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想当中东的“中国”，大而不强的伊朗还差得远

摘要：伊朗这个国家最大的优势也恰恰是它的问题，那就是神权政治。说来好玩的是，你可能以为中东国家大多政教合一，但其实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神权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伊朗。因为神权政治，伊朗社会的发展相对稳定，但也是因为神权政治，伊朗陷入了万马齐喑的局面。

显而易见的是，伊朗想做中东的“中国”。

伊朗这个国家最大的优势也恰恰是它的问题，那就是神权政治。说来好玩的是，你可能以为中东国家大多政教合一，但其实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神权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伊朗。因为神权政治，伊朗社会的发展相对稳定，但也是因为神权政治，伊朗陷入了万马齐喑的局面。

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

别的不说，就说一样，那就是伊朗的道德警察，专门执行教法，在公共场合督导女性着装和男女接触问题，2022年，库尔德女孩阿米尼因为“头巾佩戴不正规”而被道德警察拘捕，随后去世，引发伊朗国内外的轩然大波，而今，“道德警察”已经成为伊朗留给世界的最突出印象之一。

伊朗道德警察

今天的伊朗是中东地区面积和人口第二大的国家，面积约164.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8900万，它的体量使它屹立不倒，但也导致了船大难掉头的问题。在伊朗人口的宗教结构中，91%都是什叶派人口，伊朗因而是世界上的伊斯兰教什叶派大本营，而在民族组成上，伊朗堪称是“世界人种的十字路口”，亚欧非人种都有，但最多的还是波斯人，约占66%，最大的少数民族则是阿塞拜疆人，约占25%，此外还有阿拉伯人、亚美尼亚人、土库曼人、库尔德人、犹太人等民族。

伊朗行政区划

在伊朗，反美不仅是国家战略，更是民间生活。在伊朗各大城市的街头，都印着大量反美宣传画，甚至是马路上都印着美国国旗，千人踩、万人踏。只因为今天的伊朗神权政府的合法性就来自于1979年的伊朗伊斯兰革命，这是一场著名的“反美革命”，

德黑兰街头的反美宣传画

但这不代表着伊朗国内就是铁板一块，它的内部极其复杂，既有极端传统的宗教保守派，也有希望和西方扩大交流的改革派和世俗派，经济不好的时候，保守派就会让改革派上台处理烂摊子；一旦外部环境收紧，就会立刻把改革派压下去，顺便收一波民心。伊朗的政治生态目前看来很简单，也很稳定，就是宗教压场，保守派坐庄，至于改革派和世俗派都只是御用在野党。

伊朗人表示对特朗普的厌恶

伊朗在中文互联网有“神棍共和国”的戏称，然而，其实伊朗和中国的历史处境高度相似。首先，中国和伊朗都是各自区域内的文明型国家，拥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传统，中华文明和波斯文明都是古文明；其次，中国和伊朗都有大一统传统，有成熟的文字、语言和制度体系；最后，两国都在近代以来遭遇了西方殖民者的入侵，也都靠自己的努力走向了独立建国，只不过因为国情不同，伊朗选择了神权共和国的道路。

伊朗国家宣传画，和中国画风相似

伊朗的基层社会管理和教育普及能力是中东一等一的，义务教育普及率高达97%，工业化水平也过得去，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我们。比如伊朗在科技领域发表的论文数量，每万人是4.2篇，而中国每万人只有2.8篇。伊朗的科技水平并不低，特别是在无人机领域有着相当高的成就。

伊朗的地缘位置相当重要，它是沟通阿拉伯半岛和南亚、中亚的桥梁，也是联结里海与波斯湾的陆上通道，这里曾经缔造了辉煌的波斯文明，并对世界产生了重大影响。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中的“明教”就是“波斯拜火教”，而早在隋唐时期，中国史书就有不少关于波斯的记录。

按现在的眼光看，其实伊朗高原是一块十分荒芜的土地，却容纳了接近9000万人口，而伊朗之所以可以养活这么多人，而且还不动乱，得益于两种东西，一样是中央集权的传统，和中国一样，伊朗也是一个“超稳定结构”；一样就是波斯湾石油，伊朗坐拥215亿吨石油，这是它的经济命脉。

