么痛苦吗?”

把北大作为“梦校”也不是什么理性思考的结果。当你每天都需要在教室里坐超过十二小时,如果有一点信念感,日子会稍微好过一点。我故意不去搜北大的图片,怕自我剧透会破坏想象,而我就靠那点想象力过活。对我来说,梦想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但有梦想这件事很重要。梦想是一个需要时常挂在嘴边的安全词,在生活难以为继的时候,放在掌心轻轻摩挲,就能获得些许确定感,来对抗那个时不时就会在心里冒头的问题:

“我吃的苦有用吗?”

然后我又很快会说服自己:总会有用的。我们这所小城高中里弥漫着一股对于“苦”的信仰。我们学校虽然是全市最好的两所高中之一,但也是一堆矮子里拔出来的。即使在河南省内,濮阳也算是比较落后的城市,生源和师资都极其有限。我们没办法像大城市的中学那样搞素质教育,也比不上毛坦厂或是衡水中学的做题技巧。很多成年人在面对五花八门的人生问题时,总会代偿性地想起做题,认为做题的时候每道题都有唯一解,这样的充满确定性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这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说法,因为做题本身其实就随机极了。因为粗心而做错的题,因为太偏门而想不到思路的题,莫名其妙被出得太难的题,其实不难但就是做错了的题……它们每天排列组合随机出现,让我们的心态崩了又好,好了又崩,就算是最顶尖的学生也不敢确认自己永远能考好。于是我们永远胆战心惊,能相信的只有吃苦——它如此具体又确定,令人感到安全。“努力就有回报”像思想钢印一样打在我们的脑子里,我们手里空无一物,只有自己廉价的汗水可以作为武器。

㊟《天才枪手》剧照

……

每一个小镇做题家——注意, 是每一个——不论他们日后表现得如何洒脱,仿佛已经完全褪去了在某个高考大省埋头苦读的影子,他们都会时不时地,故意或者不自觉地,带着一点自我欣赏,咀嚼反刍那段岁月。每年的高考就是这种反刍行为的高发期。

十年前的高考季,人人网上流行的是换上“高考加油”头像(通常由某一位进了大学宣传部的校友主动请缨设计),为自己的高中学弟学妹加油。直到人人网不再流行,直到朋友圈里再也没有任何认识的高中学生,直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不再收录你那年的高考题,这样的游戏才慢慢停止。然后他们就只能在网上讨论当年的高考作文题了。

比起关心高考本身,大家更乐此不疲的是讨论自己的高考分数。早在血型、星座和MBTI 流行之前,高考分数就是一款历史悠久的身份识别方式,而且保质期很长。在工作场合,朋友给我介绍一位前辈,他在业内很有名,写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但朋友开口的第一句仍然是:“这位是当年的山东省高考状元。”高考状元,这四个字“懂的都懂”,让一桌人在瞬间对他有了一些共识:他智商超群,他人生辉煌;他做任何奇怪的事情都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他如果没有发大财,那么一定是在追求人生真正的自由,你的人生也许不是旷野,但他的一定是。

而对没考中状元的我们来说,高考成绩也至关重要。我在高中时一直被老师寄予厚望,他们认为我即使考不上北大,也至少会上人大复旦,但这个结果表明我的高考发挥显然略有失常:我是 2012 年河南省文科的前 200名,最后报了中国传媒大学。因为从小想学新闻,而新闻行业集中于北京,这样看起来中国传媒大学几乎是我的不二之选。但我的高中老师并不这么看。他们强烈建议我报武大或者南开,不仅同样能够被安全录取,而且都是老牌 985。武大就有资格登在学校的光荣榜上,而仅仅是 211 的中国传媒大学就没有。我选了文化课招收分数最高的新闻学专业,同专业的河南考生比我低十分。那一整个夏天,我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被亲戚问起高考志愿。当听到“中国传媒大学”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总会浮现一丝礼貌的困惑,显然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所大学。在这个短暂的沉默出现时,我就会懂事地背诵学校的官方介绍:这里是中国广播电视及媒体人才摇篮,知名校友有白岩松、李咏、康辉、敬一丹、李湘、鲁豫、欧阳夏丹……这套报菜名贯口念到某个熟悉的人名的时候,他们就会适时地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对话在一片宾主尽欢的寒暄中走向尾声——显然,我的老师们是对的,如果我报了武大或者南开,至少能够避免大多数这样尴尬的局面。

持续的自我解释,就像拿砂纸不断打磨自尊。我已经厌倦了每次都给自己的话手动加一个脚注:“别看我上的是中国传媒大学但我可是全省前 200 名哦。”这听起来未免嘴硬到可怜的地步。当志愿落定的那一瞬间,成绩单以极快的速度变成废纸。而且我总有种略显矫情的感觉:因为没有考上清北复交人师,学校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出了校门。

我是带着这样的失落,自以为纡尊降贵地来到了中国传媒大学。开学没多久,和朋友们刚刚混熟,我们很自然地聊起高考成绩。我带着一丝骄傲的惆怅说:“唉,我当时差 4 分就能上人大了。”结果这句话意外地激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纷纷表示自己也曾是各自学校的清北种子选手,于是我不再说话。原来这份虎落平阳的自矜也并不独特,我吃的苦好像又贬值了一点。

写到这里,天哪,我真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起“我是河南省文科高考前 200 名”这件事。

㊟《下一个素熙》剧照

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我学会无条件地相信“努力就有回报”。而在高考之后更漫长的人生里,我又要学会接受“即使努力了也没结果”。这个过程痛苦且漫长。

