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暴毙而亡,她死前给我谋了三条出路,我一个也没有选(完)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6-22 18:40 2

摘要:“小舟,你自幼伺候贞娘长大,又是她身边唯一的陪嫁侍女,难得的“知心”人,必须好好安顿你,方能让她安心离去。”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夫人端坐于上首,目光锐利如鹰。

她说少夫人离世仓促,生前最牵挂之人是我。

“小舟,你自幼伺候贞娘长大,又是她身边唯一的陪嫁侍女,难得的“知心”人,必须好好安顿你,方能让她安心离去。”

“贞娘为你安排了三条出路,你打算如何选择?”

“奴婢甘愿侍奉少爷左右,为夫人分忧。”

我伏身在地,心跳如擂鼓。

毕竟少爷年方十六便高中进士,又生得如此仪表堂堂,府里的侍女们无不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

少夫人在世时也曾对我提起——

“成婚三年,我这肚子却毫无动静,小舟,你定要帮我。”

嫁给少爷为妾。

这也算完成了少夫人的遗愿。

依规矩而言,纳妾本无需三媒六聘,最重要的仪式是正妻需亲自接茶,以示认可。

可少夫人方才离世。

便由夫人代她做主,命我更换了素雅的衣裳,领着我前去拜见少爷。

我本以为——

好日子就此降临。

然而,少爷对少夫人用情至深,他收我为妾,却也难免睹物思人,便随意将我赠予前来吊唁,且垂涎我美貌的同僚江大人。

我向少爷哀求。

我毕竟是少夫人的陪嫁,怎能如此轻易被转赠?

少爷凉薄地瞥了我一眼:

“你若真忠于贞娘,早已随她一同去了,不过是贪恋富贵的贱婢罢了。”

“江兄随意处置便可。”

“不过是玩物罢了。”

我被人捂住口鼻,拖出了灵堂,却无法指责少爷,因为这便是妾的命运——

被转卖、被赠予、被发嫁,皆是寻常之事。

那日,江大人尽情地享用了我,但他无法将我带回家,他娶了上峰的女儿,家中有一位母老虎,顶多只敢在外面偷腥寻欢。

所以,他的手掌紧紧掐住我的脖颈。

一点一点用力收紧,直到我胸腔里所剩无几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直到我的眼珠因窒息而凸出,死死瞪着江大人。

死不瞑目。

2

俗语有云,人死如灯灭。

我双眼睁大,亲眼看着眼前的暗影愈发浓重,可就在那一瞬间,眼前又重现光明。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花厅。

夫人高高坐于上首,手中帕子轻轻拭着眼角。

“贞娘是个可怜人,她生前最疼爱你了,无论谁来求情,她都不舍得你受半点委屈。如今她已不在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要好好照顾你。”

那股窒息感仍残留在胸腔,脖颈上仿佛仍有一只冰凉的手在紧掐。

可我只跪在花厅中央,身旁空无一人。

仿佛方才为少爷做妾之事,

不过是我自己臆想的一场梦。

是少夫人显灵了吗?

如果是她,那么这一次,我再也不敢去侍奉少爷了。

他心中没有情义。

即使眼前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若有命看没命享,那又有何意义?所以这一次,我选择嫁给门房的小厮双满,做他的正室娘子。

少夫人在世时,曾夸赞过双满做事机灵。

他母亲次日便前来提亲了。

那时少夫人以我年纪尚小为由推拒了,但每次我陪少夫人出门,都能看见双满殷勤地迎上来,亲切地称呼我为“姐姐”。

丫鬟配小厮,也算是门当户对。

夫人为了让少夫人安心,赶在热孝期间,当天就为我们操办了婚事。

可当日双满晚上当值,要等到亥时才能换班。夫人体恤婚仪简陋,赏赐我们两匹布料,让双满的母亲准备了一桌酒席。

新婚之夜。

我心中忐忑不安,双满穿着簇新的衣裳,紧张地递给我一杯合卺酒。

他的手微微颤抖。

半晌,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小舟,我会好好待你的。”

虽然寻常下人和下人所生之子,终究是低人一等,但能一家人团团圆圆,也算是不错了。

我垂下眼眸:“嗯。”

合卺酒下肚。

我腹中绞痛难忍,在榻上翻滚。合卺酒里竟下了毒!双满,你快去找个大夫啊!

快去啊!

