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说平妻和休书二选一,我笑了笑:这主母位置还是给救命恩人吧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6-21 09:36 3

摘要:谢瑾烨宣称:"印姝,幸得然儿舍命相救,方得苟活至今。今欲立其为平妻。若你执意不从,这侯门主母之位亦无须再担,我即刻休书一封,你我夫妻情分就此两清。"

我于谢瑾烨暴毙当日重生,承袭了侯府寡妻的身份。

翌年春时,谢瑾烨竟奇迹般归返,身后竟跟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

满府上下皆骇然失色,唯我心中洞若观火。

谢瑾烨宣称:"印姝,幸得然儿舍命相救,方得苟活至今。今欲立其为平妻。若你执意不从,这侯门主母之位亦无须再担,我即刻休书一封,你我夫妻情分就此两清。"

呵,前世我便是这般委曲求全,任由他们二人肆意践踏!

我乃堂堂相府嫡女,本就屈尊下嫁。

不仅承受平妻之辱,更倾尽嫁妆填补侯府虚妄。

殚精竭虑操持半生,最终竟遭毒手毙命于榻。

于是敛衽再拜:"夫君所言极是,这主母尊位自当让与救命恩人。"

1.

近来酒楼生意红火,日日都有白花花的银钱进账。

这一遭轮回,我执掌了侯府中馈,再未拿嫁妆填补府中亏空。

前世用嫁妆填窟窿的傻事,今生断不会再做。

我用陪嫁体己在城南盘下这间清远楼,专做文人雅士的生意。

雅间里飘着龙涎香,案几上摆着青玉茶具,倒真招揽了不少附庸风雅的客人。

银钱生银钱的滋味,可比看侯府那群豺狼虎豹舒坦多了。

2.

前世惨状犹在眼前。

那年除夕夜,我七窍流血躺在雕花拔步床上,眼睁睁看着侯府将我的死讯捂得严严实实。

只因主母新丧,往后年节都不能张灯结彩。

我至死不知是何人下毒,只觉五脏六腑如虫蚁啃噬,在冰棺里听着前厅丝竹声,从初一熬到十五。

许是苍天垂怜,我竟重生于谢瑾烨战死当日。

侯府白幡高悬,我雇了两个哭丧婆子在灵堂嚎啕。

那两个婆子倒是敬业,干嚎得声嘶力竭,引得满院丫鬟婆子跟着抽噎。

偏生我这正牌未亡人,眼底干涸得连泪痕都挤不出。

因是剿匪身亡,连具尸首都寻不着,只得用旧衣立了衣冠冢。

老夫人哭得昏死过去,将丧仪诸事全权托付于我。

明日便要迎客祭拜,我端坐太师椅上,银簪素缟下是精心描画的凌厉眉眼,身后立着素青素心两个心腹。

"世子丧礼乃府中头等大事,我刚接掌中馈,若有那不服管教、偷奸耍滑、中饱私囊的,即刻发卖出去。"

我指尖划过青瓷茶盏,"但若将差事办得体面,事后人人赏三倍月例。"

此言一出,满院仆妇皆噤若寒蝉。

那起子想捞油水的,也只得按捺住心思。

相府嫡女的手段,她们今日方知厉害。

我目光扫过人群,正对上刘妈妈那张伪善的老脸——这刁奴最会装蒜。

"刘妈妈素日最是利落,这丧礼账目便交由你经管。"我轻叩椅背,看着她佝偻着腰接过账册,面上堆满谄媚笑意。

"大奶奶,这账目向来是两人共管……"她犹自试探。

"不妨事,我信得过你。"我挥退众人,见她背影几乎要雀跃起来。

上辈子这老虔婆端着馊饭逼我咽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我端起茶盏,素心已悄然隐入回廊暗处。

3.

三日丧仪办得滴水不漏,前来吊唁的宗妇皆赞相府教女有方。

老夫人听得耳顺,竟将私库钥匙塞进我手中。

这等信任,前世可未曾有过。

"小姐,当真要动这钥匙?"赛青捧着妆匣面露犹豫。

"老夫人给的体面,自当物尽其用。"我抚过钥匙纹路,"明日你持我信物去通宝当铺,将这批首饰字画活当一年。"

"可老夫人若知晓……"

"知晓什么?"我冷笑,"上辈子我咽气时,这老虔婆连丧仪都压着不发。死前三天,满院仆从作鸟兽散,连个倒茶的都没有。"

赛青不再言语,纵身消失在屋脊之后。

我望着窗外蝉鸣声声,算着时日该囤积白头翁与马齿苋了。

明年八月那场痢疾,要夺走多少性命呢?

连阿姐雅妃,都折在那场瘟疫里。

"老夫人,丧仪既毕,对牌该交还您了。"我捧着黄杨木匣垂首而立。

"傻孩子,这府里早该你当家。"老夫人拉过我的手,"可是有下人给你气受?"

我执起帕子沾了沾眼角:"下人们倒是尽心,只是……"话未说完,泪已泫然欲滴。

"曹妈妈,王妈妈,随大奶奶走一遭。"老夫人拍案而起,我忙倚在她膝头:"还是您疼我。"

王妈妈踹开刘妈妈房门时,那老货正数着银锭子。

见这阵仗,忙不迭将赃物塞进床褥:"大奶奶这是……"

"听说刘妈妈这里,常有野猫叼食?"我指尖划过账本,看着她脸色由白转青,"不如请两位妈妈帮着查查,这猫儿究竟爱吃些什么?"

4.

