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上次裴屈无故落水后,我就在府里设了眼线。婉儿生产时,你却忙着去埋这包花粉。」
「婉儿,再加把劲......」
不知过了多久。
婉儿拼了半条命,终于生下了裴循的长子。
老夫人欢喜得给全府的人派赏钱。
裴循下令连夜查清害婉儿早产的人。
我把孩子放在婉儿床头。
让她好好歇息。
11
回屋后。
小裴屈已经睡着了。
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我心疼地摸着他的小脸。
这孩子一向不记事。
但愿他醒来。
能忘了今晚的事。
今晚的事。
其实我心里如明镜似的。
可我不明白。
这样做,对那人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我在等。
等罪魁祸手来找我。
如今,也只有我能救她了。
后半Ṫü⁷夜。
她终于惊慌失措地来了。
她跪在我脚下,求我救她。
「其实我早知是你。」
我掏出一包玉簪花粉。
「自上次裴屈无故落水后,我就在府里设了眼线。婉儿生产时,你却忙着去埋这包花粉。」
浮絮怔了一怔。
我见她不说话,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你为何要害婉儿?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不!我只是想落了她的胎,我没想要了她的命!」
我气得站起来:
「糊涂!孩子就是她的命啊!」
浮絮愣了半晌,突苦笑出声。
「是啊,儿是娘的命。」
「我的命早没了!」
我一脸迷茫看着她。
「我被男人们送来送去,每一次怀了孩子,都被他们的夫人下药害了,有一次侥幸生了下来,却被她们当着我面掐没了气。」
「他还那样小,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没了气息,什么都做不了。」
「可我这个做娘的,还来不及伤心,就又被送了人!」
「为何她就能遇到你这样好的主母,为何她就能生下孩子?!」
她的话在我脑中响起阵阵惊雷。
她踉跄着站起来,又跌了下去。
掩面哭泣:
「我恨啊,我恨啊......」
我愣在原地,心里涌上巨大的哀愁。
半晌,我叹了口气。
「你既经历过失子之痛,又何必......」
话说一半,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像她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人还能活得像人呢?
我抬眸往外望去,发现花娘她们全站在门外。
犹豫了一会,花娘率先开了口。
「夫人,浮絮也是一时糊涂。我们、我们花楼里的姐妹也常犯糊涂,用肮脏的手段抢恩客,可打了一架谁也不记仇。不如您替婉儿打她一顿算了,若落在家主手里,她怕会丢了命!」
倚翠平日同浮絮最是要好,从前她无意惹怒了裴循,被拖在庭院里打,是浮絮挡在了她身上。
每到寒冬,都会将自己屋里的炭火分她一半。
她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跪下来求我救救浮絮。
凝秀向来性子直,低声嘟囔说:
「那也不是她害人的借口。」
「有本事去找害她的人啊。」
花娘看了她一眼。
「你自小被爹娘宠着长大,又怎能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无奈?」
「你以为浮絮不想?你忘了先前我们出游,遇上了山贼,他们要拖你我进树林,是谁站出来挡在面前的?」
「若非主母带人及时赶到,浮絮就被贼人玷污了!」
听到这,凝秀顿时泄了气,低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浮絮突然喊道:
「她说得对,我做错了,就该认!」
说完,她猛地站起来朝柱子撞去。
所幸被凝秀一个箭步拦下了。
她恨恨骂道:
「孬种!」
「不好好活着赎罪,想就这么走了?」
倚翠抱着浮絮哭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这些被抵债的,被贫寒之家卖了的,被当作人情送人的,被欺骗的女子,说不出来一句责备的话。
凝秀说得对,无论自身遭遇如何,也不是害人借口。
浮絮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婉儿知道后,却说她对浮絮的痛感同身受。
她说女子皆苦,又何必再互相为难呢。
是啊,罪魁祸首明明是男子。
可苦的为何从来只有女子呢?
