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院锣鼓喧嚣,送走崔嬷嬷后,我在后院和不言、素旭一起整理昨日做好的青红丝月饼。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天,蒋舒月一早就梳妆打扮、备好宴席。
程策风受重用,赶着来捧永定侯场子的人数不胜数。
前院锣鼓喧嚣,送走崔嬷嬷后,我在后院和不言、素旭一起整理昨日做好的青红丝月饼。
不言是我给小丫头取的名字,素旭则是那日穿戴厚实的丫鬟,前些时日趁着蒋舒月高兴,我向她要了这个丫头。
素旭告诉我不言的舌头被拔是因为程策风和蒋舒月闹矛盾,程策风为了气蒋舒月故意和站在门口伺候的不言多说了几句话,后来他们二人和好,蒋舒月吃味跟程策风说起这件事,为了哄蒋舒月开心,程策风竟然随手就割掉了不言的舌头。
而素旭……程策风不过是夸赞素旭的脖子纤细雪白,小橘将这事告诉了蒋舒月,第二日就强制她穿上厚重的冬袄,捂得浑身都是痱子,脖颈上也红肿溃烂。
蒋舒月惯会折磨手下的女使。
这一边我们相顾无言,默默做着手上的活。
那一边蒋舒月却早已经焦头烂额,因为就在刚刚,她发现一早备好的一部分用来制作馅料青红丝的玫瑰蜜饯丝和青杏蜜饯丝竟然被换成了次等的胡萝卜丝和西瓜皮丝。
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重新准备根本就来不及了。
这件事办不好,程策风定然会责怪她。
「糊涂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回夫人的话,实在是账上亏空,下面人贪了小便宜,这才被那游商给骗了呀!
「这几种原料长得着实相像,奴婢们是不留心,这才……」
「放肆,侯府的账面如何会亏空!想来是你们这些黑心的婆子偷了去。」
「这……夫人说侯爷在官场上万事都要小心打点着……这才……」
「满嘴谎话,待事情结束了,我再来找你算账。你们去,将那些正经果子放到侯爷他们那一桌,后宅的腌臜事可不能影响了爷们过节,告诉侯爷,那些都是我亲自操办的。」
蒋舒月冲负责采买的崔嬷嬷发脾气,但也无济于事。
灵光乍现,她想到了对她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来人,去把秋姨娘请过来,这些天帮着我做采买工作辛苦了,请她来见见世面吧。
13、
「秋姨娘,夫人请姨娘过去一趟!」
不言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我即刻就去。」
「姨娘请吧。」
到了前厅,蒋舒月端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几位穿着贵气的夫人,其中还包括有骁骑将军的夫人谢珉。
「哎呀,秋姨娘来了,还不快见过各位夫人。」蒋舒月温声道。
我一一拜过几位夫人,谢珉拉过我的手,爱怜地拍了拍:「好姑娘,春彩总惦记着你,常常和我提起有你这么个好姐姐。」
蒋舒月起身,亲热地拉住我道:「秋姨娘是太后赐下来的姑娘,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这次宴席多亏了她,自告奋勇来帮我操持月饼果子,让我省了许多心呢。」
「秋姨娘,与我们同坐吧。」
其余夫人无不称赞蒋舒月为人宽和大方。
只有我知道,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有锅要让我背罢了。
不过多时,便有女使将一早准备好的月饼呈了上来蒋舒月笑盈盈道:「各位夫人们尝尝,咱们这一桌的都是秋姨娘亲手做的青红丝月饼。」
说话间,她似有如无地朝着我微笑,我也报以微笑。
闻言夫人们都客气地夸赞蒋舒月,谢珉率先拿起一块月饼,蒋舒月的眼睛紧紧盯着谢珉的动作,十分期盼谢珉的反应。
没想到,蒋舒月预想的愠怒并没有出现在谢珉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谢珉欣喜道:「不错,果然很不错,你家的姨娘竟然还有这手艺!」
蒋舒月的脸上由怔愣,变得不解,她狐疑地拿起一块月饼,尝了一口后,她脸上浮现了几分惊恐:「怎么会这样?」
「什么?」
又有几位夫人尝过后惊叹道:「确实不错,对了,这位姨娘似乎是太后身边的丫头。」
谢珉道:「何夫人好眼力,那日我是想着带秋朝姑娘回家,没想到被程夫人抢先了去,还是程夫人有眼力啊。」
蒋舒月面上尴尬,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呢,秋姨娘学什么东西学得都快,我只不过教了一点,她就都学会了呢。」
众人愣了一下,方才开口的那位何夫人打圆场道:「原来是程夫人教得好。」
我垂首站在旁边,心里掐算着时间。
三。
二。
一。
「太后娘娘到!」
14、