我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双满,疼得热泪盈眶。我用目光乞求他,像他这样机灵的人,怎会不懂我的意思。

可是双满只是站在榻边,冷漠地看着我。

隐约间。

我听见他低语道:

“小舟,没了少夫人那份体面,你什么也不是。”

“莫要怪我。”

3

我又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花厅,再一次听见夫人说要好好照料我,询问我的选择。

我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做了一十六年的侍女。

总是想着依靠男人。

可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他们眼中首先是自己,其次是前程和利益得失,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如同猪狗牛羊一般的存在。

我不能就这样糟蹋自己。

我想活下去。

无论生活多么不如意,但只要活着,才有谈论未来的可能。

“奴婢从前便想着能侍奉爹娘,恳请夫人赏赐恩典,让奴婢能随爹娘一同回乡。往后,奴婢定当每日为夫人诵经祈福。”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却瞥见了夫人的容颜。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她手腕上依旧缠绕着一串佛珠,一下一下地拨弄着。

“你倒是孝心一片,我听闻你父母尚在庄子上,等传信让他们来接你,想来明日便能成行。”

“还请夫人再让我在此等候一晚。”

我诚恳地祈求道:“夫人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只是这些年少夫人赠予我不少物件,能否容许奴婢带回家中,聊表孝心?”

谢家乃钟鸣鼎食的富贵世家,老爷官居工部侍郎,少爷也已入翰林院。

前程似锦。

因此,夫人并不将这点钱财放在心上。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

“拿去吧。”

我回到少夫人院中的西厢房。

少夫人待我极好,视我如亲姐妹一般。寻常侍女四人挤一间厢房,她却允许我独自居住。

我心中提心吊胆。

刚进厢房,便立刻闩上了门。我翻箱倒柜,将那些首饰、小银锭子,以及少夫人赏赐的布料全部打包起来,我要尽快离开,带着这些东西,哪怕日后生活困苦,变卖了也能多活几日。

咔哒。

门外突然传来落锁声,我心中一惊,手中之物滑落,碎了一地。

我已无暇顾及那是什么。

我望着窗外,火光映照在我的瞳孔里。我拆了门栓,想要逃出去。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门窗从外面被锁死,火苗沾到身上瞬间便燃了起来。

我在地上翻滚挣扎。

撞击着门板。

却在濒死之际,听见了我的名字。

“怎么还没死。”

“真晦气,我们动作快点,先捅几刀再把火扑灭,然后回去向夫人复命。动作轻点,别惊扰了……”

4

又一次回到这个花厅,我跪在夫人面前。

浑身颤抖不止。

那火焰灼烧皮肉的剧痛,木制家具被烧裂的噼啪声,以及人肉被烤熟的焦糊味,依旧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夫人说的话与之前三次一模一样,她再次问我:

“贞娘为你谋了三条出路,你打算如何选择?”

少夫人啊!

她为我谋划的,哪里是三条出路,分明是必死的绝境!

我沉默着,不肯开口。

夫人又问:“你这孩子,莫不是伤心过度傻了?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做主——”

“夫人!”我哭喊着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无论夫人替我做什么决定,我的结局都只有一种——

死亡。

但我不能再这样白白死去。一个人的心力终究是有限的,若再死几次,我只会在这无尽的死亡与轮回中消磨殆尽,慢慢忘记自己是谁。

最终沦为一个疯子。

我必须想出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不被夫人立刻处死,争取到一丝喘息机会,让我去探究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原因。

“夫人明鉴!奴婢与少夫人在一处长大,她骤然离世,奴婢心中万分悲痛,实已无心婚嫁,只恨不能随她一同去了!”

“恳请夫人体恤奴婢之情!”

“请允许奴婢为少夫人披麻哭灵,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花厅中寂静无声。

我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迸裂出来。

我在赌,

夫人想要杀我,即便真的杀了我,也无人会追究。可她偏偏选择用阴暗的手段来做此事,这必然隐藏着某种原因。

她有所顾忌。

既是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怎能拒绝一个忠仆为主人哭灵的请求?

夫人又洒了两滴眼泪。

“你倒是个忠心的孩子,难怪贞娘如此放心不下你。”

“去吧。”

“好好地,为贞娘送行。”

5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少夫人的灵堂。这一次,我不再穿着粉白色的衣裳去外堂靠近少爷。

我披上了麻衣。

低垂着头。

与其他哭灵的下人一同跪在内堂,毫不起眼。

一边哭泣。

一边思索,为何少夫人要为我谋划出这般三条死路?她难道知道这三条路都是死路吗?是因为七夕那天,少爷夸赞了我头上簪的花,她心生不满?