目前，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占伊朗总出口额的80%以上，创造了25%的GDP，而且政府财政收入的70%也来自油气出口，这种经济高度依赖国际市场，而西方恰恰是最大的买家，因而制裁伊朗非常容易，但伊朗神权政府正是靠着石油出口的钱维持社会稳定。

公元前2000年，来自南欧的雅利安人最先进入伊朗高原，在此建立了第一个政权米底王朝。今天伊朗的主体民族波斯人最早其实就自称为“雅利安人”，这在伊朗拜火教经典《阿维斯陀》中就有体现，说起来波斯人与印度的高种姓人口都是雅利安人的后代，他们本质上都是白人。

波斯人

比起“伊朗”，其实它的旧称“波斯”更出名，但这个名字其实是西方人传开的，伊朗人自己并不喜欢叫自己是波斯人。在当时，有一支雅利安部落定居在法尔斯地区，他们与早期的希腊人交往密切，而法尔斯用希腊语读就是“波斯”，于是这个名字就成为西方世界对伊朗的称呼，并随着西方强大的文化影响力而成为全世界对伊朗的称呼，但其实伊朗人一直管自己的土地叫“伊朗沙赫尔”，直译过来就是“雅利安人的土地”。

波斯帝国遗址

公元前559年，来自法尔斯部落的居鲁士大帝建立了阿契美尼德王朝，并一统伊朗高原，史称“波斯第一帝国”，也就是波斯帝国的来源。这是中东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一统政权，地区类似我们的“秦朝”，有意思的是，中国汉代喜欢称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为“大秦”，既是巧合也是有意为之。

波斯帝国

公元前499年，强大起来的波斯帝国在吞并了中东大片土地后终于越过土耳其海峡入侵希腊半岛，希波战争爆发。从此开始，波斯便成为西方人眼中“邪恶东方帝国”的初印象，2007年美国人就拍了一部《斯巴达三百勇士》来戏说希波战争中的温泉关战役，将波斯人妖魔化。

2007年美国电影《斯巴达三百勇士》

不过，也正是从希波战争开始，古希腊文明和古波斯文明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一体的世界观，古代西方人认知中最远东方边界也就是到伊朗高原。公元前336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从希腊起兵一路东征打下了整个波斯帝国，而他为了统治这片广袤的土地，靠的也是波斯的官员和文化制度。

亚历山大帝国

3世纪，萨珊王朝崛起，也就是“波斯第二帝国”，就是中国人最早接触的那个波斯。6世纪之后，萨珊波斯不断遭到来自中亚地区的游牧民族的侵袭，和中国的封建王朝一样，他们也在北方修建了长城。更有意思的是，661年波斯帝国被阿拉伯帝国灭亡，当时萨珊王朝的末代太子还跑到唐朝长安请求唐高宗李治帮他复国，但被断然拒绝。

唐代出土的“波斯胡商”俑

至于灭亡了波斯的阿拉伯帝国，也自此和波斯人结下了世仇。阿拉伯帝国占领波斯后，传播了伊斯兰教，但不同的是，今天的伊朗是世界什叶派大本营，而阿拉伯人大多信奉伊斯兰教的逊尼派。什叶派算是少数派，这是因为波斯人不愿意被阿拉伯人同化，于是便选择了逊尼派的对立。

伊斯兰教分布图

逊尼派和什叶派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前者认为最高领袖只能由有德者居之，后者认为最高领袖应该让穆罕默德的直系亲属担任，说到底，宗派不过是政治游戏。

但历史证明，拥有完整文化体系的波斯人远远不是阿拉伯人可以同化的，他们甚至还反过来同化了伊拉克，今天的伊拉克正是阿拉伯世界里唯一一个什叶派人口占多数的国家。而阿拉伯帝国的君主们也很快接受了波斯文化，到了阿拔斯王朝时期，阿拉伯的贵族们纷纷以波斯化为荣，这一点倒是和历史上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最终都走向汉化很像。

