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先生，您坚持要分割顾晓宁女士名下半数资产，同时放弃女儿监护权？"丁安的声线在静谧的室内回荡。

第1章

京市民政局问询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代理律师丁安端坐在沈清泉正对面，面容冷峻如石。

"沈先生，您坚持要分割顾晓宁女士名下半数资产，同时放弃女儿监护权？"丁安的声线在静谧的室内回荡。

"坚持。"沈清泉藏在桌下的双手攥成青筋凸起的拳，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

"唉……"丁安执笔的指尖微微发颤，"既如此，我们将在十五日内整理完举证材料。"

沈清泉起身走向门扉时，胸腔里翻涌着撕裂般的痛楚。

甫出机关大楼，手机震动声突兀响起。

解锁屏幕，又是许琛言发来的挑衅照片。

"沈先生可看仔细了，上周顾总亲自陪我去冰岛看极光，双人蜜月套房的床很软呢。"附带的文字轻佻得令人作呕。

沈清泉冷笑未答，径直将照片转发给丁律师，并附言："新增物证，烦请查收。"

办公楼旁的文印店亮起灯光，他将那些暧昧影像尽数打印成册，整整齐齐码放在枕畔。

十五日前，许琛言通过企业内网申请添加他为好友。当时他只当是公务往来，岂料点开相册的刹那，满屏皆是许琛言与顾晓宁的亲密合影。

"这算哪门子宣示主权？"沈清泉阖目时，眼底结起薄霜。

每帧画面里，顾晓宁的眉眼都浸润着春水般的柔情，那是他十年婚姻中久违的温存。

顾家宅邸的雕花铁门吱呀作响。

"今日怎的没去接瑾瑜？"顾晓宁疾步迎上前，绣金丝的裙裾扫过波斯地毯，"班主任方才来电，说校门口始终不见你身影。"

沈清泉喉结滚动，声线沙哑："偶有疏漏。"

顾晓宁怔忡片刻，葱白指尖抚上他前襟："可要去医院？我让司机备车……"

"无妨。"他侧身避开触碰。

耳畔忽然响起急救室里医生的断言——那场解救女儿的绑架案，让他的下腹留下永难修复的创伤，生育能力彻底成为历史。

此刻顾晓宁凝望他的眼神，却比当年更缱绻三分。

"爸爸生病了吗？"稚嫩童音自旋梯上方传来，顾瑾瑜扒着汉白玉栏杆探头，马尾辫随着动作摇晃。

"让许叔叔接我多好呀！"小姑娘撅起樱桃小口，"同学们都说许叔叔比爸爸年轻英俊呢！"

顾晓宁瞬间沉了脸色："顾瑾瑜！谁教你说这种混账话！"

孩童的呜咽被堵在喉间，沈清泉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往昔他捧在手心的明珠，何曾将他的教导放在心上？倒不如顾晓宁一句训斥来得立竿见影。

"罢了。"他抬手止住妻子的怒火，"许特助年轻力壮，往后都由他接送便是。"

反正十五日后，这纸婚约便要化作冰冷的法律文书。就当是让这对"父女"提前培养感情。

转身欲行时，藕荷色衣袖忽然缠上他臂弯。

"清泉，你当真恼了？"顾晓宁仰面望他，羽睫沾着晶莹水光，"今日实是公司并购案到了紧要关头，我才让许特助代劳……"

沈清泉垂眸望着这张曾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容。十年相知相守，他们太懂得如何精准刺入对方软肋。

可叹他竟要透过第三者的镜头，才惊觉枕边人早已移情。而顾晓宁仅需一个眼神，便能识破他刻意堆砌的平静。

"无妨。"他听见自己疲惫的声线，"能者多劳，你安排便是。"

十五日后，黄浦江畔的梧桐该抽新芽了。到那时，他们将如两道平行线，再无交集可能。

顾晓宁忽然环住他腰身，温热吐息拂过耳际："往后绝不再让许特助插手家事，我发誓……"

甜言蜜语淌过耳膜，沈清泉却只觉荒谬。

在外人眼中，顾晓宁是坐拥商业帝国的完美妻子。若非那些刺目照片，他或许至死都会活在虚妄的圆满里。

"好。"他轻轻阖上双目，任由妻子身上淡雅的雪松香将自己包裹。

毕竟十五日转瞬即逝，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终究要画上句点。

第二章

次日清晨，沈清泉缓步踱出卧室，抬眸便见顾晓宁仍端坐在客厅沙发之上。

"怎的还未动身去公司？今日不是要主持那场至关重要的董事会议？"他终究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道。

墙上的古董挂钟显示着周四上午十时三十分。

自打顾晓宁执掌顾氏集团以来，从未有过迟到早退的先例，今日这般反常令他暗自诧异。

听见脚步声，顾晓宁抬眼望向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公司事务早已安排妥当，你且宽心。"

"如此便好。"沈清泉漫应一声。

她忽而朝他招手，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城西拍卖行今日有场珠宝专场，你心心念念的'海洋之心'正在其中，我陪你去竞拍。"

沈清泉望着她明艳的面容，心口骤然泛起一阵闷痛。

"你竟还记得我随口提及的蓝宝石？"他嗓音微哑。

"自然记得。"顾晓宁颔首道，"但凡是你想要的，我怎会忘却分毫。"

可就是这般细致入微的体贴，终究没能挡住她越轨的脚步。

临出门时，沈清泉忽然驻足："瑾瑜今日不去学堂？"

顾晓宁神色骤然阴沉："我已吩咐过司机，往后都由保姆接送。"

"她既不懂珍惜你的慈母心肠，你又何必再为她费神。"她语调冰冷，字字如刀。

说罢，她将羊绒大衣披在他肩头，指尖拂过他领口："阿礼，我早说过娶你回家，是要让你享尽人间清福的。"