刘妈妈跌坐在地浑身发抖,王曹二位嬷嬷已掀开床板。

碎瓷片散落一地,映着那老货煞白的脸。

"老奴是跟着太夫人陪嫁过来的体面人!你们这般折辱,倒不如拿根白绫勒死我干净!"她捶着胸脯干嚎,眼角却偷觑着众人反应。

我捻着翡翠串珠冷眼旁观。

这刁奴最是贪生怕死,若真有三分骨气,倒教我另眼相看。

果见她嚎到半截忽然噤声,原是发现无人劝阻,索性瘫软如泥。

"找到了!"曹嬷嬷从床底暗格拖出个靛蓝包袱,玛瑙镯子叮当坠地,水晶坠子映着烛光刺眼,更有一支碧玉簪并一串珊瑚珠,件件都是官中库房查无记载的物件。

我摩挲着珐琅护甲轻笑:"好个忠仆,这是要拿侯府体面换你的棺材本?"

闻讯赶来的丫鬟们躲在月洞门外张望,刘妈妈犹自嘴硬:"老奴伺候太夫人四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正因念着旧情。"我接过茶盏轻啜,"才不送你去见官。庄子上倒缺个喂猫狗的婆子,你且去尽尽心。"

"大奶奶开恩啊!"她扑过来抱我裙角,被赛青一脚踹开。我望着她涕泪横流的脸,指尖划过"寿终正寝"四个字,唇角扬起凉薄笑意。

曹嬷嬷会意,命人堵了嘴拖将出去。

不过月余,庄头来报:那刁奴日日与犬争食,见人便磕头唤"姑娘饶命",竟是疯了。

5.

次年春深。

铜镜映出芙蓉面,我抚着鬓边新簪的点翠步摇轻笑。

素心捧着正红遍地金褙子叹气:"这般鲜亮颜色,倒像给旁人作嫁衣。"

我但笑不语。前世今生两张面孔在镜中重叠,杏眼桃腮明艳不可方物,哪还有半分怯懦模样?

"世子爷回府!"

门房唱喏声惊飞檐下雀儿。

我扶着素心款步而出,正撞见谢瑾烨携着个素衣女子立在影壁前。那姑娘小腹微隆,发间木簪与我腕上玉镯相映成趣。

"姝儿?"他失神片刻,忽被女子掐得皱眉。我执帕掩唇,看他们演这出郎情妾意的戏码。

"世子远行辛苦。"我接过素青递来的艾草水,故意泼在那女子裙摆,"当心疫气侵体。"

季嫣然怯生生往谢瑾烨身后躲,他踌躇半晌终开口:"印姝,我想抬季姑娘为平妻……"

"世子爷是要休妻?"我攥紧帕子,泪光在眼眶打转。他见我如此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却被季嫣然扯着衣袖提醒。

"若夫人不允,我……我自当另寻出路。"她抚着肚子泪盈于睫,谢瑾烨顿时硬起心肠:"三日内,我必送和离书来!"

我踉跄两步,赛青忙将我扶住。

老夫人拄着龙头杖赶来,凤目圆睁:"混账东西!你父亲在边关浴血,你倒在家里作践发妻!"

我垂首拭泪,正红衣袖洇开片片水痕。

6.

季嫣然终究被老夫人安置在晓规斋。

这晓规斋究竟是何所在?

乃是犯错妾室闭门思过的冷僻之地。

自谢瑾烨之父仙逝,此地已空置多年,蛛网结梁,积尘覆案,自不待言。

老夫人此举,分明是在向印姝递话——且放宽心,这季嫣然纵使进了门,也不过是个妾室,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休想觊觎平妻之位。

既是老夫人钦点,季嫣然纵有千般委屈,亦不敢哭闹,只软软倚在谢瑾烨臂弯,眼眶泛红。

谢瑾烨却将这笔账暗暗记在我头上——想是老夫人念我仁善,顾念季嫣然有孕在身,定是我从中作梗。

我却佯装不解,闭门谢客,对外只称染了病气。

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这哪是什么病气,分明是被那对狗 男 女气出来的!

我执掌侯府时,待下人宽严相济,府中上下无不心服。

如今见我如此,都暗自替我不平。

旋即,我命素心将掌家对牌、钥匙及账册悉数送至老夫人处。

老夫人捻着佛珠慢条斯理:"姝儿这是怨咱们谢家了?罢了,对牌暂放我这儿,待你病愈再取。"

她只当我使性子,哪里想到我竟是真心不想再管这摊烂账。

这侯府本就是个空架子,前世我为顾全体面,不惜贴尽嫁妆维持门面。

如今没了我的贴补,库房里只剩三千两银子,照这般挥霍,连三个月都撑不过去。

【父亲,您的心愿已达,姝儿已尽印家女的本分,余事莫要再强求。】

将信笺封入信封,递与赛青时,我不禁恍然失神。

父亲并非不爱我,只是这份疼爱终究敌不过家族利益。

他将阿姐送入宫闱,成就雅妃之尊,却让那个明媚如春的女子,在诞下三皇子后变得沉默如秋。

他拿我的婚事,换来另一半宣武卫令牌与谢家结盟——谢家暗中扶持的可是五皇子。

无论哪方得势,印家都能稳若磐石。

重活一世,隐忍经年。

如今宣武卫已尽入相国囊中。

作为印家嫡女,我无愧于心。

赛青见我怔忡,还道我为谢瑾烨神伤。

她攥紧手中剑柄,愤然道:"小姐这般良善,哪里及得上那矫揉造作、虚伪狡诈的季嫣然!"沉吟片刻,赛青忽将信笺揣入怀中,翻身上房檐而去。

7.