12
很快。
府里的人在浮絮院子里搜到了残留的花粉。
裴循气得命人将浮絮就地杖毙。
我提前给她吃了息气丸。
将她偷偷送到了城外的庄子里。
那庄子不在我陪嫁清单里,是我娘偷偷给我的,没有人会知道。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老夫人得了亲孙子。
裴循有了亲儿子。
裴家也有了真正的小少爷裴正。
只是苦的是婉儿。
她这次生产后,元气大伤。
倚翠这么讨厌带孩子的人。
竟主动帮她带起了孩子。
可裴循以婉儿体弱为由。
要将裴正记在我名下。
他说像婉儿这样低贱的人,不配做他长子的母亲。
这个狗男人,真想上去挠花他的脸。
他才是最下贱的人。
可没想到。
婉儿竟主动将孩子抱给我。
她说有一个妾室的母亲,他不会有什么好前程。
记在我名下,他就是嫡子。
我想了想。
反正我也不会和裴循有孩子。
养一个也是养。
养两个也是养。
便应了下来。
13
小裴正满月酒那日。
裴循宴请了许多高官。
佳肴一道道地上。
酒过几巡。
有人的目光落在婉儿身上。
裴循便喊她出席为那人斟酒。
那人借着酒意上下其手。
裴循只当看不见。
我恍然明白。
裴循是想同婉儿前一个夫君那样,把婉儿当成笼络他人的工具。
在官宦人家,互赠小妾或用来招待客人,是一种常态。
他们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干着下流龌龊的事。
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而还能赢得豪爽慷慨的风流名声。
毕竟在这些人眼里,妾室只是一件货品。
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些女子的感受。
可同样身为女子。
我在乎。
我让丫鬟假装打翻酒壶,弄湿了婉儿衣裳。
婉儿以换衣裳为由,才得以脱身。
只是从此,她就彻底失了宠。
14
婉儿失宠后。
裴循反倒想起我来。
他借口看孩儿。
总往我院里跑。
我总躲他远远的。
许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裴循对我的耐性到了极点。
趁孩儿在小床上睡着了。
猛地将我扑到在床。
夜色里,他的面色犹为狰狞。
「索萦,我知道这么些年,你怨我从未碰过你,一直冷落你,心里有气对不对?」
「放心,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我拼命挣扎着,想将他推开。
孩子受了惊,哇哇哭起来。
裴循似听不见,慢慢欺压上来。
这时,一个小身影跑了进来。
小裴屈舞着树枝,拼命往他身上打。
「坏爹爹,坏爹爹。」
「别欺负我娘,别欺负我娘!」
他虽然年纪小,可力气大。
裴循被打得直叫唤。
他从我身上翻下来,指着小裴屈骂道:
「你这个小野种,竟敢打我?」
他命人将小裴屈绑了,丢在了院子里。
「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裴循,你敢!」
我拦在裴屈面前。
我俩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直到老夫人赶来,他才不得已甩袖而去。
小裴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猛地摔掉手里的树枝。
「娘别怕,屈、屈儿会武功,以后我保Ṫũ̂⁻护你!」
我红着眼,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15
小裴屈特别喜欢弟弟。
每日练完功,都要回来找弟弟玩。
只是有一次,玩耍时,裴正不小心磕了脑袋。
他还不会说话,只会指着裴屈哭喊。
几个嬷嬷以为是裴屈推的,怕裴循责怪,忍不住骂了小裴屈一句。
说若是弄伤了小少爷,你几条贱命都赔不起。
小裴屈愣在原地,无措地站着。
他似乎第一次懂得了自己和弟弟的区别。
他懵懂地问我:
「娘,什么是野种?」
我心中一惊,问他为何这么问。
「嬷嬷她、她们说是弟弟才是小少爷,我是野、野种......」
我看着他天真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忙捂住他的嘴。
「别听她们胡说,你同弟弟都是娘的孩子。」
婉儿心里也不是滋味。
却只能把对他的愧疚藏在一针一线里。
每年都偷偷给他缝制新衣。
小裴屈每次穿新衣都很欢喜。
只是他不知那些新衣是他亲娘做的。
他把这当成了我爱他的证据。
是「娘」对他的偏爱。
16
日子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过着。
一晃又过了几年。
边关打了胜仗。
皇帝在郊野的皇家园子里设了夜宴。
要慰劳得胜回朝的将领。
京中官宦人家都带着家眷前去。
裴循骑马先行一步。
我带着孩子们坐上了后面的马车。
我不想让小裴屈感觉到自己和弟弟的区别。
所以每次出门赴宴都会带上他。
只是没想到。
半路上我们遇上了山贼。
我将身上金银掏了出来。
可为首的贼人却冷笑一声。
说他们可不是劫财这么简单。
说完,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我摘下发簪想以命相逼。
突然,从身后冲出来一个幼小的身影。
「住手!」
小裴屈坚定地挡在我面前。
山贼们一瞧,纷纷大笑起来。
他们一脚将他踢倒,小裴屈又爬了起来。
再次被踢倒,他又爬起来。
「屈儿,快带弟弟跑!」
可小裴屈却不肯走,他的小脸一脸坚毅。
「娘亲别怕,我保护你!」
这个傻孩子。
你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贼人呢?