若是往昔听见这番情话，沈清泉定会含笑回望。而今，他只觉喉头泛起苦涩。

"究竟是我享清福，还是你享尽齐人之福？"他在心底无声诘问。

"走吧。"沈清泉径自迈开步伐。

"好。"顾晓宁紧随其后。

半盏茶工夫后，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拍卖行门前。

沈清泉刚推开车门，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顾总，您的专属座位已备妥，请随我来。"

转身望去，只见许琛言身着单薄西装立于寒风中，苍白的面色衬得唇瓣愈发鲜红。

"许特助怎的在外面吹风？"顾晓宁蹙起秀眉。

许琛言摇头轻笑："怕误了迎接您和先生。"

霎时间，沈清泉察觉到身旁人的呼吸乱了节拍。

"外头风大，许特助且回吧。"他抽回被顾晓宁攥住的腕子，转身先行入场。

"阿礼！"顾晓宁却攥紧他的手，转头对许琛言道，"你且回公司处理要务。"

言罢，她拽着沈清泉径直走向贵宾席。

甫一落座，顾晓宁忽然轻笑出声。

"何事这般好笑？"沈清泉侧首问道。

"无甚要事。"她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眼波流转间尽是春色。

沈清泉余光瞥见屏幕上的消息，心尖猛地一颤。

"这是哪位故人发来的？"他状似随意地开口。

"旧友罢了。"顾晓宁头也不抬，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望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沈清泉恍惚忆起新婚时的温存。那时她回消息总要避着他，如今竟能这般堂而皇之地当着他的面与情人调情。

"你可是觉着我过分了？"顾晓宁忽然抬眸，目光灼灼。

沈清泉指尖微蜷，勉强扯出笑意："不过是随口一问。"

顾晓宁不再言语，复又埋首于手机。待拍卖师敲响第一声槌音，她方才收起手机，周身气场陡然一变。

"这枚'海洋之心'，我志在必得。"她贴近他耳畔，吐气如兰。

"你既中意，拍下便是。"沈清泉望着竞价牌起起落落，神思早已飘远。

最终，她以破纪录的天价将蓝宝石收入囊中，顺带拍下条同价位的祖母绿吊坠。

"成了！"顾晓宁雀跃收起竞价牌，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得更欢。

踏出拍卖行时，她驻足整了整沈清泉的围巾："公司还有些事务，我先行一步。"

"好。"沈清泉颔首应允。

望着她踩着细高跟疾步离去的背影，他唇畔的笑意寸寸凝结。指尖划开朋友圈，许琛言五分钟前的动态赫然在目——

"有个既会哄人又多金的对象，真是三生有幸！"

配图正是那条祖母绿吊坠，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原来如此。"沈清泉冷笑截屏，将照片发送给备注为"丁律师"的对话框。

满屏绿色消息气泡刺得他眼眶生疼，每条都是妻子出轨的铁证，像把把利刃将过往温情剜得鲜血淋漓。

喉间泛起腥甜，他抬手捂住双目，指缝间渗出温热湿意。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他对着虚空喃喃，任由泪水浸透掌心。

第三章

拍卖会结束后，顾晓宁接连两日未归。

沈清泉抿着唇将苦涩咽下，暗自苦笑："她定是伴在许琛言身侧，我何必自讨没趣拨那通电弧。"可当周六暮色初临时，顾晓宁的来电竟穿透他筑起的心防："老公，瑾瑜今日休课，我已派司机去接她，省得在家扰你清净。"

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沈清泉喉间泛起酸胀。就在一分钟前，许琛言的短信如毒蛇般钻入眼帘："沈先生，只要我愿意，晓宁连你掌上明珠都能拱手相让。"他阖目平息呼吸，声线浸着寒霜："好，我让保姆送她过去。"

听筒那端未觉异样，反而嗔怪道："你竟不挂念我，两日未归竟连通电话都无。"沈清泉将涌到唇边的质问碾碎，淡漠应答："知晓你公务缠身。"曾几何时，他还会系着围裙捧着夜宵去公司守候，可自撞破那桩腌臜事后，这份殷勤便成了扎心的刺。

"要不我过去陪你？"他握着手机试探。两秒静默后，顾晓宁柔声婉拒："不必劳顿，晚些我带瑾瑜归家。"沈清泉掐断通话，唇角扬起讥诮弧度。原来真心最经不起试探，不过须臾便现了原形。

保姆王妈望着蹦跳着出门的顾瑾瑜，踌躇着开口："先生，小小姐正需父亲陪伴的年纪……"沈清泉凝视窗外那抹小小身影，眸光颤动。这孩子曾被他视若珍宝，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无妨，自会有人替我疼她。"他望着虚空轻语，声如飘雪。

王妈欲言又止，终是咽下"许先生"三个字。沈清泉冷笑刺破寂静："许琛言这般在意人前形象，必会扮好继父角色。"言罢转身入室，墙上婚纱照里顾晓宁的笑靥刺得他眼眶生疼。十年婚姻，竟将情意熬成了灰烬。

记忆溯回许琛言初入顾氏那日，顾晓宁曾握着他的手承诺："若你不喜，我即刻让HR另聘女助理。"那时的在意做不得假，所以他才对那些蛛丝马迹视而不见——她衣襟上的雪松香，鬓边沾着的短发丝。直至加好友申请通过刹那，对方发来的照片如惊雷劈碎所有自欺欺人：布满抓痕的手臂横亘在顾晓宁凝脂般的肌肤上，他的世界轰然坍塌成墟。