太后寿辰将至,我却仍闭门不出。

往岁此时,我早备好寿礼,如今老夫人急得如热锅蚂蚁。

对外只称恐染疫症不便见客,老夫人几次遣人来请皆被拒之门外。

更遣素青向谢瑾烨讨要和离书,传闻谢瑾烨勃然大怒,季嫣然好说歹说才劝住。

翌日清晨。

季嫣然竟擅离晓规斋,叩响老夫人房门。

大丫鬟流芳未加阻拦——毕竟怀揣侯府骨肉,总要给几分薄面。"给老夫人请安。

"季嫣然盈盈下拜,微隆的小腹更显姿态谦卑。老夫人面色阴沉:"起来吧,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晓规斋住得不耐烦了?"

"晓规斋甚好,老夫人教诲奴家岂敢不从。只是听闻您为太后寿辰之事烦忧,特来略尽绵力。"

老夫人上下打量,这季嫣然虽自称农家女,肌肤却细腻如上等绸缎。

"哦?农家出身倒有这份孝心,只是——"言下之意,能力堪忧。

"不瞒老夫人,家父虽是同进士出身,却遭逢变故家道中落,管家的本事奴家却是学过的。"

老夫人闻言双目骤亮——这等际遇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也罢,晓规斋岂是你这身子骨能久居的?拿了对牌,差人搬去逸芜院。"

"是,谢老夫人抬爱。"季嫣然接过对牌,脸上旋即绽开温婉笑意。

流芳暗自心惊:这般人物,怕不是省油的灯。

季嫣然持对牌径直闯入远芳院。

我准她入内,和离书不闹出些动静如何到手?

她不等通传便自顾自坐上黄花梨玫瑰椅,全无先前的恭顺模样。

"姐姐,老夫人既将对牌交予我,特来请教太后寿辰之事该如何操办?"

"随你安排便是。"我淡然道。

"如此甚好,只是烦请姐姐遣个婢女,清点仓库账册,免得日后有人栽赃。"她指尖轻叩桌面玉棋子,骄横之态毕露。

素心在旁按捺不住:"放肆!竟敢在夫人面前撒野!"

季嫣然却夷然不惧:"相国府出来的丫头自是不同,比起姐姐的做派倒更显气派。"

轻蔑一笑,晃着对牌翩然离去。

"夫人,这贱 人......"

"无妨,且由她张狂几日。"

越是得意,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这两日不出门,季嫣然当真以为我是个为情所困,好拿捏的。

趁我抱恙之际,她竟前来耀武扬威,非得令我病势加重方遂其愿。

我当即吩咐素心前往库房清点账目,命赛青暗中查访季嫣然的底细。

旋即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柄七宝琉璃扇,嘱咐素心将其置于库房僻静处。

须得做得既不露痕迹,又留三分破绽。

素心闻言知晓我已有对策,欣喜道:"夫人振作甚好,只要您心绪舒展,凭您所学手段,对付这些寒门小户不过是举手之劳。"

言罢含笑将扇藏于内衫,袅袅婷婷地退了出去。

我啜饮一口热茶,将季嫣然把玩过的棋子掷入渣斗。

器物本是上品,经腌臜之人沾染,便失了洁净。

8.

翌日便是太后寿辰,老夫人亲临嘱我随行。

我只得应允。

未料季嫣然亦要同往,

声称要以老夫人远房表亲身份赴宴观礼。

"她那身孕如何遮掩?"

素心答道:"听她贴身丫鬟说,用丈余白绫层层缠缚,若不细看倒不显怀。"

我搁下茶盏:"老夫人可允准了?"

"老夫人全然不知,乃是世子应允的,那妇人存心瞒着老夫人。"

如此便说得通了,老夫人断不会应允此事。

只是她罔顾谢家子嗣传承,所图为何?

"莫要声张,任她折腾,她越是闹得难堪,于我们越是有利。"

素心点头领命。

翌日天未亮我便起身。

身着湖蓝散花百褶裙,素青为我绾就芙蓉流苏髻,既显端庄又不失华贵。

谢瑾烨见我时微露怔忡之色,半晌方来搀我上马车。

瞥见季嫣然投来妒恨目光,待我与谢瑾烨回望,她又摆出贤淑温婉的姿态。

才行过两条街市,马车忽在路边停驻。

俄顷,但见季嫣然气喘吁吁地掀帘而入。

谢瑾烨伸手相扶,二人径直坐到我对面。

我凝望车外繁华街景,刻意避开季嫣然倚在谢瑾烨肩头那副得意神情。

当值太监查验名帖时,对季嫣然的面容露出疑色。

谢瑾烨解释道:"公公,内子体弱,此乃随行医女。"

协理太监听罢,当即放行。

我不动声色地捕捉到季嫣然眼中那怨毒神色,若说她是我的婢女,倒比取我性命更令她难堪。

只是不知她真实意图为何,难道真如她对谢瑾烨所言,是因深宅寂寞才出来见世面?

哼,都活成了人精,谁还信这等鬼话。

9.

