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黑暗传说恶劣史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6-25 18:18 3

摘要:作为“哈利·波特”系列的影迷,笔者小时候最怕的角色并不是伏地魔,而是盥洗室中“哭泣的桃金娘”。据J.K.罗琳回忆,这个角色的灵感源于她“时常在公共洗手间(尤其是在派对和迪斯科舞会中)遇到的哭泣女孩”。这样的情景男孩们几乎从未经历过,于是她特别享受让哈利和罗恩陷

在身份消散的时代,我们或许比想象中更需要这样一类故事——不是为了相信,而是为了在讲述与倾听之间,重新确认我们是谁,又身处怎样的世界。

《惊情四百年》剧照,吸血鬼成为以恐惧为基底、混合哀愁与魅惑的“都市鬼魂”形象。

作为“哈利·波特”系列的影迷,笔者小时候最怕的角色并不是伏地魔,而是盥洗室中“哭泣的桃金娘”。据J.K.罗琳回忆,这个角色的灵感源于她“时常在公共洗手间(尤其是在派对和迪斯科舞会中)遇到的哭泣女孩”。这样的情景男孩们几乎从未经历过,于是她特别享受让哈利和罗恩陷入这种既尴尬又陌生的场景。

桃金娘

在扬·哈罗德·布鲁范德编写的《都市传说百科全书》中,桃金娘被民俗学者视为“厕所鬼魂”这一民间传说的文学延伸,出现在“我信仰玛丽·沃思”这一词条中。这个条目记录了一种仪式感十足的召唤方式:据说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通常是卫生间),点燃蜡烛,凝视镜子,重复念诵“我信仰玛丽·沃思”几次或者几十次,便能召唤出镜中的女巫或食尸鬼的复仇灵魂。

在美国加州的一种传说中,“玛丽”可能源自英国历史上的女王“血腥玛丽”。于是这位君主跨越了几个世纪来到美国,化身为遍布全美的青春期少女们在派对、夏令营中流传不息的召唤仪式;又经由好莱坞电影与恐怖文化传播至全球,最终出现在我儿时的梦魇中。

这些都市传说既是恐惧的源头,也是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在那个手机还没接管一切的年代,它们曾经主宰过我们的耳语、尖叫、鬼故事和深夜梦境,构成了我们潜意识中隐秘而深刻的一环。我们这代人的“桃金娘”还在霍格沃茨厕所里哭泣,而Z世代的幽灵,早已化身为新的数字鬼魅,穿越屏幕与算法,在云端完成了下一次的进化。

迭代中的人类的恐惧

都市传说并非凭空诞生,它们是特定时代情绪的浓缩,延续了神话与民间故事的传统,又不断吸纳现代社会的不安、焦虑与希望,成为人类在面对未知与恐惧时的一种心理自保机制。

在医学尚不发达的十九世纪,死亡的判定依赖医生的主观猜测,人们尤其害怕被误判死亡、在尚有意识的状态下遭到活埋。这种恐惧甚至拥有一个学名:Taphephobia,即“被活埋恐惧症”。为防止误判死亡,一些地区还设立了“观察太平间”,让“可能还活着”的人有机会苏醒。这种对生死边界模糊不清的恐惧,催生出关于“游荡鬼魂”的都市传说,并最终演化为文学中的吸血鬼形象。

纪录片《传说》(Lore)的第一集便重现了这段历史。1883年,结核病在美国新英格兰地区肆虐,几乎带走了当地四分之一人口。在罗德岛的埃克塞特小镇,农夫乔治·布朗一家相继病亡:先是妻子,随后是大女儿,再后来是小女儿默西,几年后,唯一的儿子埃迪也开始咳血。

当时的人们对疾病传播机制几乎一无所知。医生无法解释为何一个家庭会相继失去亲人,于是民间传说填补了认知的空白——也许是死者带来了厄运。当时人们相信:有的人没死透,灵魂仍困于肉体中,为了苟延残喘,他们会在夜晚出没,吸取他人的生命精华,而一旦被他们“缠上”,便只能走向死亡。面对布朗一家接二连三的死亡,村民决定开棺验尸,辨别布朗家的三位女性谁是“魔鬼”的宿主,判断标准是:是否面色红润、皮肤光滑、血液充盈,看似“栩栩如生”?他们依次掘开三座坟墓,前两具尸体早已腐败,唯独去世三个月的默西皮肤红润、容貌安详。村民认定她是“魔鬼”的寄主,挖其心肝,焚烧成灰,混入水中喂给病重的埃迪,以祈求驱除“诅咒”。该集标题《他们做了一种“补品”》。