晚八点，母女俩携着笑意归来。顾晓宁将锦盒推至他面前："路过珠宝行瞧着不错，你且看看。"沈清泉指尖抚过盒中腕表，铂金表盘折射着冷光，像极了他们早逝的温情。他牵起嘴角："甚好。"

顾晓宁眼波流转，起身时裙摆扫过他手背："我先去沐浴。"玄关处顾瑾瑜蹬掉小皮鞋，头也不回地扎进儿童房。沈清泉望着茶几上顾晓宁的手机，密码锁是他生辰，可他从未有过窥探的念头。或许正是这份信任，才让某些人肆无忌惮到连聊天界面都未退出。

指尖轻点屏幕，许琛言的消息跃入眼帘：【顾总，先生可中意我选的礼物？】

【他很喜欢，但戴在你腕上更相宜。】

沈清泉阖目掩住眼底风暴，金属表链硌得掌心生疼。浴室水声淅沥，他忽然想起新婚时顾晓宁总爱把玩他腕骨，说这般清瘦的手腕，合该配块温润的玉镯。如今玉镯碎成齑粉，倒真应了这物是人非的景。

第四章

明明早将离婚决议镌刻心底，可那两句轻飘飘的言语，仍如利刃刺得沈清泉喉头发紧。

"我早该看透这场婚姻的结局，不过是……"他凝视着梳妆台上交叠的结婚戒指，原以为心墙已筑得铜墙铁壁，此刻却被顾晓宁的行径戳得千疮百孔。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外遇对象挑选的情侣对戒在暗处泛着冷光，他忽然觉得荒谬——让外遇对象替正牌丈夫选礼物也就罢了，偏生要选件被旁人玷污过的残次品。

胸腔里翻涌的质问几乎破喉而出：为何要这般作践我？是否早将我视作陌路？可最终他只是将手机轻轻推回原位，金属与玻璃相触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罢了，追问又能改变什么？左右不过月余，这纸婚约便要化作飞灰。"十年倾心相付，终究敌不过岁月磋磨。直到那抹熟悉的栀子香萦绕鼻尖，他才惊觉自己竟在镜前伫立了整夜。

"阿礼，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顾晓宁的玉手抚上他微凉的额角，腕间沉香手串硌得他生疼，"我这就让私人医生来。"

"真不必。"沈清泉不着痕迹地避开她递来的手机，胃部抽搐的痛感恰到好处地提醒着他该继续这场戏，"老毛病了，许是近来应酬多伤了胃。"

顾晓宁闻言松了口气，葱白指尖落在他胃部轻揉，声音软得能掐出水："都怪我不好，若知晓当年护住瑾瑜会让你落下病根，我宁可……"

"是我自愿的。"他阖目打断，喉间泛起苦涩。曾几何时，他甘愿以命相搏守护他们的爱情结晶，而今枕边人却连他调理得当的身子都忘得一干二净。

急促的铃声割破满室旖旎，顾晓宁接起电话的刹那，沈清泉瞥见屏幕闪烁的"琛言"二字，唇角扯出嘲讽弧度。

"公司有急事，我得立刻过去。"她抓起羊绒披肩急匆匆往外走，甚至未及听完他"路上当心"的叮嘱。玄关门扉闭合的刹那，沈清泉忽然想起上回暴雨夜她为给琛言送文件，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扎进雨幕。

"王妈，去儿童房守着瑾瑜。"他披上大衣，指腹划过通讯录里那个尘封的号码，"唐允，老地方喝两杯？"

视频接通的瞬间，对方举着啤酒瓶嗤笑："这年头骗子都学会伪造声音了？要是沈大少本人，我直播啃酒瓶！"

"唐大律师的牙口，怕是啃不动这德国黑啤。"沈清泉被气笑，镜头里露出半张憔悴的脸。

一小时后，清华南门外的烧烤摊烟雾缭绕。唐允盯着对面形容枯槁的男人，仰头灌下半瓶啤酒："沈清泉，你他娘的终于舍得现身了！"

"这些年……是我对不住兄弟。"沈清泉摩挲着泛黄的啤酒杯，婚戒在霓虹下泛着冷光。他何尝不知，自打为顾晓宁放弃律所前程，那些彻夜长谈的兄弟情谊便成了电话里的只言片语。

唐允突然重重放下酒瓶，玻璃与木桌相撞发出闷响："知道老子最恨你什么吗？为了个女人把魂都丢了！"可当他看见沈清泉泛红的眼眶，到嘴的狠话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我要起诉离婚。"沈清泉突然开口，惊得唐允刚入口的酒液呛进气管。他却自顾自举起酒杯，琥珀色液体映着街边霓虹："敬这十年荒唐，敬即将重生的沈清泉。"

酒杯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两个男人在暮春的晚风里相视而笑。远处CBD的霓虹次第亮起，照亮了沈清泉眼底重新燃起的光。

第五章

暮色四合时分，沈清泉生平头一遭在异乡客舍留宿。他仰面躺在松软床榻上，竟意外发觉独居的日子似乎也并非难以忍受。"总算不必整夜惦记着顾瑾瑜是否蹬了锦被，也不用追在顾晓宁身后叮嘱用早膳了。"暗夜里，他望着天花板暗自思忖。

宿醉的困意裹挟着纷乱思绪，将他拽入混沌梦境。次日晌午，枕畔压着唐允留的字条："清泉，校务缠身先行返程，若有急事随时联络！"他将那张素笺折成方胜收进衣袋，指尖触到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屏幕右上角那点微弱的电量提示仅剩1%。

解锁后跃入眼帘的是许琛言发来的三条讯息，夹杂着未接来电的红点提示。"就这些？"沈清泉盯着锁屏界面原配夫妻的合影，突然觉得三人同框的画面莫名刺目。他划开相册，将用了数年的屏保替换成张苍翠山峦的风景照，这才披衣起身。