太后仪仗竟然到了永定侯府,实在令众人惊讶。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永定侯府是拥护新皇派,按理说与太后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可太后终究是太后。
众人依礼法行礼,蒋舒月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插曲中反应过来,仓皇向太后请安。
太后笑道:「永定侯夫人,你这宴席办得可真是体面啊,怪不得上次侯爷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还跟哀家夸赞你呢。」
蒋舒月道:「妾身不敢,是侯爷瞧得起妾身,妾身的命都是侯爷的,自当为侯爷鞠躬尽瘁。」
太后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待走到主位坐下后,谢珉道:「太后娘娘尝尝这月饼吧,讨个好彩头,祝娘娘万寿无疆。」
太后慈爱笑道:「就数你嘴贫。」
说着她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这味道……这味道倒像是哀家之前身边的丫头的手艺。」
谢珉笑道:「娘娘说得不错,正是秋朝这个丫头的手艺。」
太后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正是秋朝,许久不见秋朝了,程夫人,秋朝在你身边伺候可还得体?」
蒋舒月脸色难看,毕竟她刚才说完是她教给我的,现在却直接被太后拆穿,她脸上青红一片,讪笑道:「是,自然好的。」
我上前一步跪下叩首:「秋朝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祝娘娘中秋安乐,福寿绵长。」
太后道:「好丫头,你在府上要好好伺候夫人,恪尽职守。」
「是,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又与众人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太后饱含深意地看向蒋舒月:「日后有旨意会送到永定侯府上,舒月你要好好为夫君准备。」
蒋舒月面色惨白道:「是。」
15、
蒋舒月原本准备嫁祸给我的月饼没有出问题,自然出了问题的就在她送到男宾席的月饼上。
待宴席结束后,程策风已经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他在同僚那丢了个脸,心中不痛快,没处撒气,便朝着蒋舒月发了个火。
蒋舒月还没来得及处理一干人等,就被程策风教训了一顿,顿时十分委屈。
「郎君,你曾经说永远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
「我放心将府中事宜交给你去做,可是你是怎么做的?这种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得出来,冒领一个妾室的功劳,还被人当场戳穿?你太让我失望了。」
蒋舒月急得直掉眼泪。
她本来是想让我背了这口锅,当着众人的面,好趁机名正言顺地发落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反倒给我挣了个脸,让她成为被人笑话的对象了。
昨日太后和骁骑将军的夫人都夸赞了我,她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发落了我。
她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她最信任的崔嬷嬷在暗中帮助我,因为小橘可是崔嬷嬷的亲生女儿,
崔嬷嬷一生都为蒋舒月做事,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她竟然这样对待小橘,伤透了崔嬷嬷的心。
也许在蒋舒月眼里,小橘和崔嬷嬷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可下人也有心。
第二日蒋舒月准备找崔嬷嬷问罪的时候,崔嬷嬷已经自杀在厨房,还是蒋舒月房中的丫鬟先发现的。
蒋舒月气愤地踢打崔嬷嬷的尸体泄愤。
而小橘也已经跑得没了踪影,而这也是我承诺给崔嬷嬷的事。
下一步蒋舒月就要找我麻烦,但宫中的旨意却打乱了她的计划,只能先跪接旨意,这道旨意竟然明升暗贬,程策风领了闲职,去禁军做副指挥使,蒋舒月当场就晕了过去。
素旭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乐得根本合不拢嘴。
素旭道:「姑娘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去熬三碗绿豆汤来,咱们庆祝一下。」
上辈子这次升迁,程策风本来是一举封了将军,名正言顺地管理他父亲留下的军队,更是为他日后连升二品做足了准备。
