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小夫人》作者:江摇舟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6-21 19:40 2

摘要:三年后,大少爷痊愈康复,庆宴上,有人问起春喜,他沉默一瞬道:“她确实很会伺候人,你若喜欢,可将她要了去。”

《续弦小夫人》

作者:江摇舟

简介:

大少爷在战场上伤了腿,春喜奉命照顾他。

三年后,大少爷痊愈康复,庆宴上,有人问起春喜,他沉默一瞬道:“她确实很会伺候人,你若喜欢,可将她要了去。”

后来,大少爷大婚那日,春喜被一顶不起眼的小轿送入鳏夫府中做续弦。

再次见面,春喜梳了妇人发髻,含羞带怯地立在丈夫身侧,大少爷却嫉妒的红了眼:“这才几日时间,你竟真喜欢上了那个老男人?”

话音刚落,老男人出手折了他一只胳膊:“按照规矩,侄婿该跪下磕头,唤我一声叔父。”

踏实过日子小丫鬟VS一身正气腹黑老男人

精彩节选:

卫凌泽的康复宴,春喜没有资格参加。

大夫人派人召见,路过花园,春喜看到一群人围着卫凌泽。

贺喜声过后,有人问:“那个叫春喜的丫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卫兄三年,卫兄如今大好,可要给她个名分?”

这话一出,花园陷入静默。

卫凌泽伤了腿后一蹶不振,头两年都闭门不出,直到去年才愿意出门见人。

不管去哪儿,他身边都带着一个丫鬟。

所有人都知道,他待那个丫鬟与旁人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泽开口:“她确实很会伺候人,你若喜欢,可将她要了去。”

春日阳光明媚,花团锦簇,在场的世家子弟个个意气风发,卫凌泽坐在其中却是最惹眼的。

他一扫往日阴霾,又恢复了少年将军的俊朗不凡。

说这话时,他唇角微微上扬,笑得薄凉不羁。

是啊,一个低贱的丫鬟,哪里配得上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

更何况,人家还有青梅竹马、才貌双全的未婚妻呢。

在众人的讥笑声中,春喜去了大夫人云氏院中。

主位上,云氏穿着新制的衣裳,满头珠翠,一身喜气:“你照顾大少爷有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春喜低着头,柔柔开口:“回夫人,奴婢想要自己的身契,还有一百两银子。”

“你想离开卫家?”

云氏有些意外。

春喜屈膝跪下:“还请夫人成全。”

云氏向来以卫凌泽这个儿子为荣,卫凌泽瘫着的时候,只要他高兴,就是把春喜宠上天,云氏也能帮他兜着,可如今他痊愈,春喜就成了污点。

偏偏之前卫凌泽把春喜带出去到处露脸,好些人都知道卫家养了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为了卫家的名声,还随便处置不得。

春喜如此的识时务,云氏也不小气。

当场给了身契和一千两的银票,还命人从库房取了上好的布匹和钗环首饰,装上满满一马车送春喜回家。

马车一到巷口,就引来左邻右舍围观,听说是卫家给的谢礼,全都夸赞卫家重情重义,慷慨大方。

众人散去后,母亲王氏冷了脸:“你是不是傻,这点儿东西就让卫家把你打发了?”

正在挑选布匹的大嫂钱氏吓得肩膀一抖,收回手往后退了退,眼底闪过不舍。

这样好的东西,不会还要退回卫家去吧?

春喜卖身进卫家为奴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不过八年时间,如今满满一车的绫罗绸缎却入不了王氏的眼。

春喜也冷了语气:“给大少爷治腿的是宫中御医,豪掷千金买药材的是卫家,大少爷院中不止女儿一人伺候,夫人给了这么多东西,娘还想如何?”

王氏皱眉:“他院子里是不少人,但贴身伺候的只有你一个呀,你都跟他有肌肤之亲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说得有道理,那请娘为女儿做主,去和卫夫人谈谈,让她请媒人来我们家提亲。”

“提什么亲,卫家哪里瞧得上我们,而且卫大少爷不是有未婚妻吗?”