归家后他做的头件事便是给手机接上充电线，旋即将沾满酒气的衣物尽数抛进洗衣机。待机械嗡鸣声填满房间，他才得空翻阅那些未读消息。

"沈清泉，晓宁有喜了！"

"昨夜她在我陪同下做的产检，你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先天不足，哪轮得到我当爹。"

沈清泉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未散的酒意直冲天灵。恰在此时，屏幕突然亮起，顾晓宁的名字在来电显示上跳动。他深吸口气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妻子带着倦意的声音："老公，当年我怀瑾瑜时，你在妇幼保建院挂的是哪位专家的号？我这边有位客户需要推荐……"

"客户？"沈清泉耳畔嗡嗡作响，洗衣机滚筒的撞击声与心跳声轰然作响。祖母绿吊坠是赠予客户的，产科预约也是替客户张罗的，她竟能将这般拙劣的谎言说得面不改色。

"哦，我记岔了，手头正忙先不说了。"他语调平静地挂断电话，任由手机坠落在洗手台发出清脆声响。镜中映出的面容苍白如纸，他怔怔望着镜中人，忽然想起律师丁安曾说过的话。

"丁律师，若我妻子与他人育有子女，该当如何？"他拨通电话时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专业而冷静的声线："沈先生，依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一条，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继承权。但您配偶的婚外情事实，可作为重大过错证据，在财产分割时为您争取更多权益。"

沈清泉阖上眼帘，任由酸涩在鼻腔蔓延。暮色渐浓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顾晓宁踩着高跟鞋踏进家门。她将手包甩在玄关柜上，妆容精致的面容笼着层寒霜："今日你怎的这般反常？不过问个产科医生，何故突然挂我电话？"

这是十载婚姻里，顾晓宁首次对他冷脸相向。沈清泉望着她精心描绘的眉眼，突然想起许琛言发来的孕检报告。喉间泛起血腥气，他终究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顾晓宁等不到往日温言软语的解释，见丈夫眼眶骤然泛红，心头竟无端慌乱。她蹙着眉转身走向书房，实木门板发出沉闷响动。

客厅吊灯在沈清泉头顶投下苍白光晕，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泪珠猝不及防砸在交握的指节上。窗外梧桐影在夜风中婆娑，发出类似呜咽的沙沙声。

第六章

客厅里弥散着令人窒息的静默。

沈清泉不愿让顾晓宁瞧见自己此刻的窘态，跌跌撞撞逃进卧室。纵使身下床褥柔软如云，寒意却像毒蛇般顺着脊椎蜿蜒而上。

"清泉？"顾晓宁推门而入，纤细身影在床边投下淡淡阴影。她指尖抚过他凌乱的发梢，声线裹着往日缱绻的温柔，"真要与我置气到底？小没良心的。"

记忆如潮水倒灌，沈清泉恍惚看见她眼底心里都装满爱意的旧时光景。喉间猝然刺痛，他攥紧被角在掌心揉皱，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酸涩："夜深了，歇息吧。"

"怎么哭得眼都红了？"她敏锐捕捉到沙哑尾音，神色骤然绷紧，展臂将他拥入怀中，"是我不该凶你，往后定不再犯。"

积压多日的情绪轰然崩塌。

（为何真心如朝露易逝？为何连体面告别都成奢望？）未出口的诘问在胸腔横冲直撞。他望着这个曾用温柔织就牢笼的女人，此刻正用同样的温度凌迟他的心。

"哭吧，就当作最后一场告别……"他阖目任由泪水浸透枕巾。

这一夜，呜咽声撕破寂静，将经年委屈与不甘尽数倾泻。顾晓宁手忙脚乱轻拍他颤抖的背脊，指腹抹去不断涌出的泪珠："清泉乖，夫君不哭，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抽泣渐渐转为哽咽。顾晓宁刚松了口气，便将他拥得更紧，仿佛要揉进骨血里。

"叮——"

突兀的震动声划破黏稠夜色。她单手捞过手机，看到消息时唇角不自觉上扬，对着语音键柔声道："早些歇息，你身子骨弱，万不能再熬夜。"

放下手机那刻，怀中人已佯装熟睡。黑暗中，沈清泉紧闭的眼睑仍在颤抖，泪水顺着太阳穴隐入发间。

晨光爬上眼睫时，凉意惊醒了沈清泉。

"别乱动，肿得像核桃似的。"顾晓宁握着冰袋轻笑，晨曦为她侧脸镀上绒光。沈清泉喉结滚动："几时了？你今日不用去公司？"

"请了整周假。"她将冰袋贴上他眼尾，"你这般模样，我怎放心得下。"

沈清泉指尖骤然发冷——丁安昨日才确认，离婚诉讼就在这周日开庭。

约莫半时辰后，顾晓宁收起冰袋。沈清泉抬眸瞬间，瞥见她身上米色针织衫，那是他们新婚次年他亲手选的情侣装。

"去欢乐谷可好？"她指尖缠绕他发梢，"你说过想去。"

沈清泉胸腔泛起细密疼痛。这个承诺像枚生锈的钉子，在他心里足足楔了三年。如今要拔除了，倒先见了血。他垂眸掩住自嘲，轻声道："好。"

就当是给七载婚姻立块无字碑吧。

换衣间隙，书房隐约传来通话声。

"孕酮值偏低？我立刻过来。"

顾晓宁推门而出时，正撞见沈清泉握着手机僵立在客厅。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瓷砖上蜿蜒成一道裂痕。她抿了抿唇，终究开口："公司有急事，我……"