波斯女人

在今天的世界上，波斯文化仍然以建筑物的形式体现它辉煌的历史，从大西洋沿岸的西班牙，一路向东经过地中海海风吹拂的北非各地，再到阿拉伯世界，经过伊朗高原，在北印度的腹地，一路向北抵达中国的北京，都有波斯建筑。

北京北海公园的波斯风格建筑

1501年，最后一个由波斯人建立的王朝诞生，那就是萨法维王朝，也就是“波斯第三帝国”。不过此时，波斯帝国已经摇摇欲坠，1722年，来自阿富汗的游牧民族灭亡了萨法维王朝，但随即又被土库曼人赶走，与此同时，北方逐渐强大起来的俄罗斯帝国也盯上了高加索地区的波斯领土。

1801年，沙俄吞并格鲁吉亚、亚美尼亚、达吉斯坦和阿塞拜疆，无可奈何的波斯人便去寻求英国人的保护，史称“英俄大博弈”。英国人当然也不是做善事，这是因为他们发现了石油，1908年英国成立了波斯石油公司，正式开启对伊朗的殖民。

落后就要挨打，当时的伊朗和中国一样，在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列强们在自己的土地上打仗，200多万伊朗人死于非命。1921年，英国人扶持了皇家卫队的军官礼萨·巴列维发动政变，伊朗进入到最后一个王朝巴列维王朝。尽管巴列维以波斯正统自居，但他毕竟不是波斯人，于是在1935年他宣布“波斯”改为“伊朗”，以争取更多人的支持。

尽管，巴列维并不是波斯人，而是马赞德兰人，但是他为了稳定局势，便宣布巴列维王朝是波斯正统传人。而巴列维王朝正是英美各国在中东地区最早的代理人，巴列维本质上并不喜欢教士阶层，他十分崇拜土耳其的凯末尔，因而巴列维王朝是一个世俗化的政权。上台之后，巴列维开启了有限的工业化和现代化，将石油国有化，并大力提高女性地位以迎合西方。

巴列维时期的伊朗富家子女

巴列维王朝相对开放包容，但非常腐败无能，极少数人占据了整个伊朗的社会财富，是一个买办证券。绝大部分农村人口和城市平民都非常贫穷，整个社会的贫富差距极大，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自然厌恶西化，便寄希望于传统的宗教，伊斯兰教是当时伊朗唯一可以团结多数人的纽带。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巴列维老国王与纳粹德国结盟，招来了苏联和英国的双重夹击，一样的剧本又演了一次，1941年他便被罢黜，由他的儿子小巴列维执政。小巴列维同样是民族主义者而非宗教主义者，他希望以王室而非宗教作为伊朗人的效忠对象。

小巴列维和斯大林

小巴列维左右逢源，一边和苏联打太极，一边又和英美搞暧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他先是借英美的力量赶走了苏联，而后又希望将英国控制的石油国有化，最终他傍上了美国的大腿，顺利驱逐了英国人。老实说，今天以色列的地位，在当时都是巴列维的，巴列维是美国在中东最大的盟友，美国一年给他打20亿美元。

尼克松和巴列维

但问题是，伊朗人民不是不喜欢世俗化，而是不喜欢腐败和媚外的王室，在巴列维时代，一切的繁荣都只是大城市极少数的繁荣，伊朗的贫富差距非常之巨大，平民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而国王却可以一掷千金搞派对。1971年，巴列维为了庆祝波斯帝国成立2500年，耗资1亿美元的天价，邀请了多达100多个国家的政要，搞了一场巨型的盛会，连美国人都看傻了，当时的伊朗平均月收入还不到100美元，此外，巴列维王朝时期的伊朗还是唯一一个公开支持越南战争的亚洲国家。

巴列维时代的伊朗贵族女性

长此以往，巴列维的覆灭是必然的结果。

巴列维时代的伊朗画报，和欧美一样的开放

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在50年代就有一个人公开批评巴列维，他就是伊朗教士霍梅尼。1964年，霍梅尼被驱逐出境，开启了长达15年的流亡生活。