又或是,她看见我收了双满送的几盒绒花,觉得我目光短浅?

……

不对。

我五岁起便在少夫人身边伺候,那时她还是周家小姐。她的生母早逝不久,周大人便续娶了年方十六的继室。

我是已故周夫人亲自挑选的。

少夫人只信我一人。

她嫁入谢家,只带了我这一位贴身侍女。府中上下皆知她对我无话不谈,而最重要的是——

她是突然离世的。

昨日午后,少夫人告知我说晚上有客人,会饮酒,让我准备一碗醒酒汤,以防她次日宿醉头疼。我熬到前半夜,一直不见她回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今晨,突然传来消息,说少夫人昨夜饮酒过量。

溺亡了。

我无法相信,执意要看少夫人一眼。可当看到她肿胀变形的遗体时,我忍不住呕吐起来。甚至连收敛尸身的体面之事,都由旁边的侍女代劳。我甚至还未及为少夫人焚香,就被夫人请去了花厅。

因此,想要杀我的人,是少爷、夫人。

是整个谢家。

6

我突然感到寒毛倒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整个府邸。

只有我是少夫人的心腹之人,而他们,无论是老爷、夫人,亦或是府中的其他下人,都不过是他们的眼睛、口舌、手脚。我突然想起了少夫人的死——

她也是被他们害死的吗?

少夫人自幼在继母的苛待下生活,她沉默而机警,定是发现了谢家的什么秘密,又被谢家所察觉。

谢家杀她,是为了灭口。

杀我也是。

因为——

少夫人与我无话不谈,谢家绝不允许一个丫鬟带走谢家最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隐约记得少夫人曾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藏匿过什么东西?

那会是她留给我的线索吗?

灵堂上宾客往来不断,我借口如厕悄悄离开,又潜入了少夫人的房间。

在我嫁人之前,少夫人的物件都是我亲手收拾的。

嫁入谢家后,谢家下人众多,规矩也严苛,一个丫鬟只能专注于一件事,少夫人便让我掌管了她的钱箱。

她会将东西藏在何处?

我心中既焦急又害怕,几案上、多宝阁上都找不到,那么拔步床呢?

抽开拔步床头的暗格……

一只手。

突然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7

我又一次died了,这次的罪名是偷窃并背主。

死法是杖毙。

谢家不容许背主的奴婢存在,夫人当众罚我,以此警示旁人。执杖的小厮一下一下地将木棍打在我身上。

我仰头看向夫人,她悲悯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安排着后续事宜。

“将她拖去乱葬岗。”

“以免脏了谢家的门庭,扰了贞娘的安宁。”

少夫人啊!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不仅害死了自己,还逼得夫人也要一并处死我?在夫人眼线密布的情况下,我一人根本无法搜寻少夫人的遗物。

除非……

是夫人亲口允许的。

8

我又一次回到了少夫人骤然离世的那一天。

夫人高坐上首,抛出三条出路让我选择,这一次,我没有再用为少夫人哭灵的方式来拖延时间。

“恳请夫人屏退左右,少夫人临去前,有话托奴婢带给夫人。”

“哦?”

我死死地盯着夫人,看着她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却在某一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她是在害怕吗?

夫人屏退了其他下人,她询问我少夫人究竟交代了什么话?

“出事前,少夫人似乎有所预感,自知时日无多,便写了很多信,只说若她不幸离世,请奴婢代为转达,让夫人帮她处理妥当。”

“什么信?”

“奴婢也不知晓,少夫人不许奴婢多问,她只告知奴婢信件就藏在奴婢知晓的地方。”

夫人的脸色一寸寸变得苍白。

她许我一个进入少夫人房间伺候的恩典,“也不需要你一人全部完成。”

“待替贞娘寻到那些信件后,交予我便可。”

“是。”

夫人安排了几个侍女与我一同行动,美其名曰怕我忙不过来,实则打探那些信件的下落。

大概是想监视我吧?

在我的指引下。

她们一人奔向书房,一人翻检少夫人的几案,势必要将那些信件找到。

可她们又怎能找得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翻了翻少夫人的画作。

又扯了扯床幔。

抽出了暗格。

恰巧被正在整理几案的侍女猛地一撞,撞在了墙上,暗格被她抽出,里面只有几个玉扳指,再无其他。

“姐姐,你没事吧?我也是太过着急,做事有些鲁莽了。”

“扭伤了腰。”

我捂着腰,苦笑道:“大家都是为夫人做事,你又何必这般着急?这下可好,我动弹不得了,耽误了夫人的事情,如何交差?”

