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市立医院消毒水弥漫的走廊尽头，顾嫣然第十二次从流产手术台上被推下来。手术刀刮擦子宫的剧痛仍在体内肆虐，她像条脱水的鱼在病床上抽搐，医用床单被冷汗浸出深色人形。

市立医院消毒水弥漫的走廊尽头，顾嫣然第十二次从流产手术台上被推下来。手术刀刮擦子宫的剧痛仍在体内肆虐，她像条脱水的鱼在病床上抽搐，医用床单被冷汗浸出深色人形。

"嫣然，我们不要孩子了。"裴允川攥着她冰凉的手指，羊绒大衣上还沾着片片雪花，"就算这辈子没有孩子，我也娶你。"

顾嫣然在剧痛中恍惚，这个说要给她全城最盛大婚礼的男人，此刻睫毛膏晕染的眼底盛满心疼。直到护士站飘来的细碎耳语像根冰锥刺穿她的耳膜——

"裴先生又来盯梢了？十二次清宫手术，子宫壁薄得跟纸似的。"

"这次胚胎都有胎心搏动了，裴少特意交代不用麻药，那姑娘生生捱了四十分钟刮宫……"

"听说那些血肉模糊的胚胎组织，最后都送去焚化炉了？"

顾嫣然猛地掀开被子，输液管在挣扎中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成红线。她扶着墙挪到吸烟区，隔着磨砂玻璃听见裴允川兄弟们的哄笑：

"允川哥这招绝了！让她以为自己是不下蛋的母鸡，天天跪着求原谅！"

"允彦哥的仇总算报了，要我说这种杀人凶手就该……"

玻璃窗突然爆发出刺耳震颤，顾嫣然死死咬住手背才没让呜咽溢出喉咙。裴允川弹烟灰的姿势优雅得像在拍杂志封面，可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毒："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不配姓裴。"

回病房的路像被血水浸泡的绸缎，每走一步都在瓷砖上拖出蜿蜒血痕。顾嫣然蜷缩在被子底下，想起一年前姜绾卿临终时枯槁的手。那时她握着闺蜜的手发誓，要替她守护好裴允彦，却没想到这个承诺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裴允彦葬礼那天，裴允川把头埋在她颈窝颤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后来他捧着九十九朵黑玫瑰单膝跪地，说要在哥哥墓前娶她。当他说想要个流淌着两人血脉的孩子时，她毫不犹豫灌下那些苦涩的保胎药。

手机在枕边震动，蒋教授的声音带着越洋电话的电流杂音："嫣然，波士顿的枫叶红了，你总说等结了婚再来……"

顾嫣然望着无名指上三克拉的钻戒，突然笑出声来。这枚被媒体吹捧为"年度最贵订婚戒指"的冰疙瘩，此刻硌得她手指生疼。她对着电话轻声说："老师，我改主意了。"

"可你的婚礼……"

"您见过哪场婚礼，新郎会亲手扼杀自己的十二个孩子？"顾嫣然拔掉输液针头，血珠在雪白床单上绽开朵朵红梅，"七天后头等舱见，记得给我留个靠窗座位。"

挂断电话时，晨光已经刺破云层。顾嫣然对着镜子撕掉病号服，后背的医用胶带扯下大片皮肤，她却像感觉不到痛般笑着。那些被裴允川碾碎的骨血，此刻在她体内化作复仇的火焰——既然他不要他们的孩子，那她就亲手烧毁这场用谎言编织的婚姻牢笼。

更衣室里，她将染血的病号服扔进垃圾桶，如同丢弃那段腐烂的过往。手机屏幕亮起，裴允川发来婚礼场地效果图，玻璃花房在晨曦中美得像童话。顾嫣然指尖划过屏幕上"取消发送"的选项，嘴角扬起今晨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病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消毒水气息，裴允川拎着保温杯的手骨节分明。杯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却让顾嫣然想起裴允彦永远熨烫妥帖的西装领口——那个总带着温润笑意的男人，连袖扣都折射着暖光。

"医生说术后喝黑糖姜茶最暖宫。"他拧开杯盖的动作带着刻意放慢的优雅，褐色液体在瓷杯里晃出涟漪，"我特地去城南老字号买的，你尝尝？"