在赶走霍梅尼后，巴列维并没有听从美国人的建议搞怀柔政策，反而是愈发严厉地压制社会革命，终于不可遏制，在1979年爆发了伊朗伊斯兰革命。

卡特在听伊朗问题报告

事实上，伊朗伊斯兰革命最早是一场由各种国王的反对派组成的民主运动，有改革派、自由派、世俗派、民族主义者甚至是社会主义者，但最终这场革命的胜利果实被霍梅尼摘走，因为只有他代表着广大乡村地区的利益，而他的终极理想就是建立一个实行教法的政教合一的神权共和国。

霍梅尼返回伊朗

这既是为了推翻亲美政府的需要，也是为了确立什叶派集团的统治地位。霍梅尼上台后，根基不稳，尽管巴列维王朝已经倒台，但是国内还有许多世俗力量，霍梅尼先是马不停蹄地到了德黑兰，稳住了局势，最早建立了政权，让世俗派和改革派没有机会介入；然后，美国人又送了一波“助攻”，那就是同年爆发的“德黑兰人质危机”，66名美国大使馆人员被愤怒的伊朗群众围攻，直到1981年才被释放。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插曲，6名大使馆人员偷偷出逃，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被杀，于是美国中情局和好莱坞策划了一次“好莱坞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德黑兰救走了他们，2012年据此事件，美国人就拍了一部电影《逃离德黑兰》，结结实实打了伊朗一记耳光。

羽翼渐丰的霍梅尼打出两招大招，其一是建立了宗教法庭，将一切社会事务权力收归教法；其二是在伊朗国防军之外组建了伊朗革命卫队，并且只效忠于宗教集团。在完成这一切后，霍梅尼正式颁布了神权宪法，宣布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成立，中东局势就此一变。

霍梅尼当即提出“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这可把中东地区的一众世俗国家吓坏了，都害怕被伊朗渗透，于是，1980年伊拉克在海湾国家的支持下大兵压境，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长达8年的战争，打得伊拉克和伊朗都是山穷水尽，最后只能罢休。

1989年，身心交瘁的霍梅尼去世，此时的伊朗并不算稳定，因为美国和西方世界的高度制裁，伊朗被迫发展出了自己的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尽管水平不高，但在中东已经是矮个子里拔将军了，算是勉勉强强可以满足国内的现代化需求，也提供了足够的就业岗位，但这一套体系已经和全球化水土不服了，如果贸然接入世界市场，可能会导致伊朗经济大休克。

霍梅尼留下的遗产就是以神权取代王权，因为在伊朗，清真寺是唯一可靠的基层组织。为了稳定局势，他也搞了大量现代化建设，但问题是，现代化需要教育普及，许多受过教育的年轻一代自然而然成为了世俗派，他们可能不喜欢美国，但也不喜欢保守的宗教束缚，他们也好奇为什么自己不能过正常的生活？

伊朗年轻人也喜欢吃炸鸡、穿牛仔裤，听美国歌，看好莱坞大片。特别是麦当劳、肯德基，因为政府不让入驻，伊朗民间就出现了大量“山寨”肯德基，黑市上的碟片都是美国电影。

伊朗肯德基

伊朗甚至有个女孩因为太过崇拜美国女星安洁莉娜·朱莉，而非常整容，希望成为她的模样，结果弄得不人不鬼。

今天的伊朗就是一根筋两头堵。其实，伊朗和中国很像，只是形态不同。中国走向了社会主义，而伊朗的国情注定了他们只能从古老的宗教传统中寻找变革的希望，因此伊斯兰革命本质上也是为了民族解放和独立发展，和中国的近现代历史逻辑一模一样。

霍梅尼的接班人就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如何在和平时代维持政权的合法性。

1989年，霍梅尼的大弟子哈梅内伊上台，成为伊朗的最高领袖。事实上，伊朗有两套政治架构，一套是民选政府，由总统负责具体的行政事务；一套是宗教议会，是伊朗最高的权力机关，设有伊朗最高领袖负责具体事务，这个职位才是伊朗真正的老大，拥有一切事务的仲裁权。