她扶我坐在外间的榻上,“姐姐好好歇息,你告诉我说少夫人将信件藏在何处了,我来找。”

“让我想想……”

我咬紧唇思考,少夫人在家中过得十分艰难,周家是继母当家,不许她私藏财物,但她却喜欢将东西藏在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也许藏在多宝阁的那些瓷瓶里,也可能夹在看过的书册中,甚至是嫁妆箱的夹缝里,你都仔细找找。”

她欢喜地应允了。

我捂着腰的手,却在不经意间摩挲在掌心那枚玉佩上。

刚才我撞在墙上,墙上的壁画晃动了一下,这枚玉佩也随之掉了下来。

它是圆形的,镂空设计。

上面的图案十分繁复,是家族的印记?还是别的什么?

隐约间,我看到了几个字。

秦。

9

少夫人的娘家姓周,夫家姓谢,平日来往的亲友中也没有姓秦之人。

然而,京都却有一户姓秦的人家。

锦衣卫镇抚使。

秦厉。

他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任何啼哭不止的孩童,只消吓唬一句,再哭便让秦大人砍了你的头,拉去镇抚司吃了。

少夫人与秦厉有何关联?

无非是上个月去寺庙上香时,锦衣卫镇抚使正在办案,当街纵马,冲撞了少夫人的马车,导致我们摔了下来。秦镇抚使随意瞥了我们一眼。

随手丢下一包银子作为赔罪。

这个秘密难道与秦厉有关?

难道昨夜的贵客正是他?

奇怪。

少夫人起初告知我说家中会有客人,可是这个客人我却从未从其他侍女口中听闻,今日夫人也未曾提及半分。

她吩咐我煮醒酒汤,可她素来不喜饮酒,滴酒不沾,为何在赴宴前便知晓自己会饮酒?

她并未带我一同赴宴,却带了两名谢家的侍女,为何主子落入池塘,一整晚竟无人发现,直到天亮才得知?

在书房伺候的侍女一无所获,随后又带着叮叮咚咚的声响挤进寝房翻检多宝阁。

“你下手轻点,没听见夫人说的话吗?别惊扰了……”

我猛然抬头。

这句话我实在太耳熟了,在我第三次回到花厅选择与父母一同回家时,那些负责放火收尸的下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说要补上几刀再将火扑灭,因为——

“动作轻点,别惊扰了西边院子的贵客。”

10

谢家乃百年簪缨望族,世代积累颇丰。

宅邸也十分阔绰。

西边院子不止一处,更重要的是整个府邸都布满了夫人的耳目。我只能一轮一轮地试探,直到上一轮——

我成功地拿着玉佩,找到了贵客所在的院落,并以玉佩为凭信,让下人放行。

他们让我进了院子,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卧房,房间里传来了交谈声。

似哭似吟。

我敲了敲门:“夫人命我给贵客传递一个消息……”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门被推开。

我的话还没说完,胸前便被一柄锋利的剑刺穿。那男子拧着眉头,冷笑着说打扰了他好事,找死。

我临死前最后一眼。

透过他高大的身形,窥见了房中一角。

竟然看到了让我目眦欲裂的一幕。

是以,这一次醒来,我按部就班地诓骗了夫人,为少夫人寻找信件,拿到玉佩,但却没有再去探寻那个西边的院子了。

而是直接去了少夫人的灵堂。

深夜,那些白天为她哭灵的下人都已松懈许多,灵堂内空荡荡的。我站在她的棺木旁。

尸体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随后。

我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那张白布。

11

我并非捕快,也非仵作,乍一见到那具已分辨不出人形的尸体。

我又一次呕吐起来。

我伸出手,抚摸她的头颅,抚摸她的额头,抚摸她的脸颊和脖颈,然后扒开她的衣裳,摸她的肋骨、胳膊,还有手腕……

棺木中的手猛地一颤。

突然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头皮发麻,压下嗓子里的尖叫,将手抽回,又重新拉上了白布。

这根本不是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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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伺候少夫人长大,在她身边陪伴了十几年。少夫人是由已故的周夫人亲自抚养长大的,特意给她睡了个扁平的脑袋,可是这具女尸却不是。

