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疲惫地挂断了电话,想到刚结婚时他搂着我和大金毛,说我们三个就是家,不需要孩子。
图片文章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聊我删除,谢谢!
作者(知):拾春
家里的狗进医院时,我给顾淮之打电话,却听到了小孩的声音。
“我和妈在福利院挑孩子,你让我去看一条狗?”
我疲惫地挂断了电话,想到刚结婚时他搂着我和大金毛,说我们三个就是家,不需要孩子。
短短三年过去,狗要死了,丈夫说我想有个完整的家。
狗狗火化的那天,顾淮之将一个男孩带回家,我提着行李箱,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
可他却追到宠物店,说他不要孩子了,求我回去。
我平静地打开笼子,放出两条大狗:
“宝宝,咬他。”
1
我带着满手的血,看着手术室的门猛然关闭。
护士给我倒了水,拉着我坐下来,不停地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
可我怎么会不害怕呢?
焦糖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呢?它怎么会跑到四楼天台,好端端地从上往下跳呢?
我的脑子很乱,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满脑子都是焦糖微弱起伏的身体,在我怀里时,努力看向我的眼睛。
我抹了一把脸,给顾淮之打了电话。
很久之后,电话接通了,对面却传来了小孩的声音。
“小璇,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顾淮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我和妈在福利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母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你问她干什么,她什么都不喜欢。”
“妈!”顾淮之声音变大,打断了顾母的话。而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直言道:
“你妈妈说得没错,我哪个都不喜欢。”
“焦糖从楼上摔下来了,伤得很重,你能不能马上来宠物医院一趟,就是我们常去的……”
“燕璇。”他忽然打断我,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和妈在福利院挑孩子,你让我去看一条狗?”
一瞬间,我好像和焦糖一样,从楼上摔下来,痛得我头晕眼花。
三年前刚结婚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许下承诺,我们不需要孩子,只要能和焦糖一起,我们三个就是一个家。
从一开始焦糖生病感冒都能自责落泪的男人,现在告诉我,那不过是一条狗。
我没有再说话,心如死灰地挂断了电话。
宠物医院里人来人往,时不时能听到其他动物的叫声,可我却觉得四周一片寂静,心脏变成一个空壳。
焦糖被推出来,医生说它暂时捡回一条命,但因为是老年犬,内脏出血严重,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我看着焦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第一次发现,原来金毛也会变得这么小。
我筋疲力尽,嘱托医生看顾好它,然后立刻回家收拾一些焦糖的日常用品,打算接下来几天随时去医院陪护。
而我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顾淮之。
我不想和他说话,径直走进了卧室。
顾淮之走到我身边,摁住我的手,好声好气对我道:
“小璇,今天是我说话急了些,你别生气。”
我仍是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他围在我身边,左一句右一句,一会是等会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焦糖,一会又是他今天在福利院见到的孩子有多可爱。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要小孩。”
他顿了一下,无奈地看向我:
“那是你没有亲自去看,以后养了,就会慢慢喜欢上的。”
又开始了。
几个月前,他提出领养一个孩子的想法,被我严词拒绝。可他不依不饶,说自己想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两个人太寂寞了。
“又不用你生,现成的去领养一个不就好了。”
我厌倦了他的种种说辞,举起手机对他道:
“焦糖是在今天下午坠楼的,下午整个别墅区停电了一小时,那个时间段只有你妈妈来过。”
2
他眉头一皱,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
“监控断电前焦糖还好端端地躺在客厅睡觉,恢复后就已经摔在院子里了,在这一小时没有监控的时间里,只有你妈妈来过这里。”
“你说是我妈妈让焦糖坠楼的?”他满脸不可置信,又笃定道:
“她平时对焦糖有多好,你自己不知道吗?”
