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言丨对话Martin Henn】开放边界，重构可能：HENN的设计进化论

摘要：建其筑，言其道，Roca艺术廊联合建筑档案推出的内容栏目。通过视频、图像、声音多重方式展现，聚焦在场的设计言论。专注于城市现象的研究与持续化讨论，结合城市观察者与建筑思考者的洞察，同筑在场设计，共享建设新知。

【建言】：建其筑，言其道，Roca艺术廊联合建筑档案推出的内容栏目。通过视频、图像、声音多重方式展现，聚焦在场的设计言论。专注于城市现象的研究与持续化讨论，结合城市观察者与建筑思考者的洞察，同筑在场设计，共享建设新知。

本期嘉宾

Martin Henn，曾于德国斯图加特大学和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攻读建筑学，2006年取得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建筑学硕士学位，2008年取得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高级建筑设计专业硕士学位，曾任职于伦敦扎哈·哈迪德建筑事务所（Zaha Hadid Architects）及纽约渐近线建筑事务所（Asymptote Architecture）。

2008年，Martin Henn加入HENN海茵建筑，于2012年成为合伙人，2017年起担任总裁，作为首席建筑师主导了柏林、慕尼黑、法兰克福和上海设计工作室的创作方向。

HENN海茵建筑（以下简称“HENN”）诞生于20世纪40年代的德国，是一家传承了三代的家族企业。

二战后，慕尼黑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作为一名大学老师，同时也是一位执业建筑师，我的祖父Walter Henn参与了大量城市重建工作，特别是大学的重建。为了更好地满足建设需要，祖父于1947年正式创立了HENN，这个起点奠定了Henn家族对建筑本质的理解：建筑不只是物理空间的塑造，更是社会功能的重新定义。

▲ Walter Henn

由祖父Walter Henn主导的HENN，业务以工业建筑为主。他十分注重细节，在形式表达和材料使用上敢于创新。他设计的慕尼黑欧司朗（一家灯泡公司）总部大楼至今仍被津津乐道——这栋大楼的设计将美国的开放式办公理念带到欧洲，并对其进行重新诠释。流动的有机开放布局颠覆传统，没有隔墙的办公空间在当年堪称激进，但这种“叛逆”恰恰成为HENN的基因：永远保有好奇和开放之心，持续创新。

▲ 欧司朗总部

▲ 欧司朗总部室内

HENN成立78年来，专注于办公空间设计和环境打造。从工业建筑、办公楼到教育、科研建筑，甚至是医疗和文化等领域，HENN一直聚焦人与建筑的关系——人们如何聚集、如何进行研究、如何展开生产。对每个领域的无限好奇、在每个项目的自我革新，推动HENN不断向前，这也是HENN将三代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核心所在。

1979年，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父亲Gunter Henn正式加入HENN，他与祖父携手扩大了事务所在汽车和实验室领域的设计版图。童年时代，父亲带我去过一些建筑工地，在现场，那些宏伟的实体结构带给我深深的震撼——建筑是比生命更持久的存在。学生时代对艺术的浓厚兴趣，让我逐渐领悟到建筑的独特魅力：它既是创造性的艺术，又是近乎严谨的科学，是二者的完美融合。2008年，在职业特质与个人追求如此契合的基础上，我也成为HENN的一员。

▲ Gunter Henn

彼时的HENN已走过60年，是一个200人左右的团队。接手公司后，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我面临的最大挑战是改变上一代的等级文化，建立新的企业文化和工作方式——推进人际协作，发挥集体智慧。也是在那个时候，HENN的业务版图开始向文化、科研领域扩展，在这些项目中，可以看到共享、交流空间的设计。我希望通过设置共享区域，为思想的碰撞提供机遇和平台。

▲ HENN柏林办公室 - 公共空间设置带来良好的办公氛围

作为一家专业建筑事务所，HENN并没有用某种固有风格来标识自己，而是专注建筑背后所承载的内容——类型项目和知识的系统化积累与进化，不断探索办公、科研、教育、健康、工业、文化等建筑类型的未来走向。关注建筑功能与人、自然、社会的关系，而非追求纯粹的建筑形式，这是HENN想要传达给外部世界的独特理念。

