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混着冷白的风往鼻腔里钻，刺得人鼻尖发酸。我盯着护士站墙上的电子钟，分针刚划过"6"，秒针滴答声像敲在耳膜上。
消毒水混着冷白的风往鼻腔里钻，刺得人鼻尖发酸。我盯着护士站墙上的电子钟，分针刚划过"6"，秒针滴答声像敲在耳膜上。
"苏棠！"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深西装裤脚沾着草屑，领带歪在锁骨处，平时梳得油亮的头发翘着几缕，像刚从工地跑过来似的。他攥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亮着陈瑶的照片——三个月前我推开门，正撞见她裹着他的衬衫从办公室套间出来。
"医生说瑶瑶配型结果出来了，只有咱们孩子的脐带血能救她。"他手指掐进我腕骨，"明天就办出院，我联系了私立医院，最好的产科主任，保证你和孩子都安全。"
腕骨被攥得生疼，我垂眼望着泛红的皮肤，像根被揉皱的葱管。三天前产检时突然大出血，医生说胎盘前置要住院观察。那时林深在国外谈项目，是护工阿姨攥着我冰凉的手，把我扶上救护车的。
"陈小姐得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吧？"我摸出兜里的诊断报告，纸角被揉得发卷，"化疗伤了卵巢，她生不了孩子，所以需要咱们孩子的脐带血当'药引子'。"
林深的手顿住，喉结动了动："我知道你怨我，但瑶瑶快撑不住了......"
"那我呢？"我打断他，喉咙发紧，"怀孕六周吐到脱水，我扶着马桶吐到眼前发黑时，你在陪陈瑶看莫奈展；四个月胎盘低置要卧床，我数着天花板裂缝等你时，你在陈瑶公寓给她过30岁生日；上周大出血，我在抢救室等家属签字，护士问了三遍'家属呢'，你在陈瑶病房喂她喝汤。"
走廊尽头电梯"叮"一声开了，几个家属推着术后病人经过，说话声撞碎在冷白的消毒灯下。林深的手指慢慢松开，我腕上的红痕像条狰狞的蚯蚓。
"我不是不关心你......"他声音低下去，"公司并购案到关键期，实在抽不开身......"
"林总日理万机，怎么今天倒有空了？"我从包里拿出B超单，24周的胎儿蜷成小虾米，"医生说再拖两天，孩子就有存活可能了。可陈小姐等不了，对吧？"
林深突然抢过B超单，指节泛白："你什么意思？"
"半小时前，我在5楼手术室签了引产同意书。"我盯着他瞳孔骤缩的样子，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医生问我确定吗，我说确定。"
消毒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深的脸白得像墙上的瓷砖。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里陈瑶还在笑——那是去年年会，她作为优秀员工上台领奖，我坐在主桌第一排，鼓掌鼓得手都红了。
"你疯了？那是咱们的孩子！"他吼起来，声音发哑。
"是么？"我弯腰捡起手机，划开聊天记录。最上面一条是今早十点，陈瑶发来的："阿深，脐带血采集要赶在生产后半小时内，苏棠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能不能提前剖？"
林深的手开始发抖："我本来想和你商量......"
"商量怎么把我当生育机器？"我把手机摔回他怀里，"三年前你妈肝癌等肝源，我排了三个月队；去年你爸脑溢血，我在ICU守了七天七夜。你说苏棠，我林深这辈子就欠你一个人情。"
"可陈瑶呢？"我喉咙发紧，"她不过陪你睡了半年，你就愿意拿我孩子的命换她的命？"
林深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墙上。一枚丝绒盒子从他西装口袋滑出来，是枚钻戒——和我婚戒款式一样，小了两克拉。
"上个月她生日，我本来想......"
"想和我离婚娶她？"我蹲下身捡起戒指，金属戒圈还带着他体温，"你忘了么？刚结婚时咱们在夜市摆烧烤摊，冬天你手冻得握不住签子，是我用掌心给你焐热的。你说苏棠的手是招财手，以后要给我买最大的钻戒。"
我把戒指扔进医疗垃圾桶，"现在才明白，你要的不是招财手，是能替你扛所有风雨的工具手。"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扫了我们一眼。林深突然抓住我肩膀摇晃："你知道引产多危险吗？大出血、子宫穿孔，你不要命了？"
"我当然知道。"我抬头看他，眼泪砸在病号服上，"就像我知道你陪陈瑶看《寻梦环游记》掉眼泪，知道你给掉头发的她买一柜子假发，知道她疼得睡不着时你整夜握着她的手。"
"可我怀孕24周，"我吸了吸鼻子，"你连我喝酸梅汤要加三勺糖，都记错了。"
林深的动作停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他眼眶红得厉害，喉结动了又动，最后哑着嗓子说："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我摸出孕妇手册，封皮是他去年出差买的，印着小熊和星星，"我在乎你第一次摸我肚子说'像揣了个小汤圆'，在乎你加班回来蹲在床边给孩子读童话，在乎你说等孩子出生要带我们去看海。"
"可这些都在陈瑶出现后没了。"我翻开手册，里面夹着张便签，是他字迹："老婆，今晚陪客户，不能陪你做产检，辛苦啦。"日期是怀孕12周那天，"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你忙，是你把温柔都给了别人。"
走廊广播突然响起："507床苏棠，请到5楼手术室准备。"
我站起身，整理病号服。林深突然抓住我手，掌心全是冷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和陈瑶断了，每天陪你产检，给你煮酸梅汤......"
"太晚了。"我抽回手，"刚才在手术室，医生问我确定要引产吗。我说确定，因为我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后，发现爸爸的爱都给了别人的妈妈。"
林深跟着我往电梯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那我去求瑶瑶，让她换其他治疗方式......"
"她没有其他方式。"我按下电梯按钮，"我查过，脐带血移植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你看，我和陈瑶，总得死一个。"
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林深扒着门不肯松手，额角青筋直跳："苏棠你等等，我求你......"
"林总。"我盯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引产吗？"
他摇头，眼泪顺着下巴滴在西装上。
"今天是咱们结婚七周年。"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的脸被切成碎片，"七年前的今天，你在烧烤摊前单膝跪地，说要和我过一辈子。"
电梯上升时，我摸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全是产检照片：6周的小豆芽，12周的小海马，20周的小拳头......最后一张是上周大出血前拍的，孩子在肚子里踢得欢，B超单上写着"胎心158，一切正常"。
电梯停在5楼，护士迎过来："苏女士，准备好了吗？"
我把手机里的照片全删了，跟着护士往手术室走。身后林深的喊声被门隔开，变得模糊，像隔了层毛玻璃。
手术室的灯是暖黄色的，比走廊的温柔些。我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消毒时说："别紧张，很快的。"
我望着天花板的无影灯，突然想起怀孕三个月时，林深摸着我肚子说："要是个女儿，就叫林小棠，像你一样甜。"
现在我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曾装着我和他的未来。可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起来了。
术后观察时，林深蹲在床边，眼睛红得像兔子。他抓着我的手往嘴边送，吻得很轻，像怕碰碎什么："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抽回手，转向窗户。外面下着小雨，梧桐叶被打湿，贴在玻璃上。
"苏棠，我们还能......"
"不能了。"我打断他，"刚才引产时，我听见孩子的心跳停了。"
林深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我望着雨幕里的模糊人影，突然想问：如果你的丈夫，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的女人，甚至要拿你孩子的命去换她的命，你会怎么做？
是像我一样，亲手掐灭最后一丝希望？还是继续忍着，等着他回心转意？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