王氏拔高声音,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春喜勾唇,笑得讥讽:“原来娘也知道啊。”

春喜的眼神带着刺,看得王氏脸上火辣辣的,她放软了语气:“咱们身份低,不能奢望太高,做个妾室姨娘也行,你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他三年,在他心里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娘都知道这三年的情分与旁人不同,等少夫人过门,娘觉得女儿能有好果子吃吗?”

妾室虽有名分,但在正妻面前,依然是个奴才,可以任意打骂发卖。

王氏噎了一下,不敢看春喜的眼睛,声音弱下去:“他们早就订婚,可大少爷受伤后,对方迟迟没有履行婚约,可见也曾退缩犹豫,如此一来必然生出嫌隙,大少爷会护着你的。”

护着她?

卫凌泽志在建功立业,他不会时时刻刻守在春喜身边,如何护得住她?

春喜气得笑出声:“大少爷若是护着我,少夫人拿我没办法,娘觉得她会不会拿我的家人撒气?”

王氏眼皮一跳,猛然清醒过来。

是了,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就是蝼蚁,人家碰碰嘴皮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欲望褪去,血缘亲情才漫上来,王氏立时红了眼:“刚刚是娘糊涂,你别生娘的气,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回家好好歇歇,娘这就去给你炖肘子吃。”

怕春喜较真,王氏逃进厨房炖肘子。

钱氏走到春喜身边,柔声安慰:“妹妹别生气,娘也是怕妹妹吃亏,当初听说妹妹被调去伺候大少爷,娘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呢。”

伺候瘫痪在床的人是个极其辛苦的活,卫凌泽这样的天子骄子受此打击更是喜怒不定,三年时间说起来容易,只有一日一日熬着的人才知道有多难。

春喜相信大嫂说的都是真的。

八年前她卖身为奴的时候,她娘也哭得死去活来,可那又如何?

该卖还是得卖。

傍晚,弟弟曹文从学堂回家,看到春喜就扑过来,一口一个阿姐地叫着,春喜揉揉他的脑袋,心底腾起两分暖意。

大哥曹武在城郊的木料作坊上工,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只有运东西进城才会回家看看。

曹文到家后,一家子坐下来吃晚饭。

除了炖得软烂脱骨的猪肘子,王氏还炒了回锅肉,蒸了包子。

春喜胃口很好,吃了五个大肉包,喝了两碗汤才作罢。

王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你不是跟卫大少爷同吃同住么,在他面前你也这样?”

春喜现在没有月钱可领了,虽然带回来一马车的东西,但照这个吃法,也怪吓人的。

“在卫家我就是个奴才,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哪能跟大少爷一起吃饭?”

接连被呛,王氏不敢再说话。

吃完饭,春喜洗碗、收拾厨房,忙活一通才洗脚躺下。

闻着被子上熟悉的樟木味道,春喜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上扬。

不用伺候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春喜进入梦乡后,卫家的宴席才散。

三个月前卫凌泽才能勉强站立,如今看着是行动如常,但站立时间稍长,双腿便会酸胀难忍。

送走宾客,卫凌泽脸上笑意全无,整个人变得阴郁可怖。

回到凌枫院,得知春喜拿着身契回了家,他周身的气息更是变得嗜血狂暴,院里伺候的人一时噤若寒蝉。

行舟忍不住问:“少爷,要小的去把春喜接回来吗?”

