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6年12月7日清晨，珠江水面漂浮着薄冰般的晨雾。我站在SUPERME大厦落地窗前，俯瞰琶洲会展中心蚂蚁般大小的货车，赵经理递来的蓝山咖啡在掌心烫出红印。会议室真皮座椅残留着昨夜清洁工的柠檬香氛，与楼下制衣厂飘来的胚布浆糊味形成微妙对峙。

2016年12月7日清晨，珠江水面漂浮着薄冰般的晨雾。我站在SUPERME大厦落地窗前，俯瞰琶洲会展中心蚂蚁般大小的货车，赵经理递来的蓝山咖啡在掌心烫出红印。会议室真皮座椅残留着昨夜清洁工的柠檬香氛，与楼下制衣厂飘来的胚布浆糊味形成微妙对峙。

"卢总的条件很优厚。"赵经理用尾指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里能看见他手机屏幕的微信界面——置顶对话框备注是"杭州卢"。"江浙沪三十七个核心商圈专柜，春节前完成铺货。"

他翻开烫金封面的企划书，某页用荧光笔标注的数字刺痛视网膜：2.8亿。

"双十一，我们每件卫衣的隐藏式防盗纽设计申请了实用新型专利。"我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屏幕，三维解剖图在空气中旋转，"卢明海要是敢照抄......"

"但商标权才是核心。"他的鳄鱼皮鞋跟轻叩地面，仿若法槌敲击，"卢总注册的25类图形商标，前天通过初审公告，马上下注册证了。"投影仪突然自动亮起，放大的《商标公告》像张悬赏令贴在雪白幕布。我注意到赵经理左手小拇指在触摸屏划动时，刻意避开了某个加密文件夹图标。

会议室忽然陷入黑暗，跳闸的瞬间，我迅速将U盘插入桌底扩展坞。应急灯亮起时，幕布已切换成数据仪表盘——郑慧康通宵搭建的云服务器正吞吐着可怕的数据流：杭州银泰专柜试衣间热度图、上海扫码转化率、南京德基广场的客流动线模拟......每个闪烁的光点都是刺向卢明海咽喉的匕首。

"如果SUPERME选择卢明海，"我按下激光笔，红色光斑钉在钱江新城卫星图上，"这些实时消费数据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同步给竞争品牌。"投影边缘突然抖动，那是郑慧康在杭州公寓远程注入的病毒程序——2015年孙先生视察代工厂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他正抚摸那池血红鹦鹉鱼。

赵经理的茶杯突然倾斜，褐色茶渍在企划书上洇出长三角地图的形状。我知道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铁锈味，就像那年台风天东莞厂区浸水的仓库，被泡发的劣质布料混合着生锈缝纫机散发的气息。他松了松爱马仕领带，这个动作让隐藏在衬衫下的金貔貅项链滑了出来。

"其实孙先生更欣赏灵活的合作模式。"我掏出那枚在东莞废料堆捡的铜质闪电徽章，金属边缘在应急灯下泛起尸骨般的磷光，"比如将江浙沪分为线上授权与线下代理两个区块。"手机适时震动，林夕发来最新战报：今日退货率骤降至2.1%，我们刚晒出SUPERME限量版卫衣与卢明海版本的紫外线防伪对比视频。

电梯降到大堂时，珠江新城正在下雨。我望着雨水在SUPERME大厦玻璃幕墙上绘出的诡异图腾，忽然想起昨夜郑慧康在视频里演示的杀手锏——他破解了卢明海公司的ERP系统，那些篡改生产日期的操作日志，此刻正在某个暗网论坛与质检总局邮箱之间疯狂跳转。

回到酒店时，迷你吧的电子钟显示23:47。我撕开便签纸画出示意图：长三角地图被闪电劈成两半，线上与线下如同阴阳双鱼般咬合。这个灵感源自街头涂鸦的拼接技艺——看似割裂的喷绘模板在巧手下总能组合成完整壁画。当传真机吐出孙先生的晚宴邀请函时，淋浴间的蒸汽恰好将镜面蒙成毛玻璃，我在氤氲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同时系着不同颜色的领带。

翌日在沙面岛的私人会所，水晶吊灯将珠江波纹投射在意大利灰大理石地面。孙先生用银质餐刀切开伊比利亚火腿，油脂滴落在印有闪电logo的骨瓷盘里。"卢总在萧山有八十亩工业用地。"他忽然用潮汕话说道，身后鱼缸里的龙鱼撞得玻璃砰响。我叉起那块颤巍巍的火腿肉，意识到这是某种隐喻——就像我们设计款卫衣的重磅棉质T恤，看似粗犷的街头风格里藏着精密的水洗工艺。