“好?”我嗤笑一声,“她表面对它好,可我已经不止一次在监控里看到她故意去踩或是踹焦糖了,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
顾淮之呼吸一顿,垂着眼睛,用一种无比陌生的表情对我说:
“她不会做这些。或许你该想想,是不是你自己没有关好天台的门,才让焦糖跑了上去。”
他说完这些话,转身就离开了房子。
我坐在床沿,一边整理焦糖喜欢的小玩具,一边骂自己没出息,眼泪流了这么多。
门铃声再次响起,我打开门,是一位同小区的住户,虽然没住在隔壁,但平时和我还算熟悉。
“燕小姐,有个视频我想请你看一下。”
我将那位女士迎进门,她给我播放了手机里的视频。
“今天下午停电的时候,我女儿一个人在家到天台拍视频,结果拍到……”
视频里的画面,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远处的天台上,放大后变得模糊的顾母将焦糖赶到天台边缘,将一个玩具球扔下去。
焦糖一直围在她身边没有往下跳,她等得不耐烦了,一脚将它踹了下去。
我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痛得无法呼吸。
“我也是在看我女儿拍的视频时无意中才发现的,您的狗狗现在怎么样了?很抱歉,要是我下午在家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她了。”
我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可大脑仿佛已经停止了思考,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只能礼貌地和她道谢解释,请她将视频传给我,然后将她送出了门。
将视频发送给顾淮之后,我动身赶往医院,在看到焦糖全身的绷带时,再次嚎啕大哭。
我的小狗,它当时该有多绝望,多疼?
而顾淮之回复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不会把这个视频发给妈妈了吧?”
我轻轻抚摸着小狗的头,用尽全身力气压住我濒临崩溃的情绪,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大概听出了我的哭腔,犹豫了一下,又说:
“这件事确实是我妈妈做得不对,我会回去说她的,你先不要难过。”
“她最近因为孩子的事,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可能一时没看清,本来是想和焦糖玩的,结果踢得重了些。”
“小璇,不生气了好不好?”他把语气放得很轻,甚至还带了些调笑的意味:
“我替妈妈给焦糖赔罪,等它好了,给他买一大包零食。”
“不过焦糖也是老年犬了,等以后它真走了,我还给你买一只和焦糖一模一样的小金毛,我们再一起把它从小养大,好不好?”
我坐在椅子上,耳边是他的声音,还有监测仪器时不时发出的嘀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像一把斧头劈向我。
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婚?
“小璇?”他见我许久没有反应,又担心地唤了我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如此恶心。
“没有和焦糖一模一样的狗。”
我慢慢回答他。
“也没有以后了。”
3
顾淮之以为我说的是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几天,他再次问起焦糖的状况,我只回答他,病情好转,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但其实,我刚刚收到了安乐死的建议。
医生说焦糖年纪太大了,已经慢慢开始出现器官衰竭,如果硬要拖着,它会很痛苦。
我擦干眼泪,走出宠物医院,去公司递交了离职申请。
回到家时,顾母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排照片,她正一张一张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小璇,你回来得正好,看看这几个有没有你喜欢的?”
我低头一看,清一色的男孩照片。
我没有说话,装作看照片,一张一张拿到手里,然后拢成一沓,狠狠照着她的脸抽过去。
“啊!”她捂着脸被打到沙发里,尖叫着站起来,指着我道:
“你敢打我,哪家儿媳妇敢打婆婆的?你这个疯女人!”
我冷笑一声,看着她慢慢浮肿起来的面颊,一字一顿道:
“你误会了,我不仅要打你,还想把你从楼顶踹下去。”
她的表情短暂地扭曲了一瞬,又对我破口大骂起来,还想冲过来扇我。
而顾淮之及时地推开门,拦在我的身前,将愤怒的母亲摁在沙发上,让她冷静。
“淮之,她打我,她为了一条狗打我!”
顾母眼眶一红,将自己的脸展示给儿子看:
“这个家我看是要散了,那孩子你们爱养不养,以后我这老太婆再也不管你们了!”
我看着他们这一场母慈子孝的大戏,内心毫无波澜。
顾淮之给我使了眼色,看起来是想让我顺着台阶下了,给他妈妈道歉。
而我只是将散落在地的照片拾起,当着他们的面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眼看顾母又要动怒,顾淮之只能立刻带着母亲离开,安顿好她的情绪。
“小璇,妈妈年纪大了,你何必这样气她,她本来最近就失眠……”
我抬起头,他看到我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时也不说话了。
过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抱着我道:
“焦糖不是没事吗?你就原谅妈妈这一次,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扯出一个笑说:
“我才刚说要把她踹下楼,她就知道我是拿狗的事在骂她。”
“你现在和我说她不是故意的?”