卫凌泽拂落手边的茶盏,声音冷寒:“让她去,等她闹够了,自然会回来。”

尽心尽力伺候三年,他不信春喜会就这样离开。

后半夜下起雨来。

倒春寒来得猛烈,好似又回到凛冬。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春喜懒得出门,大半时间都赖在床上。

不过两日,王氏便生出不满,拐着弯儿地催她干活赚钱,生怕她在家吃闲饭。

春喜面上凉凉:“这三年我拿回家的月钱至少有三十两银子,不过两日就让我吃绝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家里自然还有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既然家里养不起我,娘不如把我嫁出去,我在婆家好吃懒做就不会碍着娘的眼了。”

春喜十岁进卫家,再过三个月就十九,早该嫁人了,只是之前卫凌泽离不开她,王氏也舍不得她涨高的月钱,便没有张罗。

这会儿听到春喜想嫁人,王氏表情微僵:“我也没有催你嫁人的意思,只是你成天在床上这么躺着,传出去不好听。”

王氏虽然害怕惹祸上身,却也没有完全死心,万一卫凌泽后悔,愿意把春喜当外室养着呢。

纵然见不得光,但不用看人脸色,要是能生下孩子,春喜又活得比正妻长,总能熬到名分的。

可卫凌泽若是舍不得春喜,早早的就会为她安排好出路,怎会等到现在?

春喜懒得跟王氏分析,只道:“娘也知道传出去不好听,那就抓紧时间找媒婆说亲吧。”

春雨缠绵,接连下了十日才停。

天气转晴,寒气立时消融,暖意盎然。

吃过饭,春喜出了门。

卫夫人赏的那些布匹实在是太好,不适合日常穿,她打算去成衣铺和布庄探探价,好将那些布匹卖出去。

寻常铺子不收太好的料子,春喜只能往城中最繁华的地方去。

半路上,一队华贵的马车驶来,春喜跟着人群退到街边避让。

人群议论纷纷,原来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见天气好,出门踏青游玩。

纵马疾驰、赏花捕蝶自是好玩,但随行的奴才要搭帐篷垒土灶准备食材,一天下来得累成狗。

春喜叹了口气,觉得这春光也不那么美好了。

正想着,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咦?这不是卫兄身边那个丫鬟吗?”

春喜:“……”

出门没翻黄历,大意了。

抬头望去,卫凌泽与几名世家少爷骑着马正好从她面前路过。

被人提醒,几人都停了下来。

卫凌泽沉着脸扫了春喜一眼,眼神凛冽如刀。

“母亲仁善,念她尽忠,放还身契与她,她已不是卫家的丫鬟。”

卫凌泽撇清了关系,几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春喜不得不上前行礼。

“民女春喜见过几位公子。”

“姑娘是来找卫兄的么?”

说话的是工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春喜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听过卫凌泽叫他叶二。

叶二不知为何跟卫凌泽不对付,之前卫凌泽带春喜出席宴会,他没少阴阳怪气,方才也是他认出的春喜。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春喜腹诽,面上恭顺:“回叶公子,卫夫人赏了民女不少布匹,但那料子太好,民女一家不敢享用,民女只是想找个铺子把这些布匹卖了换钱,断不敢纠缠卫大少爷贪求更多。”

“你尽心尽力照顾卫兄三年,卫家就用几匹布把你打发了?”

叶二声音拔高,挑事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春喜连忙道:“夫人宽厚,自然不止给了民女这些,民女一家都感激不尽。”

不管卫凌泽在不在场,春喜都不敢说半句对卫家不利的话。

没达到目的,叶二有些不高兴,他话锋一转:“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买你的布,你随我一同出游踏青可好?”

不等春喜回答,叶二又看向卫凌泽:“卫兄应该不会介意多个人吧?”

卫凌泽懒得搭理他,轻夹马腹先行离开。

叶二也不在意,笑盈盈地朝春喜伸出手,示意她上马来。

春喜嗓子发干:“民女身份低微,恐怕没有资格和叶公子同乘一匹马。”

“无妨,本公子不嫌弃。”

“……”

叶二,你可积点儿德吧。

踏青的位置在城郊以东的一处山谷,谷中绿草成荫,野花烂漫,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溪,风景很是宜人。

春喜却无暇欣赏。

她被叶二横放在马背上驮了一路,蹲在地上狼狈地吐出来,一扭头便看到卫凌泽站在不远处,风度翩翩地将一名女子扶下马车。

那女子身姿窈窕,一袭桃粉织锦长裙勾勒出细腰,虽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润杏眸也难挡瑰丽姿容。

两人站在一处,实在是般配登对,天造地设。

春喜收回视线,擦了擦嘴准备起身,叶二的声音又传入耳中:“春喜姑娘吐得这样厉害,该不会是有了吧?”

