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23 年 7 月 21 日，在华盛顿特区，名为 “乔克” 的猴子 “旁听” 对斯科普斯的判决。斯科普斯审判是美国历史上报道量最大的法庭案件之一，也是美国首起通过全国广播电台直播的审判。| 国家地理图片集
地球是一个奇迹
历史｜美国
1923 年 7 月 21 日，在华盛顿特区，名为 “乔克” 的猴子 “旁听” 对斯科普斯的判决。斯科普斯审判是美国历史上报道量最大的法庭案件之一，也是美国首起通过全国广播电台直播的审判。| 国家地理图片集
达尔文(Charles Darwin)的进化论究竟是科学真理，还是危及信仰的异端邪说？
1925年，一位年轻教师成为美国进化论法案的靶心——更成为“科学教育权”抗争的标志性人物。
24岁的约翰·T·斯科普斯(John T. Scopes)已记不清是否在田纳西州(Tennessee)瑞亚县(Rhea County)的高中课堂讲授过进化论——而这恰与1925年田纳西州一项法律相抵触。但他仍主动请缨，甘愿成为被告并最终被捕。
如今被载入法律史册的“猴子审判”(Scopes "Monkey" Trial)，将进化论的科学共识与新教徒(Protestants)“上帝创世”的信仰置于对立境地——这场辩论引爆的教育自由、科学探究与实证精神之问，至今仍具启示意义。
以下揭秘这场震撼全美的审判及其深远影响。
1925 年 7 月 22 日，斯科普斯审判进入第七天，因天气酷热难耐，庭审被移至户外进行。| 国家地理图片集
田纳西法案如何点燃全国论战
20世纪20年代，田纳西州是全美多个试图将进化论排除在课程之外的州份之一。此前数十年间愈演愈烈的全国性反进化论思潮，正是这些立法的幕后推手。
18至19世纪，科学新发现如雪崩般涌现，不断挑战美国新教徒的权威，宗教对科学的抵制也由此升温。许多教会人士对自然选择(natural selection)理论提出质疑：若人类由进化而来，《圣经》创世记载便失去真实性。
这与教会内部坚守《圣经》字面真理的原教旨主义运动形成冲突，更让那些正应对现代性、城市化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冲击的反对者深感忧虑。
到20世纪20年代，著名演说家兼政治家威廉·詹宁斯·布莱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福音派电台明星艾梅·森普尔·麦克弗森(Aimee Semple McPherson)等公众人物，纷纷公开反对学校教授进化论。
对此，田纳西州于1925年3月通过《巴特勒法案》。该法案以提案人——州众议员约翰·华盛顿·巴特勒(John Washington Butler)命名，禁止在州内公立教育机构讲授“进化论”，规定“任何否认《圣经》上帝造人教义的理论”均属非法。
违反者将被定为轻罪，每项罪行罚款100至500美元。
1925 年 7 月，约翰・T・劳尔斯顿主持了这起历史性案件。如上图所示，他正在宣读针对斯科普斯(Scopes)的起诉裁决。最终斯科普斯被判定有罪，并罚款 100 美元。| 国家地理图片集
约翰・斯科普斯与达德利・菲尔德・马隆聆听陪审团裁决。约七分钟后，陪审团作出对约翰・斯科普斯的有罪判决。| 国家地理图片集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教师
尽管法案通过前反对声寥寥，却迅速引起致力于维护政教分离的民权活动家关注。当正统新教徒试图将宗教教义植入公立课堂时，反对者正竭力捍卫世俗教育的纯粹性。进化论成为检验公共教育的试金石。
新成立的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最初旨在抵制战时言论限制，此时正寻找测试案例，以挑战其认定“违宪侵害宗教自由”的反进化论法规。
1925年，ACLU创始成员克拉伦斯·斯金纳(Clarence Skinner)在公开广告中写道：“我们正在寻找一位愿接受法律协助的田纳西教师，以法庭测试该法案合法性。我们的律师认为可安排友好诉讼，确保教师不会失业。”
这则广告与进化论争议，吸引了田纳西州瑞亚县一群市政活跃人士的注意——这个经济萧条、人口锐减的地区，认定一场争议审判能提升区域知名度。他们找到24岁的约翰·T·斯科普斯——代顿(Dayton)瑞亚中央高中的兼职教师兼足球教练。