为实现这一点，我们建立了前置性可研策划的关键工作机制。方案设计启动前，与客户深度沟通，将客户诉求、场地特性、可持续目标等信息汇集起来，形成项目独特的愿景和概念，并转化为精准的设计分析图谱。这些图谱如同建筑的DNA，而最终呈现出来的设计方案则是其基因表达。这种从本质需求出发的策划机制，让每件作品既能保持类型学创新的学术深度，又能针对不同地域文化、客户特质呈现差异化表达。我们相信：建筑的价值不在于形式语言的统一性，而在于其解决复杂问题的精准度与空间叙事的独特性，这正是HENN通过系统性知识管理所能提供的专业价值。

▲ HENN柏林办公室

▲ HENN慕尼黑办公室

2002年， HENN通过北京汽车博物馆竞赛项目首次进入中国。博物馆项目之后，我们在中国的初期项目类型主要是保险公司和银行总部，比如“泰康人寿”。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正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我们得到了很多机会，由此也拓宽了项目类型，比如体育馆、博物馆和超高层建筑。我们参与的过往项目中，最高的两座建筑之一是位于海口的海南中心，它融合了办公、酒店以及部分商业功能，建成后将成为海南“第一高楼”。

▲ HENN上海办公室

在中国二十多年的实践中，我们的项目类型在不断扩展，市场和客户需求也在逐渐变化。过去十年里，我们观察到建筑市场正从商业住宅向更注重知识的项目类型转变，如实验室、大学等，教育、科研项目越来越重要。在项目模式上，也不再仅是一栋单体建筑的设计，而是整个大学或产业园区的总体规划与开发。

我认为，这是中国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领域，与未来的发展息息相关，而这也是HENN现在的核心专长，并且，在过去几年中，这已经成为我们主要着手的项目类型。大学项目，是HENN首先在中国学习和实践的，这些经验、知识又反哺了我们在德国及其他国家的教育项目。当然，HENN也将其他地方项目的经验和知识带到了中国，这是一个双向学习的过程。

▲ 西湖大学 © Simon Menges

另一个需要关注的方向，是随着人们可持续性发展意识的增强，如何处理人与自身、人与环境的关系，也变得日益重要。既有建筑的改造在欧洲已经是一个持续了大约10年的巨大话题，现在它正在中国掀起热度。因此，我们也十分关注中国既有建筑改造领域。

在我看来，中国客户的需求正从“标志性”建筑转向“功能性”建筑。在项目前期和设计过程中，我们与客户的沟通方式和能力在不断提升，与中国文化在地性的持续融合是做好设计的前提。

西湖大学地处杭州，是中国第一所私立研究型大学。其在近92万㎡的地块上，汇集了先进的学术设施、实验室、办公室、体育设施、食堂及师生宿舍等建筑。设计以一组同心环（学术环、水环、生活环）对校园的理念与功能进行整合，串接了不同规模体量的建筑。

▲ 西湖大学鸟瞰 © Simon Menges

▲ 学术环、中央景观区和学术会堂 © Simon Menges

▲ 水环 © Simon Menges

▲ 生活环 © Simon Menges

学术环是大学的知识和社交核心，这个充满活力的三层通高空间连接了校园中的部分主要建筑，包含公共空间、会议空间、研讨室和实验室等，提供了平等交流空间和全景视野。其中心是一座适合静修、沉思和社交的中央花园。校园周围环绕着一条宁静的水道（即水环），十二座桥像车轮辐条般连接了校园教学和生活区域。最外层的生活环设置有商店、食堂和体育设施，校园将化身为一座繁华、便利的城市。

项目景观真正地将一切连接在一起，并试图为学生和教授提供全天候的不同体验。例如早上从宿舍走向教室，当你穿过一层层不同的景观时，在正中心可以看到一片开放的场地，学生们可以在那里聚集、社交，并享受彼此的陪伴。

▲ 西湖大学 © Simon Menges

深圳大学城国际校区一期被美丽的景观环抱，嵌入在绿色的山丘之间。因此，设计的目标是创造一处“城市香格里拉”，一组尺度人性化、与环境紧密相连、通透而开放的建筑群。

建筑布局错落有序，依山就势，缓缓展开。在建筑群中心，学术建筑通过共享研究平台彼此连接，周围分布有宿舍、食堂和体育馆等功能区域。学生活动中心具有太阳能电池板屋顶天篷，可为下方的建筑提供能源。其作为零碳或负碳先行试点，为可持续发展的低碳建筑提供经验和数据积累。