"去罢。"他扯动嘴角，看窗外梧桐叶打着旋儿坠落。

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玄关，锁屏界面跳出新消息：【沈清泉，晓宁早不爱你了，你何苦纠缠？】

指尖蓦地收紧。是啊，那些未兑现的诺言，本就是写在水上的誓词。

第七章

沈清泉独坐客厅沙发，腕表指针悄然划过子夜。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阿礼，公司项目卡在关键节点……"听筒里传来妻子带着倦意的声音，"这周怕是回不去了。"

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沈清泉望着窗外霓虹勾勒的雪粒子，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尽的疑问。这已是本月第三次，用加班当挡箭牌的拙劣托词。

"生气了吧？"顾晓宁的语调突然慌乱起来，"等这个并购案收尾，我保证腾出时间……"

沈清泉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线已淬炼成钢："工作要紧，欢乐谷的门票我留着。"

听筒那端明显松了口气，尾音都染上雀跃："那就说定啦！你早点休息，么么哒——"

冰冷的电子忙音撞进耳膜，沈清泉盯着自动熄灭的屏幕，忽然觉得整间屋子空旷得可怕。落地窗倒映着他孤寂的身影，壁炉暖光竟照不化眉间凝结的寒霜。

零点三十分，消息提示音惊破寂静。

【老公快看！初雪吻窗棂啦！】

沈清泉趿着拖鞋走到窗前，细碎的雪粒随风轻舞，在路灯晕染下宛如散落的星屑。记忆突然被拉回七年前的冬夜，那时顾晓宁裹着鹅黄围巾，捧着热奶茶往他掌心呵气。

"快看呀沈同学！"少女发梢沾着雪晶，在操场昏黄的光晕里笑得璀璨，"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你说我像不像你未来的沈太太？"

此刻玻璃上的冰花与回忆重叠，沈清泉鼻尖泛起酸涩。正欲回复，手机突然弹出陌生号码传来的彩信。

照片里水晶吊灯洒落暖光，玻璃幕墙映出交叠的身影——顾晓宁正踮脚环住许琛言脖颈，唇角扬着他许久未见的甜笑。配文如刀锋划过视网膜：【沈先生，帝都的雪景可还入眼？】

沈清泉攥着手机的手背暴起青筋，指节在玻璃上投下细瘦的影。窗外雪落无声，他对着虚空喃喃："当年说好要白头偕老，怎的就剩我独守满城雪……"

晨光熹微时，丁安律师的来电惊醒了蜷缩在沙发里的人。

"沈先生，证据链已梳理完备。"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今日便可启动司法程序。"

沈清泉套上大衣步入风雪，的士载着他穿过结霜的街道。公证处走廊飘着苦涩的咖啡香，此起彼伏的争执声中，他听见律师们公式化的劝解。

"婚姻存续期间财产共有……"

"家暴取证需达轻伤标准……"

那些或麻木或激愤的面孔，像一面面破碎的镜，照出他此刻的狼狈。丁安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冷静。

"沈先生，这是起诉书范本。"钢笔尖戳在"婚姻关系确已破裂"的字样上，墨迹洇开细小的黑斑。

沈清泉笔尖悬在"原告"栏上方，结婚誓词突然在耳畔炸响——神父问询时，他们十指相扣说出的"生死不弃"，此刻竟像天大的讽刺。喉头泛起铁锈味，他咬牙签下姓名，笔锋在纸面划出决绝的裂痕。

"愿法律还我清白。"将起诉状递出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在空荡的走廊回响！

第8章

距离开庭还有三天时，顾晓宁依旧没有回来。

沈清泉看着许琛言一条又一条发过来的信息，直接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哼，反正律师那边已经安排好一切，我也不用再提交什么新证据了。”他自言自语着，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这种看着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日子，也终于到头了。”他小声嘟囔着。

他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顾瑾瑜的声音：“爸爸，以后还是你去接我放学吧。”

沈清泉一愣，转过身，顾瑾瑜接着说道：“许叔叔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等他好了，我就不要你接了。”

沈清泉看着女儿那张和顾晓宁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一阵发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瑾瑜，爸爸也有事。”

“为什么呀？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接我放学的吗？”顾瑾瑜皱着眉问。

“这次不一样，爸爸真的没时间。”沈清泉语气有些冷淡。

顾瑾瑜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眼睛瞬间红了，一跺脚，气冲冲地说：“你根本不是个称职的爸爸！”

“我……”沈清泉刚想解释，却被顾瑾瑜打断，“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说完，她气呼呼地跑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清泉忍不住想起之前顾晓宁问顾瑾瑜的话：“如果让许叔叔当你爸爸，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顾瑾瑜当时回答得又响亮又坚定。

沈清泉心里一酸，嘴里发苦，低声嘟囔了一句：“是啊，很快我就不是你的爸爸了。”

“三天后，他们所有人都会如愿以偿。”他心里默默想着。

开庭前一天的深夜，顾晓宁终于回来了。

她带着一身寒气，扑进沈清泉怀里：“老公，让你等久了。”

沈清泉身体僵了一下，才轻声回应：“没关系。”

“我好想你。”顾晓宁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疲惫。

“我也是。”沈清泉心里清楚，这大概是顾晓宁最后一次抱他了，也是她最后一天能叫他“老公”。

“唉，我们的故事，马上就要落幕了。”他心里默默想着。

晚上，顾晓宁躺在床上，突然开口：“老公，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三亚吧。”

“一家人”三个字像钩子一样，扯得沈清泉的心都疼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鼻腔里的酸意，才开口：“好，你让手下人去安排就是。”

“真的可以吗？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顾晓宁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答应你了。”沈清泉声音有些低沉。

但他心里却在想：“顾晓宁，这一次无论你会不会失约，我都不会再等你了。”