顾淮之一时语塞,又拉着我不停道歉,承诺会好好补偿我和焦糖,以后不会再让我们受委屈。
“顾淮之。”我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思绪飘回了三年前,他搂着我和焦糖,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时的样子。
“你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他抿了下唇,漫不经心道:
“我,你,孩子,还有焦糖。”
“这会是一个多么完整,且完美的家啊。”
“你不向往吗?”
我看着他,慢慢松开了手。
一个三年前答应我丁克的男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变心得如此之快。
手指抽离的瞬间,他一愣,好像有些慌张,而我点点头,妥协般地对他道:
“好吧,我答应。”
然后,我在他惊喜的目光里,给医生发送了同意安乐死的消息。
4
我借口出差的缘故,暂时借住在朋友家,然后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将房子里属于我的痕迹一一抹去。
顾淮之看起来毫不在意,自从那天我松口后,他就频繁地和他的妈妈去福利院,和孩子们相处,给我发送他们的信息和照片。
我一一收下,却从不加入他们的讨论,什么都说好,都可以。
焦糖安乐死那天,我骗他是要出院了,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宠物院接他。
当时我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他会来,如果他可以来……
“明天?”他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
“明天不行,我答应了妈要去给小朋友挑礼物,没有时间。”
“这样吧,等你们回家了,我去买点它爱吃的东西,给它个小惊喜?”
焦糖不会回家了,我也不会了。
安乐死时,焦糖侧躺在台子上,抓着它最喜欢的玩偶小熊,呜呜咽咽地看着我。
那个小熊,是我和顾淮之搬新家的时候给焦糖买的,也是它最宝贝的东西。
“焦糖不怕,马上就不疼了。”
我碰碰它湿润的鼻子,半抱着它,随着针剂慢慢推进,在它耳边不停地夸它,哄它,直到耳边那股微弱的气息渐渐停止。
从宠物医院走出来时,顾淮之给我发来信息,说他们已经挑好了一个小男孩,过几天就带上门让我接触。
“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我回望这三年的婚姻,忽然觉得荒谬又可笑。
我自认为完整的家被自己深爱的人亲手拆散,重组,加入他自以为正确的最后一块拼图。
当年我说不要孩子时,我的朋友就劝过我,说男人变心得很快,再加上顾淮之的妈妈也不是善茬,表面上答应是因为我带来的嫁妆足够丰厚,没过几年就要逼我养孩子。
是我太天真了,天真地相信一句承诺。
顾淮之问我焦糖怎么没有接回家,我笑了一下,说它还没好全,要再住几天医院。
他不置可否,话题一转,又聊到了孩子身上。
我默默收拾好行李,为焦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葬礼,然后看着他从一只大金毛,变成一捧小小的灰。
我将它的骨灰取出一点装进特制的项链里,剩下的打算带到海边。
焦糖生前最喜欢大海,每次都在沙滩上疯跑,扑我一身的沙子。
而现在,我永远失去了这个亲人。
“小璇,你在家吗?我今天把欣欣带回去,你们认识一下?”
我提着行李箱,将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飞机落地时,我果然收到了顾淮之的短信和电话轰炸。
“小璇,你别做傻事。”我可以听见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声音:
“孩子的事我们好好说,我没有把他带回来,焦糖……”
“顾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站在机场往来如梭的人流中平静地回答他:
“您想养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他好像被我话里的嘲讽和疏离惹怒,语气生硬地质问我:
“就因为一条狗,你要和我离婚?在你心里我连一条狗都比不上?”
果然是母子。
我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不紧不慢地对他道:
“第一,请你不要侮辱焦糖,你比不上它的一根毛。”
“第二,既然你眼瞎,那我就正式用语音通知你,是我甩了你,我要和你离婚,听懂了吗?”