只不过这一次参告他有不臣之心的信件,悄无声息地从永定侯府送到了谢珉的手上,然后再到了太后的手上。
这也要多亏了蒋舒月的盲目自信和口无遮拦。
16、
程策风将没能如愿升官的错处怪在了蒋舒月的身上,蒋舒月情急之下竟然流产。
程策风并没有怜惜蒋舒月,反而是责怪她有了身子也不知道,竟然害死了他还没出生的儿子。
一时二人的夫妻情深也消失不见了,落月阁前所未有的冷清。
而我这里却成了程策风眼中能宽解一二的柔情乡。
他像着了魂一样,在我这里什么都说,什么都不避讳我,总是静静看着我坐在月光下温酒,我偶尔会在程策风路过的地方留一抹极淡的思昭香。
这使得他总是神思恍惚,心中郁郁,却无法将此事缘由宣之于口。
我乐意看蒋舒月最看重的东西被我抢走,可她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实在是痛快。
但我从来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蒋舒月口中的男女欢好,程策风是极其高傲的人,在她的眼里,我们都不过是他的所有品。
但在外人眼里我成了府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程策风将官场失意的郁气发泄在我的身上,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恶心。
只不过偶然看见跟在他身边的张广,恨意涌上心头,噩梦缠身之际,觉得为了报仇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那一味掺杂在思昭香里的离魂散,早晚会帮我一个大忙。
我专宠的时间并没有延续很长。
六个月后的一个早晨,蒋舒月呕吐不止,在程策风的追问下,蒋舒月才含羞带怯,红着眼眶委屈开口:「妾身已经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
然后二人火速和好如初,蒋舒月一遍遍告诉程策风:「我一定会为侯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程策风笑着拂过蒋舒月的肚子,但是看着爬满妊娠纹的肚子,他总会在夜晚的时候走进我的院子。
然后对我说:「秋朝,什么时候你也为我生一个孩子。」
第二日蒋舒月又会在我面前说:「我怀了侯府的长子,不像某些下不了蛋的东西。」
我保持沉默,蒋舒月身边的丫鬟面露鄙夷。
自从蒋舒月怀孕后,她总觉得身边的丫鬟不老实,程策风不像从前那样对她专一用心,于是变了法地折辱丫鬟。
那些小丫鬟受了气就来找我诉苦。
因而在蒋舒月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身边早就千疮百孔,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
17、
蒋舒月怀孕六个月的时候,陛下突然下旨命程策风领将印赴边关。
蒋舒月月份大了,总是落泪,程策风没有心情哄她,只是在临行时对我说他一定会早日回来。
我抹着眼泪带着泪腔不舍道:「妾身在家中等候侯爷。」
蒋舒月恶狠狠地瞪向我,但想到肚子的好儿子,又高傲地回了院子。
我记得这场战役,那时正是我第一次有孕,然后被活生生在马上被拖行流产,我记得程策风当时就在旁边看着,直到我身下一片血迹的时候,才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他们两句。
「贱货,以为自己怀了孕就金贵了,要我看,咱们这次在谷地被偷袭就是她带来的晦气。」
当夜,一封密信再次从侯府的小门递到了骁骑将军的府上。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不想让程策风体内的毒素影响了这场战事,只是想有人更早地去结束这场战争而已,顺便……顺便别让程策风那么得意。
18、
程策风受了重伤,张广被敌军抓走。
四个月后,谢珉的信里这样写道。
谢珉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带上了我一起。
太后娘娘心情很好,留我过夜,谢珉冲着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太后的默许下,做许多事都方便了很多。
第二日回到侯府,蒋舒月院里的丫头说,她得知了程策风重伤的消息,动了胎气,怕是要临盆了。
那丫头试探性地问我:「可要去请稳婆?」
我道:「那是自然,祸不及子女。」
话是这么说,可我早做好了打算,若是男孩,我必然不能让带着他们俩基因的男子再祸害其他姑娘。
蒋舒月生了一天一夜,惨叫声响彻整个侯府,稳婆将血水端出来一盆又一盆。
终于在第三日鸡鸣之时,成功生了下来。
蒋舒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晕了过去,稳婆将孩子抱了出来,我小心翼翼掀开襁褓。
是个女孩!
