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日,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公布《阿拉善左旗定远营保护规划(2025—2035年)》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月亮湖的石子,瞬间激起我对阿拉善那段难忘岁月的深切回忆。这份规划不仅承载着对历史文明的守护,更将我带回到十二年前那段充满激情与奋斗的创业时光。
从定远营保护规划看北疆历史文化遗址的保护与利用
作者/孙树恒
一、我与阿拉善的不解之缘
近日,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公布《阿拉善左旗定远营保护规划(2025—2035年)》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月亮湖的石子,瞬间激起我对阿拉善那段难忘岁月的深切回忆。这份规划不仅承载着对历史文明的守护,更将我带回到十二年前那段充满激情与奋斗的创业时光。
2012年,我踏上阿拉善这片广阔而神秘的土地,着手筹建阳光财险中心支公司。在这片土地上,我深刻感受到阿拉善的古老与厚重,被定远营悠久的历史所吸引,也为当地独特的风土人情而着迷。筹建工作的四个月里,我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包括著名作家张继炼老师,以及作家温智慧、黄聪等文化界人士。他们用生动的语言和丰富的故事,为我揭开了阿拉善和定远营神秘的面纱,让我深入了解这片土地的过去与现在。
与此同时,我还与众多业内人士交流合作,带领着新招聘组建的团队,日夜奋战,克服重重困难。终于,经过四个月的不懈努力,公司顺利开业。这段艰苦却充实的创业经历,不仅让我在事业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更让我与阿拉善结下了深厚的情感纽带。从此,我对阿拉善的一草一木、定远营的一砖一瓦都充满了关注与热爱。如今,看到《阿拉善左旗定远营保护规划(2025—2035年)》的出台,心中满是欣喜与期待,期待着这座承载着历史记忆的古城,在新时代绽放出新的光彩 。
二、定远营的历史嬗变轨迹
贺兰山北麓的苍茫戈壁上,定远营如同一部镌刻在大地上的史书,记录着中国边疆治理的千年智慧。雍正一年(1723年),阿拉善和硕特旗第二世旗王阿宝因奉调征讨青海和硕特部罗卜藏丹津叛乱有功晋爵多罗郡王。雍正八年(1730年),当清廷工部侍郎通智站在这片被他称为“朔方之保障,沙漠之咽喉”的土地上时,恐怕未曾想到这座军事要塞会成为多民族文化交融的活态标本。这座因“控扼蒙古各部落往来道路”而建的城塞,依山就势形成“卧虎城”的独特格局,北城墙甚至延伸至山腰,四角城楼与瓮城结构彰显着冷兵器时代的防御智慧。其城墙用灰白色粘土石杵夯筑,城墙周长1.7千米,墙体夯筑,基宽9米,顶宽3米,顶部为青砖铺砌,设女墙和垛口。设有东门和南门,均为青砖砌筑拱形门,上有砖木结构的歇山重檐门楼建筑。南门楼通高20米,外侧门额上方有石刻楷书“定远营”字样,外设瓮城,建有财神庙;东门外侧门额上方书“百胜门”,内侧书“常胜门”,与城的东北角向东南依山势伸出的牛尾状墙体相呼应,形成犄角之势。城的四角有圆形夯筑角台,其上建有重檐角楼。
有王府,为阿拉善历代旗王的官署和居住地,始建于清雍正十年(1732年)。王府建筑群依据《大清全典》典章制度建设,由若干个明清建筑风格的四合院组成,分为中路衙署区、东路新官邸区和老官邸区等,内有迎恩堂、后罩书房等建筑。王府东花园依山势而建,有绣楼、马王庙、观景台、娘娘庙、长亭、怡心亭等建筑。
延福寺是王爷的家庙,始建于雍正十年(1732年),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扩建。自南向北设有前广场、山门、转经阁、三世佛殿、大经堂等,山门内两侧有钟楼、鼓楼、吉祥天女殿、白哈五王殿,大经堂东侧为阿拉善神殿,西侧为观音殿。此外,城墙上还建有城隍庙、关帝庙、魁星庙、山神庙、观音庙、文昌庙、洞宾庙等。