顾嫣然阖上眼，后槽牙抵住舌尖的苦涩。十二次清宫手术在记忆里循环播放，冰冷的扩阴器撑开血肉，胚胎组织顺着吸管坠入医疗废料桶的闷响，还有裴允川立在手术室外擦得锃亮的皮鞋。那些未成形的血肉，怕是连焚烧炉都嫌晦气。

"放那儿吧。"她指甲掐进掌心，看着输液管里滴落的药水在阳光下泛起彩虹。

男人忽然倾身，古龙水混着淡淡烟味侵袭而来。顾嫣然本能地往后缩，后脑勺撞上冰凉的床头板。裴允川的拇指擦过她眼尾，声音像裹了蜜的刀片："别哭花了妆，等出院咱们去挑婴儿房壁纸。"

她突然笑出声，震得腹腔伤口隐隐作痛。多讽刺啊，这个连喜帖都懒得手写的男人，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讨论育儿经。那些电脑打印的请柬还躺在储物间，烫金字体像极了墓碑上的铭文。

"允川。"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说男人戒烟要多久？"

裴允川指尖顿在她锁骨处，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折射着冷光。顾嫣然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伸手扯开他领带："备孕三个月，你抽屉里还藏着半条万宝路。"

车窗降下三分之一，暮春的风裹着梧桐絮钻进来。裴允川单手扶着方向盘，无名指上的婚戒刮过皮革："项目到了关键期，应酬推不掉。"

"所以该我喝苦药汤子？"顾嫣然划开手机，校友群99+的红点刺得她眼眶发烫。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那些未出口的话最终化作一句：【婚礼延期，详询蒋教授】

蒋芸的回复来得很快：【课题需要去冰岛采风，嫣然给我当助手】

后视镜里，裴允川的侧脸隐在阴影中。他忽然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惊飞了路边的麻雀。"顾嫣然。"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婚戒在方向盘上敲出脆响，"你玩够了吗？"

车载香薰突然变得呛人，顾嫣然降下车窗。暮色中的城市霓虹开始闪烁，像极了手术室无影灯的冷光。她摸出包里的避孕药，铝箔包装在掌心窸窣作响。裴允川说得对，他们确实该好好"调理"身体——从里到外，彻彻底底。

顾嫣然指尖轻点，给蒋老师发去一条私信：【蒋老师，今天多谢您替我解围。】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快弹出新消息：【别把班群里那些风凉话放心上。等将来你成了摄影界的大腕，这种酸话只会多不会少。记住，心稳才能走得远。】

【老师就这么笃定我能成大器？】她故意在句尾加了个俏皮的表情。

【我教出来的学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顾嫣然盯着这行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驾驶座突然传来声响，她条件反射地按灭手机，转头对上裴允川探究的目光："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刷到个搞笑视频。"她将手机倒扣在膝头，指甲无意识抠着真皮座椅。

裴允川倒没深究，方向盘一打拐进海鲜市场停车场："我去挑些青蟹，你在车里吹空调。"后视镜里映出他修长的背影，顾嫣然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其实她闻到鱼腥味就犯恶心，偏生裴允川总念叨："孕期得多补DHA。"于是每次餐桌上堆成小山的蟹腿虾仁，她都强忍着反胃往肚里咽。此刻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猛地推开车门，却在触地的瞬间眼前发黑。

"当心！"斜刺里伸出只手将她扶住。穿白大褂的姑娘蹙着眉："你刚小产过？"

顾嫣然扶着发烫的额头点头，听见对方倒抽冷气："你老公还让你吃海鲜？寒性食物对产妇是大忌，轻则滑胎重则伤身！"

"孕妇不能吃海鲜？"她感觉血液直冲天灵盖。

"何止不能吃！"姑娘气得直跺脚，"螃蟹甲鱼这些至寒之物，吃多了会要命的！你老公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顾嫣然踉跄着扶住车门，车载屏幕突然亮起，微信群名刺得她瞳孔骤缩——【180天复仇计划】。

群聊记录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允川哥这招高啊，天天喂她吃螃蟹，流产次数越多她越离不开你】