就在他们再次冲过来时,我来不及多想,挡在裴屈面前,将两个孩子牢牢护在了怀里。
可预料中疼痛没有降临。
我转头一看。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17
同一时间,耳畔掠过箭声。
身后贼人纷纷应声倒地。
我抬眼望向那人。
愣在了原地。
那人踩着光,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花瞬间盈满了我的眼睛。
小裴屈从我怀里钻出,仰慕地看着那人。
「叔叔,真、真厉害......」
那人眸中亦闪着泪光。
看了看小裴屈,又看看我,声儿颤抖:
「你......是裴循的家眷?」
我愣了愣,点了点头。
他笑得苦涩,说一群山贼埋伏在山里劫持官眷。
皇上命人分头搜救官眷,只剩下裴家家眷还未找到,他策马在山林搜寻,才找到了我们。
原来。
皇上今日要慰劳的将军。
就是谢遇。
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
18
「萦儿,他们都是你的孩子?」
谢遇带我们躲进山洞,等待援兵。
篝火缓缓升起,映入他眸中,似烧红了眼眶。
我看着靠在我怀里熟睡的两个孩子。
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脸色落寞,默默从我怀里抱走小裴屈。
「你也歇一歇吧。」
我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
「当年,我听说你、你失踪了......」
他笑了笑,说当年他跌下悬崖,被人救起后,就失了忆。
前段时日他才恢复记忆,原想尽快赶回来,可边关战事又起,他不得不又投身战事。
后来,困扰我朝多年的边关之乱,终于得到了平息。
皇上大喜,将他封为了大将军。
一回京,便为他设了庆功宴。
他原想着席散后去找我。
可没想到。
再见会是如今的情形。
「我恢复记忆时最担心的,就是怕你为我误了青春。」
说到这,他看着我怀中孩儿,笑中带涩道:
「所幸,你没被我耽误。」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年,爹爹被人诬陷贪银,若非裴老爷舍命上谏,恐怕至今都无法洗刷冤屈。
可如今说再也也是多余。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默契地不再说话。
各怀心事。
默默睡去。
迷迷糊糊间。
一双温厚的手掌伸过来。
将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19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洞口瞬间被火把点亮。
裴循喊着我的名字冲进来。
见我靠在谢遇肩上,眸中燃着火,猛地将我扯起来。
「我寻了你整整一夜,你倒睡得安沉。」
「多谢将军救我妻儿,告辞!」
他眸色不爽,盯着谢遇说。
未等谢遇说话,他便从我怀中抱走裴正,径自走向洞口,见我不跟上来,转头催道:
「还不快跟上来?!」
说完,径自抱着孩儿上了马车。
我拉着小裴屈走至洞,他又跑回去。
「叔叔,我以、以后还能去找、找你么?」
「我想同你学武、武功。」
他紧紧攥住谢遇衣角,我怎么拉都拉不走。
谢遇勉强笑笑,掏出一枚令牌。
「好,想学武功就到京营找我。」
裴屈将令牌藏在怀里,才肯松开手跟我走。
我回头远远望了谢遇一眼。
他站在山洞的阴影之下。
与山林间的孤松融为一体。
坚毅孤寂。
20
「你不愿让我碰你,就是为了他?」
回了府。
裴循盯了我半晌,幽幽问出口。
我心下一惊,面上却强装镇定。
他苦笑一声,眸中沾上些许苍凉。
「难怪这么些年我如此宠爱她人,你从不争风吃醋。」
「我到底哪里比他差?」
他攥紧我的手问。
我甩开他,沉默不语。
他冷哼一声,让我尽早断了不该又有的念头。
他说皇上要给谢遇和公主赐婚了。
「你与他再无可能了,如你愿意,我可以为你遣散后院.......」
还未等他说完,我就将他推出了门。
与他成婚多年。
他的秉性我最清楚。
薄情寡义之人,哪有什么真情意?