位于古城内西北部,以牌楼、城隍庙所在的城隍巷为轴线,分东西两部分,每部分又以东西为走向自南至北分为四道巷,巷内并排建有数户或数十户民居。院内以门楼、正房为中轴对称分布,分东西厢房,基本为面阔三间的四合院风貌。
定远营的特殊性首先体现在其政治属性上。清廷将整座城池赐予阿拉善和硕特旗第二代首领阿宝,开启了这座军事堡垒的王府化进程。王府建筑群严格遵循《大清会典》规制,分左中右三路,中轴对称的布局中,面阔五间的迎恩堂虽为郡王级建筑,却因第三代旗主罗卜藏多尔济平定准噶尔后晋封世袭罔替亲王,暗含着边疆与中央政治互动的微妙密码。这种“军事要塞-王府驻地”的双重身份,使定远营既承担着“西接平羌,遥通哈密、巴里坤等处;东接威镇,远连三受降城”的战略功能,又成为漠南蒙古与清廷政治联姻的物质载体。
阿拉善王爷与爱新觉罗家族的联姻史,构成了定远营文化基因的核心脉络。从第二代旗主阿宝开始,九代旗主中后八代均表现出强烈的亲清倾向,第五代旗主玛哈巴拉“京片子比蒙古话还溜”,第八代旗主多罗特色楞更是一副“京城八旗大爷做派”。这种政治与文化的双重认同,使定远营内建筑尽仿京城四合院,全城无论满蒙汉皆说北京话,获得“塞外小北京”的美誉。更具深意的是,阿拉善王爷在北京什刹海畔另建王府(俗称罗王府),形成“双城记”的生活模式,这种空间迁徙不仅带来建筑技艺的传播,更促成了中原与草原文化的深度交融——当王府工匠将紫禁城的雕梁画栋技艺融入蒙古包的装饰纹样时,一种新的文化形态已在贺兰山脚下悄然生长。
三、作为万里茶道枢纽的定远营
在定远营南城门斑驳的门楣上,至今隐约可见当年商队留下的辙痕。这些痕迹记录着一个被历史烟尘掩盖的重要事实:这座边塞小城曾是万里茶道内蒙古段的关键枢纽,四条辐射四方的驼道如血管般将它与欧亚大陆的商贸网络紧密相连。其中最著名的“定库驼道”全程1200公里,从定远营向西北穿越16个驿站直达外蒙古库伦(今乌兰巴托),在GPS尚未出现的年代,驼队仅凭星象与地貌记忆,就能在无垠沙漠中踩出这条连接农耕与游牧文明的生命线。
城内创办于清雍正初年的祥泰隆百货庄总号,曾是茶贸集散的神经中枢。据《阿拉善旗商业志》记载,鼎盛时期每日有数百峰骆驼在此装卸货物,中原的砖茶、丝绸与草原的皮毛、驼绒在此完成交易,商号的账房先生们同时用蒙文、汉文、满文记录着流水账目。这种商业繁荣催生了独特的“驼道文化”——山西商人带来的晋剧腔调与蒙古长调在酒馆里交织,回族商贩的馓子香与蒙古族牧民的奶酒气在街巷中弥漫,形成了"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文化奇观。2024年"万里茶道"考古调查队在阿拉善发现的驿站古井遗址,其井壁上同时刻有蒙汉两种文字的汲水规则,正是这种多元文化共生的实物见证。
定远营的枢纽价值不仅体现在商品流通,更在于文明对话的深度与广度。当汉商学会用蒙古语讨价还价时,蒙古贵族也开始研习汉字书法;当回族工匠将礼拜习俗融入建筑工期安排时,藏族喇嘛的诵经声也与道教的钟磬音在延福寺里共鸣。这种交融并非简单的文化叠加,而是产生了新的文明形态——阿拉善仿古地毯织造技艺中出现的“龙纹蒙古包”图案,马鬃绕线蒙古唐卡中融入的汉地山水画技法,都是文化杂交的创造性成果。正如内蒙古社科院研究员乌兰其其格所言:“定远营不是万里茶道上的一个普通节点,而是不同文明对话的实验室,在这里,中原的和而不同与草原的包容并蓄找到了最佳结合点。”
四、保护规划中的定远营作为国家文化符号的现代转型
2025年出台的《阿拉善左旗定远营保护规划(2025-2035年)》,标志着这座古城的保护进入国家文化战略层面。这份规划的特殊性在于,它不仅是一份文物保护文件,更是对边疆文化认同的重新建构。规划将83.49公顷的保护范围细分为21.11公顷核心保护区、45.63公顷建设控制地带和16.75公顷环境协调区,这种空间划分背后是对文化遗产价值的重新认知——不再将定远营视为孤立的建筑群,而是作为“长城国家文化公园中贺兰山明长城主题展示区唯一传统利用区”,纳入国家文化标识体系。
