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上海这座充满魅力与风情的城市里,滑稽戏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文化艺术的天空。而童双春,无疑是这颗明珠最耀眼的雕琢者,他的一生与滑稽戏紧密相连,谱写了一段动人心弦的传奇。
在上海这座充满魅力与风情的城市里,滑稽戏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文化艺术的天空。而童双春,无疑是这颗明珠最耀眼的雕琢者,他的一生与滑稽戏紧密相连,谱写了一段动人心弦的传奇。
“老宝贝”的舞台与人生
在上海滑稽界,童双春可是响当当的“老宝贝”。舞台上的他,就像个拥有神奇魔法的欢乐使者,总能凭借着幽默诙谐的表演,把台下观众逗得哈哈大笑,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然而,走下舞台,回归生活,他却感慨地说自己的日子波折不断,苦头没少吃。
每次与人见面,当对方递上名片,童双春总会露出和蔼的笑容,略带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呀,我没准备名片,只能‘只进不出’咯。”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透着他的亲切随和,让人感觉特别亲近,没有丝毫距离感。
就在不久前,上海文联为童双春出版了个人艺术评传,这可是对他多年艺术成就的高度肯定。回顾他的艺术生涯,那简直丰富多彩得如同绚丽的画卷。十几岁时,他幸运地踏入蜜蜂滑稽剧团,成为姚慕双、周柏春两位大师的得意门生;1976 年,他勇挑重担,以重建剧团工作组组长的身份,让上海滑稽剧团的前身——上海曲艺剧团重获新生;他一生笔耕不辍,创作了近 60 部独脚戏和剧本,为滑稽戏的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2013 年,他在天蟾舞台举行封箱演出,那精彩的表演至今仍让观众津津乐道;2018 年,他荣获国家级“非遗”项目“独脚戏”传承人称号,成为传承这门艺术的中流砥柱。
曾有一次,与童双春进行了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深入访谈。在访谈过程中,这位温文尔雅的老者,每当回忆起恩师,讲述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艺术历程,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情,就像是在与老友倾心交谈,分享着那些难忘的岁月。说到动情之处,他不禁哽咽落泪,那真挚的情感深深打动着每一个倾听者的心。
姚周之恩:人生转折与艺术启蒙
童双春对自己人生的感慨,不禁让人联想到评论家胡晓军对姚周的评价:“许多人只看到姚周滑稽艺术中含着眼泪的笑,却鲜有人洞悉那背后带着笑的眼泪。”这或许正是众多演员的真实写照,他们在舞台上为观众带来无尽欢乐,舞台之下却默默承受着不为人知的艰辛与苦涩。
2013 年的春节,寒意似乎格外浓重。童双春的封箱大戏《囧人黄小毛》即将上演,这本该是他演艺生涯的又一次辉煌时刻,然而命运却在此时对他露出了残酷的一面。开排前夕,他患病住院的妻子陈赛红病情急剧恶化。一边是紧张筹备的演出,需要在舞台上全情投入,抖出各种精彩噱头,为观众呈现一场完美的演出;另一边是病重的妻子,急需他在病床前悉心照料,给予温暖与关怀。童双春仿佛置身于命运的漩涡之中,身心俱疲,备受煎熬。
年初四,演出的最后一晚,天蟾舞台外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等待进场的观众排起了长龙,一直延伸到云南路转角,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这场精彩演出。坐在化妆室等待上场的童双春,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年少时光。那时,他曾向姚老师许下“三严格”的承诺:严格把控台上台下情绪的转换,严格规范演员的作息时间,严格要求自己在自编自导自演节目上精益求精。然而此刻,看着病床上的妻子,他深知自己这次恐怕难以践行诺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对于一个优秀的演员来说,每一场演出都是一次灵魂的燃烧,是全身心的投入。而这一次,童双春感觉仿佛生命提前谢幕,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痛。演出结束后,他与同事、琴师、观众一一握手道别,每一次握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出剧场时,他的脚步异常沉重,仿佛手中提着一生的重量,几乎难以挪动。仅仅 23 天后,相伴多年的妻子永远地离开了他,给他的人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痛。