尽管男孩最终未能幸存,但这起事件在1892年登上报纸并传播向全世界,媒体首次用“The vampire”(吸血鬼)来形容这位“墓中复苏”的少女,默西·布朗因此成为美国历史上最著名、也是最早被记录的“吸血鬼”形象。

“德古拉公爵”首次登场于1897年由布拉姆·斯托克创作的小说《德古拉》中。它被广泛认为是现代都市传说类吸血鬼文学的起点,也奠定了后世吸血鬼形象的诸多经典设定:神秘、怕阳光、饮血为生、永生不死。这类以恐惧为基底、混合哀愁与魅惑的“都市鬼魂”形象,随着时代变迁,它们以新的方式进入大众文化。

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增强,对陌生人的不安成为新的集体焦虑,“消失的搭车客”“后座杀手”等传说将“陌生人”置于恐惧的核心,成为对城市生活风险的心理投射。这类故事与当代电视新闻如出一辙:聚焦伤害、绑架、死亡、悲剧、丑闻等,试图提醒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安全。

布鲁范德在《消失的搭车客》中便记录了这样的典型案例:一位司机深夜载了一位衣着奇特的女子,临近目的地时她突然从车内消失。司机追至其所说的住址询问,门后长者却表示那是其早已去世多年的女儿。这个故事被一再复述,并随着传播语境的变化衍生出无数地方版本,成为当代民间口述传说的经典。

进入21世纪,都市传说的焦点转向新技术。从“手机辐射致癌”到“微波炉改变DNA”,再到“智能音箱在暗中监听”,这些传说虽看似荒诞,却折射出现代人面对技术时的无力感与不信任。就连商业企业也未能幸免,常常在都市传说中被塑造成“幕后黑手”。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流传着关于宝洁公司的都市传说:宝洁产品包装上的“月中人与十三颗星”标志是撒旦崇拜的象征,甚至有传闻称公司总裁在电视节目中承认与“撒旦教会”合作,将部分利润用于资助该组织。这一说法通过口耳相传、电子邮件等方式迅速传播,甚至引发抵制潮。宝洁公司不得不多次提起诉讼、公开辟谣,并最终将该标志从包装中移除。

这类都市传说虽然离奇,却延续了古老神话中的母题:将巨大的物质成功与黑暗力量相联系。正如童话故事中人们为财富出卖灵魂,现代人则借由“企业与魔鬼的交易”表达对资本权力的警惕。

从社会功能角度来看,都市传说像古代神话一样,既是对“不可见力量”的解释,也是一种文化秩序的象征装置。它们通过通俗易懂的叙事方式,为公众划定“善恶边界”,提供情绪的出口。当社会面临剧烈变动、权力结构动摇或价值观失衡之时,类似的传说便会兴起,映射出人们对“失控现实”与“隐形权力”的集体焦虑。

从篝火到推送:媒介如何再造都市传说

1999年的电影《都市传说》剧照。“后座杀手”等传说将“陌生人”置于恐惧的核心,成为对城市生活风险的心里投射。

如今,口耳相传的年代已然逝去,互联网居民不再轻信幽灵附身、神秘失踪这类“老派”灵异故事,而是将注意力投向更具科技质感的焦虑与幻想。今天的都市传说往往脱胎于人工智能、上传意识、生物改造等前沿议题,结合极易仿真的AI生成内容,在社交平台极速传播,在信息过载的时代激发出更新、更深的恐惧。

在美国,现代都市传说往往与流行文化和商业巨头密不可分。在美剧《万神殿》中,人类意识可通过高精度扫描上传至云端,以数字形式永存。剧中,饱受欺凌的少女麦蒂,突然在网上收到一封匿名加密通信,随即霸凌她的少女团体手机被集体入侵并遭到报复。麦蒂的母亲意外发现帮助麦蒂的神秘人是她的亡夫——一场AI巨头奴役“数字幽灵”的巨大阴谋由此展开。

这类“数字幽灵”式都市传说,随着近些年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发展,早已不再局限于虚构剧情。近年,马斯克成了社交网络上“AI替身”阴谋论的核心人物。有人剪辑他在公开场合言谈“异常”的片段——表情木然、语速突然加快、答非所问等,作为他已将意识上传、现实中是“AI马斯克”的“证据”,在社交媒体上疯传。他的AI项目Grok更被视为其“模拟人格”的延伸。