叶二声音不算大,但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人,在场的人皆被吸引,一个个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等着下文。

有了?

有什么了?

“叶公子……呕……”

春喜一开口,便又对着叶二吐起来。

可惜刚刚吐得太多,胃里没什么东西,只吐了一点儿酸水在叶二鞋上。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叶二厉声喝斥,却没有精力处置春喜,手忙脚乱地脱掉鞋子扔出老远,又冲回马车上换衣服。

脏死了脏死了,他要马上沐浴才行!!!

春喜拍拍胸口,终于舒坦,扬着声诚恳道:“对不起啊,叶公子,民女不是故意的,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民女吧,若不是你非要带民女来这里,民女也不至于被颠吐啊。”

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春喜话音刚落,便有丫鬟过来传话:“马车上有我家小姐的备用衣衫,请姑娘跟奴婢来。”

卫家未来大少夫人的衣裳春喜是不敢穿的。

她跟着丫鬟来到萧清禾面前,跪下磕头:“民女春喜叩谢小姐大恩,不过民女身份低贱,不敢弄脏小姐的衣衫。”

萧清禾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姑母是宫中盛宠不衰的贤妃娘娘。

生得貌美无双,才名更是无人可及。

春喜之前只远远地见过她两次,如今近看,更觉她像是九天仙女误落凡尘。

“我看你方才吐得厉害,如今可还觉得不适,我带了大夫随行,可要让他看看?”

萧清禾的声音亦是动听。

春喜小声道:“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觉得恶心,脑袋也晕。”

萧清禾便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很快得出结论:“这位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很好,只是方才受了颠簸才会头晕呕吐。”

春喜再次磕头谢恩,恨不得所有人都围过来把大夫的话好好听清楚。

她肚子里没有野种!

毁人清誉是要烂舌根下地狱的!!!

大夫诊完脉,叶二也换好衣服朝这边走来。

出门在外不方便沐浴,下人只从溪里打水,帮他简单擦洗了下,叶二仍觉得很脏,浑身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咬。

“贱人,我杀了你!”

叶二咬牙切齿,刚走近就抬脚狠狠踹向春喜。

春喜不敢躲开,只能微微侧身,用肩膀受下这一脚。

“啊啊啊,好疼!”

春喜被踹飞出去,顿时惨叫出声,而后飞快地爬起来,卯足劲儿往前跑:“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春喜嗓门极大,双腿跑出残影,毫无美感可言,像只喳哇乱叫的猴子,滑稽极了。

叶二唇角抽了抽,满腔的怒火竟奇异地消下去大半。

他让人把春喜抓回来,板着脸呵斥:“闭嘴,再敢乱喊就杀了你。”

春喜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惊慌害怕地跪在地上。

先行到达的下人用竹帘搭了篷子,放上矮桌,摆上瓜果点心,还生了炉子。

卫凌泽亲自在煮茶。

清洗茶具,换水煮茶,茶水煮沸,热气蒸腾,配上谷中景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世外仙人。

茶已煮好,他先倒了一杯放在萧清禾面前:“小心烫。”

声音温润如玉,眼神更是柔情缠绵。

周围的吵闹入不了他的耳,春喜的死活也扰不了他的兴,他的眼中好像只能看到萧清禾一人。

真特么会装。

叶二翻了个白眼,冲春喜抬抬下巴:“我身边还缺个忠心的丫鬟,你在卫家一个月拿多少,我出双倍。”

