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于「AI+」创业公司来说,提高「患者参与」(Patient Engagement)以增强需求方的话语权,实现对患者群体的赋能,是一条值得探索的业务创新路径。
对于「AI+」创业公司来说,提高「患者参与」(Patient Engagement)以增强需求方的话语权,实现对患者群体的赋能,是一条值得探索的业务创新路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在ChatGPT引爆市场热情后,「AI+」一夜之间成为资本的宠儿,掀起了国内的AI创业浪潮。与其它待探索的应用场景相比,医疗的想象空间足够巨大。王小川创立的百川智能专注「AI+医疗」,把医疗称为「大模型皇冠上的明珠」,这种赞誉和期许在其得到50亿人民币A轮融资后,显得分量十足。
这不禁让人回想起十余年前,那个「互联网+」如火如荼的时期,医疗也是资本和创业者们偏爱的冒险乐园。时过境迁,如今的互联网医疗已经是许多人眼中的明日黄花,而那个激情四射的时代,似乎也在「好大夫」卖身支付宝后彻底拉上帷幕,一切变得平静而无趣。
几乎所有平台都在尝试这样描绘「AI+医疗」的蓝图:一个全面掌握并持续更新先进医学知识的「AI医生」,将有力支持各级医生的诊疗工作,提高医疗服务的效率和质量,彻底解决优质医疗资源供给不足和分配不均衡的问题。(当然,在这种叙事逻辑下,有关「医生最终是否会被AI取代」的话题被大家刻意低调处理,以避免在现阶段引发不必要的争议,阻碍创新业务的推进。)
无论这种大胆的构想未来是否真的有望实现,头部平台、资本和创业者已经选择押上重注,那么现在就有一个关键问题摆在所有玩家面前:医疗服务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向着目标进化?
补需方VS补供方
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强化AI在辅助诊断方面的工具属性,逐步引导AI在真实医疗场景落地,是官方和企业共同认可的发展路径。
这个与互联网医疗相比起来异常顺利的开局,得益于以下四个因素:
自上而下对「AI+」的重视:体制内外的精英群体深刻认识到,AI可能带来新一轮的技术革命和产业升级。而ChatGPT等现象级应用的问世及带给普通民众的震撼,有力压制了守旧势力的声音,为政策的推行和资本的注入扫清了障碍。医疗信息化奠定的数据基础:自09年新医改后,纳入「四梁八柱」的医疗信息化建设得到重视,在EMR、LIS、PACS等系统模块中积累沉淀了大量标准化医疗数据,经过清洗后可以一定程度支持AI医疗产品的研发。已经存在的AI医疗落地实践:在医院端广泛部署的CDSS,本身就属于AI医疗的一种落地形态。在医疗影像方面,设备厂商和第三方平台也早已开发上线了基于AI的辅助诊断工具。这些实践经验为进一步放宽AI医疗相关政策提供了依据。医改对控费和服务可及性的要求:无论是从医保控费的角度,还是从提高医疗服务可及性的角度,AI医疗这样一种有望以较低成本、快速提高医疗服务供给能力的解决方案,很难不让那些受「不可能三角」困扰的政策制定者们大力支持。如果借用医保领域关于「补供方还是补需方」的路线之争来描述,那么显然,目前的AI医疗普遍选择了「补供方」的路线。
以京东健康的「京医千询」为例,一方面在线上把AI模块集成进在线问诊流程,另一方面在线下与实体医疗机构合作共建智慧医院,核心都是通过AI赋能医疗服务提供方。
然而,这样的路线选择可能需要考虑以下两个问题:
第一,在整体医疗数据质量不够高、机构间数据的互联互通水平较低等客观条件的限制下,「AI医生」需要投入多大耗时多久,才能达到「只是迫于政策要求必须辅助真人医生,否则AI完全可以独立完成高质量诊断,企业愿意且敢于为之承担医疗责任」的理想状态?
第二,在将诊断和诊疗方案用「准确率」等定量指标进行分析比对的模式下,市场竞争的结果大概率是赢者通吃。即便秉持「赛马」的观点不考虑可能造成的巨大的资金和资源浪费,对于这样一个足以影响医疗体系的AI医疗巨头,彼时官方又会做出怎样的权衡和处置?
现阶段我们自然可以把这些担忧视为杞人忧天,然而对未来终极状态的未雨绸缪,理应转化为对当前路线选择的深思熟虑。尤其是对于没有集团资源支撑的创业者们来说,除了选择与巨头们一起卷「补供方」,不妨在「补需方」的路线上也动动脑筋。
【患者参与】的巨大潜力
单纯从医疗服务供需关系的角度看,医患之间存在极大的信息不对称,患者通常会处于明显的弱势地位。
由于存在这种严重失衡的关系,市场上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过分逐利、丧失医德的服务供给方,以及一些毫无底线、戾气十足的服务需求方。为了限制这两类群体,相关机构只能陆续推行各种复杂甚至奇葩的政策,最终导致大部分理性良善的医患群体受到牵连,被迫平摊了高昂的制度成本。
某种意义上,国家医保局试图以支付方的身份强势控场,就是希望从更高层面调节供需关系。但对需方的政策倾斜很容易出现矫枉过正,引起供方的不满和消极抵抗,进一步拉高制度成本。
因此,社会资本如果可以更灵活的、市场化的方式「补需方」,对于改善医疗环境是大有裨益的,也有较大概率得到政策制定者的回应和支持。推动商业保险发展就是一种常见的选择,但国内商业保险的渗透率一直偏低,始终没有充分发挥好调节作用。
即便商业保险发展顺利,只要商保公司不能掌控足够的医疗资源,那么在诊疗决策过程中的话语权不对等问题,仍然难以得到有效改善。所以对于「AI+」创业公司来说,提高「患者参与」(Patient Engagement)以增强需求方的话语权,实现对患者群体的赋能,是一条值得探索的业务创新路径。
怎样的形式才算「患者参与」呢?