5
顾淮之还以为我是在闹小脾气。
他甚至还在打趣我,老公不要了,家里的狗也不要了吗?
我告诉他,狗已经去世了。
一片死寂中,我挂断了电话,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在新城市很快找了一份工作,重新过上了结婚前独来独往的生活。
其实刚开始摆在我面前的也有两份选择,而三年前的我完全是为了他,才心甘情愿地留在了那座城市。
现在我明白了,永远不要为别人妥协,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我的人,是我自己。
或许是我和小动物真的有些缘分,一天下班,我在马路上捡到一只被车撞伤的小金毛。
它还很小,抱着它去宠物医院时我的手都在抖。
医生立刻给它做了全身检查,万幸只有骨头断了,并没有很严重的悲伤。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小金毛正趴在垫子上,颤巍巍地抬起头,把脸蹭在我的手背上,舔了我一下。
我没忍住,突然坐下来大哭出声,把医生吓了一跳。
“我是说它能活,没事,你是不是听错了?”
医生把纸递给我,看起来很担心我的听力,我一边擦脸一边喃喃道:
“太像了,太像了。”
它和焦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我多了一份兼职工作,每天下班和周末都去宠物医院帮医生打下手。
医生的名字叫孟庭阳,宠物医院不大,只有他一个医生和一个男员工,本来就想招兼职。
而我有养宠经验,恰好可以帮他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大大缓解了他的忙碌程度。
最重要的是,我太需要和小动物们待在一起了。
我需要一些简单的关系,我想照顾它们,也需要从它们身上汲取力量,一点一点治愈我的伤口。
闲暇之余,我的朋友给我打了电话,八卦了一会顾淮之的近况。
顾淮之到处找人打听我的下落,不过他妈妈对我的离开感到十分欣喜,福利院的孩子也不要了退回去。
现在正忙着给顾淮之介绍对象,要给他取一个“正常”的妻子。
“小璇,要不是当初你带着那些嫁妆支持他创业,他现在哪来的这些底气?”
“虽说你现在是离婚了,可我觉得还是亏了,那么多钱呢。”
我抱着医院里一只蓝猫坐在玻璃门后,一边和它一起晒太阳,一边慢悠悠地给它剪指甲:
“从前的事也怪我自己蠢,亏的那些钱,就当我的学费了。”
前尘往事,现在的我只想向前看。
不过我刚挂断电话,抬起头,就看到讨厌的前尘往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把猫抱回笼子里,看到他跟在我身后走进来。
“小璇,我不要孩子了。”
他开口,声音低哑,看向我的目光看起来卑微又难过:
“你别和我离婚,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我没说话,走到后面,牵出两条恢复良好,即将出院的捷克狼犬:
“宝宝,咬他。”
6
狗把他撵到了门外,冲他大叫,顾淮之不得不站在门外和我说话。
“小璇!”
“别叫我这个!”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和我算什么关系?这样叫我只会让我想吐。”
“燕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我,好像根本无法理解两个月前还温柔可亲的我怎么会突然翻脸不认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焦糖走了我也很难过,可你不能只因为这个就和我离婚啊?”
“孩子你不愿意养就算了,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说,而是轻易地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未了解过顾淮之。
他将焦糖当作我们婚姻的象征,焦糖死了,就代表我们之间的感情散了。
可不是这样的,焦糖是一条生命,是我的家人,是他的妈妈杀了它,他亲手杀死了我的亲人。
“我只恨自己不够草率,在你第一次提出要领养孩子时,我就应该带着焦糖走。”
我盯着他,焦糖满身是血的画面再次占据了我的脑海:
“顾淮之,不过三年而已,你连这么重要的承诺都能背弃,那未来呢?”
他一下失去了声音,站在玻璃门外久久没有再开口。
我觉得很累,转身整理宠物资料,不再看他。
过了良久,他又开始辩解,为自己辩解,为他的妈妈辩解,和我道歉,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违背我意愿的事,恳求我不要和他离婚。
“你不签,那我就起诉。”
我手没停,给院里一只瞎了眼的小白猫慢慢梳毛,听着他的声音从恳切逐渐转变为指责,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孟庭阳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门口演独角戏的男人,眉毛一挑,问:
“姐姐,这人谁啊,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他在唱山歌吗?”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把我手里的小白猫接过来,观察道:
“我看看,嗯,今天没有流眼泪,恢复得不错。”
小白猫哈了他一口,他伤心地耷拉着眼,可怜兮兮道:
“你怎么就喜欢她啊,明明救你的是我!”