9

一时无话,落座时,我与谢瑾烨坐在一起。

上座的阿姐投来探寻的目光,我点点头,示意她我在谢家一切都好。

同坐的女子见季嫣然面生,就问她是哪家的女子。

季嫣然见的场面少,只说是老夫人的远房表亲。

几个名门女子听她回答,就不约而同地冷落了她。

她在那桌并不好受。

好容易捱到送寿礼的时辰,珍奇异宝流水似的送到太后面前。

季嫣然眼巴巴地看着。

终于听到首领太监通报:“谢侯府献寿礼,七宝琉璃扇。”

季嫣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期待,她想看看太后是何反应。

太后听了略微一扫,面上没什么变化。

问道:“谢家这寿礼是何人准备,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季嫣然听闻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回禀太后,是民女李季嫣然。”

我看到谢瑾烨面上有一丝震惊,没想到季嫣然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抢话。

太后听闻略有思索,“我记着谢侯府不是印姝掌家,为何由你准备这寿礼?”

“回禀太后,姝儿姐姐体弱多病,谢世子疼她才让我协助管理家中事务。

“说来也巧,我是老夫人的远房表亲,谢世子被山匪所伤,身体孱弱,我在山中照顾他一年有余。

“只是民女一良家子,为照顾谢世子被村中人议论纷纷,流言诸多,已然没有容身之处。

“民女听闻太后慈悲,请太后将民女安置在普陀寺,民女愿与青灯古佛相伴,终生为太后娘娘祈福,只求太后娘娘凤体康健。”

说完起身,冲着太后拜了三拜,抬起头时额前已是青紫一片。

句句没提嫁给谢瑾烨,却句句都说和谢瑾烨的情义。

所坐的世家女儿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纷纷哗然,这农家子未免也太胆大些,一番话却挑不出错处。

好一个以退为进,若不是坐在这里,我都想为她鼓掌。

太后听了面上浮出赞赏的笑容,“真是个孝顺孩子,哀家便成全了你,你去普陀寺为哀家祈福三年。”

话音即落,季嫣然面色煞白,瘫坐在原地,过了半晌才痴痴地起身谢恩。

在座的贵女皆掩唇而笑,往后都是要做当家主母的,太后为印姝做了主,她们心下也痛快。

坐在上首的阿姐抿了口茶顺气,整个人也松下来。

这七宝琉璃扇原就是少时太后送我的,说这扇子琉璃通透,合我的性子,就赏了我。

如今出现在寿礼中尤其显眼,季嫣然这一跪,太后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索性装糊涂,将季嫣然打发去了普陀寺。

10

这记鞭子终于还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

季嫣然果然是谢瑾烨心尖儿上的人。

谢瑾烨拉下脸面,在筵席后求了太后。

“太后娘娘开恩,如今天气炎热,车马从洛阳到普陀寺一月有余,李季嫣然一个身弱女子定承受不住。

“若此番回去,臣定让老夫人好好管教李季嫣然,让她在侯府中的庙堂中为太后祈福。”

太后望向我,见我正色跪着,面色如常,并未有让太后做主或者帮李季嫣然求情的意思。

叹了口气,“罢了,你也要心疼姝儿,这一年她不容易,可别再让后宅生出乱子,哀家乏了,回去吧。”

“是,臣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回去的马车上,季嫣然呆呆愣愣脸上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滴下,我见犹怜。

谢瑾烨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整个人像笼罩在阴雾之中,气场低得吓人。

谢瑾烨自觉丢了脸面,自然不想同季嫣然说话。

他不说我更是不会开口,将不用去普陀寺的消息告诉季嫣然。

这季嫣然,呆愣半晌竟直直冲我扑过来。

“啪!”还未等我反应,一巴掌扇得我珠钗落地。

谢瑾烨面上震惊,“季嫣然,你疯了!”

季嫣然也被这声音震得似有回神,只停一瞬面上却更加怨毒。

“是你!是你故意让素心藏扇子,却让我发现,让我误以为那就是你准备的贺礼!

“是你让太后察觉掌家之权不在你手上,一切都是你谋划好的对不对?

“我已怀了阿烨的孩子,我求一个名分有何之错!这是阿烨第一个孩子,你好狠毒的心!现下你满意了,你可以独占阿烨了!”

发髻凌乱,我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正了身形,“说完了吗,现在该我说了。”

我甩起手抡圆了扇了过去,用力过大震得我手臂发疼。

季嫣然被我扇得跌坐在谢瑾烨身边,她没想到她怀着孕,我还敢当着谢瑾烨的面打她。

“姝儿……”谢瑾烨横着手,将季嫣然护在身后。

我却看着他,悠悠道出:“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廉耻。我与谢瑾烨自幼订婚,十二岁后,每年我的生辰他都亲手做玉簪给我,一共六支就在我的妆匣之中!

“我二人的婚事,是皇上给的旨意。我是从谢府正门抬进去的世子妃,你们二人无媒苟合,以孕挟宠,真真儿地给谢侯府做脸面!”

我从未当着谢瑾烨的面说过重话,他面色苍白,阻拦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许是想起少时的情意,那时他眼里的爱护珍惜并不作假。

我再次抬起手,冲着她红肿的那一侧狠扇下去。

“这一巴掌打你自作聪明,我是相国府嫡女,当今三皇子的生母是我的阿姐,你眼中盯着的世子妃之位,并非人人稀罕。

“我本不屑与你争,只是顾及体面不愿将这事当众说出来。只让太后留我说话,我好讨要一封合离书。

“可你等不住!你说掌家之权在你手上,你在太后寿辰上的一番话,已将你与谢瑾烨的私情公之于众。

“你将相国府的脸面、雅妃的脸面踩在脚下,你将谢侯府的清白名声置于不顾!”