少夫人胸前有一颗红色的痣。

伺候她时,她曾说这叫“胸有大志”,往后要成为女英雄的。

这女尸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少夫人的手腕曾经断过。她担心被继母责罚,便与我一同隐瞒了此事。可这具女尸的手腕是我刚才掰断的。

我立刻离开了灵堂,时间已近亥时。

我知道。

门房要换值了,会有短暂的一个空档期。此时我从内院离开,藏在外院,等到明早换值时。

便有机会趁乱逃离此处。

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反而犹豫了,因为我看到了周家大爷——

少夫人的亲哥哥。

在周家,大爷是少夫人最亲近的人。他是男丁,是周大人亲自教养的,处境比少夫人要好得多。

每次得到好东西,总会给少夫人带上一份。

上次死前看到的画面,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我侥幸逃出去,忘却谢家的一切,或许真的能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

可是一个人的一生,不能只为了追求平静的日子而活。

我问心有愧。

于是。

我猛地扑上前,跪在周家大爷面前:

“大爷!”

“我们少夫人死得蹊跷!恳求您为少夫人做主啊!”

12

周家大爷认出了我,但他挑了挑眉,还未及开口。

双满打断了他。

他从我身后勒住我,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束住我双臂向后拖拽,不住地向周家大爷道歉,同时让门房的小厮过来帮忙。

“姐姐让我好找,夫人听说你不见了,都急坏了,这就随我一同回去吧。”

“哎呀呀,这样的场面竟让周大爷看了笑话,姐姐听说少夫人的事后,整个人都疯了,我们少爷在前头等着呢,让小夏给您带路……”

双满的确是个非常机灵的人,他三言两语便引开了周家大爷的注意力。

消除了他所有的疑虑。

一个疯子的言语,又能有多少可信度呢?!

双满拽着我走向夫人复命的路上,趁机对我动手动脚。他将我推到假山旁。

手胡乱地摸索着。

他哼哼地笑着。

“小舟,夫人早就料到你不安分,昨夜没见到你,便让我早上多加留意。”

“果然被我逮到了。”

他松开了裤带,将身子往我身上蹭了蹭,“小舟,你还没碰过男人吧?临死前让你快活一把,你说你要是早早嫁给我,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是恶心至极。

我不再挣扎,假意顺从,就在双满要来解开我衣裳时。

我一头撞死在了假山石壁上。

13

我跪在夫人身前,耳畔是她如诵经般反复的话语,这番话她已念叨了十数遍。

这一次,我定要见到周家大爷。

且得单独见他。

可难题摆在眼前,如何避开谢家耳目,单独与周家大爷会面,又让他相信我的言辞?

我依旧搬出少夫人留信的由头,前往她房中取了玉佩。

但此次,我未再四处乱闯。

多亏江大人曾带我离开谢府,让我知晓前来吊唁的外客马车停放之处。

深夜,我径直奔向车马院。

在草堆中藏了一整夜。

直至瞧见周家马车驶来,周家大爷下车,双满满脸堆笑迎上前去,无数目光在内外院之间的长廊处游移。

无人留意这小小又偏僻的车马院。

而我。

悄悄爬上了周家的马车。

我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周家大爷,他惊得一跳,却还是吩咐马车驶离谢家。

“大爷,我是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

“我认得你。”

“贞娘走了,你不在她灵堂守着哭灵,怎会跑到我马车上?”大爷满心狐疑。

我跪在大爷面前,“我们少夫人根本没死!我伺候少夫人十多年,她哪怕化作飞灰我也认得,灵堂里那具尸体是谢家用来蒙骗众人的!”

“少夫人,她被谢家献给了锦衣卫镇抚使秦厉!”

“奴婢有玉佩为证!”

我呈上玉佩,将在西苑所见的种种,一五一十地告知周家大爷。

他沉默不语。

“大爷!”

“谢家就是个狼窝虎穴,少夫人还盼着您去救她呢!”

此刻,我满心期待大爷能令马车掉头。

他带着人冲向西苑救出少夫人。

再抛下义绝书。

可周家大爷只是冷冷地盯着我,他掌心攥着玉佩,语气平静地说。

“小舟,你看错了。”

“我没有!”

“贞娘已经不在了,谢家说她死了,周家也认定她死了,她就必须死,周家不能有失了清白的女儿。”

大爷温热的手指撩开我发丝,顺着我的额角缓缓下滑,轻轻摩挲过我脖颈。

咔嚓。

他掌心骤然发力,掐断了我的脖颈。

“你也得死。”

14

为何?为何?为何啊!

