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那张黑金卡推到她面前。 就在我们最喜欢的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照得桌上的冰美式都像是镶了金边。
1.
“薛甜甜,这张卡,你还要吗?”
我把那张黑金卡推到她面前。 就在我们最喜欢的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照得桌上的冰美式都像是镶了金边。
一切都很美好。
除了她煞白的脸。
她看着我,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那种猎物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眼神。 “阿周,你…… 你什么意思? ”
她的声音在抖。
我笑了。 真的,我居然笑了出来。
我把手机也推了过去,屏幕上是银行APP的账单详情,每一笔都清晰得像是在对我进行凌迟。
“没什么意思。” 我身体向后靠在沙发里,双手交叉,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语气,一字一句地问,“我就是想问问,给一个叫‘西西’的孩子买进口奶粉、报早教班,用的是我们俩的联名卡…… 甜甜,咱俩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叫‘西西’的孩子? ”
我看着她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阳光很好,咖啡很香。
而我的世界,正在崩塌。
不,不对。
不是正在,是早已崩塌。 我只是今天,才亲手把废墟的盖子,掀开而已。
“还有这个,向宇泽。” 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点开另一笔消费记录,“上周三,你说你在公司通宵加班,辛苦得不行。 可是账单说,你在远郊的星空温泉酒店,开了一间双人房。 甜甜,你们公司…… 福利这么好? ”
她嘴唇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声、音乐声,都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我和她,还有那张该死的、记录了所有肮脏秘密的银行卡。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阿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解释?” 我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好啊,你解释。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个向宇泽是谁? 那个叫西西的孩子,又是谁? ”
她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
“你敢说吗?” 我逼问。
她不敢。
她只是哭,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若是换做以前,我早就心疼得把她搂进怀里了。
可是现在……
我只觉得,可笑。
真的,太可笑了。
时间,倒回到一个月前。
一切,都从一个荒诞的念头开始。 我,林周,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听见了我的银行卡在对我说话。
那天下午,我正在书房赶一个项目方案,手机放在手边。 突然,一个尖锐又带着鄙夷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
【又买! 又买! 薛甜甜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一个儿童安全座椅,德国进口的,三千八! 她儿子屁股是镶金边了吗? 】
我猛地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幻觉?
我揉了揉太阳穴,肯定是最近加班太多,出现幻听了。 我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银行APP。
一条新的消费记录弹了出来。
【XX母婴旗舰店,消费金额:3800元。 】
我浑身的血,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林周啊林周,你看看你! 你给她买包,买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呢? 她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一块打折的破手表,八百块! 剩下的钱,转头就给她那个野男人向宇泽的儿子买了三千八的安全座椅! 你是不是傻? 】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向宇泽?
这个名字很陌生。
儿子?
我们结婚五年,一直没要孩子。 甜甜总说,她想先拼事业,想给我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盯着那条消费记录,手指冰凉。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甜甜那么爱我,从大学追我的时候就全心全意。她会为了给我送一份热乎的早饭,横穿大半个校园。她会因为我感冒,半夜跑出去给我买药。我们是所有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她怎么可能……
【切,还不信?】那个声音充满了嘲讽,【那你等着,她今天回来,肯定会给你带一个小礼物,八成是庙里求来的什么破手串,廉价的玩意儿,用来堵你的嘴,让你别问她下午去哪了。】
我关掉手机,心脏狂跳。
不会的。
甜甜下午跟我说,她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晚上七点,门开了。薛甜甜带着一脸甜美的笑容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餐厅的饭菜。
“老公,我回来啦!今天累不累?”她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我身体有些僵硬。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献宝似的从手腕上褪下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那是一串……檀木手串。
珠子大小不一,打磨得也很粗糙,红色的绳子甚至有点扎手。
“我今天见完客户,路过一个寺庙,听大师说这个开过光,能保平安,就特意给你求了一个。”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夸奖。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哈!看见没!我说什么来着?】银行卡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尖叫,【这破玩意儿最多五十块!她还买大了!根本就不是照着你的手腕买的!傻子,你就是个天大的傻子!】
我试着把手串戴在手腕上。
果然,太大了,松松垮垮地挂着,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不喜欢吗?”薛甜甜的笑容里,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抬头看着她,看着这张我爱了整整八年的脸。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很喜欢。谢谢你,甜甜。”
那一刻,我决定,再信她一次。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那个声音,真的只是我的幻觉。
我宁愿自己疯了,也不愿相信,我的爱情,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2.