言至于此,谢瑾烨的面色更加苍白,他也知道若今天太后赐婚,他与季嫣然二人将是一段佳话。

所以当季嫣然出来抢功,他是可以拦住的,只是他竟心存侥幸。

可如今太后没有配合,他和季嫣然就是朝中世家饭后的谈资。

季嫣然不可置信地捂着红肿的脸,“不可能,你不可能主动放弃世子妃之位……是你想害我!”

恨别人,自是比承认自己愚笨让人心里好受些。

“啪——”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没什么理由,算我送你的。好让你长长记性,日后不要在印家女面前耍手段。尊卑不知,不自量力,就是我不修理你,你也难活得长久。”

无意留在这里。

我揉了揉酸疼的手,招呼赛青扶我下马车,将谢瑾烨惊愕的脸甩在身后。

这对蠢人,多看一眼都让我恶心。

11

回到房中,我从妆匣之中拿出两支做工拙劣的青玉簪子。

簪子从我手中滑落,应声碎裂。

“夫人,您平时最爱惜这簪子……”素青上前查看,无不可惜地说。

素心却过来,将碎玉细细收至渣斗之中,“咱们相国府里什么好簪子没有,有什么稀奇,摔了也就摔了。”

素青看着我满脸担忧。

这时衡芜院的丫头幽若来了,“夫人,衡芜院那位来向您借衣服,说是她的衣橱里一件像样的都没有。”

“她在佛堂反省完了?”

真是看错她,我本以为她会消停几日,没想到竟一刻也闲不住。

“老夫人说她怀着身子,小惩大诫也就罢了,只让她在佛堂跪了一个时辰,还让她参加今夜的宴席……”

世子回来是好事,理应办场家宴好好热闹热闹。

幽若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

她也是在谢瑾烨身边伺候过的,没见过这样不合礼数的事。

“不妨事,本跟你没什么关系。素青,将我那套云锦拿给她。”

“可是夫人,您可就一件体面衣服了……”素青哭丧着脸。

说话间,素心已将衣服拿了出来,还搭了一套头面。

“拿去吧。”她放在幽若手上。

待人走远,素青还是一副惆怅模样。

我点点她的鼻头,“再苦着脸,可要老几岁了。放心吧,人的厌烦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素青似懂非懂,素心已经在给我挑拣着衣服。

选来选去,没什么可挑的,都是素服。

只得穿了件未出嫁前的丁香色百花曳地裙,配一支梅花白玉簪以做点缀。

12

我带着素青素心到院中之时,谢瑾烨已在席间坐定。

我坐在老夫人的位置旁,老夫人还未落座。

按着老夫人的习惯,先给老夫人布了些糕点果子。

老夫人有晕症,家中宴席惯例要先垫两口糕点。

谢瑾烨打量着我的穿着,看着我手中的动作。

似是有话要说,却终是没说出口。

要替季嫣然道歉吗?那当真不必说出口。

这时季嫣然来了。

一时间忙着摆盘分菜,安排碗筷器具的丫鬟婆子纷纷停了手,连带着旁支的小辈也不闹了。

那么多双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季嫣然穿着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那衣服本就有腰身,现在竟将那浑圆的孕肚勾勒得一览无余。

偏那季嫣然,还引以为傲似的挺着肚子。

老夫人房里的王妈妈忙遮了小辈的眼,这副样子,别教坏了旁支的哥儿小姐。

哪有正室穿紫,妾氏穿红的道理,更遑论她那肚子,不提也罢,光看着都让人脸上臊得慌。

季嫣然自觉有异,却并未深思。

还以为穿着同样的衣服,她穿出了我不曾有的风华。

脸上带着娇羞,径直往谢瑾烨身旁的位子走去。

谢瑾烨满脸涨红,他未料及经过上午一番闹腾,季嫣然还是如此不知礼数。

他也是正经学过君子六艺,要脸面的。

在这一家老小面前,季嫣然将他这宠妾灭妻的名头坐实了。

他脸上带着怒气,拉着季嫣然的手臂就要出正院。

季嫣然不明所以,“烨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不顾季嫣然的挣扎,谢瑾烨将她拉出了院外。

谢瑾烨回来却在我耳边苛责:“你明知然儿不懂礼数,为何将那云锦给她穿?”

素青向来看不得我受委屈,随即说道:“她那副样子,只怕是我们夫人不给,她就要明抢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底气。”

“你……”

谢瑾烨没想到我身边的丫头也敢揶揄他,还说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去将那水晶拨鱼端到老夫人近前来,那东西开胃,让老夫人尝尝鲜儿。”

支走素青,我又柔声道:“这喜庆的日子,莫让小辈们瞧着自家丑事,折腾一天了,用些饭食吧。”

谢瑾烨敛去怒色,重新坐回了主位。

一盏茶的工夫,季嫣然换了身宽松清淡的衣服,被幽若引着,坐在了身份最低的位置。

她脸上的妆容都哭得有些花,隐约地露出上午的巴掌印。

谢瑾烨此时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老夫人终于落了座,满脸都是喜气。

“今日是我们侯府的好日子,瑾烨回来我心里高兴,是以请大家前来一同沾沾喜气。”

满桌子的人脸上却并无轻松之意,桌上的人皆互相交换着眼神,老夫人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发现她们都望向一处,季嫣然。