哈梅内伊是一个能力平平的领导者，远不如他的老师霍梅尼，他是阿塞拜疆人，对波斯民族主义不感冒，他的唯一目的只有一个保卫神权政府。而且，先别说执政能力如何，哈梅内伊甚至在伊朗的神学考试中考不到最高一级别的“大阿亚图拉”，逼得伊朗宪法只能修改，允许阿亚图拉级别的宗教学者就任伊朗最高领袖。

伊朗的军队也有两套组织，彼此平行，都有海陆空军和各自的财政预算，一个是伊朗国防军，是常规武装部队，以保卫国家为主要任务，总兵力约为30万；一个是伊朗革命卫队，是直属于伊朗最高领袖的部队，以保卫宗教领袖为唯一目的，并且拥有多种作战功能，包括国内维稳和海外情报作战，还掌握伊朗民兵的指挥权，总兵力约为20万。

事实上，伊朗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宗教狂热分子，波斯文化的世俗性依旧在伊朗有很大市场，只是在80年代以来为了抵抗西方才逐渐宗教化。说白了，巴列维王朝的崩溃是必然，但是神权政府的建立是偶然，近些年伊朗的世俗化呼声越来越大，便是此中之义。

然而，伊朗的神权体系也有其历史合理性，因为伊朗不是中国这样的大一统民族国家，它拥有大量复杂的民族情况，如果诉诸民族主义，结果只可能是一盘散沙或军阀混战，只有宗教主义可以找到社会的最大公约数，把伊朗人凝聚起来，代价当然也显而易见，那就是世俗权利的让步。

被西方层层封锁的伊朗，近些年来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中国身上，与我们走得越来越近，2019年伊朗宣布放弃美元结算石油，选择人民币；2023年宣布基础教育体系中将允许学生自由选择中文或俄语作为第二语言科目，以取代英语。中伊之间还缔结了多达4000亿美元的多种协议，伊朗向我们输出廉价优质的石油，而中国则可以为伊朗提供基建、医疗、科技、交通等多方面的技术支持，中伊之间的合作已经迈入新阶段。

最吊诡的是，伊朗绝对反美反西方，但是伊朗民间广大百姓积极拥抱世俗化，许多人甚至怀念巴列维时代，这当然不对，但也可以看出伊朗人确实渴望改革。堵不如疏，因此伊朗政府就选择引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把宝押在我们身上。毕竟中国也是一个文明古国，伊朗人还是有波斯骄傲的。

伊朗引进的中国电影

至于美国和以色列，则是伊朗的两大敌人。不久前，以色列悍然发起了“崛起之狮行动”，向伊朗境内数百个目标发射了上千枚导弹，摧毁了大量核设施、军事设施以及油气基地，并以各种方式暗杀了多名伊朗高官、将领，甚至提出了暗杀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设想。

背后的问题是伊核危机，它始于80年代，伊朗与美国断交，积极搞核武器。而美国多次指责伊朗借“核电站”项目为由秘密发展核武器，并开始大力制裁伊朗。后来直到2015年奥巴马政府时期，拉着中、俄、英、法、欧和伊朗搞了一个《伊核协议》，伊朗不搞核试验，中东就天下太平，算是暂时压下去了，但特朗普一上台，局势立刻变化，不仅退出了《伊核协议》更是在2020年用无人机暗杀了伊朗海外高级军官苏莱曼尼，美伊关系再次跌到谷底。

如今特朗普的诉求还是伊朗必须放弃核武器开发，但伊朗则认为，自家的地盘不管是搞核电站还是核武器，你美国人都管不着。伊朗首都德黑兰附近就有一座以色列的秘密无人机厂，足见伊朗早就被摩萨德、中情局渗透成筛子了。因为莱希的坠机身亡，伊朗改革派抓住机会上台，而特朗普也正好再次当选，正当双方想要重启和谈之时，内塔尼亚胡是真坐不住了，以色列介入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把中东事务的主导权抓在以色列手里。