不过是得不到的在骚动罢了。
21
数日后。
我听说谢遇抗旨拒婚了。
好在他刚立新功,皇上没有迁怒于他。
可他为何要拒婚呢?
我正胡思乱想,花娘哭花了妆,闯了进来,说裴循要她去伺候老御史。
「他说我原就是下贱坯子,自小在花楼长大,最懂伺候男人。」
我气得拍桌而起。
想起他往日的种种作为。
我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让你去伺候,你便去伺候!」
花娘似没听清一般,问我:
「夫人,你说什么?」
「若想离开裴家,便听我的。」
22
裴循带花娘去御史家中赴宴。
老御史一见花娘,便迷了眼,急不可耐将她推进了屋。
可还没等他欺压上来,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老御史正欲怒发火,就听下人说御史夫人屋里进了贼人。
老御史酒醒了大半,也顾不上花娘了,慌了一般冲出了门。
厅堂内,裴循被人绑住。
御史夫人哭哭啼啼,说裴循要轻薄她。
原来,裴循饮醉后,被人扶进了一间屋子,却不想御史夫人正在沐浴。
老御史气得冒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同一时间。
花娘屋里走水了。
御史府乱成了一团。
我从后门接走花娘时,遇到有军官从身后策马赶来。
我来不及多想,猛地将她推上马车,让她先行一步,我来给她打掩护。
花娘来不及说什么,马夫就已快速策马远去。
下一秒,军官在我眼前勒紧缰绳。
我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是你?」
谢遇眸色一沉,朝我伸出手:
「先上马。」
我来不及多想,刚伸出手就被他拉上了马。
「我刚从营中夜训归来,见到御史府满是火光,便策马赶来,却没想撞见了你,你怎会在那?」
他见我沉默不语,心下明白了几分:
「是你们放的火?」
送我回府路上,夜市空无一人,只我俩人的影子。
重重叠叠,似远似近。
我盯着影子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他低声怒道:
「你知不知在官邸纵火是何罪名?」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我苦笑,问他为何这世上的罪名这么多,却没有一条是惩罚那些薄情寡义之人?
谢遇愣了愣,问我:
「他薄待了你......你们?」
我没回答,只说:
「还记得你参军前,曾对我说过,希望这世间所有人都能在太平盛世中,活得自由肆意。」
他眸中带笑:
「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我从未忘记过。」
他呼吸一滞,眸中依稀有泪光。
「可无论盛世,还是乱世,女子总是身不由己。」
闻言,他只叹息。
「在我眼中,百姓无分男女,皆是我要守护的人。」
「可惜我能做的太少......」
「不。」
「有件事,眼下只有你能帮我。」
23
御史家后院烧成了灰。
花娘也成了「灰」。
彻底消失不见了。
谢遇派官兵去灭火,「无意中」在御史家搜出了一本账册。
记录着他与裴循一众官员贪赃行贿的明细。
还有裴正满月那日,我命人偷偷画下的,他们在裴家私相授受的画。
隔日,老御史与画上的同伙入狱的入狱,贬官的贬官。
裴循被送回府时,还剩下半条命,可还没等他恢复过来,就因涉嫌贿赂,贬官外放。
凝秀哭个不停。
倚翠不情不愿帮他收行李。
老夫人不住叹息,直骂他孽子。
我劝说老夫人回乡养老。
我会为她置办一处宅院和奴仆。
也算报答裴老爷当初的恩情了。
她思索了一会,便应下了。
只求我照顾好裴正。
等老夫人一离京,我就以缩减开支为由,遣散了他的后院。
婉儿和倚翠暂时搬到了我的别院。
只有凝秀不肯走。
我将当初裴循栽赃她的真相说了出来。
可她却像早已知道那般。
神色淡淡。
「我早就猜到是他。」
「可我为了他众叛亲离,付出的代价太高,我实在不甘心。」
我叹了口气。
不再劝她。
人便是这样,付出越多,越不甘心。
殊不知,若不及时止损。
失去的只会更多。
24
裴循被贬的消息传开后。
我族中长辈马不停蹄上门劝说我与他和离。
他们怕裴循连累了族中兄弟的前途。