一些互联网医疗平台基于AI技术,开发了「健康助手」等功能模块,让患者可以通过与AI对话了解疾病相关知识,由此宣称平台已经在赋能患者。事实上,这种产品设计思路的底层逻辑并非「患者参与」,而是患者服务或患者支持,平台依然是站在供方的立场,只不过这里的供方不是真人医生而是AI模块。
真正的「患者参与」,应该具备以下的部分或全部特征:
第一,患者在做就医决策时,主要参考了来自患者群体而非专业人士的意见。也就是说,指导患者就医的方案是由患者群体生成的。
第二,患者群体以某种方式得到了有效整合,形成了若干个大小不一的「自组织」,能够以群体而非个体的方式统一发声。
第三,患者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对于数据的应用能力,包括诊疗数据、用药数据等,并且能够利用这些数据参与到研究项目或商业活动中。
简而言之,「患者参与」的核心目的并不是要「让患者自己来制定诊疗方案」,而是突破现有医疗服务模式的限制,找到一种新的方式与服务供应方合作,以自身力量而非借助外力,逐步平衡不对等的供需关系。
一种【AI+医疗】的构想
事实上,在不同时代都有「患者参与」的存在,只是由于缺乏足够的支撑,长期以来「患者参与」一直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比如在做就医决策时听取熟人的建议,也就是常说的「熟人口碑」,就是一种常见的、低水平的「患者参与」模式。
随着技术的进步,尤其是AI技术的发展,「患者参与」有望在「就医决策」方面率先达到一个更高的水平。
在移动互联网出现之前,官方评级、熟人口碑以及主流搜索引擎提供的结果,极大地影响了患者的就医决策,「患者参与」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而在移动互联网出现后,「患者参与」的影响力开始快速提升。尤其是对于Z世代群体来说,在知乎、小红书等平台搜索医学知识和网友就诊攻略,已经成为就医之前的基本操作。
小红书COO柯南分享过三个有趣的数据:1、70%的小红书用户会使用搜索功能;2、月活用户中有30%会在打开小红书后第一时间点开搜索框;3、超过40%的新用户,会在下载小红书当天使用搜索。
而小红书用「笔记」这样涵盖个人体验的信息分享方式,正在从主流搜索引擎的基本盘里不断吸走那些有强搜索需求的用户。在医疗健康领域,通过小红书搜索「笔记」来做个人决策同样已经呈现上升趋势。虽然目前主要还是集中在医美、齿科、植发等消费医疗领域,但在体验分享的角度,消费医疗和严肃医疗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比如在小红书上以「肿瘤医院+北京」为关键词搜索,会得出这样的结果:
显然,无论是整体医院的排名,还是单个医院的介绍,在小红书上都能找到想要的「答案」。而创作者们很大可能也会从百度搜索到很多专业信息,整合到「笔记」之中,因此可以视为「UGC+PGC」的一种模式,其所谓的「体验」或真或假是小红书团队需要长期考虑的问题,但这种模式所带来的搜索变革,则是主流搜索引擎和互联网医疗平台必须面对的釜底抽薪。
如无意外,这种基于患者真实的就诊案例形成的经验集,在「AI+」时代对「就医决策」的影响力会进一步增强。这就意味着,对于那些希望走「补需方」路线的创业平台,应该选择真正把屁股坐在用户/患者一边,以患者的视角来重构平台业务,持续提高「患者参与」的水平。
比如在《挑战者「好大夫」》一文中,曾提出这样一种构想:
其实对于专注AI医疗「补需方」的创业公司来说,这种充分挖掘「患者故事+真实病程记录」业务价值和商业价值的模式同样适用。既可以充分发挥AI的能力,又有望像拼多多一样快速在患者间形成病毒式传播。当然,平台既然需要从中获利,就必须承担起对数据真实性的监管责任。
而对于专注「补供方」、打造超级「AI医生」的公司来说,在资本热情高涨的阶段,也不妨考虑两条腿走路,在「补需方」的路线上同步探索。至于「患者参与」的故事到底能否说服资本,其实并不需要过分担忧,毕竟在医药研发领域里,「患者意见」的价值已经凸显,在医疗服务领域强化对患者的赋能和数据的深度应用,绝非天方夜谭。
来源:诊锁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