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观看一场展览的正确“姿势”？上晚自习

摘要：如何观看一场展览，没有固定的模式，但在导师的带领下来一场观展的“晚自习”，或许是一种更有效的拓展哲思以及深入艺术理念的方式。一个工作日的雨夜，近200名观众就在PRADA荣宅进行了一场特殊的晚自习——《Wallpaper*中文版》「大众展评」夜间美术馆专场，并

如何观看一场展览，没有固定的模式，但在导师的带领下来一场观展的“晚自习”，或许是一种更有效的拓展哲思以及深入艺术理念的方式。一个工作日的雨夜，近200名观众就在PRADA荣宅进行了一场特殊的晚自习——《Wallpaper*中文版》「大众展评」夜间美术馆专场，并写下了以上观后感。

他们之中有品牌创始人、设计师、社群运营者等各自领域的专业人士，也有退休的伉俪和爷叔。在一个寻常的周中，穿过街口的便利店，踏进安静的街道，进入百年老宅看一场艺术展览——在上海，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做作，相反地，它总是开放给所有人。

Wallpaper*中文版 X PRADA荣宅，「大众展评」夜间美术馆导览专场现场

在展览“镜像：Lucio Fontana与 Michelangelo Pistoletto”的现场，三场观展实验正在发生，以「大众展评」夜间美术馆专场导览的形式，我们与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姜宇辉、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展览总监韩培培，以及高目建筑事务所主持建筑师张佳晶，分别从哲学、摄影、建筑三个视角，介入这一百年宅邸中两位意大利战后艺术先锋的对话，共同展开艺术漫游之旅。

Wallpaper*中文版 X PRADA荣宅，「大众展评」夜间美术馆导览专场现场

随着活动的开始，人群鱼贯而入，沿着宅邸深处的回廊缓步而行，敲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混着刚入夏的温湿气息，手机镜头不时亮起，人们试图定格某个角度、某种氛围。展览本身无声，却充满着观看的张力。Pistoletto的作品《当下——背身人像》里，折射出观众的身影，在上世纪，他就意识到要开辟与观众互动的维度，也让这件作品成为绝佳的自拍场景。

那什么才是观看一场展览的正确“姿势”呢？

姜宇辉：我们怎样看待、理解、评价先锋艺术？哪些作品引起了你的哲思？

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姜宇辉

“镜像：Lucio Fontana与 Michelangelo Pistoletto”甫一开幕，就引起关注。艺术家 Pistoletto不仅是“贫穷艺术”流派的奠基人，还被提名了诺贝尔和平奖。沉默如谜的展览作品如同这座宅邸一部分，拥有着迷人的美。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观众都能了解意大利战后的艺术发展，两位艺术家鲜为人知的交集也是策展人在抽丝剥茧下取得的发现。

姜宇辉从“抽象”一词出发，从其词源上理解展览中的抽象绘画。他谈到

这一原本形容艺术风格的词语已经在中文的互联网上演变为“对一切不理解事物的统称”，比如，看到无厘头的事情发生，人们会说很“抽象”。这反映了抽象艺术在大众层面的普遍认知，即“看不懂”。姜宇辉鼓励观众关注抽象作品中绘画最基础的元素：点、线、面。“因为在拉丁语中，抽象的意义是一种还原。还原到起点，还原到艺术最基本的单位。”

上图：“镜像：Lucio Fontana与Michelangelo Pistoletto”展览现场，摄影：Alessandro Wang，由PRADA提供

下图：姜宇辉导览现场

这种对根源的追随，与贫穷艺术如出一辙。“贫穷”在这里并不指财富上的多寡，而是一种根源状态。意大利的哲学家阿甘本曾写过一本名为《贫穷哲学》的著作，他认为贫穷是人类生活中最为根本的、无所依附的裸露。

这在展出作品对纸浆、回收的布料和沙子等材料运用上可以看出，“当把一个有形的东西还原到起点的时候，反而会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创造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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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场导览结束后，观众们根据姜宇辉的提示，写下最能激发自己哲思的作品，以及由此引发的联想。