由此,人类的恐惧已然发生根本变化——《万神殿》式都市传说的核心恐惧,已不再是死亡本身,而是“复制后的意识是否还是我”——这是全新的“人鬼融合”焦虑,意识永生的承诺背后,是对自我认同的崩溃,其本质是我们在技术面前对“人”的边界日益模糊的深度焦虑。有评论称《万神殿》为“人类自造的难以理解的恐怖”。一位网友尖锐指出:真实的人已死。

技术在这里成为新一代都市传说的制造者。它承诺永生,却带来身份漂移、自我异化与伦理真空。AI头像、数字分身、深度伪造内容等媒介衍生物,使我们不断在虚拟空间生产出“另一个我”——而那个“我”是否真实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被“视为存在”。至此,人们关于都市传说的思考已然上升到了哲学层面,其结构也随之变化——它不再依赖单一视角或封闭叙事,而呈现出高度多元化、去中心化的叙事路径——真相悬而未决、立场对立并存,故事不再试图给出确定的解释,在去权威、去解释的网络生态中,每个用户都是“叙事节点”。

数字都市传说的场域也随之转移,从废弃医院、闹鬼公寓转向智能终端的屏幕之内。以“特斯拉鬼影”为例,在美国的社交媒体平台上,特斯拉车主们乐此不疲地分享类似经历:当他们驾驶汽车经过墓地或荒郊地段时,中控雷达屏幕突然显示出“人形轮廓”,而车外肉眼所见空无一人。这些短视频往往配以紧张音乐和惊恐旁白,引导观众相信“某种不可见的存在”被车载系统捕捉到了。

今年2月,事实核查网站Snopes对此现象做出澄清:这些“幽灵图像”可能是由于特斯拉配备的防撞系统误将某个物体(如墓碑)识别为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行人。然而,在高度黑箱化的算法面前,即便是“假象”也具备了足够的叙事张力,迅速成为都市传说的新母题。鬼魂不再从镜子或老宅现身,而是在数据与传感器中“复活”,变成“程序里的幽灵”。

与此同时,生物科技也成为美国新型都市传说的重要源泉。新冠疫情期间,美国关于mRNA疫苗的谣言迅速蔓延,以“疫苗引发僵尸末日”的说法最为引人注目。2021年3月,一网友声称,疫苗是“类似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工具,旨在劫持人体细胞机制,制造病毒蛋白。

2022年,反疫苗宣传片Died Suddenly在社交媒体广泛传播,声称疫苗导致大量“突然死亡”事件。该片由极右翼媒体人制作,宣扬“大重置”阴谋论,激发了新一轮恐慌。讽刺的是,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曾在2011年推出“僵尸防范”宣传活动,旨在通过虚构的僵尸末日这一文化元素,用于提升飓风季节的应急意识,这一幽默的宣传方式却在疫情期间被误读为官方对“僵尸末日”的预警,进一步增加了相关传说的可信度。

此外,热门游戏《最后生还者》改编剧集的热播,也让其中“真菌感染导致人类变异”的设定被重新激活。病毒时代的新型都市传说被包装为“被官方压制的真相”,反映出对转基因技术的误解、对公共卫生体系的深度不信任、对国家干预的恐惧,以及对“人体实验”阴影的历史记忆。它们的广泛传播则依赖于AI技术与信息焦虑的合谋:当科学语言可以被完美模拟,普通公众很难一眼识破。新一代都市传说的传播密码在于,它们未必真的发生,但对现代人而言,它们“看上去发生了”,而这已经足够。

地域的流布和变异:以好莱坞为例

都市传说的持久生命力,不仅因为它能顺应技术的演变和媒介的迭代,不断升级为新的“时代寓言”,还源于它对地方文化与集体心理的高度适配性。它们在不同城市间迁徙、重组,吸收各地独有的文化基因与心理结构,最终演化出带有“地方口音”的恐惧叙事。在纸醉金迷的娱乐之都洛杉矶,连都市传说都充斥着好莱坞叙事与消费逻辑的烙印。

“花心男人的保时捷”:道德惩罚与消费幻想的交织

布鲁范德在《消失的搭车客》中,记载了一则流传于洛杉矶的故事:某年轻男子在报纸上看到一则令人难以置信的广告——一辆几乎全新的保时捷,性能良好,售价仅50美元。他按照地址前往,发现卖车的是位漂亮女子。在确认车辆性能出众,“跑起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后,男人迅速完成交易并询问价格为何如此低廉,女人微微一笑说:“几天前我丈夫和他的秘书私奔,留下纸条让我帮他把车和房子卖出去,然后把钱寄给他。”