规划的创新之处在于建立了"活态保护"机制。在严格遵循“最少干预、可识别性、可逆性”修复原则的同时,特别设置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体验区,将阿拉善仿古地毯织造、马鬃绕线蒙古唐卡制作等10项非遗技艺融入旅游体验。这种保护理念的转变具有深刻意义——当游客在修复后的王府里观看艺人用传统技法制作唐卡时,他们见证的不仅是工艺传承,更是文化再生产的过程。阿拉善左旗文旅局推行的“匠人驻场”计划,让非遗传承人成为古城的“文化代言人”,这种做法打破了博物馆式的静态保护模式,使文化遗产重新融入当代生活。
更具战略眼光的是规划将定远营保护与“万里茶道”申遗工作的协同。作为九省(区)联合申遗的重要节点,定远营的保护规划特别强调“补充与长城体系相关的研究内容”和“关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这种定位将地方文化遗产保护上升到国家文化安全高度,正如国家文物局在批复中指出:“定远营的保护不是简单的建筑修复,而是对边疆治理历史经验的当代诠释。”规划中“两带六区多点”的展示结构,将分散的文物点串联成叙事链条,从军事防御到商贸往来,从民族联姻到文化交融,完整呈现了定远营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缩影”的历史价值。
五、《阿拉善左旗定远营保护规划(2025—2035年)》的出台,为北疆历史文化遗址的保护与利用带来多方面启示。
一是在历史文化遗址保护领域,省级政府为单一文化遗产项目量身定制长达十年的系统性保护规划,堪称文化治理领域的"稀缺之举"。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发布的《阿拉善左旗定远营保护规划(2025—2035年)》,不仅体现了对北疆文化遗产的高度重视,更彰显出以顶层设计推动文化传承的战略眼光。这种将区域文化瑰宝纳入省级发展规划的魄力,打破了传统保护模式的局限,既回应了新时代文化强国建设的要求,也为其他历史文化遗址的抢救性保护树立了标杆。在当下文旅融合快速发展的背景下,这份规划的出台尤为珍贵,它不仅是对定远营三百年历史积淀的珍视,更是对北疆文化脉络完整性的守护,这种前瞻性的文化保护实践,值得称赞。
二是需强化文化价值挖掘与传承。定远营作为清代西北边疆要塞,蕴含多民族交融、边疆治理等文化内涵,北疆其他历史文化遗址,也应通过考古研究与史料梳理,揭示其在中华文明多元一体进程中的价值,增强文化认同。
三是坚持科学规划与严格保护。定远营规划以“价值优先、原状保护”为原则,划定保护范围与建设控制区,为北疆历史文化遗址保护提供范例。可借鉴,运用现代技术监测维护,防止建设性破坏。
四是推动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定远营通过整合资源打造特色文旅线路,北疆地区可依托万里茶道、红色遗址等,开发茶文化体验、红色旅游等项目,实现文化传播与经济发展双赢。
五是促进公众参与和社会合作。定远营保护中社会各界的广泛参与表明,北疆遗址需通过宣传提升公众保护意识,引导社会资本参与配套设施建设与文旅产品开发,形成保护合力。该规划从价值认知、保护手段、发展模式到社会协同,为北疆文化遗产的可持续保护与利用提供了系统性思路。
站在2025年的时间节点回望,定远营的三百年历史恰似一部微缩的中国边疆史。从军事要塞到文化驿站,从商贸枢纽到文化遗产,这座古城的每一次转型都折射着国家治理理念的演进。当规划中的“王府文化节”,传统与现代并非对立,而是形成了富有张力的对话。正如阿拉善谚语所言:“骆驼走得再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脚印。”定远营的保护与重生,正是一个民族对自己文化脚印的深情回望与勇敢前行。
(作者档案: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经济30人专家组成员,呼和浩特市政协智库专家。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 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茶叶之路研究会副会长,内蒙古诗书画研究会高级研究员兼副秘书长,大盛魁公司文化顾问)
来源:阳光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