我筹谋了这么久,就为了今日。
如今除了凝秀,其他人都已被我送走。
我也是时候离开裴循了。
可裴循却不愿放过我。
他发了疯一般要得到我。
他把裴正和裴屈锁在了凝秀屋里。
强行将我拉进了屋里。
可就在他即将得逞之时,有人踢门闯了进来。
凝秀双脚满是脏污,跳窗出来救了我。
她对着裴循拉开了弓箭。
我似愣了一般,才想起她从前也是英气非常的武将小姐。
裴循不甘地松开了手。
我刚跑出去,就遇见小裴屈拉着谢遇的手跑了过来。
「娘,屈儿、找、找谢、叔叔来救你!」
原来,凝秀跳下窗后,他也跟着跳了下来,跑了出去找谢遇。
我一把保住小裴屈,放声大哭起来。
谢遇犹豫了一会,上前轻轻抱住了我。
25
我问凝秀要不要跟我走。
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将身上的玉佩递给她。
告诉她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我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裴家。
谢遇送我去别院路上。
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小裴屈。
试探问道:
「屈儿来找我时说爹爹抢了娘亲......」
「你们......」
不知为何,我不敢看他,只盯着我怀里的小裴正,轻声道:
「这两个孩子都不是我生的。」
马车上。
我将我与裴循之间的事。
说了个清清楚楚。
26
裴循去外地赴任前夜。
偷偷翻墙进来。
带走了小裴正。
可没想到。
在赴任路上,他们遇上了山贼。
裴循想都没想,就将凝秀推了出去。
说送给山贼做压寨夫人,求山贼放过他。
凝秀彻底清醒过来,抱着裴正闯出了重围。
丢下裴循一人逃了。
可山里崎岖,她带着孩子又跑不快。
跌跌撞撞,险些被贼人捉住。
关键时刻,有人从林中窜出来,带她们从小路逃了。
这片山林是我名下的田庄。
救她们那人。
是浮絮。
27
在庄子里。
我和花娘、倚翠、凝秀、浮絮、婉儿又重聚在了一起。
小裴正受了惊吓,哭了一整夜。
凝秀哭着同我道歉。
「夫人对不住,若非我告诉裴循,他也不会找到别院偷走孩子。」
「这孩子今日真是受苦了。」
我却拍拍她的肩:
「是你救了他。」
「不,是浮絮!」
「这一路都是她抱着正儿的。」
婉儿朝浮絮投去感激的目光。
我想起往日的种种。
心中满是感慨。
浮絮也定不会想到。
有朝一日,她会拼了命地保护这个从前自己一心想杀害的孩子。
我安慰她们,如今我们姐妹又重聚了。
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眼前才是要紧的。
想到这,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将小裴屈和裴正推到婉儿面前。
「如今你自由了,该自己养回孩子了。」
小裴屈看看我,又看看她。
和弟弟一起大哭起来。
「娘,你骗人!」
我指指他身上的衣裳。
告诉他每一件新衣,都是他亲娘亲手缝制的。
今年是,去年也是。
过去的每一年都是。
「你和弟弟其实都是婉姨娘的孩子。」
「她为了你们过得更好,才把你们送到我身边。」
裴正年纪小,不懂这么多。
只不住投入我的怀抱。
「正儿听话,娘别不要我。」
裴屈虽比他年长数岁,可脑子糊涂,他也不知听不听得懂,只拉着我的手肯松开。
婉儿忍住泪水,说算了吧,算了吧,别为难Ṱú⁴孩子们。
我看着两个哭成泪人的孩子。
再也话不出一句话。
28
裴循遇见山贼后便失了踪。
我原以为大家都能安心过日子了。
可没想到,老御史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他查到是我动的手脚,以纵火为名将我告到了官府。
凝秀策马赶到我家,要护送我出城。
可城门全是官兵,四处是我的通缉画像。
凝秀猛然想起从前老御史带儿子去马场练骑射时,曾与王爷在城郊的马场见过面。当初她怕影响裴循前程,一直守口如瓶。
如今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朝廷有规定,王爷无诏不得回京。