钱这种东西,挣得多不算本事,有命花才是本事。

春喜嗷的一声哭嚎起来:“叶少爷,求你饶了民女吧,民女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民女已经熬成老姑娘了,好不容易得夫人恩典恢复自由身,只想赶紧嫁人,免得孤独终老,求叶少爷开恩啊。”

春喜边说边梆梆梆地磕起头来。

如果她身下不是松软草地,恐怕早就头破血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卫凌泽身上,卫凌泽神态自若的品着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片刻后,萧清禾开口:“良籍女子婚嫁自由,叶二公子无权干涉。”

叶二冲萧清禾露出笑,一脸无辜:“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又没有逼着她做我的丫鬟,是她自己非要磕头的,也不知道是想要谁心疼。”

这话的针对性极强,在场的人里,只有卫凌泽和春喜相熟。

谁都知道卫家门风正,族中子弟个个重情重义,去年卫凌泽还跟春喜形影不离呢,如今这般冷淡,反倒像是心里有鬼刻意避嫌。

萧清禾指尖蜷缩,迅速垂眸掩下情绪。

卫萧两家是世交,她和卫凌泽自幼订下婚约。

三年前卫凌泽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得胜的消息传来,两家便开始筹备婚事,却不想卫凌泽重伤瘫痪,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萧家虽未退婚,婚事却就此搁置。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到底未曾抵过家族利益。

卫家长辈没有苛责于她,两家情谊也照旧,可她知道,她和卫凌泽之间,有了裂缝。

卡在这条裂缝里的,正是春喜。

同样的家世让她对卫凌泽瘫痪的痛苦感同身受,从天之骄子沦为废物,足以将卫凌泽的脊梁寸寸击碎,这三年他承受了无数讥讽嘲笑,更经历了无数次失望。

这样艰难的时光,是那个叫春喜的丫鬟陪着他走过来的。

就算卫凌泽动了情,要留春喜在身边,她连拈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偏偏没有留,甚至装作无事发生,还和从前一样待她体贴入微。

是春喜真的不重要,还是已经重要到不能受丝毫委屈,所以要划清界限,以更周全的方式保护起来?

萧清禾心底发沉,余光里卫凌泽豁然起身,抽出凌霜剑直指叶二。

凌霜剑是陛下所赐,上过战场饮过血,尘封三年再出鞘,仍是寒光凛冽,煞气逼人。

叶二脸色微变,没了嚣张:“卫凌泽,你想干什么?”

卫凌泽挑眉,方才还出尘脱俗的仙气变成让人胆寒的杀意。

“不干什么,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叶二面上发白,众人亦被吓到。

卫凌泽受伤后性情大变,卫家虽封锁了消息,但死了几个下人,还是免不了传出卫凌泽疯了的消息。

“卫大少爷,我家少爷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叶家小厮见自家少爷有危险,连忙上前求饶,只是话没说完,凌霜剑就刺进了叶二的小腿。

殷红的血瞬间涌出,叶二叫出声,比春喜方才叫得惨烈多了,没见过血腥的世家小姐吓得哭出来,忙不迭地躲到一边,场面一时有些乱。

萧清禾也被吓到,却没有躲,而是大着胆子上前,抓住卫凌泽握剑的手:“卫郎,别这样。”

喧闹之中,萧清禾柔婉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裹挟着花香而来。

卫凌泽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些,他用染血的剑尖挑起春喜的下巴:“三年照顾,我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有野心,你和姓叶的是何时勾结在一起的?这招欲擒故纵也是他教给你的?”

