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一点一点抽回手,「程越,以前的事,还真轮不到你来『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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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一点抽回手,「程越,以前的事,还真轮不到你来『不计较』。」
「你……」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
他看了眼,直起身。
我欲起身让座,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回去。
另一手扶着椅背转了个方向,让我转到里面。
「进来。」
「程总,您刚才查的资料好了。」
我被椅背团团挡住,面对着墙,再听着身后他和工作人员的对话,感觉自己莫名被带入一种隐秘而暧昧的境地。
为什么我要藏起来?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抬头瞪他。
他竟毫不避讳对面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低头笑笑,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脸。
「……」
下属也是训练有素,硬生生不知道椅背后面有人一般,声音四平八稳地把工作汇报完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终于听到关门声,我拂开他的手,站起来退开几步。
「你们店里人曝的。」他把资料扔在桌上,「你得罪同事了?」
大概是树大招风。
最近要提店长,我来的时间不长,业绩却拿了几次第一。
她们估计把我当竞争对手了。
我正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程越已经重新坐回那张椅子。
趁我立在那里愣神,他突然伸手,勾住我身前一根腰绊,略一施力,便将我拽到他面前。
「庙小妖风大,趁这次干脆辞了吧。以后我养你。」
我低头愣愣看着他动作,张了张嘴,一时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他却以为我在考虑。
「我说过,要让你在奢侈品店消费,而不是服务。以后你只做客人,好吗?」
我声音有些发抖,「你想干什么?你现在……是在恩赐我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程越不悦道,「那种工作,随便一个人都能踩你一脚,网上那些不入流的人都能跑去骚扰你,有什么好舍不得?以后跟了我,还需要赚这种钱吗?」
「你……」我一时哽咽。
这一刻,我感到刻骨的悲哀。
他从刚刚开始,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把我当作唯他是瞻的宠物。
可以当着下属的面逗弄,可以肆意亵玩,还可以随手安排我的人生。
我爱了那么多年、爱到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的人,最后竟和当年那些想要包养我的人没有两样。
我深吸了口气,以此抑住身体的颤抖,然后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是现在才干这份工作吗?怎么以前需要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恨不得我立刻辞职。你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你的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程越怒不可遏。
他当然不愿我提及那些失败的过往,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一个他过去的见证者,来做他成功后的观众。
但他注定不能如愿。
「你是不是现在好话听多了,就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生来注定成功?我当年为什么要走,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不想承认,自己当时有多糟糕?」
「苏荷!」他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
我的眼神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眉眼,突然庆幸,他已经被金钱和权利饲喂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也不必再尝一次,将他从我生命中剥离的痛楚。
「我就该和你失败的过去一起埋葬。」
「而你,就好好戴着你的面具,一辈子假脸迎人,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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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私下找到那个爆料的同事。
看着那些证据,她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份资料提交上去,她将立刻失去这份工作。
「你业绩很好,资历也不错,是这次竞争店长的有力人选。」
「但缺乏对品牌整体荣誉和大局的考虑。所以我的这一票,不会投给你。」
「但也仅代表我这一票,这件事到此为止。」
她瞪大眼睛,「你、你是……」
「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我之前是南中心店店长,这是我升任区域经理前轮岗的最后一个门店。这一次,希望你能守好这个秘密。」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刚回门店,同事就说有人找。
「戴了块百达斐丽星空。」柜姐的眼睛自带扫描仪,她神秘兮兮凑过来,「说是你的朋友,这是什么朋友啊?」
应该是老朋友。
拐到休息区,果然见到林晏,正随手翻着门店订的商务期刊。
「回来了?」我笑着招呼,「生意谈妥了吗?」
林晏放下杂志,信步走到我面前,笑着说,「所以这不是专程来请你吃饭吗?赏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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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林晏说风投本来就是个靠百分之一的成功率,来养活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品的活儿。
但是我知道,有的钱就是不该亏的,对他我总归是于心有愧。
「让你来还几百万给我,那是我欺负你了。」
林晏无奈,提出另一个方案,「其实我们这个层级,人脉比钱重要。以后你客户里要是有合适的,互相引荐一下,要真合作成了,我赚的也不止这些。来日方长,别着急。」
他当时估计只是随口一提,想宽我的心。
我却当了真。
工作之余,一直有花时间研究他公司的业务模式,了解他的商业偏好,然后在我的客户资源里进行匹配。
误打误撞,这几年还真给他撮合了几桩生意。
