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面前的男人,凌时樾,有着几乎一模一样、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轮廓。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丝绒沙发里,指间一枚冰冷的铂金戒指缓缓转动,周身散发着与这喧闹订婚宴格格不入的低压。
订婚宴上,凌之峤用手语对他哥抱怨:“汤宁太强势了,我不喜欢她。”
“哥,你帮我调教半年,最好把她变成苏小柔那样。”
他哥凌时樾沉默片刻,反问:“你确定?”
凌之峤得意地转身跟朋友炫耀:“让我哥驯服汤宁,跟训狗一样简单!”
于是,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哑巴未婚夫”,变成了伪装成弟弟的凌时樾。
我假装不知,故意刁难:“弄疼我了,滚。”
他没有像凌之峤那样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而是沉默跪下来,捧起我的脚踝:“再试试这个?”
“你一定会满意。”
凌之峤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带着一种被宠坏的、理所当然的任性。
「哥,汤宁太强势了,我受不了她。」手语动作幅度很大,泄露出他满心的烦躁,「这婚订得我憋屈!」
他面前的男人,凌时樾,有着几乎一模一样、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轮廓。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丝绒沙发里,指间一枚冰冷的铂金戒指缓缓转动,周身散发着与这喧闹订婚宴格格不入的低压。
凌之峤没察觉哥哥眼底深潭般的晦暗,继续急切地比划:「婚礼还有半年!哥,你最懂怎么磨人锐气了,帮我调教调教她?就半年!把她那身硬刺拔了,最好……」他脸上浮现出憧憬,手势也变得柔和,「……能调教成小柔那样,温顺点,会乖乖躲我身后,多好?」
提到苏小柔,那个他资助、像株菟丝花般依附他的贫困生,凌之峤眼角眉梢都带了点不自知的轻蔑。
凌时樾的目光终于从戒指上抬起,沉沉落在弟弟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他沉默了几秒,薄唇微动,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确定?」
2凌之峤被哥哥这反常的停顿和反问弄得一愣。随即,一种被应允的狂喜冲上头顶,他咧开嘴,用力点头,笃定得像在确认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转过身,对着旁边几个看不太懂手语、只知附和的纨绔朋友,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炫耀,手指还指向凌时樾的方向,比划着:「瞧见没?我哥出手!驯服汤宁那种女人,跟训条不听话的狗有什么区别?简单!」
那得意劲儿,仿佛汤宁已经是他哥砧板上任他揉捏的鱼肉。
凌时樾看着他弟弟神采飞扬的侧脸,没说话。他端起手边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冰块间晃动。杯沿贴上唇边,冰凉的触感似乎让他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也冻结了。他仰头,喉结滚动,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空杯被轻轻放回桌面,发出沉闷又干脆的“嗒”一声。
3订婚宴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
几天后,凌家那座奢华得像博物馆的别墅里,“凌之峤”——或者说,顶着凌之峤外壳的凌时樾,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坐在起居室宽大的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翻着一份财经杂志,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走近,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冷冽雪松气息,和他弟弟惯用的甜腻古龙水截然不同。他沉默地站着,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杵这儿当门神?”我啪地合上杂志,抬眼,目光带着惯有的审视和挑剔,毫不客气地刺向他,“碍眼,滚远点。”
这是过去百试不爽的招数。只要语气够冷,眼神够厉,真正的凌之峤立刻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涨红着脸,要么摔门而去,要么暴躁地用手语比划一堆毫无意义的抗议。
然而这一次,空气只是凝固了一瞬。眼前的“凌之峤”身形未动,那张与凌之峤毫无二致的俊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他甚至微微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暗色。
4他没有滚。
反而往前踏了一步,无声地缩短了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奇异地不带攻击性。
他屈膝,在我面前单膝蹲了下来。昂贵的定制西裤因为这个动作绷紧,勾勒出腿部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这个姿态,放低了身段,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他温热的大手,带着薄茧,轻轻握住了我随意搁在绒毯上的脚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指腹的粗糙触感擦过细腻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下意识想抽回脚,却被他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稳住。
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穿透空气,牢牢锁住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凌之峤惯有的躲闪或烦躁,只有一种沉静的、专注的探寻。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清晰地比划出一句手语。
「抱歉。」他停顿,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捕捉着我的细微反应,接着比划,「弄疼你了?」最后,是一个带着询问意味的停顿,指节微屈,指向他自己,眼神专注得近乎烫人,「那……再试试这个?」
5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滑过。
“凌之峤”变了。
变得沉默,却无处不在。他会在我深夜加班回来时,无声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牛奶;会在我随口抱怨一句高跟鞋磨脚后,第二天玄关就多了一双同款但鞋楦更软的平底鞋;甚至在我对着满屏数据眉头紧锁时,一份精准标注了关键点的补充资料会悄然出现在桌角。
这些无声的体贴,像细密的蛛网,不动声色地将人缠绕。我冷眼看着,偶尔故意刁难,把牛奶打翻,挑剔平底鞋的款式难看,他却只是沉默地收拾,眼神里没有半分不耐,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
这天,我那位咋咋呼呼的闺蜜林晚晚硬把我拖出来逛街。她挽着我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喂,宁宁,我怎么觉得你家那位哑巴少爷……最近气质突变啊?”