我心里松了口气,让下人好生照看孩子。
夜间素旭来报:「姑娘,夫人醒了,知道自己生了个女儿,似乎失心疯了,差点就把孩子摔了。」
我叹了口气:「由着她去吧,让她们照顾好孩子。」
19、
次日清早,我去看望蒋舒月。
蒋舒月头发凌乱,看起来是一夜没睡,她看着我来咧嘴笑道:「怎么?你也来看我的笑话了?我虽然这次是生了个赔钱的东西,可我永远是郎君的正妻,早晚会为他生下儿子。」
我悠悠叹了口气,与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但愿你还能为你的郎君生个儿子。」
蒋舒月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在床上大吼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宫中出事了!」
管家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他扑倒在地上,蒋舒月愣了一下:「什么事?」
「侯爷在宫中车公庄了贵人,被陛下关进大牢了!」
蒋舒月脖子一歪,又晕了过去。
20、
程策风重伤未敌敌军,事后骁骑将军即时赶来,才救大军于水火。
程策风入宫述职,被一个脸生的小太监带进了先皇已故丽妃的宫殿。
他神思恍惚,在幼年曾居住的宫殿中竟然痛哭流涕,将满腔委屈都哭诉了出来。
随后更是在我提前准备好的思昭香影响下,在宫殿中做起了不雅之事,谈吐间还口口声声涉及已故丽妃。
这件事被宫人撞破,竟然引来了皇上。
皇上气血攻心,直接让人将程策风拿下。
但此事到底涉及后宫,皇宫上下口风严得很。
谢珉道:「依我所看,陛下是动了将程策风拖死在大牢之中了,他毕竟是世族出来的人。」
我将沏好的新茶摆在谢珉面前:「是啊,这不过是一件与皇室沾边的丑事,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可是,如果加上这个呢?」
我将最后一个信封拿出来递给谢珉。
「这是什么?」
「与敌国来往密切的信件。」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当然要感谢每天心心念念惦记肚子里儿子的程夫人了。」
谢珉沉默地将这信件收下:「我不明白,你帮我和将军做了许多事,你要什么回报呢?」
我道:「这次只望您替我们说一句,不要牵扯无辜之人就好。至于其他的,与一个故事有关,若是有机会的话,我日后再讲给你听。您不问原因就帮了我这么多,想来也有您自己的理由。」
谢珉点了点头,离开了侯府。
21、
三日后,程策风通敌枭首示众,陛下感念其祖上,并未抄家,而是将侯府留给了检举有功的我和蒋舒月的女儿,
为什么没有蒋舒月,是因为她在得知程策风要被斩首的时候彻底疯了。因为支撑她活下去的男人没了,她想生的儿子也没了。
她还是侯府的夫人,身边还是之前那些丫鬟,她所施加在那些无辜的小丫鬟身上的苦难终于还给了她自己。
谢珉说程策风想见我一面,我欣然同意。
「秋朝,这辈子我对不起你的,下辈子我再还给你。」
「秋朝,我不怪你检举了我,你保住了整个侯府的荣耀,我很感激你。」
「我知道舒月已经疯了,还希望你能善待于她。」
「我最后悔的就是遇到你太晚。」
我其实很不理解男人嘴里的深情,尤其是临死前嘴里的深情。
我狠狠甩了他几巴掌,用刀狠狠捅向他身下的脏东西,把我这辈子能想出来的骂人的话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最后我问他:「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
一个物品怎么会有姓名呢?
然后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22、
疯了的蒋舒月,偌大的属于我的侯府,聪明的女儿,没事就来找我听故事的谢珉,别提我有多爽了。
只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个遗憾。
但是没过多久我的遗憾就要了结了。
张广竟然死里逃生跑了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后我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张广跑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追到了侯府,溜进了蒋舒月的房间,面对上辈子他眼里的女神,这辈子他可是将所有怨气撒在了蒋舒月的身上。
「程策风那个杂种,竟然敢将老子一个人留在战场上,你是他的婆娘,你不是最爱说夫妇一体吗?今天就由你来替他还债!」
说着他举起刀就要捅向蒋舒月。
这时,一旁早就埋伏好的家丁跳了出来将他制服在地,死死捆了起来。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森然笑道:「好久不见呢。」
这下完美了,日后有得玩了。
「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没什么仇,只是我单纯就是看不惯你。」
说罢,我手起刀落割下他的命根子,塞进他的嘴里:「拖去柴房,里面的两条狼狗是我为他准备的礼物。」
在张广的惨叫声,和蒋舒月惊恐的眼神中,我擦干净手,重新走到月光下。
往事已过,前路璀璨。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