谈判持续到红酒杯映出东方既白。当我将郑慧康手绘的《长三角渠道生态图》铺在餐桌时，孙先生的翡翠扳指在图例上敲出脆响。这张用涂鸦分层技法绘制的战略图，杭州做线上首发平台，上海当限量快闪区，南京成为仓储中枢。而卢明海的实体店，不过是镶在闪电图腾边缘的装饰流苏。

签约那日白云机场大雾弥漫。我攥着还带有打印机余温的合同，看见赵经理正在VIP通道与卢明海通话。他特意换了条藏青色领带，却忘了摘掉袖口那枚SUPERME限量袖扣——昨夜庆功宴的监控视频里，这枚袖扣在陪酒女郎的锁骨处留下过短暂红痕。

飞机冲破云层时，我打开加密邮箱。郑慧康的新设计图正在下载：激光防盗扣内置防伪追踪芯片，紫外线照射会显示"正品"与代理区域码。这个曾在街头卖艺时把地铁票画成卫衣设计草图的疯子，如今在地下音乐节的喧嚣里找到了更硬核的浪漫——每道衣缝都是资本博弈的针脚，每颗防盗纽扣都成了渠道控制的锚点。

舷窗外，长三角的灯火连成金色血管。我摸出那枚铜质闪电徽章，它在月光下泛起尸绿色铜锈，就像卢明海办公室里那盆无人照料的金钱树。当空姐送来毛毯时，平板上跳出林夕的消息：卢明海今早撤下了四季青三个黄金铺位，据说要改造成SUPERME品牌体验馆。我忽然笑出声，惊醒了后排熟睡的美女，她慌乱抹去嘴角口水的模样，像极了那年被我抢走独家定制版卫衣样品的四季青小妹。

杭州日报头版头条的油墨味还未散尽。我攥着刚签订的经销协议冲进四季青仓库，郑慧康正蹲在成捆的《钱江晚报》里剪报——卢明海公司在民生版刊登的整版声明格外刺眼："即日起独家代理SUPERME江浙沪地区业务"。

"得用老法子。"郑慧康把剪报贴满整面墙，手指在民生热线号码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这个偏执狂翻出媒体通讯录。

次日的早高峰时段，FM93交通之声突然插播暗访录音："卢总，咱们这批联名T恤的印花清晰度...胶浆厚度..."电流杂音里，卢明海下属的方言对话像尖刀划破晨雾。我站在体育场路天桥俯瞰车流，路边报刊亭的《都市快报》正在换上新头版：记者暗访照片里，卢明海仓库工人正将劣质水洗卫衣塞进SUPERME包装袋。

这场传统媒体的闪电战持续升温。郑慧康带着改装样衣蹲守浙江卫视大楼，在《1818黄金眼》直播车旁"偶遇"采访。当镜头对准他手里做工粗糙的仿品时，这个木讷设计师突然扯开正品领口，露出紫外线防伪芯片安装位——当晚的收视率峰值恰出现在这七秒钟。

12月12日大雪节气，我站在新侨饭店会议厅的签到处，手指抚过鎏金邀请函上的烫金字。这场江浙沪经销商大会本应是卢明海的主场，此刻却被我们提前包下的《每日商报》特刊搅局。礼仪小姐托盘里的报纸头版，正是郑慧康在质检局门口高举含棉量造假检测报告的黑白照片。

"汪总别来无恙？"卢明海的金利来皮鞋碾过散落的报纸，他身后跟着三个穿貂皮大衣的东北客商。我摸出那枚铜质闪电徽章，故意失手掉落在他脚边——金属撞击大理石的脆响中，二十余台传统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次日经济版的抓拍照片里，徽章滚动的轨迹恰好与卢明海仓皇后退的步履重叠。

深夜的印刷厂弥漫着油墨与焦虑的气息。我盯着轮转机吞吐最新一期《浙商》杂志，封面上郑慧康设计的对比图正在压膜：左侧是SUPERME专利隐藏纽扣特写，右侧仿品的劣质按扣在微距镜头下斑驳脱色。当搬运工将杂志搬上送往义乌小商品市场的货车时，晨曦正刺破城东仓库区的铁皮屋顶。

冬至前夜，武林银泰中庭竖起十米高的圣诞树。我站在升降机上悬挂最后一条广告横幅，郑慧康在底下用对讲机指挥："再往左三十公分！"红色缎带上"SUPERME官方授权"的金字，恰好对准卢明海临时展位的监控探头。

平安夜飘起细雪时，我带着赵经理巡视临时上海办事处。这间租在南京西路商务楼的办公室，墙上挂满与各地百货公司的传真往来，抽屉里塞着特意做旧的进场费收据。当银行信贷员用老式数码相机拍摄门牌时，郑慧康安排的"客户"恰巧抱着文件盒推门而入——都是新乐路古着店主客串。