时光回溯到 1943 年,年仅 9 岁的童永江遭遇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母亲的离世。这个年幼的孩子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在邻居好姆妈家,他偶然听到无线电台的《说说唱唱》节目,其中姚周档的独角戏像一束温暖的光,暂时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让他忘却了失去母亲的痛苦。原本痴迷于京剧的他,就这样被滑稽戏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1949 年,童永江考入上海联合滑稽剧团,成为一名实习演员。一次偶然的机会,16 岁的他临危受命,顶替出演 61 岁的“老汉甲”。他凭借出色的表演,将这个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得到了姚慕双的赏识,被收为“双字辈”徒弟。他的艺名“童双春”,正是姚师母从两位师父的名字中各取一字而来,饱含着师父们对他的期望。
童双春常说:“没有滑稽戏,没有姚周两位恩师,就没有今天的我童双春。”他的妻子陈赛红是蜜蜂剧团的票务管理员,两人在 17 岁时于后场相遇,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此后的岁月里,妻子一直默默地支持着他的演艺事业,成为他背后最坚实的依靠。
回忆起 1950 年拜师姚周的情景,童双春至今仍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仿佛是命运的垂青。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人,刚入师门不久,联合滑稽剧团便宣告倒闭。失业的童双春尝试去考邮递员,却因对路名不熟悉而落榜。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姚周求助。1951 年 9 月,他正式加入姚周的蜜蜂滑稽剧团,从最基层的学徒工作做起。搬道具、管音响、搭布景、做场记、回复观众来信,每一项工作他都做得认真细致,毫无怨言。他心怀感恩,在剧团里,只要见到老师,都会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表达自己对老师的敬重。
滑稽之魂:认真与敬畏的坚守
入行第一天,姚周就严肃地告诫童双春,演滑稽戏绝不能油腔滑调、举止轻浮。从旧社会一路走来,姚周的滑稽艺术之所以能够深入人心,深受观众喜爱,就在于其深深扎根于生活,真实地反映生活中的点滴,对生活中的小人物充满了同情与关怀,让观众感同身受。为了让团员们开拓视野,提升艺术素养,周柏春甚至不惜暂停自己剧团的演出,组织大家去观摩黄佐临排演的剧目。周老师会细致入微地和大家剖析舞台上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巧妙合理的情节设置以及真实可信的创新表现手法。多年之后,童双春愈发深刻地认识到,这些戏剧创作的规律同样是滑稽戏舞台不可或缺的宝贵财富,是成就优秀滑稽戏作品的关键所在。
新中国成立初期,文化艺术领域强调反映社会现实问题,还原生活的真实场景。于是,在剧场演出大戏前,姚周提议选派演员加演“上海新闻大家唱”来暖场。第一次表演时,童双春从新民报(晚刊)上选取了一则关于石库门住户从反目争吵到重归于好的邻里关系报道。别看在舞台上表演得轻松自如,台下的准备过程却充满了艰辛。他需要反复琢磨如何将这个故事以滑稽的方式呈现给观众,让观众在欢笑中感受到生活的温暖。但正是这段经历,让初出茅庐的童双春对滑稽戏演员这个职业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只有受得累中累,才能在舞台上绽放光彩。那时的他,浑身充满了对艺术的热情与执着,仿佛脚底装了风火轮,有着使不完的劲儿。1953 年,周柏春提出要大力培养青年演员,还未转正的童双春就有幸被安排在剧团新推出的大戏《团团转》里,出演姚慕双的“弟弟”。那年,他年仅 18 岁,这个机会不仅是对他演技的认可,更是他艺术道路上的重要里程碑。
1963 年,已划归上海人民艺术剧院(四团)的滑稽剧团接到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前往中南海演出大型现代滑稽戏《满园春色》。这是 1949 年后上海滑稽首次进京演出,意义非凡,备受瞩目。走进中南海,迈向怀仁堂,姚周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童双春紧随其后。自 1953 年起,童双春便担任蜜蜂、大公、青艺等多个滑稽剧团联合支部的团支部书记,后来又担任剧团临时工会负责人。这些经历让他在处理剧团事务时更加成熟稳重,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深入。
当时,上海滑稽界大小剧团林立,但姚周领衔的蜜蜂剧团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明星。那时,普通演员一天的收入仅有 5 角钱,而姚周一天却能挣到五十几元。然而,周老师却主动降低了自己和姚老师的收入,这一善举犹如一场及时雨,拯救了一大批滑稽演员,让他们能够继续在滑稽戏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童双春清晰地记得自己转正后,拿到一笔颇为丰厚的周薪,兴奋得一路小跑,来到“淮国旧”,购置了一台收音机、一套 60 多元的旧西装,还有一条柔软洁白的羊毛围巾。他珍视地说:“出门前,我会用热毛巾把脖子擦得干干净净,这条围巾一年只戴 6 天,从大年初一戴到大年初六。”这些看似平凡的物件,却承载着他对那段美好时光的回忆和对艺术的热爱。