门外的顾淮之看到我们配合默契的动作,前脚刚踏上台阶,孟庭阳便喊了一声:
“九月———”
帘子后冲出一只土松,对着顾淮之狂吠,硬生生逼停了顾淮之的脚步。
“孟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淮之面色阴沉,尴尬地站在门口:
“我和我的妻子有些话要讲,请你不要阻拦。”
“妻子?”
孟庭阳瞅了他一眼,又看看我,笑起来道:
“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应该是她的前夫吧?”
他上下打量着顾淮之,摇摇头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看着我,说:
“姐姐,我从前只以为你耳朵不大好,没想到眼光也这么差。”
“我从前是有些视力问题,但耳朵k很好使,你能不能别造谣了?”
我一巴掌拍他后背上,他夸张地嗷嗷叫着躲开,而顾淮之站在门外,攥着拳头,满脸不甘。
无人在意。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一周后,我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燕小姐,感谢你愿意还我们淮之自由。淮之马上就要订婚了,新的儿媳妇是个正常人,愿意给淮之一个完整的家。”
“我们顾家伺候不起你这尊大佛,也请你不要再纠缠淮之,让他做个正常的男人!”
7
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让我笑出了声,还不小心吓跑了刚打算在我身边打盹的小博美。
“哎呦,吓到你了,不怕不怕。”
我把小博美抱回来,摸着它毛茸茸的头顶,看到它安静地睡着后,才再次打开手机。
我根本不会回复她,只是将这个号码拉黑,与孟庭阳告别后,慢悠悠地回家。
可我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顾淮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眼下乌青,满脸憔悴。
“小璇,我妈是不是给你发信息了,你别相信,我没有要订婚。”
他急匆匆地解释着,而我拎着一袋水果,同他擦肩而过,轻飘飘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想听我的祝福,那我祝你们新婚快乐,一胎八宝。”
“小璇!”他拉住我的手臂,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别说这种话。”
小狗的哼唧声传来,我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金毛。
“你看,它和焦糖像不像?”
我一慌,连忙把憋了许久的小狗抱过来,不停地安抚着它,厉声问道:
“它是从哪来的?你买的?”
顾淮之眼前一亮,期待地看着我,说:
“是,我特意去狗舍挑的。”
他的手再次搭上我的手臂,不断收紧:
“这一次,我们一起把它养大,没有孩子,就我们和狗,好不好?”
晚风吹过楼道,小狗呜呜咽咽地往我的怀里缩,而我在冰凉的空气里冷笑一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同样的陷阱,我不会再跳第二次。”
顾淮之双唇颤抖,还要解释什么,我打断了他:
“如果我今天拒绝你,你就会把狗扔在大街上,然后去再挑一只更像的。”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没有和焦糖一模一样的小狗,我们也不会有以后。”
“别白费力气了,顾、先、生。”
他被我的话刺伤,紧绷的肩膀一点一点垂下去,久久无言。
“淮之!”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顾母,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妈,你怎么来了?”顾淮之又气又急,挡在我的身前,烦躁地看向她。
“哼,我不来,你还要被这个女人纠缠多久!”
顾母一张嘴就是黑白颠倒,面色不善地看着顾淮之身后的我,冷哼一声:
“我知道发条消息对燕小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不得不亲自过来,和你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举起手,说:
“要纠缠我的是你儿子,我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他上赶着给我扇巴掌,我也没办法。”
“我倒是想和顾女士说清楚,看好你儿子,别总是到我跟前来吠,影响我的生活。”
顾淮之被我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还是咬着牙,对顾母道:
“我不会再结婚,我只要燕璇,你们现在就给我回去。”
“什么!”