周家大爷可是少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他听闻妹妹遭遇如此惨事,怎就不肯为她讨个公道?都说男女情爱靠不住,难道这血浓于水的兄妹亲缘也这般不堪一击?

难道女人的贞洁当真如此重要?

重要到胜过性命?

重要到由男人来赋予其意义,又由男人来决定其存亡,所有人都盼着少夫人死,却从未有人问过少夫人,她是否想活?

我身份卑微、命如草芥。

唯一的指望,便是这不知何时才会终结的轮回。

我已然寻到了出府的法子,只要哄骗周家大爷一番,对少夫人的事守口如瓶,说不定就能活着逃离谢家。

然而人活一世,不能只为自己打算。

少夫人庇佑了我十多年。

她能不能活下去,谢家说了不算,周家也说了不算。

她自己的意愿才作数!

我如上次一般,顺利来到少夫人的屋子,取了玉佩,又前往灵堂——

借了些火种。

眼看就要到亥时,门子要换班值守,在这本就混乱的当口,我一把火烧了灵堂,火势蔓延至少夫人的院子,一路烧到了西苑。

整个谢府瞬间乱作一团,人声嘈杂。

“走水啦!”

“少夫人的灵堂着火了!先救灵堂!西苑也着火了,贵客在那儿,先救西苑!”

我混在人群里,跟着扯着嗓子呼喊。

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这是我头一回,瞧见西苑的“贵客”从苑中走出,他仅披了一件玄色外衣。

朝着上苑方向去了。

这个时辰,众人都忙着救火,我拿着玉佩找到西苑护卫,亮出玉佩。

“大人吩咐我与里头的贵人说上几句话呢。”

“劳烦放行。”

他匆匆看了两眼,便放我进去了。

而我,因少夫人之事死了不下十回,终于在此处见到了她。

她浑身布满鞭痕。

我扑到榻前。

“姑娘!”

15

少夫人极为艰难地看了我一眼,她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不堪。

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

脖颈与身前皆是触目惊心的齿痕。

她用力推了我一把,“你怎会到这儿来?快走啊!往后别再留在谢家了,等夫人问起,你就说同爹娘回去了。”

“快走!”

少夫人啊,她什么都不清楚,这般时刻心里还惦念着我。

我一边给少夫人拿衣裳,一边跟她解释:

“少夫人,奴婢是来带您离开这鬼地方的。谢家对外已宣称您没了,再过六日就要入土为安,我去求了周家大爷,他根本不肯救您。”

“奴婢带您走。”

“往后咱们在乡下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您莫要害怕。”

少夫人满脸绝望地望着我。

“没有路引,咱们哪儿都去不得,再者那秦厉势力通天,周家又攥着您全家老小的身契,您若做了逃奴,一家老小都得遭殃。”

“那报官呢?”我咬紧牙关,“奴婢去报官,只是会坏了少夫人的名声。”

少夫人紧紧握住我的手,她似有话要说,却突然一把将我推进床底。

“来不及了。”

“他回来了,你先藏好。”

16

我趴在床下,仅能瞧见一双黑靴子在榻前稳稳站定,他发出一声轻慢的笑。

“谢家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真是一群废物。”

我听见少夫人冷冷嗤笑,“秦大人才知晓?妾以为,您逼着谢家父子卖媳求荣之际,便已心知肚明了。”

“那些读书人皆是软骨头。”

“被我抓住了把柄,又有何事做不出来?”秦厉轻笑着,含糊着堵住了少夫人的唇。

玄色衣裳散落一地,少夫人痛呼一声。

木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我听见秦厉抽气,他戏谑道:“怎么这会儿这般紧?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去见了谁?”

“大人多虑了。”

“就算有人来救你又如何?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掌控。”

秦厉呼吸愈发沉重,他从地上捡起鞭子。

狠狠抽打起来。

“贞娘,先前你还想做贞洁烈妇,不肯与我苟且,如今还不是乖乖躺在我身下?谢玄为圣上办事,督建别院时贪了三万两,你就是他给我的投名状。”

少夫人声音含混。

“是你骗了他们,说只要我给你敬三杯酒,就对谢家既往不咎的!”

“哦?”

秦厉矢口否认:“我可从未说过,从一开始我就只想睡你一回。”

原来如此……

少夫人久居内宅,本不该与锦衣卫有所牵扯,却成了公公脱罪的投名状。

那我呢?

