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姐邢晨,一向活得比我潇洒。她一个电话过来,背景音是机场广播甜美的登机提示:“亲爱的妹妹,帮个忙,照顾心心几天哈!三亚的碧海蓝天在召唤我啦!”
姐姐旅游扔下三岁女儿,我妈转手塞进我单身公寓。
同学会我带娃赴宴,被嘲讽“离异带娃真可怜”。
当年被我甩了的穷前男友闻屿,如今已是商界新贵。
他当众转来我最爱的狮子头:“孩子父亲呢?”
我随口胡诌:“死了。”怀里小恶魔突然抱住他大腿:“爸爸!”
全场死寂时,闻屿轻笑抱起孩子:“叫得对。”
他助理递来文件:“闻总,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闻屿盯着我:“邢律师,解释下三年前你伪造我签名的离婚协议?”
我姐邢晨,一向活得比我潇洒。她一个电话过来,背景音是机场广播甜美的登机提示:“亲爱的妹妹,帮个忙,照顾心心几天哈!三亚的碧海蓝天在召唤我啦!”
我妈的消息来得更快,几乎是同步轰炸:“萧萧啊!你姐也是没办法!妈这边老年大学合唱团要去市里比赛,实在走不开!心心的奶粉尿不湿,还有她的小被子小枕头,我都打包好放你公寓门口了!你下班记得拿进去!在家工作嘛,带个孩子有啥?就当提前体验当妈了!”
等我晕头转向加完班,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我那二十平米的单身公寓,打开门,迎接我的不是安静,而是一个坐在她粉色小行李箱上、抱着个毛绒兔子、眼睛哭得像小桃子一样的三岁生物——我的外甥女,邢心。
“小姨……”她抽抽噎噎,奶声奶气,可怜巴巴。
我所有的疲惫和抗议,瞬间被这声“小姨”堵了回去。得,邢晨女士潇洒走天涯,我妈火速甩锅成功,我,邢宵,光荣晋升为临时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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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心小朋友,长得是粉雕玉琢,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但只要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巴,我就知道,小恶魔要上线了。
“小姨!看!飞飞!”她抓起我刚整理好的文件,哗啦一下扬了个天女散花。
“心心!那是小姨的工作!”
“工作?”她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下一秒小胖手就戳进了我刚泡好的方便面桶里,“哇!面面!烫烫!”
“祖宗!那是开水!”我手忙脚乱抢救文件和被面汤洗礼的笔记本电脑。
白天是永无止境的“十万个为什么”和“破坏王”模式。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酷刑。
“小姨!唱歌!”凌晨两点,她精神抖擞地坐在我肚子上,要求点播“小兔子乖乖”。
“心心…小姨困…明天唱…”
“不嘛!现在唱!兔兔!兔兔!”她开始在我耳边制造噪音,小手啪啪拍我的脸。
“嗷呜…小姨是大灰狼!要吃掉不睡觉的小兔子!”我试图恐吓。
“咯咯咯…小姨笨!狼是嗷呜——!”她模仿得惟妙惟肖,声音穿透力极强。
好不容易用故事和儿歌把她哄得眼皮打架,刚沾枕头不到半小时,凌晨五点半,生物钟准得像闹钟的小祖宗准时开嗓:“小姨!奶奶!饿饿!”
我认命地爬起来,像个幽灵一样在昏暗的厨房里摸索,冲奶粉,搅米糊。伺候小祖宗吃饱喝足,重新哄睡,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而我,一头栽回床上,直接睡死过去。
再睁眼,是被手机连续不断的微信提示音吵醒的。摸过手机一看,下午五点四十。屏幕上赫然是高中同学群的疯狂@。
班长李薇:“@所有人 今晚六点整,‘时光里’餐厅888包厢,十年之约,不见不散!已到的同学举个手!”
富二代王浩:“ 刚到,停车位真难找,还好开的是新提的卡宴。”
曾经的班花苏蔓:“[自拍] 我也到啦!今天特意戴了新入的梵克雅宝,配这裙子还行吧?@邢宵 大律师,就等你了哦!可别又放鸽子说忙案子!”
闺蜜林晓私聊我:“宵宵!看到群没?你真不去?听说闻屿回国了,这次也会来!”
闻屿?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扎了我一下。那个曾经穿着洗得发白校服、沉默寡言,却会在放学路上默默帮我背沉重书包的男孩?那个被我以“差距太大,没有未来”为由,单方面宣布分手的穷小子?他回来了?
我看着屏幕上苏蔓那条特意@我的、炫耀珠宝的信息,又瞥了一眼镜子里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再低头看看被心心蹭上果汁和彩笔印、皱巴巴的白T恤。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自暴自弃涌上来。
同学会?无非是大型名利攀比现场。我去干嘛?当苏蔓她们这群阔太名媛的陪衬背景板?证明当年眼高于顶的邢宵,如今混得有多潦倒?