斯科普斯在1967年回忆录中写道：“虽非科班学者，但我坚信达尔文的学说。”尽管不确定是否曾以生物代课教师身份讲授进化论，他仍告知这些活跃人士，曾协助学生复习涉及该理论的期末内容。
随后便有人对其实施逮捕，审判定于当年夏季。
在斯科普斯审判中，律师克拉伦斯・达罗(Clarence Darrow)发表演讲时举起拳头。达罗在审判中辩称，《巴特勒法案》(Butler Act)违反宪法，是对学术自由的侵犯。| 国家地理图片集
进化论VS神创论
这场审判将进化论与宗教信仰置于对决舞台，更拉开法律史最经典论战的序幕。
以戏剧性辩护和高额薪酬闻名的大律师克拉伦斯·达罗(Clarence Darrow)代表斯科普斯与ACLU出庭，而布莱恩则同意协助检方。
两位世界级名人的到场，加之争议性主题，让沉寂的代顿小镇瞬间成为焦点。记者与观众蜂拥而至，审判细节被连篇累牍报道。
用历史学家汤姆·阿诺德-福斯特(Tom Arnold-Foster)的话说，这是一场“举国关注的文化马戏”，生动演绎了科学与宗教、城市与乡村、精英与大众、北方与南方的多维冲突。
审判每日以祈祷开场，全由白人男性组成的陪审团——多数为虔诚基督徒——聆听达罗与布莱恩的唇枪舌剑。尽管是刑事诉讼，辩方证词却聚焦进化论的科学有效性，多位证人证实该理论已获科学界普遍认可；检方证人则指证斯科普斯确有授课行为。
关键时刻，达罗做出惊人之举：传唤检方律师本人作为《圣经》专家证人。他就神学与科学问题对布莱恩展开细致盘问。因法庭内暑热难耐且围观群众数千，庭审被迫移至户外进行。
斯科普斯审判第二天开庭时，陪审员们在法庭就座。该陪审团全由男性白人组成，成员大多是虔诚的基督徒。| 国家地理图片集
进化论辩论的转折点
在《创世纪》细节盘问中，布莱恩言辞结巴、自相矛盾，暴露出仅部分认同创世故事真实性的立场。盘问高潮时，布莱恩指控达罗“借庭审诋毁《圣经》”，斥责其以无神论思想传播反基督教理念。
达罗反驳道：“布莱恩的愚见，连理智的基督徒都不会认同。”最终，法官以证词无关为由将其从记录中剔除。
最后，达罗请求直接将案件提交陪审团，成功阻止布莱恩进行总结陈词。尽管如此，陪审团仍在十分钟内做出有罪判决，斯科普斯被罚款100美元。
他在诉讼中仅发表一份声明：“我认为自己因违反不公法案而获罪。今后将一如既往，以一切可能的方式反对这项法律。”斯科普斯强调，放弃抗争即意味着学术自由的妥协。
布莱恩虽赢下官司却颜面尽失，五天后便因“突发性中风”离世。尽管斯科普斯提出上诉，案件最终因程序瑕疵被驳回。
这场测试诉讼虽未保护斯科普斯的授课行为，却达成核心目标：将进化论教育争议公之于众，唤醒公众对政教冲突的警惕。
1925 年 7 月 21 日，《芝加哥每日新闻》在头版报道了约翰・斯科普斯被定罪的裁决。斯科普斯审判受到全国媒体的密集报道，各地新闻机构都在追踪这场辩论。| 国家地理图片集
“猴子审判”之名从何而来？
得益于媒体高度关注，斯科普斯审判成为美国历史上首起电台直播的案件。进化论的专业细节更迫使记者撰写深度科学报道。
《巴尔的摩太阳报》(Baltimore Sun)记者H.L.门肯(H.L. Mencken)等先锋媒体人，借争议主题大显身手。身为记者与言论自由倡导者，门肯以辛辣笔触成为审判的“民间代言人”。
他将庭审称作“猴子审判”，暗讽“人类究竟是猿猴后裔还是上帝造物”的激辩，更直言布莱恩被达罗“智胜驳倒”。
进化论的法律在法典中存续数十年，田纳西州相关法案直至1967年才废除(repealed)。而1955年戏剧《风的传人》(Inherit the Wind)将反进化论运动比作麦卡锡主义(McCarthyism)，更让“斯科普斯猴子审判”成为法律与科学史上的传奇。
斯科普斯审判的百年回响
审判已过去一个世纪，科学对宗教权威的挑战从未停歇。如今，从化石记录到人类红细胞的基因证据，均印证着达尔文自然选择进化论的科学共识——人类确从共同祖先进化而来。 但这场审判至今仍是保守与进步、宗教与世俗、实证科学与伪科学博弈的象征。
撰文：Erin Blakemore
编译：Arvin
校对：钱思琦
版式设计：钱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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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家地理中文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