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这季嫣然果真不该出现在今天的场面。

也怪她,看不得季嫣然卖可怜。

方才跪了一刻钟,幽若就来传信,说季嫣然跪得肚子坠痛,那是瑾烨第一个孩子,她哪敢让季嫣然继续跪下去。

老太太只当没注意众人的神色,嘱咐着王妈妈,用托盘给小辈红封。

一时间场面又热闹起来,无人去注意季嫣然。

13

宴席过后,王妈妈来通传,老夫人让我过去。

素青才推开老夫人房间,老夫人就来迎我。

一双手把我的手握紧,“我的好姝儿,眼下瑾烨已经回来,我将你的远芳院布置一番,今日你们就圆房可好?你是印家嫡女,想来也知道子嗣的重要。”

老夫人这是敲打我了,印家两个嫡女一个嫡子,我阿弟在少府寺任职之时被流寇残害,印家就剩了一双女儿。

“老夫人所言极是,只是眼下要紧的该是给幽若一个名分才是,她自小在瑾烨身边伺候,如今瑾烨回来了,也该成全了她。”

老夫人看着我,面露喜色,“姝儿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我看她满目期待着我继续说下去,便缓缓道:“季嫣然有了身孕,论理也该纳入房中,只是无媒无聘就这般有孕,若给的位份过高,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以为这婚姻之事,以无媒淫奔为主要,反正到头来能落个正经位份。所以依我之见,和幽若一起当个侍妾也就罢了。”

见我能松口,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在乎季嫣然是什么位份。

只要她能将孩子生在院中就好。

“老夫人,还有两桩事,今日太后虽放了季嫣然,但毕竟发了话,我们侯府也不得不做个样子了,省得被人诟病说侯府竟不将太后的话放在眼里。

“像今日这般只跪一个时辰定是不妥当的。

“还有一桩事,烦请老夫人从房中请个嬷嬷过去教季嫣然礼仪,今日家宴无妨,来日要是在外头失了礼仪,不免让人怀疑侯府的风气。”

老夫人点头称是,她竟没想到这两层。

于是差了常在自己身边伺候的王妈妈去了衡芜院,等行完纳妾之礼再将人送去府中庙堂为太后祈福。

14

听闻衡芜院那边听了信当场就闹了起来。

“她印姝就这么着急给我安了侍妾的名头?还让那丫头同我平起平坐,这不是故意恶心我吗?”

王妈妈听她这般说皱起了眉,“姑娘你不可直呼大奶奶名讳,快快学好规矩伺候大奶奶大爷是要紧的!”

季嫣然声音尖利起来,“什么,要我伺候她?凭她也配,我怀了阿烨的孩子,我可听闻她和阿烨都未有夫妻之实……”

还没说完,就被王妈妈捂住了嘴,她家大奶奶心软,可也不能任人编排。

“唔……唔……我定叫烨哥哥扒了你的皮……”叫喊着竟然甩了王妈妈一巴掌。

王妈妈挨了打气急,直拿了擦桌子的布将她嘴堵上,这下 贱 胚 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几个婆子都是和王妈妈一起陪着老夫人进侯府的,平日里哪受过这种气,分明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操劳了一辈子,也就挣些比普通下人多的那几分脸面,如今被季嫣然这么一打,竟什么都不是了。

几个婆子纷纷下了力气,将季嫣然捆起来,只绳子里头掖着绢布,到底怕伤着她这胎。

王妈妈拿了一柄长尺,上头裹着浸湿的帕子,一下一下地向季嫣然打去。

季嫣然被堵着嘴,面上被尺子打,痛却闷在皮肉里面发不出来,额头上已经发了细细密密的汗。

素青来报时,有样学样地描绘着季嫣然的惨状。

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被教得这样爱扇人耳光。

素青给我盛着百合羹,“夫人,这下她得意不起来了。”

“未必,这是老夫人要保她,谢家宗族听闻季嫣然在太后寿宴和今日家宴上的所做之事,已经要开宗族会动家法。老夫人这么一折腾,那边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素心给我拆发,“原来是这样,对了夫人,你今日去老夫人房里,她可有把对牌交给咱们?”

我指尖描绘着眉尾的弧度,“未曾。”

素心也罕见的气狠狠地道:“不知这季嫣然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还让她管家,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妾室的孩子乱了嫡长,传出去惹人笑话。”

这时赛青回来了。

“可查到她的身世?”

“回夫人,明面上是干净的,但是听闻一年前有人请老师去给她教了……”

赛青还是个姑娘,脸上都是不屑的红晕之色。

“教了什么?”我催促她。

“教了房中之术……”说完,赛青就低下头去。

一时间房间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15

我将妆匣子中的三支钗子,递给素青扔掉。

素青是个沉不住气的,知道那簪子是谢瑾烨送的,竟顺着开着的窗子丢了出去。

外面传来季嫣然矫揉造作的声音,“哎呦,姐姐这是怎么了,如今竟拿着物什撒气?”

她挺着肚子,摇着身段走了进来,面上扑了厚粉,丝毫看不出受了罚。

看到扶着她的丫头,我的手不自觉抓紧了扶椅。

听闻季嫣然新收了个婢女,没想到竟是她——李湘言。

上一世老夫人苦于头痛,唯独闻了她制作的香才能安然睡去。

还有我本来身体康健,虽庶务操劳,倒也不至于五六年就掏空了底子。

季嫣然不懂医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今日来,所为何事?”

“我是来问问姐姐,既然我现在掌家,那幽若又同我一起抬了妾室,总不能和丫鬟婢女们住一起,总得有个去处。”

“你且安排就是。”

“那妹妹我就直说了,姐姐你这远芳院的偏院不错,位置也大,不如……”她眼神一转,盯着我。

“你既有此意,就让幽若搬过来便是。”

“多谢姐姐体谅。”这季嫣然略施一礼,又扭着腰身走了出去。

聪慧如素心也不明白,“夫人,她刚受了罚,总该消停两天才是,这精神头怎么看也不像啊?”