【等她彻底沦陷，婚礼当天当众揭穿她害死允彦的真相，这才叫诛心】

【允彦哥在天上看着呢，咱们得慢慢玩，先让她尝尽被挚爱背叛的滋味】

顾嫣然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按灭屏幕，转身对上裴允川探究的目光。

"怎么下车了？"他拎着黑塑料袋的手微微收紧。

"遇见只流浪狗。"她指指路边呜咽的土狗，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声音发抖，"去买了根火腿肠。"

裴允川瞥了眼车机黑屏的屏幕，明显松了口气。后备箱关上的瞬间，顾嫣然听见他手机震动，新消息弹窗一闪而过：【允川哥，车机系统同步了微信，她没看见什么吧？】

晚餐时，一盘清蒸蟹在她面前冒着热气。裴允川殷勤地拆蟹腿："多吃点，备孕要趁早。"

顾嫣然盯着金黄的蟹膏，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不急，过阵子再说。"

深夜，她轻手轻脚摸进客厅。檀木柜里躺着她的护照和身份证，指尖刚触到硬壳，后颈突然袭来剧痛。

再睁眼时，腐臭的酒气扑面而来。三个醉汉围着她狞笑，粗粝的手掌撕开衣领。"小美人，有人花钱买你一夜……"她发疯般踢打，指甲抠进木纹包厢门，直到鲜血淋漓。

再醒来是在裴家主卧。顾嫣然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听见浴室传来裴允川的怒吼："谁让你们动她的？我只要她身败名裂，没让你们碰她一根手指！"

她翻身摸到枕头下的证件，冰冷的封皮硌得掌心生疼。窗外雷声轰鸣，暴雨拍打着落地窗，像极了允彦出殡那天的雨。

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声线，是裴允川的铁杆兄弟刘杰。顾嫣然闭着眼都能辨认出这把公鸭嗓，此刻正裹挟着酒精与阴谋的味道刺入耳膜。

"允川哥，当初说要给允彦哥报仇的可是你！"刘杰的声线突然拔高，"我特地找了几个道上的兄弟准备给她点颜色，怎么你反倒摆出这副死人脸？"

瓷器碎裂声炸响在寂静空间，裴允川的怒吼震得吊灯摇晃："她顶着裴家未婚妻的名头，你竟敢让人动她？！"

"未婚妻？"刘杰嗤笑出声，"允川哥你莫不是被那毒妇灌了迷魂汤？这婚约不过是复仇的戏台，她顾嫣然配得上这身份？"他忽然压低嗓音，透着变态的兴奋，"高清摄像机都备齐了，十六个机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等婚礼当天，我就让全场宾客欣赏顾大小姐的活春宫！"

"闭嘴！"裴允川一拳砸在实木立柱上，整面浮雕墙发出嗡鸣。

刘杰捂着渗血的嘴角倒退两步："允川哥你发什么疯？我这可是在帮你……"

"她要是死了……"裴允川喉结滚动，后半句话被哽在喉间。方才闯入包厢时看到的画面在眼前重现：顾嫣然像只折翼的白天鹅瘫在真皮沙发里，真丝衬衫被撕扯得露出半边香肩，四五个满身纹身的混混正用黏腻的视线舔舐她的肌肤。

冷汗瞬间浸透衬衫，他不敢想象若再晚到十分钟……

铁拳如雨点般落在刘杰腹部，裴允川将积压的恐惧尽数化作暴力宣泄。直到对方蜷成虾米求饶，他才揪着衣领将人抵在墙上："你刚才说……喜欢？"

"难、难道不是吗？"刘杰从肿胀的眼缝里窥视，"你见她被欺负，不该拍手称快？"

裴允川松开手，慢条斯理整理袖扣："她刚小产大出血，这时候死了岂不太便宜？"

"对哦！"刘杰一拍脑门，"留着命在婚礼当天凌迟，这才叫诛心！"

裴允川望着窗外霓虹，眼底翻涌着暗潮："记住，没有我点头，谁都不准动她。"

顾嫣然在消毒水气味中转醒，裴允川正端着杯温牛奶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搅动着瓷勺，将蜂蜜与毒素搅拌成甜蜜陷阱。

"喝点热牛奶。"他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臂弯强势却不失分寸地将她圈在怀里。

瓷杯边缘抵着唇瓣，顾嫣然盯着杯中漩涡轻笑："这次下的是砒霜还是鹤顶红？"