我是少夫人唯一的陪嫁丫鬟,在外人看来我们无话不谈,谢家定是怕少夫人与我说过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

索性杀人灭口。

可这桩事里,犯下罪行的是谢大人,献出儿媳的也是谢大人,他做了所有错事。

到最后,却推出内宅妇人替他善后。

我蜷缩在狭小的床板下,什么都做不了,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再等等,等秦厉离开,是不是就能救出少夫人?

正想着,我眼前陡然一亮。

秦厉抱着少夫人起身,让少夫人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抬腿踢翻了床榻,按着少夫人的头,逼她看着我。

“好忠心的奴婢,寻到此处,听了这么久,听够了?”

“拖下去。”

“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17

这一世,我是被生生折磨致死的。

锦衣卫手段繁多,能让人生不如死,连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大人们都扛不住,更何况是我呢?

待我再次醒来,又跪在花厅之中,仍觉恍惚。

此事本就与我无关,身为丫鬟,我做到这般地步,已然尽力,我要对抗的,不只是夫人、谢家。

更是权势滔天的锦衣卫镇抚使。

蝼蚁尚且贪生。

何况是人?

可我心中满是难受与无力,好似被人揪出反复蹂躏。

为何?

为何没犯错的人,要遭受惩处?为何毫不知情的人,要被处死?

就因为我们是女子?

我们生来就低贱吗?

我决定再试一次,既然能支开秦厉一回,就能支开他第二回。上次他回来得太快,所以这一回我打算扩大放火的范围。

先烧了灵堂。

再烧了少夫人的居所。

让大半个谢家陷入火海,整个谢家乱作一团时,我故伎重演进了西苑。

我脱下丫鬟的衣裳,给少夫人穿上。

“姑娘,我是来救您的,您什么都别问,听我的,拿着这枚玉佩出去。如今外面大乱,您藏到西苑到前院的角门那儿,等我去寻您。”

“要快!”

眼见少夫人扮作我的模样出了门,我又前往西苑里的小厨房。

秦厉拉着少夫人在榻上折腾了好几回。

屋中有水盆。

想必小厨房一直在烧热水,果然在那儿瞧见了打瞌睡的小丫鬟。

我拿起棍子敲晕了她。

扒下她的衣裳。

从小厨房引了火,烧了厢房、草木,抹黑脸庞,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走水啦!”

“贵人还在里头,快取水来救人啊!”

护卫也乱了阵脚。

两人冲进火海,两人去打水,我趁乱逃离西苑,正如和少夫人约定的那样。

前往角门。

18

藏污纳垢的谢家燃起一场大火,夫人忙得晕头转向。

无人留意。

我和少夫人藏身于车马院内,此处如今空空荡荡,堆满了草料,气味刺鼻,是那些贵人们想都不会想到的藏身之处。

一切的一切,与之前经历的如出一辙。

周家大爷前来祭奠。

双满在门子处来回巡查,甚至因昨夜我放火烧了灵堂,今日门子处的人手愈发多了。

又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周家大爷折返。

他掀开车帘,登上马车。

“贞娘,你……”

我没容他把话说完,猛地一拽,坐到他身上,用衣裳蒙住他的脸,击打他的头部,堵住他的嘴。

因缺乏经验,我下手过重,马车都跟着晃了晃。

车夫问道:“大爷?”

“无事,启程吧。”

那声音低沉、冷静、克制。

与周家大爷的声音毫无二致。

可说话的却是——

少夫人。

19

我们终于逃离了谢家,马车外传来阵阵叫嚷声时,仿佛重获新生。

“不去府里,去国子监。”

“是。”

车夫并未多问,毕竟周家有两位小少爷在国子监读书,他常去接送。

离国子监愈发近了。

我的心却跳得越来越急,路上能看到锦衣卫策马办案的身影,他们的目标是城门以及各处客栈,秦厉定然已经察觉了!

“小舟,莫怕,这些我们早有预料,不是吗?”

“剩下的。”

“交给我。”

少夫人握住我的手,轻声细语地宽慰我,让我眼眶一阵发酸。

我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姑娘,你别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哪怕会死无数次,但只要我们活一次就够了!”

少夫人轻笑,“不会再让你死了。”

“这一次即便不成,你也别再冒险来救我了,这是我的命数。”

“我认了。”

昨夜在草堆里,我简单和少夫人讲了讲,她留给我的三条出路,是怎样暗藏杀机,我又是如何历经轮回,找到她死亡的疑点,最终将她救出的。

“是不是很疼啊?”