高中的某一天课后,历史老师在走廊上拦住我,问:“你有没有想过报考悉尼大学?”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想过”或“没想过”,我笑了。我确实知道什么是“出国留学”,但这个词在我认知中仅仅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贸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感觉就像是:“你有没有想过买一套上海外滩江景大平层?”此前我从未想过出国,我能够做到的最有远见的打算就是出省。我还从亲戚的同事的亲戚嘴里听说过,某个有出息的女孩考入了香港中文大学,那比考清北还难。因此在我简单的高中生大脑里总有这样一种想象:每年高考过后,哈佛、剑桥等世界顶尖名校,会在张榜前秘而不宣地挑拣走最顶尖的考生,就像掐走一棵豌豆尖,或许悉尼大学也在采摘豌豆尖的人群中。

在大二的时候,命运的回旋镖呼啸而至。那年,为了不再向我妈要生活费,我在一个小型留学工作室找了份兼职,工作就是帮顾客把信息录入申请系统。大多数客户的大学绩点低到匪夷所思,我才明白出国留学并不需要多优秀,有时候仅仅需要一个殷实的家底。面对这个事实,二十岁的我反应十分激烈。“嫉恨”这个词也太过丑陋,我不忍心把它用来形容年轻无知的自己,于是在这里我选择一个更中性的词:我开始愤怒。

长久以来我都困在这种愤怒里,我的愤怒师出无名,没有宾语。有一天深夜,在帮客户递交完资料后,我发了一条愤怒的微博。大意是:我这么努力,每年期末都是专业第一,如果我要是有你们那样好的条件,你们都不知道我能过上多么辉煌的人生!我当时仍然保持着一种天真的思维惯性:我只要埋头努力,想要的自然会得到。当然了,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大学生,当时我确实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如果我的目标是留学,那么我努力的方向至少应该是先考托福雅思,而不是在专业课上努力学习。但当时,我的愤怒攫住了我。面对这些家境优渥但丝毫不努力的中产家庭小孩,我单方面发起了一场比惨大赛,而我毫无疑问地大比分获胜。我的惨带来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让我沉醉在自己努力而脆弱的人设里,为自己演一出含泪葬花。

努力,是一件痛苦又舒适的事情。成年后我常常看到有人用“努力”来逃避思考,比如一焦虑就开始学英语。甭管学英语能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总之先学,因为学习是不会有错的。如果你习惯了把获得的一切都归因为努力,那么你难免下意识地反推“只要努力就能获得一切”,沿着滑坡谬误哧溜到底,一生都在期待一场恢弘的“范进中举”。而做题家中比较不幸的那一拨人,又会从长年累月的吃苦中品出一丝自我感动,吃苦就会从一种达成目标的方式,直接变成目标本身。

即使我与这种恶习周旋已久,它仍然在我身上留下一些顽固的痕迹。在我工作的第一年,我仍然保持着学生时代的习惯,工作日不允许自己下班后玩游戏,但我其实没有任何更要紧的事做。当我好不容易拥有完全无事的闲暇,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时,我当然会感到快乐,但这快乐又让我脑海中警铃大作——这快乐有问题!我不应该这么轻松愉悦,我该努力了,我该结束我的晚餐自由时间,回到教室去。直到我看到一条朋友圈,才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感受到了这件事的荒谬。那位朋友说自己终于学会了游泳,并且发表感慨:“学习真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只要努力就有回报!”我跟这位朋友并不熟悉,但那一瞬间我确定:青春期的她一定也写过第二人称自我批评日记。

㊟纪录片《高考》

几个月前的春天,我遇到一个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年轻女孩。她家境优渥,人也谦逊有礼貌,招人喜欢。我们聊起天来,她说她上的私立学校在京郊的一座山脚下。课业不重,下午三四点,父亲接她放学。两个人就会散步走上那座山,在山上随便找一块石头写作业,天黑了就回家。这个时节尤其好,她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颇有桃花源意境:翻过一座游客稀少的山头,就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粉色山桃花,她就在桃花树下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傍晚。当夕阳在桃花中落下时,算算时间,我们河南小城的高中生也会三三两两走出校门,享受他们玫瑰色的自由。

这样绮丽的故事通常会让我感到刺痛。但那一刻,我惊觉自己心里没有任何苦涩,也没有任何恨意。春花满谷是多么美丽的图景,我不应因为自己不曾拥有,就记恨一朵山桃。

#来现场吧在南方vol.047晚自习与山桃花嘉 宾金子时 间2025 年 6 月 22 日(周日)15:00-17:00地 点

单向空间·顺德ALSO店 1F

主办方
有光、单向空间#嘉宾介绍金子

金子,本名杨林,河南省濮阳人,现任国际时尚男刊的新媒体副总监。知名 IP “GQ实验室” 的内容总监。自媒体达人,曾以“月薪两万的金子酱”为名创造百万播放记录,现在以 @还可以的金女士 活跃在微博、小红书等平台。在时尚圈的名利场里, 她是为数不多的小镇做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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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的金女士》

作者:金子

出品方:有光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年:2025 年 2 月

“我是一个骑在墙上的人,我流窜于小镇和名利场之间。当我在名利场时,我是一个冷眼穷人,这些故作体面的人造景观让我疲惫。当我在小镇时,我又不禁为我在名利场学到的东西沾沾自喜,想要把先进的时尚知识播撒在朴素的河南大地。”

出身高考大省河南的小镇女孩金子在北京时尚前沿工作,出身的平凡和时尚圈的光怪陆离这两种色彩在她身上碰撞,她时而是走过独木桥的胜利者,时而是名利场中的局外人。本书记录了一位身处名利场中的朴实河南女孩啼笑皆非的工作日常,虚浮华丽围绕着她,那种“小时代”中的生活,她过上了,但好像始终不入流。

来源:单向街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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