我和薛甜甜,曾是大学校园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她不是我们系最漂亮的女孩,但一定是最执着的那一个。为了追我这个所谓的“计算机系才子”,她一个学设计的,硬是跑来蹭我们系的高数课,每次都坐在第一排,笔记做得比谁都认真。
她会每天算好我下课的时间,捧着一杯温热的奶茶等在教学楼下。她会把我随口一提喜欢的东西,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日子里,像变魔术一样送到我面前。
我的室友都说,林周,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能遇到薛甜甜这么好的女孩。
我也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毕业后,我进了国内一家顶尖的互联网公司,她也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我们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在城市的中心地带,拥有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婚礼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眼睛里含着泪光,对我说:“林周,从今天起,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的喜怒哀乐,都只与你有关。”
那句话,我记了很多年。
可现在,那个只与我有关的女孩,她的世界里,似乎……挤进了太多我不认识的人。
自从那串手串事件之后,我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我没有去质问她,那太蠢了。打草惊蛇,只会让她把谎言编织得更严密。我要做的,是观察,是等待,是把所有散落的碎片,拼凑成一个完整、且无法辩驳的真相。
而我的那张银行卡,成了我唯一的、也是最忠诚的盟友。
它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支付工具,它成了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一个全天候的、充满了愤怒情绪的私家侦探。
【周二下午三点,消费地点:市中心恒隆广场,‘梵克雅宝’专柜,消费金额:四万八千元。】
【备注:薛甜甜对那个叫向宇泽的说:‘亲爱的,你妈妈快过生日了,这条四叶草项链她肯定喜欢。’】
【周四晚上八点,消费地点:‘欢乐时光’亲子餐厅,消费金额:八百六十元。】
【备注:薛甜甜在给那个叫西西的小崽子喂饭,笑得那叫一个温柔。靠!她都没对你这么笑过!】
【周六上午十点,消费地点:IMAX影院,消费金额:三百二十元,三张票。】
【备注:一家三口看动画片呢。向宇泽那个混蛋,还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没躲!她居然没躲!】
每一条消费记录,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在我的心上。
而薛甜甜在我面前,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老公,今天要出差去邻市,三天后回来,你要好好吃饭,不许点外卖哦。”
然后,我的银行卡就会用一种看白痴的语气在我脑子里吐槽:【出差?她出差到市中心的电影院去了!还带着野男人和野种!林周,你头顶的绿光,都快闪瞎我的芯片了!】
我看着她发来的、带着可爱表情包的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好。”
心,像是被泡在冰冷的盐水里,又麻又痛。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旁边躺着的,是我最亲密的爱人,可我却觉得,她比一个陌生人还要遥远。
她是谁?
我枕边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那个曾经满眼是我的女孩,还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精于算计和表演的骗子?
我开始翻看我们以前的照片。从大学时代青涩的合影,到婚礼上幸福的相拥,再到蜜月旅行时搞怪的自拍。照片里的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真实。
可这些笑容,如今看来,却充满了讽刺。
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一切,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对我的好,是真的吗?还是说,我只是她为自己选择的一个……优质的、稳定的、可以提供物质保障的长期饭票?而向宇宇和那个孩子,才是她真正的感情寄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长,几乎要将我吞噬。
崩溃,就在那个所谓的“出差”回来的晚上。
她给我带了邻市的特产,一脸疲惫地倒在沙发上,“老公,这次出差好累啊,合作方太难搞了。”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累?在亲子餐厅陪玩,在电影院看动画片,在奢侈品店刷你的卡,能有多累?】银行卡的声音充满了鄙夷。
“怎么了?不高兴吗?”她察觉到了我的沉默,坐起来,想来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躲开她的触碰。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们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里,都是惊涛骇浪。
3.