“什么?”

少夫人苦笑:“我没想到绞尽脑汁为你谋的三条出路,会害你丢了性命,你轮回了这么多次,一定很痛苦吧,当时夫人恐吓我,说我与秦厉私会,被他抓住把柄,甚至牵连了谢家,我在她面前拼命自证,她才信了,说要想想办法。”

“后来,她说只要我敬三杯酒赔罪,秦厉愿意不再追究。”

“我总觉得不对劲,可夫君也劝我,我便去了,还让她好好照顾你。”

历经十来次死亡轮回,我以为自己早已麻木。

不过是死。

死了再重来便是。

可少夫人这几句话,却让我伏在她膝上泣不成声。

“姑娘,小舟没本事,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们逃吧。”

少夫人轻抚我的鬓角:“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只是我们两个弱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今夜是逃出来了,但只要明天出现在京都街头,不出半刻钟,就会被锦衣卫抓住。”

我天真地提议:“那报官吧!”

“秦厉是天子近臣,京都又有几人愿意得罪他呢?天子也未必会因为一桩男女私情罢他的官。”

“我们只有一个机会——”

“国子监。”

若一个女子去报官,旁人只会觉得这是一桩风流韵事,觉得这个女人不知廉耻、不守妇德。

失了贞洁竟还敢喊冤。

可国子监里都是读书人,他们最看不惯锦衣卫横行霸道,若让他们抓住秦厉的把柄,监生们定会义愤填膺,说不定会去敲登闻鼓,上达天听。

这桩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风流韵事,就变成了读书人与锦衣卫的较量。

“大爷,国子监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少夫人依旧穿着谢家下人的衣裳,她随意地将头发束起。

下了马车。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身上,她一步一步地登上国子监的阶梯。

叩响了大门。

“妾周贞娘有冤情要诉,却无处伸冤,今日唯求以死明志,状告锦衣卫指挥使秦厉逼奸人妇!工部侍郎谢玄献媳求荣!”

“结党营私!”

20

少夫人原本只打算借助国子监的力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此事牵扯到锦衣卫镇抚使、工部侍郎谢家、户部侍郎周家。

又涉及逼奸人妇、献媳投诚这般丑事……

消息传播的速度根本无法掌控,而当今圣上最忌讳结党营私之事,便下令让皇后将少夫人接入宫中,我也跟着进宫伺候。

皇后出身将门。

向来最痛恨仗着权势欺压妇孺之辈,她让少夫人放宽心,只要有她在,定不会让人以失贞为由处死少夫人。

“你若真对贞娘忠心,早该下去陪她了,不过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贱婢罢了。”

如今,能做的,我们都已拼尽全力去做。

问心无愧。

接下来,唯有静静等待。

21

前朝消息传来的那日,是个艳阳天。

秦厉因结党营私之罪,被判处满门抄斩;谢家因贪污受贿,被判抄家流放,京都之中,再无人能威胁到我们——

除了周家。

周家容不下失了贞洁的女儿,周家大爷甚至寄来书信,质问少夫人为何不去自尽?

“小舟,往后既无谢家少夫人,也无周家小姐了,这世间只有贞娘,我们也不必再以主仆相称,便做姐妹吧。”

“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南方看看?”

我点头应下。

于是,贞娘向皇后求了两张路引,待风头过去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都。

离京前,我们去了大昭寺。

最后一次为已故的周夫人添了香油钱,从大殿出来时,我不慎被绊了一跤。

贴身携带的香囊滚落而出。

贞娘捡起香囊,惊讶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居然还留着?”

“这是姑娘给我的呀!”

“那时我高烧不退,夫人命人将我丢出去,再另寻丫鬟伺候姑娘,姑娘不肯,赶走了她们,我都记着呢,姑娘给我塞了这个香囊,说是娘亲留给她的,能消灾解难,又在我榻前守了一夜,若不是姑娘,我早就死了。”

贞娘笑了笑,说她都忘了,顺势打开了这枚香囊。

里面有一张陈旧的签文,隐隐约约能看到签词:

“长江风浪渐平息,如今前行可安宁;定有贵人来相助,灾祸脱身见太平。”

读完签词,我顿觉心中畅快,挽着贞娘的手告诉她,夫人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姑娘,往后定能平平安安。

谁都没留意,香囊里还有一颗干瘪的、小小的、带着血迹的——

莲子。

来源:文弈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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