我挑眉:“怎么说?”
“啧,说不清!”林晚晚皱着鼻子,“以前吧,感觉他就是个漂亮的草包,脾气写在脸上,一戳就炸。现在……啧,虽然还是不说话,但那眼神,那气场……沉稳得吓人!尤其看你的眼神……”她夸张地搓了搓手臂,“像要把人吸进去似的!老实交代,你给他下什么蛊了?”
6就在这时,一个娇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点刻意的惊喜。
“之峤哥哥?”
我和林晚晚同时转头。是苏小柔。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手里拎着个廉价的购物袋,站在几步开外,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睛红红的,怯生生地望着“凌之峤”。
她小跑过来,似乎想靠近,却在感受到“凌之峤”周身那无形散发的疏离冷意时,生生刹住了脚步。她咬着唇,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之峤哥哥……我、我找了你好久……打你电话也关机……你是不是……不要小柔了?”
林晚晚立刻翻了个白眼,低声在我耳边吐槽:“又来这套!真当自己是琼瑶女主啊?”
“凌之峤”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看向苏小柔,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凌之峤面对她时那种纵容的怜惜,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冷淡。他抬起手,手语干脆利落,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有事?」
苏小柔被他这态度刺得一怔,眼泪真的滚了下来:“之峤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7“凌之峤”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不再看苏小柔,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见我没什么表示,他直接对苏小柔比划了最后一句:「找助理。」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侧过身,手臂以一个保护性的姿态,虚虚拢在我身侧,隔绝开苏小柔的目光,无声地示意我离开。
苏小柔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凌之峤”护着我离开的背影。
林晚晚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走出老远才找回声音:“我靠!宁宁!他刚才……他刚才是在护着你?!还把那个苏小柔当垃圾一样打发了?”她激动地晃着我的胳膊,“这变化也太惊悚了吧!他哥给他洗脑了?还是你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
我回头,看向身后那个沉默跟随的身影。他落后我半步,挺拔的身姿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初时的试探和刻意的模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滚烫的专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
8深夜,书房只亮着一盏台灯。
我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尖烦躁地敲着桌面。一份关于凌家核心子公司财务异常的报告摊开在眼前,矛头隐隐指向凌之峤那个草包。这蠢货又在给他哥挖坑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我抬头,是“凌之峤”。他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进来,轻轻放在我手边。灯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份沉静的气质,与凌之峤的浮躁天差地别。
我盯着他,没碰那杯水,声音带着探究的冷意:“凌之峤,你最近很闲?连苏小柔都不去哄了?”
他站在桌边,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压迫。闻言,他抬眼看我,那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慌张,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绕过书桌,在我面前缓缓单膝跪下。不是那种卑微的跪,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郑重的仪式感。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我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宽厚,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我冰凉的指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他没有用手语,只是仰头看着我,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情愫。那里面没有伪装,没有模仿,只有赤裸裸的、属于“凌时樾”的认真和渴望。
9书房的门猛地被撞开!
真正的凌之峤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进来,英俊的脸因狂怒而扭曲。他身后跟着一脸焦急却拦不住的管家陈伯。
“哥!你疯了?!”凌之峤的咆哮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开,他眼睛血红,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跪着的、和他有着同一张脸的男人,“你他妈在干什么?!谁准你碰她的?!”
他几步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拽凌时樾的胳膊。
凌时樾反应极快,他并未起身,只是手臂一挡,格开了凌之峤的手。那力道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护在我身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刃般射向凌之峤,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滚出去。”
这三个字,像惊雷劈在凌之峤头上。他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你……你说话了?你他妈不是哑巴?!”
他猛地转向我,手指颤抖地指着凌时樾:“汤宁!你看清楚了!他不是我!他是凌时樾!他骗你!他一直在骗你!”
10“我知道。”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在死寂的书房里响起。
凌之峤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转为彻底的惊愕和茫然:“你……你说什么?”