顾母被我一番话气得半仰,又被儿子的叛逆激得横眉倒竖,大喊道:
“你想都不要想,我们顾家不收不下蛋的母鸡!”
“小宜也跟了你这段时间了,你得给她一个名分!”
“我和她没有关系,这都是妈你强塞给我的,我凭什么和她结婚!”
“淮之,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那位叫赵宜的女孩眼眶一红,泪盈盈道:
“可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
8
顾淮之追在我身后,一路解释道我家门口。
“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是她一直缠着我,逼着我娶她!”
“那天我喝多了,醒来时和她躺在一起,根本不记得有没有和她上床,就算有,又怎么可能一次就怀上了!”
门打开,我转过身,将他堵在门外:
“顾淮之,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你梦寐以求的,完整的新家庭已经在和你招手了,还请你不要再给我的生活和工作带来困扰。”
“一个好的前任就该和死了一样,懂吗?”
顾淮之的手撑着门框,还想上前一步,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咦?怎么有小狗叫?”孟庭阳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好和顾淮之打了个照面。
“他怎么会在你家?你们!”
顾淮之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庭阳从我手里接过小金毛,对他一笑:
“明天要办一个流浪动物领养救助的活动,姐姐邀请我来她家一起商量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
相处时间久了,我发现孟庭阳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阳光快乐的,偶尔居然还有点绿茶属性。
“救助活动……”顾淮之好像一时晃了神,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和顾淮之的初遇就是在一场流浪动物救助活动上,当时一只小猫贪玩跑到了马路上,差点被货车撞到,我和顾淮之一起将它拉了回来。
我抱着猫,顾淮之抱着我,我们惊魂未定地坐在马路边上喘着气,他的后背被刮蹭到,还流了很多血。
当时我和他三观相合,志趣相投,根本不曾想过,未来会得到这样一个一地鸡毛的结局。
“焦糖还有些东西在家里,放在床头的柜子里,你可能忘了带。”
他徒劳地寻找着话题,央求着我:
“我都把它们整理好了,你可以回家……回来一趟,把它们取走。”
他终于不再纠结离婚的话题,只是在我家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深夜才慢慢离去。
不过他似乎仍未松口要娶那个女孩,逼得她加上了我的微信,向我输出了一堆茶言茶语。
我耐心地看着她的长篇大论,最后只回了她一句:
“赵小姐多虑了,顾淮之的妈妈当初在我的狗身上都愿意花十几万,更别说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你有一个好婆婆,哪怕不结婚,她也会把你捧上天的。”
我的生活逐渐变得充实且幸福。
顾淮之的婚姻纠葛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他带来的那只小金毛最近吃得越来越多了,还特别会撒娇,一看见我就拱过来,贴心得让孟庭阳都嫉妒得上窜下跳。
“小璇,我给你发个视频,你一定要看!”
我好奇地点开,竟是赵宜在顾淮之的公司将他办公室的东西胡乱打砸,指着他破口大骂的视频。
“没想到吧,这个赵宜跑到你前夫的公司大闹一场,说他始乱终弃,还说他妈妈虐待儿媳妇呢!”
9
我并不惊讶,因为我早就预料到了。
赵宜是我前公司同事老公的出轨对象,非常擅长无缝衔接男友,也擅长笼络人心。
顾母这种急着盼孩子的中老年人被她的花言巧语一哄,早就把她当成了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就等着她的宝贝孙子诞生。
我对赵宜说的那些话只会让她变得更加贪心。
一条狗都值得花十几万,何况一个孩子呢?
朋友说赵宜在顾家颐指气使,什么都要最贵最好的,婆婆一开始还乐意伺候她,后来被她折磨得实在受不了,又用他们没领证来威胁赵宜,说孩子不是顾淮之的,逼她离开顾家。
可赵宜岂是轻易可以拿捏的人?所以才有了朋友给我发的这个视频。
“自作孽不可活,我该同情谁呢?”
我坐在车里,笑吟吟地和朋友通着电话,车窗被叩响,露出了孟庭阳的脸。
他抱着狗,一人一狗脸上的表情堪称毫无区别,如果他长了耳朵,大概此刻已经耷拉到脸庞了:
“你会回来的吗,你不是骗我的吧?”