算了。没意思透了。
我丢开手机,准备继续蒙头大睡。脚刚碰到冰凉的地板,就听到外面客厅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是心心惊天动地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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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脏骤停,光着脚冲出去。客厅一片狼藉,我心爱的马克杯碎了一地,咖啡渍溅得到处都是。心心坐在地上,小手捂着额头,哇哇大哭,额角红了一小块。
“心心!伤着哪了?疼不疼?别动!小心碎玻璃!”我冲过去,小心避开玻璃碴把她抱起来检查。还好,只是撞红了一点,没破皮。
哄了半天,小祖宗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小手紧紧搂着我脖子,像只受惊的小树袋熊。“小姨…怕怕…杯杯飞飞…”
看着怀里这团依赖我的小东西,再看看满地狼藉和墙上滴滴答答走着的钟——已经五点五十五分了。一股莫名的烦躁和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我。
去!为什么不去?一个人交钱,两个人吃饭!就当带心心出去见世面了!反正我现在这副“离异带娃黄脸婆”的尊容,正好符合某些人的期待!
“心心乖,不哭了。小姨带你出去吃大餐!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胡乱给她擦了把脸,自己也懒得收拾,随手抓了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换上,顶着素颜和黑眼圈,捞起奶瓶塞进包里,抱起还有些懵懂的心心,出门拦车直奔“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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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时光里”888包厢厚重的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暖气混合着高级香水、红酒和食物的香气。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女士们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裙装,男士们腕间若隐若现的奢华手表,桌上随意摆放的爱马仕、香奈儿包包……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成功与阶层。
我的出现,像一颗格格不入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抱着一个穿着卡通连体衣、小脸还带着泪痕的三岁娃,穿着沾着不明污渍的旧T恤和皱巴巴的运动裤,素面朝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惊诧、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和看戏的兴味。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哎呀!邢宵!你可算来了!”一个夸张热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苏蔓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摇曳生姿地快步走过来,脸上是精心计算过的惊喜笑容。她今天一身香奈儿小黑裙,颈间那串梵克雅宝四叶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们刚还在念叨你呢!快过来坐!哟,这是……”她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心心身上,笑容更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你女儿吧?真可爱!这大眼睛,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心大概被这阵仗和陌生的环境吓到了,平时在家作威作福的小霸王,此刻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把小脸埋在我颈窝里,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偷偷瞄着四周。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抱着心心走到苏蔓“热情”拉开的、位于长桌偏角落的位置坐下。
刚落座,旁边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就飘了过来,不大不小,刚好能钻进耳朵。
“真是她女儿啊?看着有三岁了吧?”
“邢宵不是才毕业五六年?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啧啧,你看她那样子,憔悴的,带孩子肯定辛苦……”
“听说她在律所混得也一般,就是个普通律师助理吧?老公呢?怎么没见?”
苏蔓坐回我对面,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笑吟吟地再次开口:“邢宵,真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结婚当妈了。孩子爸爸呢?怎么没一起来?留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辛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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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得看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也懒得解释这不是我女儿。解释有什么用?在她们眼里,抱着孩子的我,就已经自动归类到“人生失败组”了。我拿起筷子,径直伸向面前刚上桌、摆盘精致的清蒸石斑鱼。心心大概是饿了,小手也伸着去够盘子里的虾仁。
“离了,”我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到心心面前的小碗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孩子刚满月就分开,打官司折腾了一年。” 说完,我自顾自地夹起一个虾仁送进嘴里,嚼得挺香。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以我和心心为圆心,周围一米内的气压骤降,那些或探究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几乎要把我洞穿。原本热闹的攀谈声瞬间小了许多,只剩下背景音乐在尴尬地流淌。
苏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像戴上了更厚的面具,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敲着红酒杯沿:“哎呀……真是的……离异带个这么小的孩子,太不容易了。不过邢宵你能力强,肯定能熬过去的。对了,”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优越,“我认识一个挺不错的王总,做建材生意的,前年丧偶,有个儿子也上小学了,人挺踏实的,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噗嗤…”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羞辱像细密的针,扎得人生疼。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长桌主位方向,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细碎的杂音:
“她辛不辛苦,需不需要介绍朋友,轮得到外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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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包厢,瞬间死寂。所有的目光,包括我的,都惊愕地循声望去。
长桌最顶端的主位。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放下了酒杯。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挺拔的身姿。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场沉凝如山岳。他微微侧着头,视线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青涩少年。他的五官褪去了少年的柔和,变得深邃而锐利,眼神沉静得像寒潭古井,深不见底,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闻屿。
真的是他。那个被我亲手推开、以为此生再不会有交集的闻屿。
苏蔓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涂着厚厚粉底也遮掩不住那份难堪和震惊:“闻…闻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老同学…”
闻屿没再看她,仿佛她只是空气中的一个杂音。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转盘边缘,目光扫过桌面。然后,他指尖微动,力道精准地拨了一下。那承载着硕大、油亮诱人红烧狮子头的精致白瓷盘,在平滑的玻璃转盘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咯哒”声,不急不缓地、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我高中时最爱的菜。学校后门那家小餐馆,他省下好几天的早饭钱,就为了周末能买一份给我解馋。
我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转动转盘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缩紧。筷子上夹着的青菜掉回碗里。我猛地低下头,盯着碗里那颗无辜的青菜,不敢再看他,只觉得脸颊滚烫,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包厢里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那盘狮子头,以及主位上那个掌控全局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震惊、不解和浓浓的八卦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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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律师,”闻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他看着我,目光深得如同漩涡,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审问般的穿透力,“孩子父亲呢?”