黑暗中，顾晓宁突然闷声笑了起来：“老公，你真好，我好爱你。”

“爱？”沈清泉愣住了。

他和顾晓宁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个字眼了，久到他再次听见，竟有些恍惚。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地问。

“我说我爱你呀。”顾晓宁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倦意。

等他回过神来，顾晓宁已经睡着了。

沈清泉抬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泪意：“可惜，我们的爱，早就不在了……”

第二天早晨，顾晓宁醒来后，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揽，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喊道：“老公？”

没人回答。

顾晓宁撑起身子，揉了揉眉心，看向手机，发现有一通秘书的未接来电。

她皱着眉，正要回拨，屏幕上却闪出“老公”两个字。

她下意识接起：“老公，你去哪里了，我……”

“顾晓宁。”电话那头，沈清泉的声音平静得让她陌生。

“上午十点，我在北京市人民法院等你。”

“发生什么事了？你等等我，我马上过去。”顾晓宁急切地问。

“不用了，你来法院就知道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她心里划过一丝不安，但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往法院赶去。

上午九点五十分，顾晓宁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法院门口的沈清泉。

她快步走过去，急切地问道：“老公，你来这里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沈清泉抬眼看着她，眼神复杂，然后把目光落在丁安身上，静静开口：“丁律师，原告沈清泉与被告顾晓宁已经亲自到场，这场离婚诉讼，可以开始了。”

第9章

顾晓宁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沈清泉，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离婚？”

沈清泉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陌生和冷漠：“顾总，你在这儿装傻也没用，不如想想等会儿怎么在法庭上给自己找个说辞吧。”

说完，他转身和丁安一起走进了法院。

十分钟后，法庭上。

法官严肃地问顾晓宁：“原告沈清泉指控被告顾晓宁婚内多次出轨男助理，并且已经生下了一个私生子。被告，你承认吗？”

顾晓宁听到这话，猛地扭头看向沈清泉，满脸震惊：“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法官又问了一遍：“被告，是否属实？”

丁安把所有证据都摆了出来，那些照片、视频和聊天记录，像一把把刀子，直直地插在顾晓宁的心上。

她慌了神，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在这时，法官“砰”的一声敲响了法槌：“证据属实。原告沈清泉和被告顾晓宁的婚姻正式宣布无效。根据原告的要求，孩子抚养权归原告所有，被告需在三十个工作日内，将顾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婚内补偿，转给原告。”

沈清泉一走出法庭，就看到顾晓宁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满脸愤怒。

她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对不对？”

沈清泉冷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顾晓宁，这是你欠我的。”

说完，他用力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上，丁安笑着恭喜他：“沈先生，恭喜你重获新生。”

沈清泉也笑了，语气里满是轻松：“多亏了你，丁安。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跟那个女人虚与委蛇了。”

顾晓宁失魂落魄地拿着离婚判决书回到家，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她精神一振，赶紧打开手机，却发现是许琛言发来的消息：“晓宁，我忽然好难受啊，你能来看看我吗？”

顾晓宁抹了把脸，回复道：“今天有事，来不了，我让医生过去看看你。”

许琛言还在不停发消息过来，但顾晓宁心里乱成一团麻，干脆屏蔽了他的消息，然后点进了和沈清泉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老公，我今天公司有事，你和瑾瑜先在家里吃吧。”

“好。”

当时她正沉浸在和许琛言的温柔乡里，根本没察觉到沈清泉的异常。

其实，这种冷淡的对话早就开始了，只是她一直没注意。

她心里暗暗骂自己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了。

可她不甘心。

顾晓宁的心口绞痛，攥着手机给沈清泉发信息：“老公，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为什么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但消息发出去，旁边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沈清泉早就把她拉黑了。

他早就在外面买了房子，而且他也不会在北京待太久。

等离婚的事情正式收尾之后，他就要去南城了。

沈清泉心情大好，在家里睡了一个舒服又安心的觉。

唐允听说他离婚了，非要找他喝酒庆祝。

第二天，他出门去找唐允，刚到地下车库，就看到自己车旁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老公，你真的不要我和瑾瑜了吗？”

第10章

沈清泉看着眼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顾晓宁，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咱们都离婚了，你还来这儿干啥？”

顾晓宁走到他跟前，眼下一片乌黑，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她小声说：“我和许琛言真的只是个意外，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稀里糊涂才……”

“你是喝多了，又没喝死！”沈清泉不为所动，还故意和她拉开距离。

顾晓宁愣了一下，嗓子眼儿里酸涩得厉害，脸上的表情也垮了下来：“只要你能原谅我，我马上和他断了。”

沈清泉冷笑了一声：“你那些漂亮话，以前我就听够了。现在我可不会再信了。”

顾晓宁急了：“那你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沈清泉面无表情地说：“顾晓宁，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公司股价肯定受影响。”

顾晓宁一听这话，心里更难受了。她忍不住反驳：“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沈清泉冷哼一声：“以前的事就别提了。现在我只想和你彻底断干净，没别的可说。”

顾晓宁不甘心，又问：“那瑾瑜呢？你连她也不要了？”

沈清泉偏过头，平静地看着她：“她那么喜欢许琛言，你就早点把人带回去，让她以后叫他后爸吧。”

顾晓宁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已经打开车门，直接上了车。沈清泉坐在车里，冷冷地抛下一句：“就这样吧。”然后绝尘而去。

几天后，唐允把沈清泉约到了上次两人吃烧烤的小摊前。唐允听完沈清泉讲法庭上的事，猛地一拍桌子：“大快人心！”

沈清泉也跟着笑了，猛喝了一口酒：“从今往后，我可算自由了！”