我叹了口气,对他第十次保证道:
“我会,我只是去拿焦糖的东西,明天就回来了。”
他看起来和小狗一样不安,我就差给他立字据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扒在车门的手。
“好吧,我等你。”
我亲了他怀里的小狗一口,驱车离开了小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打开家里的密码锁,吵架声便从客厅传来。
赵宜捂着肚子,岿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母发疯,见我进门时还朝着我微微点头,说:
“燕小姐回来了啊。”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顾淮之抬起头,惊喜地向我走来:
“小璇,你……”
“我回来拿焦糖的东西。”我拂开他的手,走进空空荡荡的卧房。
顾淮之站在门外,脸色煞白,静静地看着我收拾焦糖的东西。
“阿姨,您连燕小姐的狗都能好好养,轮到我就忍不了了,这不是在侮辱我吗?”
“也别怪我去闹,婚可以不结,孩子我肯定是要生的,到时候抚养费都得你们出,不然顾淮之换一份工作我就去闹一回,我看你们能过多久的安生日子呢?”
不得不说,赵宜确实不是软柿子。
我面不改色地将焦糖的那些东西拿出门时,顾母忽然将火力转移到我身上,对我扬声道:
“都怪淮之娶了你这个扫把星,离婚了还要挑拨离间,就是看不得别人家的好!”
“我何曾对那条狗好过?我只恨不得这房子不够高,它摔得不够重,让那小畜 生多活了几天!”
顾淮之如遭雷击,似乎根本无法相信这样恶毒的话会从他妈妈嘴里说出。
而我早已失去了和他们争辩的兴致,不过平静地留下一句:
“行啊,那你就把赵小姐的孩子好好养大,可别寒了她的心。”我举起手里的一个玩偶,对赵宜道:
“赵小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袋子里的玩具都是阿姨给我的狗买的,少说也有上万了。”
“要是她连同等价值的东西都给不了你,那未免也太寒酸了。”
袋子里的东西都是顾母用我的钱假惺惺给焦糖买的玩具。
而如今又成了新的导火索,让两个女人当即再次撕了起来。
我懒得再管这些鸡飞狗跳,带着玩具走出家门,顾淮之却追了上来。
“小璇。”他拦住我的路,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
这大概是他最真心实意的一次道歉了。
可我早已不在乎了。
“我本来也不想要的,可妈妈一直和我说,说有孩子才算家,才能留住你,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被她洗脑了,我当时是真的相信有一个孩子也没什么,我以为你只是气话,有了孩子,你自然就会习惯他。”
“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太自大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这副声泪俱下的模样,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这样和我道歉,或许我真的会相信他。
可现在,我不会再回头了。
楼上的吵闹声愈演愈烈,我抛下魂不守舍的顾淮之,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门外停了一辆车,车窗摇下来,是孟庭阳的脸。
还有一个狗头和一个小猫头。
“你们怎么来啦?”
我眼睛一亮,孟庭阳还是那副委屈模样,对我说:
“我怕你跑了,特意过来的。”
“少来。”
我撇了撇嘴,他走下车,在顾淮之嫉妒的目光里从后座拿出一捧花,塞到我怀里。
“就别过夜了吧,我现在就接你回去?”
夕阳下,他的目光认真又温柔,我想了想,对他点点头,说:
“走吧。”
车子刚发动,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顾母和赵宜一路推搡到二楼,从阳台掉了下来。
而赵宜也捂着肚子倒在阳台上,大喊着疼,孩子要没了,全怪顾母,要让她赔钱。
我看到顾淮之匆匆回到家,消失在门口,而孟庭阳也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别墅,问:
“你在想什么?要不要给他们叫救护车?”
“不。”我摸了一把怀里三花油光水滑的毛发:
“我在想,她怎么不是从四楼掉下去的呢?”
孟庭阳哈哈大笑起来,载着我向落日尽头驶去。
这座房子,这个男人,以及三年的回忆,都将永远留在这里。
我会在新的城市,带着焦糖,遇见新的人,开启新的生活。
(全文完)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