“抵抗之弧”本来很威风，伊朗是主导者，出钱出人，在各地帮自己的什叶派小弟们出头，扶持了叙利亚阿萨德政府、伊拉克什叶派武装、也门胡塞武装和黎巴嫩真主党武装，打得美国、以色列和逊尼派都不敢小觑，但近些年来，阿萨德垮台了，伊拉克又乱了，真主党被掐了脖子，背后的原因都是因为大哥伊朗支愣不起来了，随着伊朗对外输出能力的减弱，抵抗之弧肉眼可见地衰弱。

本质上，抵抗之弧是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延续，它看似是为了在各地建立神权政府，当然这也的确是目的，不过只是表象，最终目的还是将美国和以色列所代表的西方势力赶出中东，而失去美国支持的逊尼派则无法与伊朗抗衡，从而确立伊朗在中东地区的霸权。

伊朗是一个大国，但也是一个弱国，而以色列恰恰相反，它是一个小国，却是一个强国，无数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制敌方法就是持久战，用大国的体量耗死侵略者，因为以色列的短板就是它的国力，早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以色列虽然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埃及，占领了西奈半岛，而且埃及军队压根没有收复失地的能力，但也只是持续了15年便仓皇撤军，原因很简单，以色列太小了，它的人力物力非常有限，三个字：耗不起。

许多不明所以的人会认为以色列是一个小而美的国家，是所谓中东世界的“文明之光”，但其实那都是假象，以色列是一个勉力维持、尴尬求生的小角色而已，它的国土极其狭窄，并且周边的国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拆骨的敌对国家，生存压力极大。

以色列的经济相当脆弱，是高度依赖物资进口的“孤岛经济”，它的定位就是西方世界安插在中东的一颗钉子，用以破坏中东的一体化。以色列的科技是很发达，但那和什么西方人吹嘘了几百年的“犹太人智慧”无关，而是因为西方各国必须保证以色列不被灭国，所以对它敞开自己的一切科技成果，以色列的科研人员不用自己研发，直接挪用欧美最新科技就好，能不强吗？

以色列当然明白自己最好的生存之道就是和阿拉伯各国握手言和，脱欧入亚，真正把自己当作一个中东国家，但那可能会导致几百年后犹太人被阿拉伯世界同化，所以以色列必须不断地挑起战争，没有敌人制造敌人，而伊朗恰恰是最好的选择，首先它大，其次它和美国关系差，最后它甚至都不是一个世俗国家，全部踩在西方的痛点上，以色列和伊朗为敌，就是争取西方好感。

伊朗逮捕以色列间谍

伊朗最大的诉求只有两个，其一是最基础的维稳，保持社会的稳定结构；其二就是谋求中东地区的霸权，最起码要让什叶派和逊尼派平起平坐，这一点伊朗之前算是布局成功了一半，但是以色列一下子就让它“一夜回到解放前”

照目前的局势看，伊朗要想保持稳定，国际油价必须要超过124美元一桶，然而现在只是70美元一桶而已，许多人都觉得伊朗不硬气了，不豪横了，于是各种分析什么伊朗体制出问题了，什么改革派要夺权了，美国加大制裁力度了，没那么复杂，原因就是没钱了。伊朗现在哪哪都要花钱，国内人口越来越多，产业升级压力越来越大，国外代理人也越来越多，军费开支也水涨船高，维稳成本越来越高，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伊朗是一块钱掰成两份用都拮据。

美国能赢得冷战，靠的归根结底还是经济，因为西方世界拥有整个世界最强大的市场和产业链，中国正是吸取了冷战的教训，才宁愿砸锅卖铁也要搞自己的产业体系。这次以色列也算是打了个完美突袭，先是斩首高官，再是导弹洗地，最后毁核设施，三记重拳下去，伊朗被打得是找不着北。而伊朗面对以色列的攻势，也只能拿自己最擅长的“接化发”三板斧，“接”是扛住突袭，稳住阵脚；“化”是苦撑待变，转移矛盾；“发”是对等反制，争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