“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和试探。
我没有拒绝。
我想看看,她到底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电影是最近很火的一部爱情片,剧情很俗套,但我却看得格外认真。我认真的,不是电影,而是身边的人。
黑暗中,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投来的目光。她似乎想缓和我们之间僵硬的气氛,几次把手伸过来,想要牵我。
我都装作没看见。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
【哟,来看电影了?不错嘛。】银行卡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不过林周我提醒你一下啊,这两张电影票,加上爆米花和可乐,总共一百八十八块。不是你付的,也不是薛甜甜付的。】
我心里一沉。
【是那个向宇泽,通过亲密付,用薛甜甜的账号买的单。】
亲密付。
这三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眼睛。
我再也看不下去屏幕上那些虚假的爱恨情仇。
我站了起来。
“怎么了?”薛甜甜惊讶地问。
“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放映厅。
站在影院的走廊上,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感觉胸口闷得发慌。
没过多久,她也跟了出来,脸上带着担忧:“阿周,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了“关切”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男人。他个子很高,穿着一身休闲装,长相……说实话,挺普通的。但他怀里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那个男人,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然后,他停在了薛甜甜的面前,很自然地开口:“甜甜,西西睡着了,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
他的话,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我看着那个男人,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孩子。那个孩子,睡得很沉,小脸红扑扑的,眉眼之间,竟然和薛甜-甜有几分相似。
薛甜甜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阿周,这位是……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向宇泽。”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们……我们今天碰巧遇到的。”
远房表哥?
碰巧遇到?
我看着她,看着她慌乱的眼神,看着她那拙劣的谎言。
我笑了。
我指着那个叫向宇泽的男人,对他,也是对薛甜甜说:“你好,我是甜甜的……老公。”
“老公”两个字,我咬得特别重。
向宇泽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很难看。他抱着孩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而薛甜甜,她只是站在那里,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所有的怀疑、不安、痛苦,都有了答案。
我不需要再求证什么了。
真相,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第二天,我请了假,去了银行。
我没有告诉薛甜甜。
坐在银行VIP室的沙发上,我对客户经理说:“你好,我想查一下我这张联名卡的全部资金流水,从开卡到现在,打印一份纸质的出来。”
客户经理的效率很高。
半个小时后,一叠厚厚的A4纸,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每一笔消费,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地点。
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如今看来,都成了铁证。
给向宇泽买的衬衫,给西西买的玩具,他们一起去过的餐厅,一起住过的酒店……
还有那些我从未听说过的,标注着“亲密付”的消费。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妻子,早就在用我的钱,经营着另一个“家”。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晚上,薛甜甜下班回家。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茶几上,没有饭菜,没有鲜花,只有那叠厚厚的、冰冷的银行流水。
“阿周,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她像往常一样,想走过来抱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
“昨天在电影院,我看见向宇泽了。”我平静地说。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今天,也去了一趟银行。”我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叠纸,“甜甜,这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她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在看到那叠银行流水单的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
她没有去狡辩,没有去否认。
她只是站在那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然后,她缓缓地跪倒在我的面前,抓着我的裤脚,泣不成声。
“阿周,对不起…… 对不起……”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不,不是没有波澜。
是哀莫大于心死。
“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还要早。”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们是高中同学,我…… 我一直很喜欢他。 但是他家里条件不好,我爸妈不同意……”
“所以,你就选择了我?” 我问。
她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大学毕业后,我们又遇到了。 那时候,他已经结婚了,但过得并不好。 他老婆生下西西后不久,就跟人跑了…… 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 ”
“所以,你就去‘帮’他?” 我冷笑,“用我的钱,去帮你的旧情人养孩子? ”
“我只是…… 我只是看他太可怜了……”她哭着说,“阿周,我爱的人是你,真的! 我和他之间,只是…… 只是同情,是怜悯……”
同情? 怜悯?
我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觉得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薛甜甜。” 我站起身,挣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脏了。 ”
我的话,像一把刀,刺得她浑身一颤。
“我们,离婚吧。”
4.
提出离婚后的第二天,薛甜甜病了。
高烧不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我虽然心死了,但毕竟夫妻一场,还是把她送到了医院。
办完住院手续,安顿好她,我刚准备离开,就在医院的走廊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向宇泽。
他怀里抱着西西,一脸焦急地从急诊室冲出来。 西西的小脸烧得通红,闭着眼睛,看上去很难受。
“医生! 医生! 我儿子抽搐了! ”他惊慌地大喊。
很快,几个护士推着平车过来,把他和孩子接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她所谓的“怜悯”?
一个男人,在孩子生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孩子的亲人,而是另一个女人的“老公”的“老婆”。
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发现了一个钱包。
黑色的,很旧了。
我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百块现金和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银行卡。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我正想着要不要交给医院的服务台,钱包里的银行卡,突然在我脑子里说话了。
这是一个苍老、又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小伙子…… 我的主人…… 她还在里面排队交钱呢…… 她心脏不好,这卡里的钱,是她的救命钱啊……】
我愣住了。
原来,不止我的卡会说话?