「你知道金融市场上,扮演你这个角色的专业人士,佣金提点是多少吗?」
林晏看着我,无可奈何道,「笨蛋,我占你大便宜了。」
我无谓笑笑,点完菜,随口又问起他公司最近收购的项目。
林晏立刻叫停,「行了苏荷,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了。我们能不能聊点别的?」
「……」
脱离了工作话题,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在一家氛围极好的西餐厅。
红酒冲撞着玻璃杯壁,长烛燃在男女之间,摇跳的火苗,像心脏另一个昭然若揭的分身。
我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林晏眼神笔直落到我脸上,一眨不眨,让人招架不住。
「你摸透了我所有业务,怎么不顺便记一下我生日?我可要伤心了。」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睛却是笑着。
我大惊失色,「今天?!」
按理我本不该错过的,以前林晏的名字是和生日日期一起备注在微信里的,和我的其他客户一样,我定期都要送祝福的。
有一次被他看到之后,他不太高兴地抱怨,我的备注好官方。
后来我就删掉了,像普通朋友一样,所以才……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礼物。」我尴尬道歉。
「没事,你现给。」他幽幽道。
一颗心一下就被吊起来,我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直勾勾看着我,尾音拖得很长。
眼前火苗窜动,空气好像也愈发黏稠,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就在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听到他说,「陪我跳支舞吧。」
我愕然:「就这?」
「这还不够?」他扬唇,「你一支舞价值百万呢。」
我顿时笑了。
他说的是去年邮轮上的一场赌局。
商业伙伴之间的游戏局,但林晏那次运气实在是不好。
对面赢得都怕伤了和气,玩笑道,「下局换个赌注吧,我不要筹码,就要你的女伴一支舞。」
顿时周围人都起哄。
林晏却看了我一眼,拂手把筹码都推出去。
「钱多少我都输得起,她我可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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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见到程越,是月底的品牌活动,他作为 VIP 被邀约到场。
这一刻我才突然庆幸,那天他的消费记在了别人名下——
我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想维护这个客户关系。
活动开始前,一个熟客拉我过去寒暄,「林总回来了吗?还以为今天能看到他。」
是之前引荐过跟林晏合作的客户,「林总好像出差,这场估计是赶不到了。」
「果然林总的事还得问你。」她开着玩笑,约下次聊。
安顿好客人,我转身,正撞上程越。
他唇线紧绷,脸色阴沉,目不斜视地跟我擦肩而过。
我停步等他过去,同时心里松了口气:相逢不识,才是我们最好的方式。
忙到活动快结束,同事面色尴尬走过来,塞了一个男士钱包在我手上,「那边捡的。」
「我客户的吗?」我疑惑打开,顿时尬在当场。
里面夹了张我的照片,还是以前教室里拍的,扎着马尾,咬着奶茶吸管,对镜头笑得很甜。
同事不愿再碰这个烫手山芋,「你去物归原主吧……」
我不知道他钱包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明明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放过。
这会儿活动刚结束,大家并不急着走。
程越身边众星拱月,好几个客户都围着他聊天。
我实在不愿过去接受目光洗礼,就偷偷找到上次被他点到买单的同事,请她转交。
送完一位客户,我回到内场,发现人群又聚拢到台前。
里面传出程越清晰沉郁的嗓音,「打扰大家两分钟,我钱包刚找回来,里面少了东西。请大家在所在的位置上帮我看一看,有没有一张照片?」
心里涌出极不好的预感,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问,「什么照片?」
他目光逡巡一圈,最后穿过人群,落到我身上。
他笑了笑,远远朝我扬了扬下巴,「就是她高中时候的照片。」
「哇喔。」全场惊呼。
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我脑子嗡嗡的,感觉所有人目光都落到我身上,每一张脸都是好奇的,吃瓜的。
我跟他之间,甚至被人流自动分出一条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从小就不是那种能胜任女主角光环的性格,以前路上碰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下求婚,我都能一秒共情到女生在群众压力下的勉强和尴尬。
这些我都跟程越说过。
他明明都知道。
我全身僵硬,腿仿佛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我。
「这张照片这几年一直放在我钱包里。每次事业濒临绝境或者遇到重大决策的时候,我都会看一眼。在我向上攀登的路上,哪怕她不在我身边,也一直能够给我力量。」
那一刻我没有办法说话,但我的意识很清醒,眼神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在求他,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要这样?我明明已经拒绝过了。
「就算你从前离开我,但我的喜怒哀乐,还是只想和你一个人分享,我想以后也不会有别人了。苏荷,愿意重新给我一张你新的照片吗?」
他说着深情的话,我却看清他的眼神。
一股寒意席卷全身,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那双眼睛是冰冷的——
他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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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
我想说出清晰的字句,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小,被嘈杂声一盖,几乎听不见。
他却像听到合意的答案一般,牵起我的手,转向大家,
「我们跟 C 牌也特别有缘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送她的第一双高跟鞋,就是 C 家的经典款,她喜欢得不行。没想到后来她成了这里的员工……感谢 C 家让我们再次相遇,有这个机会重新在一起。」
周围顿时响起热烈掌声,满眼感动和祝福,特别是我们品牌公关,多好的故事,明天会铺上多精彩的通稿。
只有我知道,被他扣在掌心的手有多疼。
我越挣扎,那力道便越大。
他故意高高将我架在这里。
我接受他,这就是一个浪漫的品牌故事;我拒绝他,这就是一场可怕的品牌事故。
在权势的倾斜下,我好像天然地就该答应,仿佛做错事的灰姑娘,能得到王子的原谅,夫复何求。
但我知道我不能答应。
他之前什么都没做,都已经一大堆人揣度我有多后悔了。
现在他再表演一下不计前嫌,接受我低走高来,我以后还有什么资格离开他?