跨年夜的钱塘江畔寒风刺骨，我与赵经理在索菲特酒店顶层碰杯。他西装内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卢明海发来的威胁短信在绿色屏幕上跳动。我掏出手机展示刚收到的传真：省质监局突击检查报告显示，卢明海仓库30%货品“材质与吊牌严重不符”。

"SUPERME需要真正的合作伙伴。"赵经理的手机砸在香槟塔底座，当江对岸亮起2017年的第一束烟花时，我们正用酒店传真机发送终止合作通知，老式热敏纸吐出的字句，将随黎明前最后一班绿皮火车送往卢明海的每个经销点。

我攥着新刻的"上海办事处"公章走进四季青仓库，"汪总，工商局的老张说卢明海又注册了个'超美'商标。"林夕举着传真纸冲进来，纸页边沿还带着热敏打印的焦糊味。我望着仓库角落里积压的上一季滞销款卫衣，突然想起上周在秋涛路家具城遇见的皮沙发销售——那人唾沫横飞吹嘘意大利野牛皮的场景，与此刻传真纸上扭曲的仿制闪电标志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郑慧康突然掀开样衣内衬，露出缝在下摆洗标后的质检报告缩印件："让南希带人去四季青三期发传单，就说凭报纸剪角可免费鉴定卫衣水洗工艺。"他沾着颜料的手指在《钱江晚报》民生版划圈，某篇曝光黑心棉的报道旁，正巧留着半寸空白。

三日后大雪封道，我裹着军大衣蹲在武林银泰消防通道。对面卢明海的临时展台前，三个客户正用打火机灼烧T恤的印花，上乘胶浆遇火微熔，劣质胶浆则焦黑卷起。当缕缕青烟腾起时，我朝对讲机说了句"动手"，早就候场的《1818黄金眼》记者立刻扛着摄像机冲出安全门。

"这些吊牌价799的所谓正品，烧起来比塑料布还臭！"郑慧康不知从哪摸出个防毒面具，当着镜头将燃烧的T恤按进灭火毯。当晚的电视画面里，这个疯子左手举着我们的专利领口螺纹加固卫衣，右手拎着焦黑的仿品，背后LED屏循环播放着省质检局的检测报告。

这场闹剧的余波尚未平息，沈振华的催款电话已追到上海。我站在南京西路临时租借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当传真机吐出银行贷款批复时，打印机突然卡纸，热敏纸上"抵押物估值"的字样被拉扯得支离破碎，宛如我们这代服装人拧巴的生意经。

我和郑慧康蹲在黄浦江畔啃着冷掉的生煎。对岸LED巨幕正播放SUPERME的新年广告，模特身上的闪电标在江风里明明灭灭。这个曾经的街头设计师突然掏出激光笔，在潮湿的空气中画出条虚线："明年咱们在衣服里缝定位芯片，专治这些调包计。"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浦东机场的跑道上正有航班腾空而起，机舱里载着卢明海发往沈阳的最后一批"正品"潮牌卫衣。

2017年1月5日清晨，钱江新城工商分局的蓝白封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我站在卢明海仓库的警戒线外，看着穿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将成箱的"SUPERME"印花T恤搬上执法车，拆解的仿冒吊牌在颠簸中散落一地，像极了溃败的旌旗。

此刻仓库卷帘门突然卡住，露出半截未及转移的货物。卢明海突然剧烈咳嗽，烟头在积雪上烫出焦黑小洞："姓汪的，你以为撕了我这层皮就能吃整头猪？"

他说的没错。次日的《每日商报》经济版，整版刊登着SUPERME公司声明：因卢明海公司涉嫌商标侵权和非法仿制产品，即日起终止江浙沪代理权。但声明最下方那行小字才是关键——"过渡期间由原合作伙伴暂行区域管理"。

第二天，SUPERME正式授予我江浙沪总代理权的发布会，在雷迪森广场酒店举行。当赵经理递来镀金授权书时，我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股权转让协议。签约笔悬停的瞬间，大屏幕突然插播突发新闻：卢明海因涉假冒伪劣产品被批准逮捕，画面里他穿着看守所马甲的样子，与当年在四季青叱咤风云的模样判若两人。

发布会结束后，我独自走到酒店后巷。春夜的雨丝中，有个佝偻身影正在垃圾桶翻找食物。雨势渐急时，我望着他踉跄逃远的背影，突然想起瑶瑶姐的话："服装这行当，比谁都清楚什么叫金玉其外。"

清明节前夕，我收到卢明海从看守所寄来的明信片。背面印着西湖雪景，字迹歪斜如冻僵的蚯蚓："汪总，钱塘江潮涨潮落，咱们后会有期。"我把明信片扔进碎纸机。

来源：快团团服装联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