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随母亲翻山给外婆送年,去有多冷,回来路上心里就有多温暖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26 04:05 3

摘要:腊月廿八的风刀子般刮过山梁,我缩在母亲身后,紧紧攥着她打满补丁的棉袄后襟。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每一步都震得脚底生疼。母亲背着一个空了大半的旧竹篓,里面仅有的二十个鸡蛋和一包山核桃,是我们翻过三座大山去外婆家“送年”的全部底气。

腊月廿八的风刀子般刮过山梁,我缩在母亲身后,紧紧攥着她打满补丁的棉袄后襟。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每一步都震得脚底生疼。母亲背着一个空了大半的旧竹篓,里面仅有的二十个鸡蛋和一包山核桃,是我们翻过三座大山去外婆家“送年”的全部底气。

父亲腿上的旧伤这几日疼得钻心,靠在门框上目送我们,喉咙里像堵着棉絮:“早去…早回啊。”他终究没能说出口的是,家里那只唯一能下蛋的老母鸡,是灶王爷跟前唯一的年货,它不能跟着我们去走亲戚。母亲的回娘家路,因此断了整整五年。

路上,根生伯的骡子驮着年货在前头踢踏,我和母亲深一脚浅一脚跟着。翻过第一座山头时,寒风卷着雪粒直往衣领里灌,母亲把围巾解下来裹住我的脸,露出的脸颊冻得发青:“海儿,外婆家…暖和。”这话她更像说给自己听。我点点头,心里揣着母亲讲过无数遍的画面:外婆家的炭火盆烧得通红,舅舅会变戏法似的削出会飞的竹蜻蜓,小姨的米花糖又香又甜。

“娘,舅会给俺削竹蜻蜓吗?”我仰头问。

母亲嘴角牵起一丝笑,又迅速隐没在风里:“给,肯定给。”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到了外婆家,要是舅舅小姨给压岁钱,千万不能要……记住了?”

我用力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冰凉的山石——母亲夜里翻来覆去的叹息,还有她摩挲家里仅有的几张毛票时的愁容,我都看在眼里。这压岁钱,是悬在头顶的石头。

当外婆家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终于从山坳口露出来时,一个裹着深蓝头巾的瘦小身影,竟早已在树下缩着脖子张望。风雪扑打着她的衣襟。母亲脚步猛地一顿,失声唤道:“妈!”

树下那身影一震,随即像被什么点燃了,踉跄着小跑过来,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又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外婆的棉袄带着柴火和阳光的味道,她冰凉粗糙的手抚过我的脸颊,眼泪滚烫地滴进我的脖颈:“我的囡囡!可算回来了!这…这是小海?长这么高了!走,快回家!”

外公闻声出来,沉默地接过母亲肩上的背篓。篓子里那点寒酸的礼物露了出来——半篮子鸡蛋,一小包山核桃,还有母亲熬夜纳的一双厚袜底。母亲的脸颊瞬间飞红,不自在地想用身子挡住。外婆却只盯着母亲看,眼里的水光晃动着:“人回来就好!带什么东西!瞧你瘦的……”舅妈利落地接过东西:“二姐带的都是好东西!鸡蛋给爹炖汤最补,山核桃爹下酒顶爱!”她的话像温热的熨斗,瞬间烫平了母亲眉宇间那点皱褶。

堂屋里炭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厨房那边传来舅妈响亮的招呼、小姨清脆的笑声、锅铲碰撞的叮当,还有母亲久违的、放松下来的应答。外公往我冻得通红的脚边推了推火盆,舅舅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截青竹,小刀翻飞,一只灵巧的竹蜻蜓很快在我掌心振翅欲飞。外婆把珍藏的冻米糖和柿饼一股脑堆在我面前的小板凳上。