又是这个问题!一股莫名的火气和破罐破摔的冲动再次涌上来。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声音故意拔高,带着点轻佻的残忍:“死了。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出意外,没了。” 我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哇——!” 几乎是同时,一直安静待在我怀里,好奇地看着大人们“表演”的心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大概是被我陡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或者是“死”字刺激了她幼小的心灵。她在我怀里剧烈地扭动起来,小胳膊小腿乱蹬,像只受惊的小兽。
“心心!别闹!”我手忙脚乱地想安抚她,可她挣扎得太厉害,小手胡乱挥舞着,“啪”一下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本能地一松手,小家伙竟然像颗小炮弹一样,哧溜滑下我的腿,跌跌撞撞地朝着长桌另一端跑去!
“心心!回来!”我惊呼,顾不上脸上的疼,慌忙起身去追。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穿着卡通连体衣的身影上。只见她目标极其明确,绕过几把碍事的椅子,无视了旁边几个女士试图拦截的手,径直扑向了主位方向——然后,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抱住了闻屿穿着笔挺西裤的腿!
小家伙仰起哭得满是泪痕的小脸,抽抽噎噎,奶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石破天惊地喊出了那个让整个包厢瞬间陷入冰封地狱的字:
“爸…爸爸!抱抱!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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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水晶灯的光芒凝固在空气里,杯中的红酒停止了晃荡,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荒谬,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活像一尊尊被瞬间石化的人偶。苏蔓手里的红酒杯歪斜着,酒液差点泼洒出来都浑然不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脚底,浑身冰凉。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这死孩子!在家无法无天,出来乱认爹?!
我僵在原地,手脚发麻,甚至不敢去看闻屿的表情。他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是个处心积虑想讹上他的心机女!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嫌恶或者冰冷的嘲讽并没有出现。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听到了一声极轻、极低的…轻笑?
我猛地抬头。
闻屿垂着眼睑,看着那个紧紧抱着他大腿、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昂贵西裤上的小不点。那张轮廓深邃、常年冰封的脸上,此刻竟看不出一丝愠怒。相反,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微光。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极淡,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冻结的画面。
他弯下腰,动作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自然?那双骨节分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没有半分嫌弃,稳稳地、轻松地将哭得抽抽搭搭的心心抱了起来!
小家伙似乎找到了安全感,立刻把小脑袋埋进他宽阔的肩窝,委屈地蹭了蹭,哭声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闻屿一手稳稳托着孩子的小屁股,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生疏却认真的笨拙,轻轻拍抚着她小小的后背。他的视线,越过孩子毛茸茸的头顶,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再次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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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得对。”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他抱着心心,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邢宵,”他叫我的全名,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账,得好好算一算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精干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闻屿。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印有某权威鉴定机构醒目logo的文件袋。
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这个突兀闯入的男人和他手中的文件袋吸引。气氛更加诡异。
男人在闻屿身侧站定,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平稳,却足以让整个包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闻总,您要的加急检测报告出来了。”他将文件袋双手递上。
闻屿没有立刻去接。他甚至没有看那份文件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牢牢地钉在我骤然失血、一片煞白的脸上。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鉴定报告?什么鉴定报告?难道是…心心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快?!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
闻屿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薄薄的文件袋。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密封线,抽出里面那份报告。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报告上的文字。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像等待一场世纪审判。
闻屿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报告末尾的某一行。他抬起眼,再次看向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残忍和终于抓住猎物破绽的森然。
“邢律师,”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如刀,狠狠剜在我的心上,“解释一下,三年前,你伪造我签名的那份离婚协议。还有,”他抱着心心的手臂紧了紧,目光扫过孩子依赖地趴在他肩头的小脸,“偷生我女儿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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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脑子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得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伪造签名?离婚协议?偷生女儿?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那些昔日同学的目光,此刻充满了鄙夷、震惊、看好戏的兴奋,像无数根芒刺扎在我背上。
“不…不是的…”我的声音干涩嘶哑,抖得不成样子,徒劳地想要辩解。可看着闻屿怀里紧紧搂着他脖子、仿佛找到巨大依靠的心心,看着他那双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眼睛,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喉咙口,苍白无力。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将我彻底淹没,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炼狱般的注视。
“心心…跟小姨走!”我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声音破碎不堪。我猛地冲上前,伸手想要把心心从闻屿怀里抢回来。
闻屿抱着孩子的手臂纹丝不动,像坚硬的磐石。他微微侧身,轻易就避开了我毫无章法的抢夺。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沉沉地盯着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冰冷的警告。
“想跑?”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死寂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邢宵,三年前你跑得够快。这次,你觉得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你放开她!她是我外甥女!跟你没有关系!”我急得语无伦次,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外甥女?”闻屿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份被他随意放在桌上的鉴定报告,又落回我惨白的脸上,“亲子鉴定报告,白纸黑字。需要我念给你听吗?还是你觉得,我闻屿的钱,好骗?人,也好耍?”