这一故事表面上满足了“意外之财”的幻想,实则也隐含了对“不忠男性”的社会性惩罚心理。在一个物欲横流、关系脆弱的大都市,都市传说以寓言方式诉说着集体的情绪投射:哪怕你开上跑车,也难逃“报应”。

好莱坞的幽灵:名人文化与集体记忆的交汇

恐怖小说家塔玛拉·索恩曾列出南加州13个著名闹鬼地点,大部分与好莱坞的黄金时代密不可分:位于圣塔莫尼卡的乔治亚酒店最具代表性,这家建于上世纪30年代的海滨酒店,曾是好莱坞黄金时代名流与黑帮的聚集地,曾设有一个禁酒令时期的地下酒吧。传言称至今仍有那个时代的幽灵在此活动。工作人员曾目睹透明人影,听到幻影对话甚至奔跑声。访客也报告听到粗重的喘息与叹息声。

另一个“明星闹鬼地”是好莱坞罗斯福酒店,玛丽莲·梦露最常被传出在此“现身”。据称,她曾住在泳池边的套房,房中有一面全身镜——后被移至大厅。很多人声称在镜中看到她的身影。此外,演员蒙哥马利·克利夫特曾住在9楼928号,至今仍有人声称听到房中传来小号声——那是他生前最常练习的乐器。

而好莱坞永恒公墓(Hollywood Forever Cemetery),自1899年起便吸引着亡灵入住。演员克利夫顿·韦伯、弗吉尼亚·拉佩等“幽灵”仍时常被目击。后者正是旧好莱坞一桩丑闻的受害者——她被指死于默片时代喜剧演员“胖子”阿巴克尔的性侵,阿巴克尔的演艺生涯因这桩丑闻被毁。

这些灵异叙事并非单纯的“闹鬼故事”,它们既是对明星私生活的窥视延续,也是一种借助“鬼魂”重构旧日好莱坞荣光的集体怀旧。在都市文化中,幽灵往往既是悲剧的延续者,也是记忆的守夜人。

玛丽皇后号的“黑暗码头”:恐惧的娱乐化与商业化

停泊在长滩的玛丽皇后号以“最闹鬼船只”闻名全球,其中最出名的幽灵是一名年轻水手,据说他在13号门附近遭重型金属门碾压致死。很多游客称在此感受到诡异寒意,甚至听到管道敲击与尖叫声。而在早已干涸的二等舱泳池区,仍有人声称听到小孩的笑声,看到湿漉漉的脚印出现。

这些灵异传闻被逐步转化为旅游资源,每年万圣节,玛丽皇后号举办的“黑暗码头”主题活动吸引成千上万游客,笔者也曾到此一游。过去的恐怖传说在今天被包装成沉浸式娱乐体验,幽灵也成了门票背后的营销符号,呈现出高度娱乐化和商业化的特征。

我们为何仍然需要它?

布鲁范德

笔者尝试联系布鲁范德,请教他如何看待今天都市传说的演变。作为将美国都市传说从民间带入学术圈再带入大众视野、并传播至全球的关键人物,他是这个领域最重要的记录者与讲述者之一。可惜92岁高龄的他已不再接受采访,即便如此,他还是亲切地回了一封邮件,简短却温和地谈及近况:“不幸的是,两年前我不得不放弃滑雪了,因为体力和身体的平衡感都大不如前。不过,我还会绑假蝇,偶尔孩子去钓鱼,我也会跟着去。”两年前他还在更新自己的滑雪专栏,鼓励老年人坚持滑雪,如今却慢慢告别了那些陪伴他一生的爱好。布鲁范德的老去,象征着一个讲述与倾听的时代正在缓缓落幕。那个靠口耳相传、围坐夜话的黄金年代,已悄然远去。但故事本身并未消失,它只是换了方式继续流传。

对我来说,都市传说并非荒诞故事的残余,而是隐藏于集体潜意识中的现实回应机制。它以幻想的方式处理我们无法直面的现实,在象征与讲述之间,为那些难以言说的焦虑提供出口。从吸血鬼到搭车客,从闹鬼酒店到黑暗码头,每则广为流传的传说,都映照着其所处时代的社会结构与人们的精神状态。技术的飞跃也未能终结这类故事的流通,反而在新的媒介语法中焕发出生命力。从“游荡鬼魂”到“数字幽灵”,我们目睹的不是简单的题材升级,而是人类对死亡、身份、存在边界与控制欲的持续叩问。

来源:世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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