我立刻拿着钱包,返回了医院的缴费大厅。
大厅里人山人海,我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位照片上的老奶奶。 她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看上去很难受,但还是在执着地排着队。
我走过去,把钱包递给她。
“奶奶,这是您的钱包吗?”
老奶奶看到钱包,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是我的! 是我的! 小伙子,太谢谢你了!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您别急。” 我扶着她,“您是不是不舒服? 我帮您去缴费吧。 ”
老奶奶连连道谢。
我拿着她的卡和住院单,替她缴了住院费,又扶着她找到了病房。 安顿好一切后,老奶奶拉着我的手,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啊! 我叫王秀兰,你叫什么名字? 回头我让我儿子好好谢谢你! ”
“不用了奶奶,举手之劳而已。”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小伙子,谢谢你。 】那张苍老的银行卡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你真是个好孩子。 不像某些人,拿着自己老公的钱,去养别的男人和孩子。 】
我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做好事还能得到银行卡的夸奖。
在医院折腾了一上午,我自己的钱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里面有我的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几千块现金。
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先去挂失。
下午,我正在银行补办卡,接到了薛甜甜的电话。 她声音虚弱,带着哭腔:“阿周,你在哪? 我…… 我一个人在医院,好害怕。 ”
我心里一阵烦躁。
“我钱包丢了,在补办卡。”
“那你快点来好不好? 医生说我可能要做个小手术……”
我挂了电话,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害怕?
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知道害怕了?
那她陪着向宇泽,照顾西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家里等她,等得心都凉了?
我没有马上去医院。
而是先回了一趟家,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
等我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站在薛甜甜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向宇泽坐在床边,正在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
而那个叫西西的孩子,就趴在病床的另一边,乖巧地画着画。
灯光下,他们三个人,看上去……
才更像一家人。
我没有进去。
我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开。
有些画面,看一眼,就足够了。
足够让我,彻底死心。
5.
我搬回了父母家。
我妈看到我提着行李箱回来,吓了一跳。
“小周? 你怎么回来了? 跟甜甜吵架了? ”
我把行李箱放在墙角,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
我妈给我倒了杯水,坐在我旁边,也没催我。 她知道我的性子,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妈。” 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准备和薛甜甜离婚。 ”
我妈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说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离婚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在她的印象里,薛甜甜一直是个温柔贤惠、无可挑剔的好儿媳。
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平静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从那张会说话的银行卡开始,到那个叫向宇泽的男人,再到那个叫西西的孩子。
我妈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 最后,她猛地一拍大腿,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薛甜甜!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这么对你! ”我妈的眼睛都红了,“我们林家哪里对不起她了? 她居然…… 居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
我知道,我妈是真的气坏了。
“离! 必须离! ”她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这种女人,多留一天都晦气! 林周,你听妈的,这婚必须离,财产分割上,一分钱都不能便宜了她! ”
我看着我妈气愤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有人支持的感觉,真好。
接下来的几天,我妈为了让我散心,天天拉着我出去参加她的那些“姐妹淘”聚会。
也就是在一次聚会上,我再次听到了“向宇泽”这个名字。
“哎,你们听说了吗? 最近有个叫‘泽星财富’的理财产品,收益可高了! ”一个姓王的阿姨神秘兮兮地说。
“真的假的? 靠谱吗? ”另一个阿姨问。
“怎么不靠谱! 代言人可是个青年才俊,叫什么…… 向宇泽! 听说还是个单亲爸爸,特别励志! ”王阿姨说得眉飞色舞,“我邻居投了十万,一个月就返了一万的利息! ”
向宇泽?