我只微微摇摇头,没做解释。

她有了依仗,如今看我就像看一个死人,只等我死了好扶她坐正妻之位,精神头自然好。

我吩咐赛青盯着李湘言,切勿打草惊蛇。

16

当夜,谢瑾烨来到我房中,只是他浑身酒气,令人作呕。

“姝儿,委屈你了,我竟不知季嫣然将那幽若塞进你院里。”

“无妨,世子怎的饮了酒?”我看着残局,再落一子。

我起身,将谢瑾烨扶在桌上,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念叨着:“我没有宠妾灭妻,你们污蔑我,我是清白君子……”

我嗤笑一声,将一杯暖情的酒喂他下了肚。

见差不多了,唤来素青素心将他扶去了幽若房中,幽若是个聪明的,她自然会把握住机会。

半夜蘅芜院那位差人来请谢瑾烨,谢瑾烨正在兴头上,哪顾得上理她,当下就回,动了胎气就找府医。

幽若本就善解人意,谢瑾烨得了好处,天快大亮才叫了水。

“夫人,照着往常,蘅芜院该是闹翻了天才是,如今怎么没动静了?”

“她季嫣然恐怕是厌了小打小闹,要有一番大作为了。”我将手里捻着的糕点轻轻放入口中。

据赛青来报,李湘言已经开始在我饮食之中下毒,想必这幽若受宠让她感受到了危机,竟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主母之位。

半夜里,赛青在她下值的时候将她打晕,带入我房中。

她慢慢转醒,看看四周又看了看座上的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八分,面上却并不承认。

“大奶奶找奴婢问话,奴婢哪敢不来,如何这般……”她神色镇定,不紧不慢,上来就挑我的错处。

“李湘言,年十四,被自己好赌的父亲以三十两银子许了李家村的老鳏夫。成亲之日逃跑被抓住,老鳏夫说丢了脸面,不仅要回彩礼还要二百两银子才放了你 妹妹,否则就要打断你父亲的双腿,可有此事?”

我越往下说,李湘言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只得跪伏在地上,头贴着地一下一下地磕着。

“求大奶奶饶命,实在是我那父亲该死,我那妹子可怜……”

我踱着步子,“我可设计将你父亲送入狱中,余生不会纠缠你姐妹二人。将你 妹妹送去别县,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若是她懂事,我还会为她寻求一门好亲事,连这嫁妆,我都给她添置得体体面面。这些事如何做你不必知晓,只消等着结果。”

李湘言没料到我会如此周全,双眼泪水涟涟,“多谢大奶奶,我这一条命算是给大奶奶了!”她说着还要下拜。

“我不要你的性命,你只需将下在我饭菜中的毒,原模原样地下在季嫣然饭中。”

她看着我,已然下定了决心,“全凭大奶奶吩咐!”

17

一月后。

我倚靠在床边小憩,看到天边已有红光,便唤来赛青,“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已是辰时。”

“去库房配十份药,我要进宫。”

“是。”

我带着食盒,去了我阿姐所在的永和宫。

此时已是八月初。

听闻太监通传,阿姐屏退左右来迎我。

“姝儿你怎来了?”

我看了眼阿姐身边的大宫女翠喜,翠喜意会退出去把房门带上。

阿姐疑惑地看我,“怎么了,姝儿,发生了什么事?”

“阿姐可信我?”

“信,当然信,发生何事?”

“阿姐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你在八月的疫病中死去,昭儿在印家的扶持下被立为太子。好景不长,五皇子反了,皇上和昭儿都死在他的剑下,印家上下百余口被灭门……”

阿姐听闻脸上有过一丝惊惧,拉着我的手颤抖着问:“梦中你可是死在除夕?”

“阿姐,你怎么知道!”

阿姐步履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最近一年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你死在除夕,想喝水却够不到那茶盏……”

我凑在她耳边,“阿姐,眼下你得振作。我在食盒下面放着治疗疫病的药,我怀疑你宫中有细作,你且小心。我定会保住你和昭儿!”

阿姐拉着我的手,重重地点头。

18

是夜,赛青传来消息说阿姐找到了她宫里的细作。

正是翠喜,她趁我阿姐去御花园赏花,鬼鬼祟祟地往寝殿里钻,被当场拿下,怀中包裹着流亡难民用过的帕子。

我阿姐虽震怒,却也没有声张,悄悄料理了翠喜。

我却一阵心惊,疫病月中才爆发开来,究竟什么人,准备得这样周全要害我阿姐。

第二日,我回到谢侯府中,老夫人仍病着,卧床不起。

我前去探望,还未进门,就听见高烧呓语中的老夫人说:“四公主,我的孩儿……”

我心下一惊,推门进去,让无关婢子都出去。

若按照老太太所说,那谢瑾烨和四公主出生时掉了包,谢瑾烨岂非皇子?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更不能让谢瑾烨这个蠢材继承大统。

“传令下去,刚才老夫人所说要是有人传出去,不仅打死不论,还要连累家中父母!”