裴允川手臂骤然收紧，连带着声线都绷成直线："嫣然，你在质疑我的真心？"

真心？顾嫣然望着天花板冷笑。前些日子的红糖水加速胚胎着床，帝王蟹宴引发血崩，桩桩件件都是他亲手调制的慢性毒药。

"是啊，裴少怎舍得我现在死？"她仰头饮尽牛奶，任由蜜糖在喉间灼烧出苦涩，"毕竟婚礼那天，还有场大戏等着我主演呢。"

裴允川指尖擦过她唇角奶渍，手机突然震动。他瞥了眼屏幕，俯身在她额角落下轻吻："公司有事，晚点带城西那家蟹黄包回来。"

玄关传来关门声，顾嫣然抓起震动的手机。彩信里，裴允川正搂着个女孩喂酒，那眉眼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地下车库里，顾嫣然踩下油门，改装过的玛莎拉蒂发出野兽般的轰鸣。车载屏幕跳出99+条群聊记录，最新消息刺得她瞳孔收缩——

【刘杰：孟芸这替身找得值，允川哥最近总带她去"老地方"】

【王少：要我说直接做了顾嫣然，省得夜长梦多】

【刘杰：你懂什么？允川哥现在下不去手，咱们得帮他推一把】

【李少：怎么推？】

【刘杰：婚礼当天，让正主和替身同台献艺，这出戏够不够精彩？】

顾嫣然将手机甩向副驾，唇角扬起破碎的笑。前方红绿灯将城市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正如她支离破碎的婚姻，早已沦为豪门恩怨的祭品。

刘杰发了个带血的刀的表情，随后说道：【允川哥下不了手，那我们就替他完成这件事。等顾嫣然死了，就算他再打我一顿，我也认了。以后让孟芸陪着他就行了，反正两个人长得差不多，当个替身也挺好。】

【好！就这么干！我们绝对不能让允川哥继续沉沦下去！你说吧，想让顾嫣然怎么死？】

刘杰冷冷地回了八个字：【失足落水，尸骨无存。】

听到“失足落水”这几个字，顾嫣然嘴角微微扬起，她默默记住了这个计划。

……

第二天清晨，顾嫣然带着相关证件来到了户籍科。她重新修改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申请了一本新的护照。旧护照上她的名字是拼音Song Zhi，而新护照上则多了一个英文名——Alice。接着，她以“Alice”这个名字预订了一张婚礼当天飞往欧洲的机票。

回到家时，正好听见裴允川在家里大发雷霆。“嫣然刚经历流产，身体还很虚弱，又刚受惊吓，你们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出门？”

佣人委屈地解释道：“裴先生，顾小姐只是说在家里待得无聊，想出去透透气，我们总不能拦着呀！”

裴允川更加恼怒了：“她有没有告诉你们具体要去哪里散步？”

“呃……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就算拦不住她出门，也应该提醒她带上外套！万一她感冒了，谁能负责？”

“哎呀！顾小姐回来了！”佣人突然惊喜地喊了一声。

裴允川闻声转身，快步走了过来，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顾嫣然肩上，将她紧紧搂住，“嫣然，你去哪儿了？”

顾嫣然轻轻推开他，“只是出去散会儿步。”

佣人连忙补充道：“顾小姐，您再晚点回来，裴先生都要急疯了！”

另一个佣人也附和道：“是啊，顾小姐，以后您要是出门，还是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吧，也好让我们向裴先生交代啊。”

顾嫣然心想，下一次出门，或许就是永远离开他了吧。到时候，她怎么可能还会告诉佣人们自己的去向呢？这一切都得瞒着所有人。

裴允川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担忧地说：“手怎么这么凉？你刚小产不久，可不能受寒。”

顾嫣然笑着反问：“你是怕我之后很难怀孕了吗？”

裴允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犹豫片刻后低声说道：“先别提怀孕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把身体养好。”

回到屋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全是适合滋补的食材。

顾嫣然随口问道：“那些螃蟹呢？今天怎么不端上来？”

裴允川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认真地说：“以后……我们家不吃螃蟹了。不仅是螃蟹，海鲜类的食物统统都不吃了。”