“我没有!那份协议…”我百口莫辩,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来,“闻屿!你凭什么这么咄咄逼人!当年…”
“当年什么?”他猛地打断我,眼神锐利如刀,抱着心心的手臂肌肉似乎绷紧了一瞬。心心似乎感受到大人之间紧绷的气氛,小嘴一瘪,又要哭。
“够了!”闻屿低喝一声,不知是对我,还是对怀里的孩子。他不再看我,抱着心心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包厢门口走去,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不容置喙:
“周毅,送邢律师上车。回清澜湾。”
那个叫周毅的眼镜特助立刻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邢律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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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库里南在夜色中平稳地行驶,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飞速倒退。车内宽敞得近乎奢华,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冷香,与闻屿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在一起。可这令人舒适的环境,却让我如坐针毡。
心心大概是哭累了,加上车里的安静舒适,已经趴在闻屿怀里睡着了。小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闻屿低着头,目光落在孩子熟睡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他宽大的手掌,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轻柔的力道,一下下地拍抚着心心的后背。这画面本该温馨,却让我心底泛起刺骨的寒意。
“她…她叫邢心。”我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干涩,“是我姐姐邢晨的女儿。我姐…去旅游了,我妈临时有事,就…就塞给了我。她不是…” 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那份该死的亲子鉴定报告像座大山压在我心头。
闻屿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邢宵,”他开口,声音低沉,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三年。你带着我的女儿消失得无影无踪,用一份伪造我签名的离婚协议彻底划清界限。现在,你告诉我,她是别人的孩子?”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我:“那份协议上的签名,模仿得很像。但‘屿’字最后那一捺,我习惯性会顿一下收尾,而你伪造的那份,没有。还有,”他微微倾身,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过来,“当年你执意分手,是在我拿到MIT全额奖学金offer之后一周。你告诉我,因为我家穷,你不想跟着我吃苦,攀上了系主任那个开宝马的儿子?”
我的心猛地一缩,被他提起的往事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旧日的伤口,痛得我指尖都在发颤。当年那个系主任儿子开着宝马、捧着一大束玫瑰在宿舍楼下等我的画面,是我故意让闻屿看到的。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快也最残忍地让他死心、让他毫无负担地奔赴前程的方式。
“我…”喉咙像被堵住,解释的话在舌尖打转,却苦涩得难以出口。我能说什么?说当年你妈妈哭着求我放手,说你家背负着巨额的债务,说如果我成了你的牵绊,你很可能放弃那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说我宁愿被他恨,也要把他推向更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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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一片静谧奢华的高档别墅区——清澜湾。独栋别墅掩映在葱郁的绿植中,灯火通明。
闻屿抱着熟睡的心心率先下车,周毅为我拉开了车门。我浑浑噩噩地跟着走进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柔和的光,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木质香薰味道。一切都彰显着主人非凡的财富和地位,与我那二十平米的蜗居天壤之别。
一个穿着整洁制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快步迎了上来:“先生,您回来了。”她看到闻屿怀里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多问一句。
“张姨,收拾一间儿童房出来。”闻屿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要快。另外,准备点适合三岁孩子吃的清淡夜宵。”
“好的,先生。”张姨立刻应声,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狼狈的样子,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转身就去安排了。
闻屿抱着心心,熟门熟路地走向二楼的卧室区。我像个木偶一样跟在他身后。他推开一扇房门,里面是精心布置过的婴儿房!粉蓝色的墙壁,柔软的地毯,堆满角落的毛绒玩具,还有一张挂着纱帐的精致婴儿床!虽然看起来崭新,但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喘不过气。他…他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找心心?
闻屿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心心放到那张铺着柔软云朵被的婴儿床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安置一件稀世珍宝。他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孩子沉睡的小脸好一会儿。昏黄的壁灯勾勒出他冷硬侧脸的轮廓,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孤寂?