流芳神色微凛,“是,夫人。”

给老夫人喂了退烧的汤药,额前敷着凉帕,老夫人逐渐转醒。

看到我坐在床边正清洗着帕子,竟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扶着她重新躺下。

“姝儿,是谢家对不住你在先,你去哄下瑾烨吧,女子服个软什么都有了。

“是我老糊涂了,要那贱妇肚中的胎儿做什么……只要你们二人和睦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这一月我对谢瑾烨避而不见,屡屡将他推去幽若房中,老夫人还以为我是在生谢瑾烨的气。

实际上,如今他如何做我都不会心有波澜。

19

我用清远楼东家的名义施药,只施不卖,分文不取。

引得百姓将清远楼捧上了天,街边的小童还编了歌儿唱。

酒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炊饼牛肉更是卖断了货,小六高兴得打烊都唱着小曲儿。

未曾想到,药材还剩一半,季嫣然竟然出现在我的店里。

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头戴一顶帷帽,进了清远楼。

她略微服一服,“阮公子好。”

我略作一揖,“夫人,所为何事?”

“我知这清远楼暗中是阮公子所有,我想知道那白头翁,如今还剩多少?”

“不多,还剩四百斤。”

她略微思忖,隐约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也是够了,我想用两万两银子买公子的白头翁,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我暗暗吃了一惊,她哪来这么多钱,莫非是将老夫人的嫁妆掏了个干净?

心里虽震惊,却仍然是面不改色,“不知夫人要这白头翁有何用处?”

她轻蔑一笑,“自然是和公子一样,济世救人。”

我心下了然,她是要替名声臭了的谢瑾烨挽回些面子。

“既是如此,这白头翁在下便卖与夫人。”

我收了她两万两银票,她拿了库房钥匙出了门。

出门时我看她走路却万分小心,问身边的婢子喜扇:“为何这几日我总觉得胀痛得很,是月份大了孩儿压到了吗?”

喜扇小心回答:“回主子,奴婢未曾生养,不知应是何感觉,要不问问湘言姐姐,她是知道的。”

“也罢,你且慢点走,扶着我。”

“是,主子。”

看这样子,那往我身上下毒的分量还不轻。

……

20

翌日天光微熹时,王府门前忽起喧嚣。

我唤来赛青探查,果见那季嫣然竟撺掇谢瑾烨在侯府正门施药济民。

茶盏在掌心轻颤,险些溅出碧色茶汤——这二人凑作一处,倒比那呆头鹅更添几分蠢钝。

她自个儿把脖颈往屠刀下送,我岂有不收紧套索的道理?

当即吩咐赛青,着城中各处酒肆、秦楼楚馆的说书先生与妙音娘子,将谢瑾烨施药之事传得神乎其技。

既要说得比官府赈灾更慷慨,更要衬得比圣上恩典还仁厚。

圣心多疑,区区白身便妄图功高震主,倒真成了趣谈。

不过半日光景,谢瑾烨便成了洛阳城妇孺皆知的活菩萨,连官府未办的善举都归了他名下。

当夜,谢瑾烨满面春风踏入我房中,我却依旧冷颜相对。

他素来受不得我扫兴,当即冷笑讥讽:"印姝,你莫要摆出世家嫡女的款儿。论持家,你连季嫣然对我半分助力都不如!"

我慢条斯理自抽屉取出和离书,轻飘飘道:"姝儿自知愚钝,劳烦世子念着夫妻情分,放我一条生路。"

他此刻被捧得昏了头,早将印家助力抛诸脑后。

见我蘸墨挥毫,竟真的写下"谢瑾烨"三字,他眼底闪过诧异,却终是掷笔而去,径直往蘅芜院去了。

好戏既已开场,渔人怎舍得收网?我含笑倚窗,静看风云变幻。

21

夜色深沉时,蘅芜院骤然大乱。

季嫣然竟提前临盆,连卧病的老夫人也被惊动,执意拄着拐杖守在廊下,咳得气息奄奄仍不肯回房。

"这孽障!七个月的胎位也敢折腾,与流民厮混能落得什么好?咳咳..."老夫人气得拐杖顿地,每一声咳嗽都像是从肺管子里挤出来的。

我遣喜扇问明缘由,方知季嫣然午间尚好端端,夜里却忽喊腹疼,待发现时已见红。

稳婆一趟趟端出血水,两个时辰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后,竟是个不足月的死胎。

"是幽若!不,是印姝!你让湘言调换了我的饭食!"

季嫣然醒转后嘶吼着,"那毒明明下在你碗里,怎会害了我的孩儿!"

谢瑾烨闻言猛然回头,眼中血色翻涌。

老夫人摇着头被搀回房,只余一句"妖精作祟"飘散在夜风里。

幽若搀着我往远芳院去时,月光正冷冷照着满地血污。

22

季嫣然哭了一夜,她终究明白,侯府再不是她的倚仗。

谢瑾烨暴怒之下要处死李湘言,却被我暗中调包成流民尸首,送去与她妹妹黄泉作伴。

天未破晓,圣旨已至谢侯府。

我攥着和离书,携素心素青从容离去。

官兵见我持有休书,连盘问都省了。

回望谢侯府匾额,这曾令我殚精竭虑半生的地方,原是困住我的金丝笼。

如今牌匾在晨光中斑驳,终是要塌了。

圣旨说谢瑾烨以芍药叶充作白头翁,欺君罔上害民无数,午时三刻问斩。

除老夫人献出谢瑾烨身世换得族人免死贬为庶民外,满门皆遭贬黜。

午时将至,我手中青簪"啪"地断裂,殷红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春日的桃花随风潜入窗棂,前尘旧事皆化作飞烟。

这一生,总算得个痛快。

来源:天空为伊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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