我从宽大的书桌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从你哥替你走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绕过书桌,走到依旧跪着的凌时樾身边,没有扶他,目光却落在他身上,“凌之峤,你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尊重和用心是什么样子。你只会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用践踏别人的心意来证明你那点可怜的存在感。”
我看向凌之峤,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婚,我退定了。不是因为你哥的欺骗,而是因为,你这个人,从头到尾,都让我觉得恶心。”
凌之峤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看我,又看看跪在地上、沉默却如同一座山般稳固的凌时樾,那双总是盛满任性和轻蔑的眼睛里,第一次涌上了巨大的、被彻底击碎的恐慌和茫然。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狼狈不堪。
11凌之峤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失魂落魄地被管家陈伯半搀半扶地带了出去。书房的门沉重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空气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还有那份被遗忘在桌上的财务报告。
我低头,看着依旧单膝跪在我面前的男人。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宽阔的肩膀微微绷紧,像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起来。”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凌时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复杂情绪——有深不见底的爱意,有刻骨的歉疚,有孤注一掷的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没有动,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压出来,“我知道,欺骗……罪无可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仰视着我,眼神滚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但我控制不住。靠近你,看到真实的你……那些计划好的‘调教’,全都变成了笑话。汤宁,我爱上你了。不是因为你是凌之峤的未婚妻,只因为你是你。强势的,清醒的,每一根刺都闪着光的你。”
12他握着我的手,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那份坦诚的爱意和沉重的负罪感交织在他眼底,浓烈得几乎要将人灼伤。
我沉默地看着他。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许久,我轻轻抽回了手。
凌时樾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像骤然熄灭的星火。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高大的身躯似乎矮了几分,准备承受最终的判决。那强撑的镇定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痛楚和绝望。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去支撑时,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敲碎了一室沉重的寂静。
“半年。”我说。
凌时樾猛地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凌时樾,”我看着他,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不再是那个虚假的代号,“你骗了我半年。那就用你自己的身份,再追我半年。”我的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不容闪避,“这一次,我要看到凌时樾全部的诚意,没有一丝伪装。做得到吗?”
他眼中的愕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动荡起来,随即被一种近乎灼目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所取代。那光芒如此强烈,几乎要驱散他眼底所有的阴霾。
“做得到!”他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力量。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炽热而坚定,如同信徒许下最庄重的誓言,“用一辈子来还,我也愿意!”
书房里紧绷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承诺悄然融化。
13凌时樾开始了他笨拙又执着的追求。笨拙,是因为他剥离了“凌之峤”那层虚假的外壳,努力用真实的自己去靠近;执着,则源于他眼底那簇从未熄灭的火焰。
他不再模仿弟弟的手语。清晨,他会直接出现在我家楼下,手里拎着城西老字号刚出炉的蟹黄汤包,热气氤氲了他冷峻的眉眼:“顺路。”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项目遇到瓶颈,深夜书房的灯亮着,门会被无声推开。他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我手边,然后沉默地拉过椅子坐在我对面,拿起一份报表开始看。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有他存在本身带来的、令人心安的支撑力。偶尔,他低沉的声音会打破寂静,指出一个被忽略的关键数据,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林晚晚看得啧啧称奇:“啧啧啧,这凌时樾……冰山融化起来,杀伤力太可怕了!宁宁,你就没一点动摇?”
我翻着文件,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划过,没说话。动摇?那点被他用半年无声温柔织就的网,早已缠绕上心头。只是那根名为“欺骗”的刺,依旧顽固地梗在那里。
14凌之峤的报复来得迅猛而卑劣。
他利用凌家二少的身份和我之前“未婚妻”的头衔,四处散播谣言。先是汤家的资金链被他恶意渲染成“即将断裂”,引得几个摇摆的供应商开始拖延交货。紧接着,关于我本人“强势刻薄、逼疯未婚夫”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连带着我负责的一个重点文旅项目审批也莫名其妙卡了壳。
“汤总,银行那边……态度有点含糊了。”助理小陈忧心忡忡地汇报。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项目停滞的红色标记,指尖冰凉。凌之峤这一手,精准地打在了汤家的七寸上。
手机震动,是凌时樾的短信:「别急。等我。」
简单的四个字,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微澜。我攥紧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紧绷的下颌线。
15几天后,一场由凌时樾亲自坐镇、凌氏集团牵头的联合发布会,在凌氏总部顶层会议厅举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厅内镁光灯闪烁。
凌时樾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站在发言台前,气场强大,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全场。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的每个角落,沉稳而极具力量:
“关于近期针对汤氏集团及其负责人汤宁女士的一系列不实传言,凌氏集团在此郑重声明:纯属恶意中伤,毫无事实依据。”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极其锋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直直刺向台下某个角落。那里坐着脸色瞬间煞白的凌之峤。
“所有谣言的源头,”凌时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皆出自凌氏集团内部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凌氏已掌握确凿证据,并将追究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他转向我所在的方向,眼神里的冰冷锋芒瞬间褪去,化为一种深沉而郑重的承诺:“汤氏是凌氏最坚定、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凌氏集团将全力支持汤氏度过任何风波,所有合作项目,资金保障即刻到位!”