他转身走出婴儿房,轻轻带上门。再面对我时,方才那一丝温柔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
“跟我来书房。”他丢下一句话,不容拒绝地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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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书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闻屿靠坐在高背椅里,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我。
“现在,”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带着回响,冰冷而直接,“没有别人了。邢宵,告诉我真相。三年前,为什么?”
书桌上,那份刺目的亲子鉴定报告就摊开在那里。还有…旁边那份我无比熟悉、却让我此刻如坠冰窟的文件——三年前,我通过一个不太正规的代理机构办理的、伪造了闻屿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复印件!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挤压着我的胸腔,让我几乎窒息。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视线一片模糊。
“为什么?”我抬起头,迎着他冰冷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颤抖,带着浓浓的哭腔和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因为我蠢!因为我天真地以为那是为你好!因为…因为你妈跪下来求我!”
闻屿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顿。他眼中的冰冷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深藏的震惊。
“闻屿,”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哽咽破碎,“你拿到MIT offer那晚,你妈妈…你妈妈找到我。你爸爸…你爸爸当时躺在ICU,等着天价的手术费续命!你们家…房子都抵押了!还欠了外面一屁股债!你妈哭着说,那是你爸唯一的希望,也是你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她求我…求我别拖累你!求我放你去美国!她说…她说如果我缠着你,你一定会为了我放弃那个机会,留下来打工还债…你的人生就毁了!”
我泣不成声,几乎站立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我…我能怎么办?看着你为了我放弃前程?看着你爸爸因为没有钱做手术…?闻屿…我没办法…我只能走…用最难看的方式逼你走…那份离婚协议…是我找黑中介做的…我想着…断了你的念想…让你恨我…总比让你为了我毁掉自己强…”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把积压了三年的痛苦、委屈和绝望一股脑地倾倒出来。书房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闻屿僵在宽大的座椅里,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脸上的冰冷如同面具般寸寸碎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痛苦和…一种迟来的、巨大的钝痛。他看着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我,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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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蜷缩在地毯上,哭得筋疲力尽,只剩下无声的抽噎。闻屿僵坐在书桌后,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他内心的剧烈震荡。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被一阵突兀的、怯生生的敲门声打破。
“先生?邢小姐?”是张姨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小小姐醒了,哭着要找…要找邢小姐…”
我猛地抬起头,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心心!
闻屿像是被惊醒,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深潭般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他站起身,绕过书桌,没有看我,径直走向门口拉开了门。
张姨抱着眼睛哭得红肿、小脸皱成一团的心心站在门外。心心一看到我,立刻伸出小胳膊,带着哭腔喊:“小姨…抱抱…怕怕…”
“心心乖,小姨在!”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因为刚才的蜷缩和情绪崩溃而发麻,一个趔趄。
一只手臂有力地扶住了我的胳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我拉了起来。是闻屿。他的手掌宽大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他很快松开了手,仿佛那触碰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
“张姨,带她去儿童房。”闻屿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看向哭闹的心心,眼神复杂,语气却放缓了些:“心心乖,跟张姨去喝奶奶,吃点心,小姨马上就来。”
心心抽抽搭搭地看着他,又看看我,似乎被这个高大的“叔叔”安抚住了,小嘴瘪着,点了点头。
张姨抱着心心离开了。书房门口,又只剩下我和闻屿两人。气氛比刚才更加凝滞、复杂。
闻屿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审判,而是充满了沉痛、挣扎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茫然。“先去陪孩子。”他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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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房里,灯光调得很柔和。心心抱着奶瓶,小口小口地嘬着温热的牛奶,大眼睛还红红的,依赖地靠在我怀里。张姨安静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我轻轻拍着心心的背,哄着她。小家伙大概是真累坏了,又哭了一场,奶还没喝完,眼皮就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我胸口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她天使般毫无防备的睡颜,想起闻屿刚才那复杂沉痛的眼神,再想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我。我小心翼翼地把心心放回婴儿床,盖好被子,在她光洁的小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走出儿童房,发现闻屿就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窗外的月光勾勒出他颀长而孤寂的背影,指尖一点猩红明灭,烟雾袅袅升起。他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过去,还是该逃离。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清冽和他身上那种沉郁的气息。
“她睡着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烟熏过的沙哑,打破了沉默。
“嗯。”我低声应道。
他掐灭了烟,转过身。月光和走廊昏暗的壁灯交织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他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审视、疲惫,还有一丝……痛楚?