唐允瞪了他一眼：“沈清泉，我可得提醒你，别被人几句好话就心软了。”

沈清泉苦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再上当了。和顾晓宁那几天装恩爱，我早就看透她了。”

回到家后，沈清泉发现许琛言又给他发了照片。照片里，顾晓宁醉醺醺地倒在许琛言怀里，俩人都没穿衣服。

许琛言还发了条消息：“沈清泉，她每天晚上都这样靠在我怀里。”

沈清泉懒得删掉许琛言，就把他当个电子宠物养着。这次他回了条信息：“贱人配狗，天长地久。还有，管好你的狗。”

发完消息，他直接把许琛言拉黑，然后裹着被子睡了。

之后几天，沈清泉过得挺清净。直到第三天，他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清泉，顾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协议我已经拟好了，咱们找个地方见个面吧。”

沈清泉干脆地说：“行。”

顾晓宁约的地方是一家安静的临江餐厅。她今天收拾得还算整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沈清泉一坐下就直奔主题：“签了吧。”

顾晓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沙哑：“清泉，咱们真的没别的可说的了？”

沈清泉看着她，语气冷淡：“顾晓宁，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你也洒脱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顾晓宁喉咙一哽，心里清楚，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丈夫了。

第11章

“清泉，陪我吃完这顿饭，好吗？”顾晓宁低声说道，眼神里满是恳求。

沈清泉皱了皱眉，嗓音冷淡得像冰块：“我看着你，倒胃口。”他现在一看到顾晓宁，就满脑子都是许琛言发过来的那些照片，每一张都足以在微博上炸开锅。

“你就不能忍一会儿吗？”顾晓宁不甘心，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沈清泉叹了口气，语气稍微软化了一些：“行，就陪你吃完这顿饭。”他实在不想再纠缠，但顾晓宁这么坚持，他也只能暂时忍着。

桌上摆满了菜，可沈清泉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每一口都像是在嚼蜡。顾晓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他碗里夹菜，可沈清泉却一次次地把筷子放下来。

好不容易吃完饭，顾晓宁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沈清泉：“这是股权转让书，你看看。”

沈清泉接过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签了字。他拿起自己的那份，起身就要走，顾晓宁却突然喊住了他：“清泉，就算你暂时不想原谅我，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眼神里满是真诚，语气也特别恳切。以前的沈清泉肯定会被她打动，可这次他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原不原谅的说法，我也不想和道德败坏的人做什么朋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拿到股权后的第二天，沈清泉就买了机票飞往南城。他的父母亲戚都在那里，他早就打算回南城生活了。大学时他学的是服装设计，这次也正好收到一家服装工作室的offer，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

飞机在下午落地，沈清泉直接打车去了父母家。当年他和顾晓宁结婚时，父母就不同意，嫌他们离得太远，顾晓宁又没钱。可沈清泉当时却义无反顾，甚至为此伤透了父母的心。他一直为此感到愧疚，按响门铃时，心里还直打鼓。

门一打开，沈母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老头子，快看谁回来啦？”沈清泉看到母亲，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三年没见，他心里的思念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哎哟，这是哭什么呀！这么大的人了。”沈母一边嗔怪，一边赶紧把他拉进屋。家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沈母已经做了一桌好菜，热气腾腾的。

吃饭的时候，沈母才想起问：“就你一个人回来呀？”

沈清泉下意识看了眼父母，小声说：“我和她离婚了。”

“什么！？”沈母和沈父都是一脸震惊。

沈母反应过来，皱着眉，严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沈清泉吸了吸鼻子，垂下眼说：“不合适，就离婚了。”

“都结婚八年了，孩子都七岁了，你现在说不合适！？”沈父瞪着他，眼里满是怒气，“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清泉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爸，妈，就这样吧，不要再提起她了。我以后就留在南城不走了，所以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牵扯。”

父母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沈清泉回到房间，看到里面熟悉的陈设，还有自己儿时的东西都还在，鼻子又是一阵发酸。父母把他捧在掌心里长大，他却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让他们伤心。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第12章

顾晓宁接到电话的时候，沈清泉离开南城的消息传了过来。许琛言就在她身边，电话的音量不小，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许琛言看着顾晓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轻声问道：“晓宁，这是真的吗？沈清泉走了，那以后我们……”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晓宁的脸色，心里其实挺兴奋的，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顾晓宁累得不行，揉了揉眉心，对许琛言说：“琛言，你先去休息吧，我累死了。”

许琛言却没打算放过她，一把抱住她的腰，急切地说：“晓宁，你以前说过，等你和沈清泉离婚，你会嫁给我，让我当瑾瑜的爸爸的。”

顾晓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听到“离婚”两个字，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慢慢地掰开许琛言的手，冷冷地看着他：“别再提他的名字，你根本不配。”

许琛言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顾晓宁，你别忘了，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顾晓宁的语气更冷了：“你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你对我的作用，本来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你就好好等着孩子生下来，别再想别的了。”

许琛言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漠然的女人，心里满是失落。他曾经对这个女人有过那么多幻想，可现在，他只得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流着泪，愤怒地喊道：“顾晓宁，你就这么对我？”

顾晓宁只是冷冷地背过身去，没有再理会他。

许琛言心里一凉，或许他早就该明白，一个连陪了自己这么多年、一起生儿育女的男人都能冷漠至此的人，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呢。

沈清泉原本打算休息两天再去工作，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陪陪父母。

但看着沈清泉一直闷在家里，夫妻俩又开始担心，怕他积郁成疾。

傍晚的时候，沈母拉着沈清泉说：“走，带你出去走走。”