姚慕双每日都会反复强调老一辈艺人“先学做人,再学做戏”的职业精神。童双春向姚老师汇报自己制定的“三严格”计划时,姚老师欣慰地说:“修身律己,方能让我们的舞台光辉灿烂……”生活境遇的变迁,加上姚周的言传身教,让童双春对自己的职业充满了敬畏之心。他不仅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刻苦钻研表演技巧,还开始深入思考滑稽戏这一剧种的独特属性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试图为滑稽戏的传承与发展寻找新的突破点。
传承与展望:告别与期许的深情交织
1976 年的秋天,对于童双春而言,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新生的季节。他收到了一纸委任状,被任命为重建上海曲艺剧团筹备工作小组组长。剧团编制人员定额 90 人,经费 12 万元,团部新址定在永嘉路 345 弄 6 号。童双春欣喜若狂,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姚周。姚师母听闻后,热情地拉住他的手说:“双春,下班后过来,我炒几个时鲜菜,叫上双艺、双庆、双杰,大家好好聚聚!”这份喜悦不仅属于童双春个人,更属于整个滑稽戏界,它意味着滑稽戏的发展将迎来新的契机。
新剧团组建后的首次公演,大型现代滑稽戏《出色的答案》获得了《新民晚报》的整版报道。滑稽戏本就是源自普通民众的艺术,它的生命力深深扎根于市井生活的点点滴滴和民众的价值观之中,与所有优秀的舞台剧一样,散发着人性与时代的独特气息。剧院里座无虚席,观众的掌声和笑声此起彼伏。童双春和滑稽剧团用精彩绝伦的演出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出色答案”,向观众展示了滑稽戏的魅力与活力。
从 1949 年考入上海联合滑稽剧团算起,童双春的艺龄与共和国同龄。1960 年,童双春怀着对党的无限忠诚,郑重地向上海人民艺术剧院党总支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我愿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党的文艺事业,坚定不移地走又红又专的文艺道路,用心写好剧本,用情演好戏,全心全意服务广大观众……”回忆起这段往事,童双春艰难地站起身,在客厅的小书橱里翻找那份承载着他青春理想的申请书。然而,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未能如愿。重新落座的他,难掩心中的遗憾,这份遗憾不仅源于未能找到申请书,更在于对恩师周柏春的深深愧疚:“因为一句无心的戏言,周老师后来没能和我同时入党。平日里,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我知道,他的内心其实很难过。”这份愧疚一直深埋在他的心中,成为他心中一道难以释怀的结。
在之后的几十年里,童双春担任业务团长,全面负责全团的编、排、演工作计划。他积极参加市文化系统的各种会议,与兄弟剧团交流学习,博采众长,不断提升剧团的整体水平。每逢过年过节,他都会精心安排电台、电视台的加演任务,让更多的观众能够欣赏到滑稽戏的魅力。他还与“青春”组合李青每年创排多个新节目,为滑稽戏注入新的活力。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童双春在人后的默默努力,才换来了人前的精彩绽放。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着对滑稽戏的热爱与执着,为滑稽戏的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出生于 1934 年的童双春,每当谈及滑稽戏,眼中便会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还会情不自禁地哼唱几段经典唱段。但当被问及封箱演出的事情时,那束光芒瞬间黯淡,他沉默良久,没有作答。滑稽戏,早已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一生无法割舍的挚爱。尽管封箱演出意味着他将告别舞台,但他对滑稽戏的热爱从未减退,反而更加深沉。
滑稽戏兴起于 1920 年前后,姚周作为第二代掌门,将这门地方曲艺提升到了文化的高度,而后将接力棒传递给了“双字辈”。2018 年,童双春荣获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独脚戏”传承人称号,这一殊荣让他倍感欣慰,但同时也让他深感责任重大,内心充满了焦灼。他深知,语言是滑稽戏的根基,需要深厚的文化底蕴来滋养。百年滑稽戏的魅力就在于生动地展现上海人实实在在的生活,真实地再现上海人的生存状态。然而,如何让上海故事在新时代继续精彩地演绎下去,这一重任落在了年轻一代的肩上。童双春殷切期望年轻一代能够继承传统,珍惜时光,奋发有为,在滑稽戏的舞台上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明天。他相信,只要年轻一代怀揣着对滑稽戏的热爱与执着,滑稽戏这门古老的艺术必将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来源:奇妙圆月x9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