王爷偷偷回京,定是为了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御史背后之人定是王爷。
她打算回去求她爹。
她爹好说歹说也是一名武将,手下有数百骑兵,定能护送我出城。
我叹了口气,笑骂她傻。
让武将亲自护送通缉犯出城,亏她想得出。
估计一说出口,她爹就打断了她的腿。
「那怎么办!」
「我觉得可行。」
我俩正焦急间,有人在身后幽幽道。
「只是.......你须得吃些苦。」
转眸一看。
谢遇立于马前,正含笑看我。
「但你信我,我定保你平安。」
我透过他的眸子看见了一个少年。
许多年前,边关战乱,他投身军营。
临行前,也曾对我说过这句话。
他做到了。
不仅保了我平安,也保了天下百姓平安。
想到这,我心头一触,点了点头:
「我信你。」
29
不久后。
我被抓入狱。
将军,也就是凝秀的爹,率兵劫狱。
王爷以平定乱贼为由,攻进了皇城。
可谁知谢遇早已埋兵在四处,将王爷及其党羽一网打尽,老御史也被判了流放。
我在牢里没吃什么苦,谢遇上下都打了招呼。
可花娘她们不知道,我正在牢里啃鸡腿时,一群女人哭着就冲了进来,差点没把我鸡腿弄掉在铺着绸缎软垫的地上。
她们看看我的吃食,又看看软垫,一下止了哭。
「夫人, 你哪是坐牢, 分明是度假啊!」
30
我回家的第一件事。
就是安顿花娘她们。
如今她们都离开了裴家。
得靠自己谋生。
当初我让她们去瓦舍、田庄、马场、酒楼打工。
就是为了给她们留一条后路。
如今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都已能独当一面。
我也放心把这些产业交给她们打理。
有了赚钱的本领, 日后是否嫁人都不重要了。
婉儿去了育婴堂,照看一群小孤儿。
闲时帮着浮絮一起打理酒楼。
只是没想到。
这日, 她在酒楼碰见了故人。
那人一身风尘, 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可婉儿见了他转身就跑,却被他拦住。
浮絮上前赔笑解围。
谁知那人却颤抖着喊婉儿的名字。
婉儿红着眼怔了怔,转头就甩了他一巴掌。
众人都愣住了。
那人却不气, 只追问婉儿他们的孩子在哪。
浮絮顿时明白过来这人是谁,举了扫帚就往他身上打。
「哪里来的登徒子,快滚!」
「婉儿,我听说裴家被抄, 便马不停蹄赶来了。」
「你让我见一见孩儿。」
我恰好带着两个孩子来酒楼蹭饭,碰见了这一幕。
小裴屈这些日子同婉儿亲近了许多,见到这人紧抓婉姨娘的手不放, 便冲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那人手臂。
「放开我姨娘!」
那人吃疼放手,正欲发火, 却在瞧见裴屈的眉眼时, 猛然愣住。
我见到那人时, 才知裴屈长得像谁。
他颤抖地伸出手, 想摸裴屈的小脸, 却被婉儿一把拍下。
她将裴屈紧紧搂进怀里,捂住裴屈的耳朵,让那人快滚,这里没有他的妻儿。
那人不但不走,反而朝他们靠近。
我给家丁使了使眼色, 家丁上前将他拖出了门。
虽然他日日都来。
可婉儿次次都不见。
我们都很好奇, 为何从前如此薄情之人, 突然变得情深起来?
后来, 我去打听才得知,婉儿前夫前些时日被马车所撞,伤在要害,再无生育的可能了, 许是如此, 他才想起被他遗弃的婉儿母子。
他让人代为传话, 说只要婉儿肯原谅他,他不会介意她跟过别人, 只求她和孩子能回到他身边。
婉儿说想给裴屈改个姓。
我以为她让他跟亲爹姓, 可她却转眸望着我。
说让他跟我姓。
我抹了抹泪,点了点头。
31
后来, 不知谢遇用了什么法子, 让裴家长辈送来一封和离书。
再再后来, 我与谢遇成了婚。
新婚夜,裴屈却守着我不走。
凝秀进来拧了拧他的屁股,把他强行抱走了。
可从小到大, 他从未离开过我。
我也睡得不安稳。
不知何时,谢遇把他抱了回来。
我将他抱进怀里。
搂紧。
谢遇笑着问我给他添个妹妹可好。
我羞红了脸,骂他不要脸。
他握紧我的手。
我也握紧他的手。
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
-完-
来源:小桃子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