▲ 深圳大学城国际校区一期

粤港澳大湾区高性能医疗器械创新中心坐落于广州国际生物岛的核心区域，是“工业5.0理念”的建筑典范。三组“悬浮”于基座之上的几何体块，以X形平面布局实现空间的有机生长——4个翼楼分别承载了实验室或办公功能；体块交汇处形成开放的公共空间，巧妙融合了行政管理、公共互动等多元功能。

▲ 粤港澳大湾区高性能医疗器械创新中心 © 田方方

该创新中心创造了一种高密度垂直建筑的新范式，它将实验研究空间与协作办公环境深度融合，如同一座“创新脚手架”，为高性能医疗器械的研发进程注入动力。平面布局将自然光引入建筑核心空间，每个翼楼均能享受多角度的优美景观。X形的内凹角采用曲面设计，与平直方正的外轮廓形成鲜明对比，在优化视野的同时，亦于立面上营造出富有动感的线条组合。

海南中心矗立于海口新中央商务区，融合了观光游览、超五星级酒店、高级写字楼、精品商业等多项功能。其高度达428m，建成后将成为海南岛上最高的建筑。

该大楼以海南岛岛花“莲花”为原型，采用八根巨柱构成的斜撑框架结构。这种设计既有效化解了强台风区的风荷载威胁，又营造出独具热带风情的建筑美学。八根巨柱的倾斜度在建筑中部向外展开，于顶部再次收拢，随大楼形态同步变化。为满足建筑下层办公区和上层酒店的使用需求，在二者功能转换的第68层处，次级结构由低层的外部过渡到内部，不仅为办公区提供了灵活开阔的净跨空间，也为上层酒店客房提供了一览无余的视野。

同时，中央的承重核心筒向中庭敞开，中庭作为酒店入口区域，接收着透过玻璃幕墙进入的柔和阳光。外露的巨型柱子和斜撑杆呈菱形排布，为立面增添了独特的结构感和律动感。建筑立面上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广场，将开放空间划分为不同的区域，其中包括郁郁葱葱的绿地和水池。

▲ 海南中心建设进程

长沙中联重科总部大厦是一家大型工程机械企业的总部，坐落于连接街道两侧的平台上，将人们引向办公空间、公司历史博物馆、数据中心、培训和研究区、食堂以及体育设施。

主楼棱角分明，拔地而起，12m长的悬挑结构消解了建筑体量的厚重感，使周边公园与广场的景观肌理自然延伸至室内。材料选择旨在强化视觉对比：基座以白色混凝土塑造沉稳基座，建筑上部则以巨幅透明落地玻璃幕墙为主要特征，虚实相映间形成鲜明的立体层次。景观方案将场地的不规则坡度被转化为独特优势，通过设置镜面水池、可步行的绿色斜坡以及楼梯突出主入口。两条空中连廊横跨穿越“山谷”的高速公路，如同纽带般使场地南北两侧紧密相连。

▲ 长沙中联重科总部大厦

深圳金蝶云大厦高200m，占地面积2万㎡，总建筑面积约10万㎡。其位于深圳南山区金蝶软件园一期现有两栋建筑之间的狭窄用地上，独一无二的用地条件让整个设计充满挑战。

随着塔楼高度攀升向外挑出是该大厦的显著设计特征之一。越向上，越开阔，标准层面积由低层的1900㎡，逐渐扩大至2600㎡。这一设计使建筑呈现出步步向上、节节高升的崭新形象，也带来了优越的城市视野。更为独特的是，不同于常规的超高层，这座大厦接近地面的楼层并非上下贯通，而是在大堂空间的上方设计了一个植被丰富的空中花园，作为通透开敞的休闲空间，服务于在这座大厦中工作的人们。

动态而立体的外立面也是该大厦的特征之一。“折叠”的幕墙单元，在赋予建筑形体动态感的同时，还能够极大地削减光照影响，使建筑拥有智能、可持续的幕墙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