剑上血还是温热的,血腥味直冲鼻间,春喜胃里又翻涌起来。

“卫凌泽,你这个疯子,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跟这个贱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叶二一边让小厮扶着自己逃命,一边骂骂咧咧。

如此一来,方才还怀疑卫凌泽故意避嫌的众人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卫凌泽对春喜冷淡,是怀疑她和外人勾结,故意挑拨离间啊。

也是,有这么貌美娇贵的未婚妻在前,卫大少爷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粗鄙的丫鬟,之前总是带她出席宴会,应该是故意想惹对方在意吃醋吧。

“卫大少爷误会了,民女与叶公子绝无瓜葛,往后也会对卫家感恩戴德,不敢做出背叛旧主之事。”

剑尖抵着喉咙,春喜连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僵持片刻,萧清禾开口:“卫郎,我相信春喜姑娘是清白的。”

卫凌泽收了剑,薄凉地吐出一个字:“滚!”

春喜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出很远,她才敢停下来歇气。

血腥味犹在鼻间,喉咙前也好似还悬着利刃,后背被冷汗湿透,她抹了抹脸,摸到一片湿润。

幸好,她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出来。

她走得慢,怕卫凌泽他们返城的时候又碰到,便选了条小路走。

但她没怎么出过城,不熟悉路况,走着走着竟迷了路,好不容易回到官道上,天已经黑透。

天气虽然回暖,夜里还是很冷,春喜搓搓胳膊,肚子发出声响,又累又饿。

委屈藏在无边的夜色中蔓延开来。

卫凌泽受伤后打杀了好几个下人,府里的人都不敢去凌枫院伺候,春喜的月钱都拿回家,没有钱讨好管事,这才被调派过去。

第一夜她就被卫凌泽砸破了脑袋,但她命大,没死成,便又继续伺候。

卫家不缺丫鬟,卫凌泽杀死一个,马上就能补上一个,多赔点儿钱,就不会有人闹事。

春喜不想死,只能绞尽脑汁尽心伺候。

她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其他,更不敢跟未来的大少夫人争什么。

可没有人在意她想什么。

鼻子发酸,眼眶跟着发热,春喜又想落泪,夜色中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此时夜已经深了,雾气笼罩,两团光影凭空从迷雾中飘了过来,搭配上铃铛声,诡异得叫人毛骨悚然。

什么玩意儿来了?

春喜浑身汗毛倒竖,顿时伤感全无,从地上寻摸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

光影很快来到眼前。

是辆马车。

春喜松了口气,冲出去拦车:“停车!”

“啊啊啊,有鬼!”

车夫吓得惊叫起来,不仅没停车,还狠抽马鞭加快速度冲了过去,若非春喜躲得快,已经成了马下亡魂。

两团光影来得快去得也快,春喜丢掉石头,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那辆马车竟又掉头回来了。

春喜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我不是鬼,我是人,我跟别人出城玩儿,不小心迷路了,你们能载我一程吗,我可以给钱。”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鬼?而且你都跟人出城玩儿了,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车夫惊魂未定,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指着春喜,只是手抖得厉害,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春喜刚要解释,马车里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上来。”

“多谢公子,公子好人有好报,一定会福寿绵长,万事顺遂的。”

春喜边说边手脚并用往上爬。

她知晓分寸,不会进车里,只坐外面车辕上就好,爬到一半,却抓住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车上挂了两盏灯笼,借着昏黄幽微的光亮,春喜看到车辕躺着上有个人,她的手正抓着人家的脚踝往上爬。

这人平躺着,半截身子在外面,半截身子藏在帘子后面,被她抓住脚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而且掌心下的皮肤也是冷冰冰的,还有点儿硬。

马车上有具尸体!

啊啊啊!

她的石头呢?

她刚刚捡的又大又沉的石头呢?