16发布会结束的喧嚣尚未散去,凌之峤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红着眼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汤宁!你好手段!”他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彻底撕碎了那层贵公子的伪装,“挑拨离间!让我哥对付我?你休想!”
他猛地将一沓照片狠狠摔在我的办公桌上。照片纷飞散落,画面刺眼——赫然是苏小柔穿着病号服、小腹微微隆起的模样,旁边几张是她依偎在凌之峤怀里的旧照。
“看清楚了!”凌之峤的声音因疯狂而尖利,“她怀孕了!我的孩子!我哥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他替我接近你,睡在你身边半年,他就干净了?!”
他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快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汤宁,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像个笑话?被我们兄弟俩耍得团团转……”
“说完了?”我平静地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照片,没有他预想中的崩溃或震惊,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凌之峤,你和你那个菟丝花的故事,还有你卑劣的算计,只会让我觉得……”
我站起身,直视着他因错愕而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恶心透顶。”
17凌之峤被我的平静彻底激怒,最后一丝理智崩断。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抄起我办公桌上沉重的黄铜笔筒,带着风声,狠狠朝我砸来!
“你去死吧——!”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扭曲的恨意和黄铜笔筒冰冷的反光。
就在那沉重的凶器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门口方向猛扑过来!
“砰!”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在书柜上。惊魂未定地抬头,只看到凌时樾宽阔的背脊挡在我身前,像一堵骤然竖起的墙。那沉重的黄铜笔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时间停滞了一秒。
凌时樾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高大的身形如同被狂风摧折的劲松,向前栽倒。鲜红的血,刺目地、汹涌地顺着他浓密的黑发蜿蜒流下,瞬间染红了他洁白的衬衫领口。
他倒下的前一刻,那双深邃的眼眸还艰难地转向我,里面盛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惊惶和确认——确认我是否安然无恙。
“凌时樾——!!!”
18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鼻腔。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指冰凉,目光死死锁在凌时樾苍白的脸上。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紧闭着眼,氧气面罩下呼吸微弱。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门被轻轻推开,凌家父母走了进来。凌母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泪痕,凌父则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生死未卜的长子,又看向我,带着沉重的愧意。
“宁宁……是我们凌家……对不起你。”凌父的声音沙哑干涩。
“之峤那个混账……”凌母泣不成声,“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他挪用了那么多钱去填苏小柔那个无底洞,还……”
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一个怯生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苏小柔。她穿着宽大的衣服,小腹隆起已经很明显,脸上毫无血色,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信封。
她不敢看凌家父母,更不敢看我,只低着头,把那个信封颤抖着递向凌父,声音细若蚊蚋:“伯父……这……这是之峤哥哥让我帮他转交的……一些……一些文件……”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我、我向警方提交的……举报信……关于他……挪用公款和商业欺诈的……”
19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声音和我自己压抑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他微凉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被细微的电流击中,我猛地抬头。
凌时樾的眼睫颤动着,如同挣扎着破茧的蝶翼。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茫然地落在天花板上,几秒后,才艰难地聚焦,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初醒的混沌,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无法言喻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眷恋。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俯下身,凑近他。
他干燥的唇瓣翕动,用尽力气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气音:“……你……没……事……”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滚烫的液体瞬间冲上我的眼眶,模糊了视线。我用力回握住他无力的手,声音哽在喉咙里,只能拼命点头。
他看着我点头,眼底那沉重的庆幸终于缓缓化开,凝聚成一片近乎虔诚的温柔。他闭了闭眼,积蓄着残存的力量,再次努力开口,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戒指……”
20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病床上投下温暖的光带。
凌时樾恢复得很快。此刻,他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头上纱布已拆,只留一道浅色的疤痕隐在发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
他摊开掌心。
一枚戒指静静躺在他宽厚的掌心里。不是订婚时那枚象征家族联姻、硕大冰冷的鸽子蛋,而是一枚极其简约的铂金素圈,线条流畅干净,内圈刻着两个细微的字母——T&L。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他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却灼热地锁着我,“是我用第一次创业赚的钱……买的材料,自己……一点点磨出来的。”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磨了……很久。想着……总有一天……”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爱意、期盼,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脆弱。那眼神滚烫,几乎要将人融化。
窗外的阳光跳跃在他掌心那枚小小的戒指上,折射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我自己如鼓的心跳。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掌心那道因打磨戒指留下的细微薄茧。
然后,在他骤然屏息、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目光中,我拿起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戒指,缓缓地、坚定地,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尺寸,分毫不差。
凌时樾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爆炸般在他眼底炸开,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他一把抓住我戴着戒指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他低下头,滚烫的、带着劫后余生般巨大喜悦的吻,重重地、虔诚地烙印在我的无名指上,落在那个小小的素圈上。
窗外,阳光正好。
来源:笑料百宝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