围坐吃饭时,热腾腾的鸡汤面端了上来。舅妈把最大的一碗放在我面前,金黄的油花上,竟稳稳卧着两个白胖的荷包蛋!外婆不住地往母亲碗里夹腊肉:“囡囡,多吃,补补身子。”母亲推拒着,眼圈却悄悄红了。就在这时,舅舅放下筷子,仿佛不经意地开口:“今年咱家孩子都大了,我跟小姨商量了,姊妹兄弟间,孩子们都不兴给压岁钱了,换来换去麻烦,孩子还容易丢。小海头一回来,也一样啊。”饭桌上有片刻安静。我看见母亲紧捏着筷子的手指猛地一松,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连声应和:“是是,省事好。”我偷偷瞥向外婆,她正垂着眼,用粗糙的手指抹去外公胡子沾上的一点汤渍。

日头偏西时,我们必须踏上归程。外婆几乎把舅舅家准备的年货掏空了——油纸包好的腊肉、灌得饱满的香肠、雪白的米糕,小山一样塞进母亲的背篓。“带回去!给孩子们,给你婆婆尝尝!”母亲推拒的手被外婆死死按住。外婆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声音发颤:“拿着!你不拿,娘心里难受!”小姨把一包喷香的米花糖塞进我怀里,悄悄捏了捏我的手。

翻过第一道陡峭的山梁,风雪更大了。母亲放下背篓歇脚,不放心地掀开盖布查看里面的鸡蛋。突然,她“咦”了一声,从装鸡蛋的篮子底下,摸出一个用褪色的蓝格子旧手帕包成的、硬硬的小包裹。母亲狐疑地一层层打开那洗得发软的手帕——里面竟是卷得整整齐齐的一小卷毛票!五角的,两角的,一分的,用细麻绳仔细捆好。钱卷底下,压着两个用崭新红纸细心折成的“红包”,方方正正。钱卷旁边,还有一张烟盒纸裁成的小条,上面是外婆用木炭写下的、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几个字:“给海买糖,莫嫌少。外婆。”

风雪呼啸着灌进山坳。母亲死死攥着那卷带着外婆体温的零钱和红纸包,指节捏得发白。她猛地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呜咽被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你看…你外婆…他们…知道咱家难…怕咱难堪…才说不给压岁钱的…这钱…这……”滚烫的泪砸在冰冷的山石上,瞬间凝结。她转过身,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海儿,你得记住!记住外公外婆,记住舅舅舅妈和小姨的情!一辈子都不能忘!”那卷毛票的棱角硌着我的掌心,像一粒小小的、滚烫的火种,灼穿了腊月凛冽的寒风,把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暖流,轰然注入我冻僵的身体。外婆粗糙手掌的触感,外公沉默的注视,舅舅手里翻飞的竹蜻蜓,小姨塞来的米花糖,还有眼前这卷在手帕里的、带着体温的毛票和红纸包……无数碎片在心底冲撞奔流,最终汇成一片酸楚而滚烫的汪洋,几乎将我淹没。

那包着红纸的压岁钱,最终在除夕夜郑重地放到了我和弟弟妹妹枕边。外婆塞的钱,扯了新布给全家做了罩衫。许多年后,当我终于有能力驾着车驶过早已通途的盘山公路,窗外掠过的不再是嶙峋的山石,而是丰茂的茶园果园。舅舅家宽敞的堂屋里,炭火依然烧得暖融,只是炭盆边再也寻不见外婆深蓝的头巾和外公沉默的身影。我照例把大包小盒的年货堆满墙角,临走时,总不忘将一点心意悄悄压在小姨枕头下,或是塞进舅舅总挂在门后的旧外套口袋——如同当年那方褪色的蓝格子手帕,将滚烫的心意妥帖藏起。

外婆的手帕早已不知去向,连同那些零碎的毛票。而腊月里那碗浮着两个荷包蛋的滚烫鸡汤面,那方蓝格子手帕包裹的温热,以及那烟盒纸上歪扭的字迹,却在我生命里沉淀下最恒久的滋味与温度。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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