小区里有一片很清澈的湖，湖里常年有好多锦鲤，景色特别美。

母子俩像从前一样沿着湖边散步，正聊着天呢，突然被一条黑色的阿拉斯加拦住了去路。

这阿拉斯加本来是拴在围栏边的，还戴着嘴套，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绳子，就坐在那里摇尾巴。

看到沈清泉，它还特别兴奋，尾巴一甩一甩的，大脑袋直往他身上凑。

“哎哟，这狗可真吓人啊。”沈母本来就害怕这些动物，拉着沈清泉想绕道，可那狗却缠着他们，怎么都不肯让路。

就在母子俩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纤细的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薅住狗狗的脑袋，动作特别麻利地把它又套进了绳子里。

狗主人是个年轻女孩，动作又快又干脆，阿拉斯加一点反抗都没有。

“抱歉抱歉，我刚才去上了个厕所，想着把它拴在这里，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聪明。”女孩一边道歉，一边把狗狗弄好。

沈清泉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这狗挺可爱的。”

女孩也笑了：“你喜欢的话可以摸摸，它不咬人，也不会乱跑。”

沈母见状，忽然轻咳了一声，对沈清泉说：“那个，我想起来有个朋友约我去打麻将，你等下自己回去哈。”

还没等沈清泉反应过来，沈母已经朝他使了个眼色，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女孩笑着说：“你要喜欢狗的话，以后我带妞妞出来散步的时候，你也可以一起来。”

“好的，谢谢你。”沈清泉伸手摸了摸狗狗的大脑袋。

“对了，我叫苏清欢，我们可以加个好友，以后我给你发妞妞的照片！”女孩热情地伸出手。

沈清泉爽快地答应了，两人交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

快到家的时候，沈清泉才发现苏清欢的家就在他们家对面那栋楼。

正要和她告别，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冷冰凉的声音：“清泉，她是谁？”

沈清泉愣了一下，转过身，对上了顾晓宁冷冽的双眼。

第13章

顾晓宁是临时推掉工作赶过来的，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他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说笑笑。

“清泉，你怎么能和她这么开心？”顾晓宁心里一阵酸涩，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的笑容。

她登时心中一痛。

“你又来干什么？”沈清泉的语气冷淡，神情漠然。

现在再看到顾晓宁，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厌烦。

顾晓宁走到沈清泉面前，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说：“清泉，我还是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甘心对吧？高高在上的顾总第一次被甩吧？”沈清泉笑了一声，冷声问道。

顾晓宁看到他眸光中的冷色，深吸了口气，温声说：“我们回家聊聊好吗？你想听的我都会和你解释清楚。”

沈清泉想到还有个外人在这里，只好先侧过身，对苏清欢说：“不好意思，你先带妞妞回去吧，改天我再来找它玩。”

苏清欢瞥了顾晓宁一眼，点点头说：“好，下次见。”

“哎，你别怪我赶你走啊，这事儿有点复杂。”沈清泉小声补充了一句。

苏清欢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

苏清欢离开后，沈清泉才对顾晓宁说：“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

沈清泉的神色认真，顾晓宁的心口产生了浓重的窒闷感。

“是因为那些绯闻？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会帮你澄清的，绝对不会再让你……”顾晓宁急切地解释道。

“哦，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沈清泉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只觉得讽刺至极。

顾晓宁瞬间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顾晓宁，你再来纠缠我，我保证马上就让顾氏集团掌权人出轨被起诉离婚的消息登上热搜。”沈清泉毫不留情地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晓宁愣在原地，沈清泉的冷漠和决绝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泼在她的身上，她浑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却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满面颓然。

结婚这么多年，她是爱沈清泉的。

从前她不愿意承认，他们在一起时沈清泉的家庭条件远胜过她，于是即使自己小有成就了，也被人说是“傍大款”、“靠男人发家”。

“我明明是靠自己努力才有的今天，为什么大家只看到沈清泉？”她心里委屈极了。

好像因为有这样一个丈夫，自己的努力就不被人所看见。

许琛言的出现才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上位者。

“是不是只有在他身上，我才能找回那个被人尊重的‘顾总’？”她暗暗琢磨着。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许琛言，还是只是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别人口中那个翻云覆雨的“顾总”，想要让人明白是他沈清泉纠缠自己。

“我以为他不会离开我……”她喃喃自语道。

她总以为沈清泉不可能离开自己。

直到看到他决绝离开的身影。

……

沈清泉开始上班，虽然很多年都没有上过班了，但好在这些年在家里他也没有真的闲着，工作室老板也很不错。

“清泉，你这多年没上班，适应得过来不？”老板关心地问。

“还好吧，这几年也没白待着，多少还能跟上节奏。”沈清泉笑着回答。

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年轻时自创的品牌，现在已经在时尚圈小有名气，一些明星的礼服都是出自她手。

而且两人还都离过婚，并且都有一个女儿，瞬间找到了共鸣话题。

“都是过来人，以后得多交流交流。”老板笑着说。

“那是，以后还得靠你照顾呢。”沈清泉也跟着附和。

下班后老板邀请他去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今天我请客，庆祝你正式回归职场！”老板热情地说。

“那可不敢当，还是AA吧。”沈清泉谦虚道。

结果两人到餐厅包厢时，沈清泉竟看到里面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清欢？”他惊讶地喊了出来。

上次见面还是在小区湖边，后面苏清欢也约过自己出去遛狗，不过被她碰到顾晓宁的事情后他觉得不好意思就婉拒了，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她。

苏清欢本来面无表情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看到他进来立马坐直了，惊讶道：“清泉哥。”

“你们认识？”老板看看苏清欢又看看沈清泉，犹豫片刻，才问道。

沈清泉刚要问她们是什么关系时，就听到苏清欢喊：

“妈。”

来源：乐观的百香果w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