我心里一动。
这时,我口袋里的新银行卡,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对,不是震动,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了。 是之前帮我揭露薛甜甜的那张卡,我挂失补办后,它的“灵魂”似乎也跟着过来了。
【又是这个向宇泽? 他怎么跟个苍蝇似的,阴魂不散? 】银行卡的声音充满了不屑,【林周,你提醒一下这帮老太太,这个‘泽星财富’是个骗局。 】
“骗局?” 我下意识地问。
【废话! 我查了一下它的资金流向,典型的庞氏骗局。 用后面投资人的钱,去补前面投资人的利息。 等资金池够大了,操盘手卷钱就跑。 那个向宇宇,估计就是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或者说是同伙。 】
我心头一震。
看着眼前这群兴致勃勃,准备把养老金都投进去的阿姨们,我不能坐视不理。
“王阿姨。” 我站了起来,打断了她们的讨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您说的这个‘泽星财富’,我建议您和各位阿姨,最好不要碰。”
“为什么啊,小周?” 王阿姨不解地问,“人家收益那么高,代言人也那么靠谱。 ”
“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我耐心地解释道,“正规的理财产品,不可能有这么离谱的年化收益率。 而且,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会轮到我们普通老百姓? 那些有钱人,早就把钱投光了。 ”
我把我了解到的庞氏骗局的运作模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们解释了一遍。
阿姨们听得将信将疑。
“可是…… 那个代言人向宇泽,看上去不像坏人啊。 ”
“人品,是看不出来的。” 我笑了笑,拿出手机,搜出了几条类似金融诈骗的新闻,“各位阿姨,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你们的钱,都是辛苦攒下的养老钱,别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高利息,最后血本无归。 ”
我的话,终于让她们冷静了下来。
王阿姨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周,幸亏你提醒! 我明天就准备把我的三十万养老金全投进去呢! ”
一场可能发生的悲剧,被我及时制止了。
阿姨们对我千恩万谢,我妈也一脸自豪地看着我,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仅走出了阴影,还成了“反诈专家”。
我不知道,向宇泽的骗局什么时候会爆雷。
但我知道,他的社会性死亡,已经从我妈的这个“姐妹淘”圈子里,开始了。
而我,也将在我的新圈子里,获得新生。
6.
我正式向薛甜甜提出了离婚。
律师函寄过去之后,她几乎是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阿周,我不同意离婚!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不要走到这一步,行吗? 】
【我不能没有你,阿周,求求你了……】
我一条都没有回。
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男人彻底失望的时候,任何的眼泪和忏悔,都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那天晚上,她直接找到了我父母家。
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眼睛红肿,看上去憔ें可怜。
“阿周……”她站在门口,声音沙哑。
我妈直接挡在了我面前,冷着脸说:“薛小姐,你来干什么? 我们家不欢迎你。 ”
“阿姨,我…… 我是来给阿周送他最爱吃的枣泥糕的,我亲手做的。 ”她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姿态放得极低。
“不必了。” 我从我妈身后走出来,看着她,“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离婚协议,你尽快签了吧。 ”
“我不签!” 她突然激动起来,眼泪又流了下来,“阿周,那一晚…… 那一晚我真的喝多了,我把向宇泽当成了你…… 我不是故意的! 西西的存在,只是一个意外! 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啊! ”
把向宇泽当成了我?
呵,多么经典,又多么可笑的借口。
我还没说话,我妈已经气得听不下去了。
“薛甜甜! 你还要不要脸! ”我妈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把别的男人当成我儿子? 你还生下了他的孩子? 你当我们林家是什么地方? 是垃圾回收站吗?! ”
“我没有! 阿姨你听我解释……”
“滚! 你给我滚! ”我妈直接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把她的哭喊和解释,都隔绝在了门外。
我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第二天,我给薛甜甜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没有提向宇泽,也没有提她精神出轨,我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告诉他们:“叔叔阿姨,我和甜甜准备离婚了。 关于她名下那个叫‘西西’的孩子,我想,你们作为长辈,有知情权。 ”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这颗炸弹,足够了。
果然,当天下午,薛甜甜的父母就带着她,杀到了我家。
而向宇泽,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大概是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站出来,扮演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角色。
客厅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薛甜甜的父亲,一个一向很威严的男人,此刻脸色铁青,指着薛甜甜,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周,这件事,是甜甜对不起你。” 最终,还是薛父先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歉意,“我们薛家,对不起你。 ”
“爸,我没有……”薛甜甜还想狡辩。
“你闭嘴!” 薛父怒喝一声,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我没有去看他们一家人如何上演家庭伦理剧,我只是看着向宇泽,平静地开口:“向先生,既然你今天也来了,那正好。 我和薛甜甜离婚后的财产分割,以及你冒用我妻子的名义,非法使用我们夫妻共同财产的事情,我的律师,会一一跟你核算清楚。 ”
向宇泽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另外,”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代言的那个‘泽星财富’,据我所知,涉嫌非法集资。 我已经把相关资料,提交给了有关部门。 你好自为之。 ”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向宇泽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大概没想到,我不仅知道他和他和薛甜甜的事,连他背地里搞的这些勾当,都一清二楚。
最终,在双方律师的见证下,薛甜甜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由于她是过错方,并且存在婚内财产转移的重大过错,我们婚后的共同财产,大部分都判给了我。 那套位于市中心的房子,也归我所有。
她几乎是净身出户。
签完字的那一刻,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悔恨,有不甘,有怨毒。
我没有理会。
我只是拿起属于我的那份协议,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修罗场。
7.