“那份协议,”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是假的。我知道。”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当年收到那份快递,看到签名,我就知道是假的。”闻屿的眼神锐利,带着一丝自嘲,“我太熟悉你的笔迹,也太熟悉…我自己会怎么写那个名字。”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但我当时…太恨了。恨你的背叛,恨你的绝情。那份假协议,像一把刀,把我最后一点念想都斩断了。我把它撕了,扔了。告诉自己,邢宵死了。”
他的话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他这些年…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后来,我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还清了家里的债务,在MIT拼命站稳脚跟,然后回国创业…”他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我让自己忙得像一个陀螺,不去想,不敢想。我以为我忘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带着一种沉痛的力量:“直到一个月前,在一个商业晚宴上,我无意中看到你姐姐邢晨,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她的眼睛…像极了你小时候照片里的样子。”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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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屿的目光紧紧锁住我,那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一种要将我灵魂都吸进去的力道。“我当时…像被雷劈中。”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我派人去查,查邢晨,查那个孩子。结果…邢晨的生育记录显示,她女儿出生时,她本人正在国外游学。时间对不上。”
他向前又逼近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沉痛的情绪,将我密密包裹。“而同一时间段,”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问,“你在老家县城的一家私立妇产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婴!登记的名字是…邢心!”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审判台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那份亲子鉴定,”闻屿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我的心脏,“是我让周毅,在你们律所楼下的咖啡厅,趁你不注意,取走了心心用过的吸管杯。送检的结果,就是今晚你看到的那份报告。”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邢宵,”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沉痛的失望和冰冷的愤怒,“你告诉我,当年你妈跪下来求你离开我,是为了我的前程,是无奈之举。好,我信。”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赤红,“那你告诉我!你偷偷生下我的孩子,让她顶着‘父不详’的身份过了三年!让她在一个没有父亲的环境里长大!让她今天在同学会上,抱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腿喊爸爸!这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我好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压抑了三年的痛苦、不解、被欺骗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沉重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那沉痛而愤怒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痛得我几乎蜷缩起来。
“我…”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将我彻底击垮,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避无可避。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我哽咽着,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你恨死我了…我以为你早就在美国开始了新生活…我…我不敢…我怕打扰你…我怕你知道后…会来抢走心心…她是我唯一的…”
“唯一的什么?”闻屿猛地打断我,他欺身上前,双手“砰”地一声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将我彻底困在他高大的身影和冰冷的墙壁之间。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额角,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带着剜心般的痛楚:“邢宵!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你凭什么…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你凭什么…让她这三年…没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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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灼热的质问带着沉痛的力量,像滚烫的岩浆,将我淹没、灼烧。我被他困在墙壁和他滚烫的胸膛之间,无处可逃。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将我密密包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听到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对不起…闻屿…对不起…”我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和心痛让我几乎无法站立,只能徒劳地重复着苍白无力的道歉,“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太懦弱…对不起…”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泪流满面的脸,那双赤红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撑在我耳侧墙壁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下颌线绷得死紧。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啜泣声和他沉重如鼓的呼吸。
忽然,他猛地低下头!
滚烫的、带着烟草气息的唇,狠狠地、带着一种惩罚般的力道,烙印在了我的唇上!
“唔!”我瞬间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掠夺、惩罚、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他的痛楚和愤怒。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铁钳般将我死死箍进他滚烫的怀里。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唇齿间是咸涩的泪水和他灼热的气息,霸道地攻城略地,不容我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这不是温情的重聚,而是一场迟来的、激烈的审判。我被他的气息和力量完全吞噬,无法思考,无法反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暴风骤雨般的掠夺和那深藏其下的、几乎要将人焚毁的沉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猛地松开了我。
我大口喘着气,浑身瘫软,嘴唇红肿麻木,脸上布满泪痕,狼狈不堪地靠在墙上。
闻屿也微微喘息着,他看着我红肿的唇和狼狈的样子,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分辨。愤怒、痛苦、一丝懊悔,还有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他抬手,用指腹极其粗鲁地擦过我唇角的湿润,动作带着一股狠劲。
“邢宵,”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依旧冰冷的强硬,“这笔账,没完。孩子是我的,这一点,你休想再抵赖。至于你…”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从今天起,你和孩子,都给我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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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湾的日子,像一场被按下了慢放键的荒诞剧。