夜深人静，顾嫣然本已回到客房休息，却被裴允川抱回了主卧。他仿佛担心她着凉一般，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顾嫣然试图挣脱，裴允川疑惑地问：“我抱得让你不舒服了吗？”

“太热了，我还是去客房睡吧。”顾嫣然轻声说道。

裴允川随即打开空调，“这样就不会热了，嫣然，就留在这里睡吧。”

深夜，顾嫣然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裴允川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迅速按停铃声，随后悄悄起身走向阳台。不久后，一股淡淡的烟味从阳台方向飘来。

午夜寂静无声，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可闻：“允川哥，明天就是婚礼了，也是我们180天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日。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一定能让她在婚礼上颜面尽失！”

裴允川沉默片刻，问道：“什么办法？”

“之前我提议找人对付她，你没同意。这次我换个方式，把她骗出去推到水里，等她湿漉漉地赶到婚礼现场时，肯定狼狈不堪！哈哈，这不正好让她丢脸吗？”

裴允川略显犹豫：“她的身体不好，万一……”

“允川哥，别再迟疑了！你把婚礼定在明天，不就是因为那天是允彦哥去世一周年的忌日吗？你不是想借这个日子狠狠羞辱顾嫣然，替允彦哥出气吗？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忘，只是……”

“允彦哥可是你的亲哥哥啊！当初姜绾卿移情别恋，狠心抛弃允彦哥，全是因为顾嫣然在背后挑拨离间！允川哥，你不能因为一时迷恋而忘了兄弟之情。顾嫣然虽然长得漂亮，但允彦哥惨死的模样你还记得吗？他的身体被撞得粉碎，鲜血四溅……”

裴允川打断道：“够了，别说了。我大哥的仇，我永远铭记于心，更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见色忘义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只要让所有人看到她明天狼狈的样子，也算是为允彦哥报了仇。相信他在天之灵看到你替他出这口气，也会瞑目。”

裴允川没有立刻回应。

顾嫣然屏息等待着他的答复。几分钟后，她终于听到他说：“好。”

她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电话那头，刘杰兴奋地说：“放心吧允川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允彦哥。”

“只许让她难堪，绝对不能让她有危险，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

……

婚礼当天。

裴允川一早就被婚庆公司的人接走，最后确认婚礼流程。灯光师、摄影师以及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陆续到场，家中佣人们也忙前忙后布置场地。

而顾嫣然，则偷偷换上了佣人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平静地离开了裴家大门。

她拦下一辆车，“师傅，去城郊水库。”

半小时后，她站在水库边，将身份证件、衣物和手机全都沉入水中。看着这些东西逐渐消失，她默默对自己说：顾嫣然，一切都结束了。

水面下隐约还能听到手机铃声响起。这时，新娘的化妆师应该已经到了吧？裴允川找不到她，肯定会打电话。不过，他也清楚——按照刘杰的计划，会有人将她推进水里，让她全身湿透，然后狼狈地出现在婚礼上，遭受嘲笑与羞辱。所以，这通电话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她不再在意这些，从口袋里取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她事先录好的声音：“救命，救救我——”

不远处传来动静。“水库那边是不是有人落水了？我好像听到一个女孩喊救命！”

“快去看看！”

顾嫣然迅速关掉录音笔，在路人赶到水库前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悄然离去。

今天是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

可H市最豪华的宴会厅里，此刻却发生着一件让所有宾客都感到困惑的事情。裴家在当地是个举足轻重的家庭，婚礼自然也办得极有排场，宾客们很早就收到了请柬。然而，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婚礼进行曲已经响了将近半个小时，新郎和新娘却迟迟没有露面？

裴允川站在后台，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司仪，语气冰冷地问道：“顾嫣然人呢？”

这场婚礼不仅象征着他与顾嫣然的关系，更是他报复姜绾卿、告慰哥哥在天之灵的重要机会。尽管内心深处始终被隐痛折磨，但他依旧不愿错过这个计划已久的时刻。

司仪满头大汗地反问：“您是新郎，新娘在婚礼前消失不见，这难道不该由您来负责吗？”

一句话直接把裴允川堵住了。司仪见状，更加急切地补充道：“按照惯例，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应该先彩排，但你们连彩排都没参加，现在出了问题，我又该如何应对？”