春喜当场腿软,一脚踩空,下巴磕在车辕上。

下一刻,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露出张方正威严的脸。

浓眉如刀、鼻峰挺拔,唇薄且棱角分明,面色虽然冷峻,却给人一种正义凛然的感觉。

春喜捂着下巴,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正要重新往上爬,男人俯身,朝她伸出手来,春喜连忙把手交给他。

下一刻,整个人如同小鸡仔一样被拎进马车。

单乘的马车空间狭窄,这位尸兄都只有半截身子在车里,春喜进来后更显逼仄。

她在心里念了两声阿弥陀佛,踩着尸兄落座。

车里漆黑,只在车帘晃动时才会泄进丝丝昏黄亮光,两人一尸这么待着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春喜搓搓胳膊,刚想道谢,男人先一步开口:“京兆府办案,你不必害怕。”

原来是位官爷,难怪一身正气。

春喜当即道:“大人一身正气,深夜还在操劳公事,实在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能与大人同乘一辆马车是民女的造化,民女一点儿也不害怕。”

“……”

春喜走了大半日的路,早就累得不行,拍完马屁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倦意汹涌而至,春喜很快靠着马车壁睡过去,然后……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坐在她对面的沈清渊眸底难得闪过惊讶。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多时,马车来到城门口。

沉重的开门声将春喜唤醒,她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谢谢大人,小女子在这里下车就好。”

“夜里有官差巡逻,你应付不了,我送你回去。”

“那真是太麻烦大人了。”

春喜连忙报上住址,一炷香后,马车停在熟悉的巷口。

家里人早就睡下,春喜喊了半天,王氏才披着衣裳举着油灯来开门,险些被春喜吓死,春喜连忙捂住她的嘴。

进到屋里,春喜才发现自己头发蓬乱,脸上还有被胡乱擦拭的血迹,确实和女鬼差不多。

王氏惊魂未定:“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弄成这样你想吓死我啊,宵禁这么严,你也不怕被官兵撞见要了你的命!”

春喜没理王氏,心思活络。

京兆府那位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啊,要是能跟他打好关系就好了!

抱大腿的事急不来。

实在太累,春喜匆匆梳洗一番就睡了。

第二日才把踏青之事说给王氏和大嫂听。

大嫂胆子小,听到卫凌泽刺了叶二一剑,连忙捂住胸口:“大少爷的气性也太大了,妹妹在卫家这三年真是不容易。”

“大少爷也是担心有人挑拨离间坏了姻缘,”王氏反驳,责备地看着春喜,“你也是,不好好在家待着,瞎跑什么,这下让大少爷误会你吃里扒外怎么办?”

虽然春喜说是那叶家少爷硬把她带着一起去的,但她出了门,在王氏眼里就是错。

而且她还当着卫凌泽的面儿说要嫁人,这不是断了自己后路吗?

王氏很不赞同春喜的做法。

春喜并不解释,只道:“误会已经造成,我也不知道日后会有多少祸端,娘还是趁早把我嫁出去的好。”

春喜又一次提到嫁人,王氏有些动摇。

春喜马上十九了,之前在卫家不常回来,左邻右舍还没说什么,如今恢复良籍,再不给她寻个婆家,别人就要说他们一家子是女儿身上的吸血虫。

可钱氏很快就要临盆,家里添了人,花销会变大,钱氏也要休养,春喜嫁人后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贴补家里,日子又要过得紧巴巴的。

更重要的是,春喜这些年拿回家的钱差不多都花完了,要是春喜问她要嫁妆怎么办?

这个丫头现在眼里可没有她这个娘。

想到这里,王氏板着脸呵斥:“一个姑娘家成天把嫁人挂在嘴上,也不怕让人笑话!”

眼看气氛不妙,钱氏连忙转移话题问春喜是怎么回来的。

春喜没说遇到搭车的事,谎称自己赶在宵禁前回的城,结果半路饿晕了,所以半夜才到家。

钱氏心思单纯,宽慰了春喜几句未在多问。

吃过午饭,春喜问起卫家之前送来的布匹绸缎,王氏顿时警惕:“那些东西我都收好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那些东西是卫夫人赏给春喜的,但东西拿回了家,就是家里的,王氏这个当娘的有绝对的话语权。

王氏的防备在春喜的意料之中,她并不在意这点布匹,毕竟她身上还有一千两的银票呢。

“我找了个买家,他愿意出两倍的市场价买这些布,到手应该能有近千两。“

“这些东西能值这么多钱?”王氏瞪大眼睛,而后满脸质疑,“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怎么会有冤大头愿意出双倍的钱买东西?”