闻屿说到做到。第二天,我公寓里属于我和心心的东西,就被周毅带着人打包好,整整齐齐地送到了别墅。我的手机被他暂时“保管”了起来,美其名曰“安心休养”。别墅的大门有密码和指纹锁,外面还有安保,我带着心心,插翅难飞。
闻屿变得很忙,早出晚归。但他每天晚上,无论多晚,必定会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儿童房看心心。起初,心心对这个突然闯入生活、气场强大的“叔叔”还有些害怕,总是躲在我身后。但闻屿似乎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种笨拙的讨好方式。
他会带回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会笨手笨脚地试图给心心的芭比娃娃换衣服,会在心心惊叫“大怪兽来了”时,真的趴在地上装成笨拙的大熊让她“骑”。他那张常年冰封、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脸,面对心心时,会努力挤出温和甚至有些滑稽的笑容。虽然生硬,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真诚。
“叔叔…高高!”一天晚饭后,心心指着客厅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奶声奶气地要求。
闻屿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走过去,轻松地将小家伙举过头顶,让她的小手堪堪能碰到冰凉的水晶坠子。
“哇!够到啦!叔叔好厉害!”心心兴奋地咯咯直笑,小手在空中挥舞。
闻屿稳稳地举着她,仰头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冷硬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柔和的弧度。那画面,温馨得有些刺眼。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是欣慰,是酸楚,是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血缘的纽带如此强大,短短几天,心心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厉害”的叔叔。
“邢小姐,”张姨走过来,轻声对我说,“先生吩咐了,明天早上九点,司机会送您去律所办理离职交接手续。周助理会陪同您一起。”
离职?我猛地转头看向闻屿。他正小心翼翼地把心心放下来,大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你的工作强度不适合照顾孩子。安心待着,陪好心心。”
没有商量,只有通知。他像一个帝王,轻而易举地安排着我和孩子的生活轨迹。那份久违的、被掌控的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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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滑过。直到一周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破了清澜湾表面的宁静。
“叮咚——叮咚——!”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张姨刚打开门,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用力推开了她,像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邢宵!邢心呢?!把我女儿还给我!”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别墅的宁静。是我姐邢晨!她看起来风尘仆仆,脸色憔悴,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我。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眼神有些飘忽、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她的丈夫,赵明。
“姐?”我惊愕地站起身,“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邢晨几步冲到我面前,声音尖利,“我再不来,我女儿是不是就要改姓闻了?!邢宵!你好本事啊!趁我不在,勾搭上闻屿,就想把我女儿占为己有?!你还要不要脸!”
“我没有!”我被她劈头盖脸的指责砸懵了,“姐,你听我说!是闻屿他…”
“他什么他!”邢晨根本不听,她眼睛扫过这奢华得刺眼的客厅,目光更加怨毒,“攀上高枝了是吧?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心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凭什么把她藏在这里?赵明!去!把心心找出来!我们走!”
赵明应了一声,眼神却贪婪地扫视着客厅里昂贵的摆设,脚步虚浮地就要往楼上冲。
“站住。”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带着冰碴,从旋转楼梯上方传来。
闻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身形挺拔,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这场闹剧。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锋,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邢晨被他冰冷的视线看得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挺起胸膛,色厉内荏地喊道:“闻…闻屿!你把我女儿交出来!不然…不然我报警告你非法拘禁!”
“报警?”闻屿一步步走下楼梯,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他走到我身边,冰冷的视线扫过邢晨和赵明,最后落在邢晨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邢晨女士,”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正好。我也想报警。”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然后转向邢晨。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照片里,是年幼的心心!胳膊上、小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掐痕和淤伤!还有几张,是邢晨对着孩子歇斯底里吼叫的抓拍!
“虐待未成年亲生女儿,”闻屿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证据确凿。你觉得,警察来了,会带走谁?”
邢晨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赵明也慌了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闻屿收回手机,眼神如同看着蝼蚁:“现在,带着你的丈夫,立刻滚出我的房子。再敢靠近心心一步,或者骚扰邢宵,”他顿了顿,眼神冰寒刺骨,“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非法拘禁’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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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晨和赵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被闻屿的气势吓出了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和不堪。
别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这安静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我浑身发冷,手脚冰凉,还沉浸在刚才邢晨那怨毒的眼神和闻屿手机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带来的冲击中。原来…原来心心身上那些我偶尔发现、问起来邢晨就说是孩子自己磕碰的淤青…竟然是…
“那些照片…”我声音颤抖地看向闻屿,带着后怕和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
“在她第一次抱着我腿喊爸爸那天晚上。”闻屿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收敛了刚才那骇人的戾气。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惫。“周毅查到的。她那个丈夫赵明,嗜赌酗酒,欠了一屁股高利贷。邢晨的脾气,呵。”他冷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厌恶,“他们根本不配做心心的父母。”