更何况,这甚至不是一个灰姑娘的故事。
他绝不是要带我回去爱的——
钱包里的照片,被旁人当作深情的证据。
我却清楚,那不是爱,而是恨。
不然为什么,相爱时都没能让他迸发出什么能量,分开之后反而让他遇神杀神了。
我努力压制身体的颤抖和精神上巨大的压力,想把自己真实意愿说出来。
他却预判到我每一个动作般,突然将我的手弯折在腰后,往前一按,便将我带入怀中。
目光扫过我的唇,他轻笑一声,像在笑我不自量力,然后便低头亲下来——
竟是想堵我的嘴,直接盖章定论。
我下意识偏头躲开,那两片冰凉的唇便错印在我脖颈皮肤。
同时身后响起一个冷厉的男声。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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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非得是你?她一直都有更好的选择。」
林晏推开程越,将我拉至自己身后,「没事,别怕。」
「你是说你自己吗?林总?」程越眼中迸射出直白的恨意,阴阳怪气,「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当年的第一位天使投资人,林晏。」
程越目光在我和林晏之间逡巡,面色愈加阴沉。
「也就是这位林总,趁着我创业失败,撬走了我的女人。」
一时间,周围一片哗然。
我几乎快站不稳,隔着林晏,不可置信地看向程越。
他竟真的要将我置于这种境地?
可他却坦然到理所应当,好像本来就是我先背叛了他。
林晏偏了偏身形,挡在我和程越之间。
他声线平稳有力,无形间托住了我,「既然这样,我也讲个故事吧。」
「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位程总,我很多年前就看中过,可惜,提前三步成烈士。」
「做风投,盈亏都正常,但没有一个是让我这么生气的。因为五年前的程总,是个要全世界为他买单的理想主义 loser。」
「你!」程越气急。
林晏却看也不看他,
「在场认识我的不少,应该知道按我的脾气,这样坑我的人,至少我所在的圈子,他以后都别想拿到一分钱。」
「可这几年,多少人问起我跟程总之前的合作,我没说过一个字的不好。」
林晏冷笑,「程越,你真的以为,是我宽宏大量吗?是有人在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语气一顿,看了我一眼,才转向程越,
「你倒是任性,跟投资人吵,跟客户吵,你吵完是谁去道歉?公司原地解散的时候,是谁代你出面安抚员工?最后人走光了,是谁处理办公室用品,跟房东退租?说到底你的理想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变成她来收拾你理想的废墟了?」
「这些年她想方设法帮我多谈成几笔生意,弥补我的投资款亏损。你以为她是喜欢我吗,她在帮你还债啊。」
「可你呢?你到现在还在诋毁她。」
程越闻言,眼神迟滞地转向我,张了张嘴,仿佛在问我:真的吗?
我不愿再看他。
只低头扯了扯林晏的袖子,不想他再说更多。
他安抚般拍拍我的手背,「知道了。」
他脱下西装,披在我的制服外面,严严实实裹起来,护在身边。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希望大家卖我个面子,今天听到的事止步于此,不要在网上传播。」
「她只是普通人,没有从流量中得到过什么好处,也不该承担舆论的压力。」
「今天她不算 C 家的员工,只当是我带来的客人,今天的事也无关品牌。」
「在场有她的老朋友,今天她招待不周的地方,我下次赔罪,人我先带走了,见谅。」
未完待续,下一篇就是……
来源:龙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