怎么没有?

人家还上赶着呢。

叶二只给了口头承诺,得趁热打铁才行。

春喜说服王氏,准备送布匹去叶家,清点的时候春喜发现少了两匹布。

“这些东西一直放在我屋里,怎么可能会少,一定是你记错了。”

“那两匹布一个是藏青色,一个是湖绿色,而且都是蜀锦,卫家也有记载,娘是要我去官府报官才能记起来吗?”

见春喜态度强硬,王氏知道隐瞒不了,剜了春喜一眼说:“东西放在我屋里,家里又没有外人,少了两匹自然是我送人了,你喊什么?”

“爹死以后,家里亲戚都不往来了,你送给谁了?”

“亲家母昨天拿着鸡蛋来看你大嫂,听说你从卫家得了好多好东西,我就送了她两匹。”

春喜的爹死后,王氏感觉自己没了男人,处处低人一等,总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当初为了娶大嫂进门,她就被狠敲了一笔,后来更是时常让大嫂接济娘家给自己撑脸面。

春喜想到自己多吃两个包子王氏都不乐意,扭头却把上好的蜀锦白白送人,不免心冷。

而且昨夜她迟迟未归,王氏不曾去官府报失,也没有担心难眠,就算知道真相,也只是怪她不该出门,不曾关心她半句。

王氏被春喜冷幽幽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板着脸辩解:“这些年你不在家,家里好多事多亏了亲家亲家母帮忙,而且你大嫂马上就要为你大哥生孩子了,咱们家得了这么多布匹,分他们两匹是应该的,等你嫁了人,你难道就不想着娘家?”

说到后面,王氏的底气足了些。

她让钱氏顾着娘家是给春喜做榜样,以后春喜才会想办法把婆家的东西拿回来。

“娘知道女儿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这三年女儿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卫夫人都知道女儿辛苦,所以给女儿许多补偿,娘呢?娘送东西的时候想过女儿吗?”

“我如何没有想着你,我劝你早做打算,劝你好好跟着大少爷,要是你能听进去,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跟我计较这两匹布,现在谁不知道你在卫家帮人端屎把尿,你看谁还愿意娶你?”

王氏不敢承认自己不爱女儿,把过错都推到春喜头上。

钱氏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上前拉着春喜说:“妹妹别生娘的气,都怪大嫂不好,大嫂待会儿就回家把那两匹布要回来。”

钱氏的祖母在床上瘫了两年才去世,钱氏照顾过祖母一段时间,当时家里还有人分担钱氏都觉得吃不消,春喜一个人扛了三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钱氏红着眼,满脸都是心疼。

春喜在听到王氏最后那句话时,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整个人奇异地冷静下来。

这三年她没日没夜地熬着,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拿回了家,可她娘一点儿都不心疼她,还和其他人一样瞧不上她。

她在卫家干着给人端屎把尿的活,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所以她该自甘下贱去爬床,该死皮赖脸缠着卫凌泽给他做妾。

原来,她才是那个冤大头。

春喜觉得可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她没有迁怒大嫂,平静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娘说得对,是我太小气了。”

春喜说完,抽出手看着王氏:“这些布既然送到家里,要怎么处置都听娘的,女儿迟早会变成外人,以后就不多嘴了。”

王氏可没有本事再找个愿意出双倍价钱买这些布的买家,但春喜冷着脸像是把她当成了仇人,她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恨声说:“我看你就是故意撒谎找茬,哪有什么买家,你就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你带回家的,谁也动不得,我也不管了,等你嫁人全当作你的嫁妆带走吧!”

春喜面不改色:“好啊,只要有人上门提亲,我马上带着这些东西走人。”

王氏:“……”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来源:一品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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