“算了。”裴允川被连续的质问气得头疼不已，他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说道，“我去找她，你们想办法稳住外面的宾客。”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否则所有的准备都会付诸东流。裴允川一边向外走，一边拨通了顾嫣然的电话。这是他在孟芸那里借酒撒谎骗过她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顾嫣然。

“抱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电话那头传来的提示音让裴允川的心揪紧了一分。他不甘心地再次尝试拨打，可无论怎么打，始终无人接听。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逐渐笼罩了他的心头。就在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时，远处宴会厅里的几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今天的伴娘团，也是顾嫣然的好友。裴允川为了报复顾嫣然而刻意接近她，他一直伪装成一个完美的男友迎合她的喜好，却从未真正关心过她除了姜绾卿之外的人际关系。此刻，他径直走到她们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顾嫣然去哪儿了？”

伴娘们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有立刻回应的意思。她们脸上的茫然表情让裴允川的心越发下沉。他勉强压住内心的烦躁，追问道：“你们谁可以联系到顾嫣然？”

终于有人开口了，可这句话却让他愣住了：“谁是顾嫣然？”

旁边的一位伴娘急忙拉了她一把，低声提醒道：“你忘了，请我们演戏的新娘子不是姓顾吗？现在新郎这么着急找人，问的还能是谁？”

裴允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追问：“你们不是她的好朋友吗？怎么会不认识她？”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掴在他的脸上。伴娘们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释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是从兼职群里看到的招募信息，顾小姐出手很大方，说只要来一天就能赚五百块。”

“在学校里兼职一周都赚不到这么多钱，现在只需要站几个小时就能拿到这笔报酬，换谁都不会拒绝吧。”

“好在工资已经提前结清了，不然我们现在也得跟着你到处找顾小姐。”

“顾小姐发布兼职信息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你作为新郎竟然不知道？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夫妻俩商量好的，专门请我们过来撑场面的……”

原来顾嫣然是早有准备。

裴允川心中郁结，一口气堵在胸口，既无法咽下也难以吐出，甚至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糟糕的念头不断涌现。

顾嫣然提前做了这么多安排，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一刻，裴允川彻底忘记了自己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宴会厅外，他要去亲自找她回来。

司仪刚从后台走出来，就看见裴允川急匆匆往外跑，连忙拦住他问：“裴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把顾嫣然找回来。”裴允川咬紧牙关，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挤出这句话。

“可不能这样！”司仪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新娘没到场已经够乱了，要是新郎也走了，其他人会怎么想？”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肯放行。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身影从宴会厅里走出，正好撞上了裴允川。

对方听到他的道歉声后，本能地想回应，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反问道：“你是……”

“我要去找顾嫣然。”裴允川以为她是来阻拦自己的，神色焦急地试图挣脱，连回头多看对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那位差点被撞到的中年女人自从看到裴允川的第一眼起，目光便始终锁定在他身上。直到他快要摆脱司仪的束缚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认识裴允彦吗？”

这一问让裴允川愣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哥哥的名字，而眼前的这位中年女人对他来说完全陌生，他们过去显然没有任何交集。但他仍然认真回答道：“当然认识，我是裴允彦的亲弟弟，我叫裴允川。”

多年过去，每当提及裴允彦，裴允川依然感到刺骨的痛楚。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哥哥如此优秀，却最终因一个女人而毁掉了一切。每次想起哥哥，他对姜绾卿的恨意便愈发深沉。

中年女人轻叹一声，自我介绍道：“我姓刘，是顾嫣然高中时的班主任。我记得她和姜绾卿关系很好，如果那孩子还活着，恐怕早就跟你哥哥结婚了，就像现在的你和顾嫣然一样。”

她并不了解事情全貌，话语间充满了对昔日得意学生的关怀。

裴允川却冷笑了一声：“我和顾嫣然？呵，她根本不配。”

提到顾嫣然时，他的语气曾短暂流露出一丝柔软，但很快又被仇恨淹没。

刘老师皱起眉头，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满。她仔细打量了裴允川一番，感慨道：“顾嫣然是不是还没告诉你真相？也是，你们毕竟还没正式成为夫妻，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实应该等到婚后再说。”

这话让裴允川一头雾水，他疑惑地追问：“真相？什么真相？”

来源：糯米爱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