韩培培：从策展人的角度是如何看展的？展览中频繁出现的镜面将带来怎样的奇妙体验？

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展览总监韩培培

也许正是两位艺术家对符号的简化，让作品得以融入文化属性如此强烈的展览空间。这场展览特别之处，正在于它与荣宅本身的“镜像”关系。 自修缮开放以来，PRADA荣宅一直是上海最特别的展览空间之一。墙面上旧日的浮雕与琉璃花窗，如今成为艺术作品互文的对象。尤其是在导演王家卫创作的“迷上”餐饮空间开幕之后，PRADA荣宅成为容纳繁华记忆与当代文化的场所，像是一张浸润上海底色的老照片里印上了数字水印，模糊又新鲜。

所以，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展览总监韩培培提示观众，展览并不是在一个四周都是白墙的美术馆里发生，而是实融入了建筑本身的各种细节在里面，即使是夜晚，随着各处的光影变化，每一瞬间的作品都是不一样的。

上图/中图：“镜像：Lucio Fontana与Michelangelo Pistoletto”展览现场，摄影：Alessandro Wang，由PRADA提供

下图：韩培培导览现场

两位艺术家对空间与时间的维度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探索。在Fontana生前，人类社会对宇宙未知和太空的探索如火如荼，对空间维度的突破与渴望演变成画布上的切口，他在画布的底层铺上了一层黑色的纱布，透过最吸引人的割痕，观众看到的不是一堵墙面，而是一个未知的可能。Pistoletto的作品里，雕塑或者绘画不能贸然归为二维或者三维，“镜像”系列作品中，

观众的观看、走动和互动拍摄，都成就了他作品里空间维度的无限延伸和时间维度的加入。

Pistoletto的作品与现实的边界非常模糊，韩培培认为

Pistoletto呈现了一种混合现实（MR），这是一种在技术尚未抵达的时代里超前的观念。尽管展览作品中并未呈现声光电的时髦外表，但并不妨碍艺术家在手机尚未出现时，就产生了对技术和媒介环境的思考，在那些镜面画的反射中，存在的不再仅仅是“我”，而是具有多种形式和不断变化的身份的社会。

本场导览中，观众们自拍、他拍、亦被镜面投射进作品中，成为展览的一部分。《Wallpaper*中文版》封面镜面手机架的加入，为这场无限的投射游戏，再增加一分趣味。

张佳晶：这座具有独特个性的建筑，如何回应两位意大利先锋艺术家的对话？两位艺术家的“破坏性”创作，如何成为打开三维空间的钥匙？

高目建筑事务所主持建筑师张佳晶

建筑师张佳晶用自己工作室里的鹅卵石举例，表明摆在展览里的艺术作品不是一座神龛，也可能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观众可以在作品中感受到美，同样也可以看到艺术家们的局限性，并对他们的想法提出大胆的猜想。比如Fontana为什么会选用暴力的方式刺透画布，可能就与他经历两次世界大战有关，“这种创伤可能会在画到兴奋的时候，做出这样非常激烈的行为。”张佳晶推测。

下图：张佳晶导览现场

张佳晶用《三体》中一段对蚂蚁的主观视角描写举例，在其眼中翻山越岭的艰辛，在人类的视角中可能只是在墓碑的字痕上挪动了一小步。“如果通过一些其他自然学科和哲学的方式去理解艺术家，可能有人会理解那个时代的所有人的一些思路。”

相较于科技的客观进步，艺术的发展更像一种跃迁与冲动。艺术家的观念可能超前，但所运用的媒介很难。就像艺术家曾经用报纸纸浆塑造的地球，对今天信息构成的茧房进行了某种预言，但作品肯定不会使用手机屏幕来制作。Pistoletto当然没有预言到手机摄像头的技术会跟当代生活有如此紧密的关系，只是作品对观众呈现出的邀请姿态，并未在半个世纪的涤荡之后显得陈旧，相反还创造了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