他抬眼看向我,眼神复杂:“当初你姐怀孕是假的,只是为了逼那个姓赵的娶她。后来她流产,又怕被抛弃,才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让你生下心心给她养。她以为我不知道?”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我查到了那家私立医院的记录,也查到了邢晨后来带着心心去社区医院打疫苗的登记,监护人写的是她。但那些伤…邢宵,你告诉我,这三年,你知不知道?”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我颓然地跌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涌出。“我…我怀疑过…好几次看到心心身上有伤…问姐姐,她都说是不小心摔的…有一次我坚持要带心心去医院,她跟我大吵一架,说我多管闲事…后来…后来她就很少让我单独见心心了…”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我淹没,“是我太蠢…是我太相信她…是我没保护好心心…对不起…闻屿…对不起…”
闻屿看着我痛哭的样子,沉默了很久。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有无奈,最终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质问或发怒,只是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地落在了我颤抖的肩上。
那是一个带着沉重、却不再冰冷的触碰。
“哭够了,就擦擦脸。”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妥协的疲惫,“以后,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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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晨和赵明的闹剧,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猛烈地冲刷过一切,却也诡异地带来了一丝沉淀后的清明。
闻屿没有再提让我“囚禁”在别墅的话。我的手机回到了我手里。他默许了我回到律所工作,只是工作时间变得异常“规律”——每天下午五点,周毅的车会准时出现在律所楼下,接我和心心回清澜湾。周末,闻屿会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心心的世界,因为闻屿的强势介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曾经需要抱着小姨大腿认爸爸的小可怜,如今成了清澜湾的小公主。闻屿宠她,近乎毫无原则。昂贵的玩具堆满了游戏室,专业的育儿师和营养师精心照料着她的饮食起居。周末,闻屿会亲自开车,带我们去郊外的农场摘草莓,去新建的儿童乐园坐旋转木马。
他抱着心心坐旋转木马时,小家伙兴奋地尖叫,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闻屿那张冷峻的脸上,会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纯粹而放松的笑容,带着初为人父的笨拙和满足。
“爸爸!还要!高高!”心心指着远处的海盗船。
“好。”闻屿二话不说,抱着她就往那边走。
我默默跟在后面,看着阳光下那对父女的身影,高大挺拔的男人小心呵护着怀里娇小的女儿,画面和谐得让人心头发酸。缺失了三年的父爱,正在以一种汹涌而笨拙的方式,被迅速填补。
一天晚饭后,心心在游戏室玩积木。我和闻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电视里放着财经新闻,声音调得很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得的、近乎安宁的静谧。
“下周一,”闻屿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声音平静无波,“早上九点,带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我心头猛地一跳,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去…做什么?”
闻屿终于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和理所当然:“去民政局。复婚。”
不是商量,不是请求,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一个早已做好的决定,只是通知我执行。
“闻屿…”我喉咙发紧,心乱如麻。复婚?这三个字太重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三年的分离、欺骗、伤害,还有那个无辜却承受了太多不安的孩子。我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还是仅仅因为…心心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他看着我眼中翻涌的挣扎和不确定,眼神沉了沉。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邢宵,这是你欠心心的,一个完整的家。也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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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
闻屿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他正蹲在玄关处,耐心地给心心穿她那双镶着水钻的小皮鞋。小家伙今天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白色蕾丝裙,头发扎成了可爱的丸子头。
“爸爸,好看吗?”心心臭美地转了个圈。
“好看。”闻屿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和,他站起身,大手牵起心心的小手,“走吧。”
我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攥着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指尖冰凉。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看着心心对闻屿全然的依赖和信任,那句堵在喉咙口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是啊,我欠心心一个完整的家。这是我自私地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又没能保护好她之后,唯一能弥补的。
民政局。流程简单得近乎刻板。拍照,签字,按手印。钢印落下,“啪嗒”一声轻响,两本崭新的、带着油墨香的结婚证被推到了我们面前。红色的封皮,烫金的国徽。
闻屿拿起属于他的那本,看也没看,直接揣进了西装内袋。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我有些冰凉汗湿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量。
“回家。”他言简意赅,一手牵着我,另一只手抱起好奇地四处张望的心心。
回到清澜湾,心心被张姨带去午睡。闻屿径直走向书房。我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
他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前,没有坐下。他拉开书桌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那是我从未触碰过的领域。他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蓝色的绒布盒子。然后,他转过身,将那个盒子递到我面前。
“打开。”他的声音低沉。
我带着疑惑,接过来,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的,不是珠宝,而是一张被仔细塑封起来的、泛黄的纸片。纸片被撕碎过,又被人用透明胶带,极其小心、极其耐心地,一点点拼贴复原了。
那上面,是少年闻屿,青涩却无比认真的字迹:
“邢宵同学:放学后,能…能一起去吃后街的狮子头吗?我…我请你。”
落款处,是一个笨拙的、画着笑脸的“屿”。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属于青春年少的美好记忆,伴随着这张拼凑起来的、承载着少年全部勇气和笨拙情意的纸条,排山倒海般涌来,彻底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原来,他从未真正忘记。原来,那些恨意之下,藏着的是更深沉、更无法割舍的东西。
“闻屿…”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泣不成声。
闻屿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带着痛楚却又无比坚定的温柔。
他俯下身,一个轻柔得近乎虔诚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
“邢宵,”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叹息和不容置疑的承诺,“这次,你跑不掉了。我们一家三口,这辈子,绑死了。”
来源:舟舟故事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