离婚后,我卖掉了那套充满着谎言和背叛的房子。
拿着那笔钱,我没有去投资,也没有去挥霍。
我想起了在医院遇到的那位王奶奶,想起了那些辛苦了一辈子,却可能因为一场骗局就血本无归的老人们。
【干得漂亮,林周! 】我的银行卡在我脑子里欢呼,【对付渣男贱女,就该这么干脆利落! 接下来你准备干嘛? 环游世界? 还是再买套大房子? 】
“都不是。” 我对着空气笑了笑,“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
我在我父母家附近,租了一个很大的门面,开办了一家“老年人公益食堂”。
食堂每天为社区里的孤寡老人、空巢老人提供三顿热乎乎的、价格低廉的饭菜。
一开始,很多人不理解。
他们觉得我疯了,拿着几百万的现金,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亏本事。
但我不在乎。
每天看着那些老人们脸上满足的笑容,听着他们亲切地叫我“小周”,我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治愈。
我还利用我的专业知识,和我那张“无所不知”的银行卡,开了一个社交账号,专门做老年人防诈骗的科普视频。
我用最生动的案例,最通俗的语言,揭露各种养老金骗局、保健品骗局、投资骗局。
【告诉他们,那个卖‘量子能量床垫’的,就是个传销头子! 他的公司账户,一分钱研发费用都没有,全是营销费! 】
【还有那个自称‘股神’的,他推荐的股票,都是他自己准备出货的垃圾股! 谁买谁接盘! 】
在银行卡的帮助下,我的视频精准地打击了无数骗局,很快就火了。 我成了小有名气的“反诈博主”,甚至有电视台来采访我。
那段时间,小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叫“安享晚年”的投资平台爆雷了,很多老人的养老金血本无归,其中就有当初提醒过的王阿姨的邻居。
老人们找到了我,哭得撕心裂肺。
【小意思。 】银行卡的声音很冷静,【这个平台的服务器在境外,但是他们的资金,通过十几家空壳公司,最终流向了国内的三个个人账户。 我已经把所有的流水记录和账户信息都整理好了。 】
我立刻将这些铁证交给了警方。
顺着我提供的线索,警方迅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在他们准备出境的前一刻,将他们抓捕归案。
被骗的钱,大部分都被追了回来。
小区的老人们,自发地给我送来了锦旗,上面写着“反诈先锋,百姓守护神”。
看着那面鲜红的锦旗,我突然觉得,我的世界,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开阔。
后来,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联系了国家相关部门,将我能听到银行卡声音的这个“特异功能”,以及这张神奇的银行卡,上交给了国家。
它有更大的用处,不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
交出卡的那一天,它最后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林周,你小子,可以啊。 以后没我了,自己当心点。 】
“放心吧。” 我笑了,“我已经长大了。 ”
没有了银行卡的“外挂”,我用剩下的存款,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基金会,在全国各地,资助那些需要帮助的老人。
我的生活,忙碌,且充实。
8.
三年后。
我在一家咖啡馆,等我现在的妻子。
她是我在做公益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很温暖、很善良的女人,也是一名慈善机构的律师。
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和聊不完的话题。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薛甜甜。
她看上去,比三年前老了至少十岁。 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沧桑。 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应该就是西西。
她也在排队买咖啡。
我注意到,她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直播界面。 她似乎在做带货主播,一边排队,一边还在对着手机镜头,费力地挤出笑容。
“宝宝们,今天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薛甜甜,你能不能专业点! 让你卖口红,你跑去买什么咖啡? 这个月业绩再不达标,你就给我滚蛋! ”
是向宇泽的声音。
薛甜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慌忙关掉了直播,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她看到了我。
她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 祈求?
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
我们之间,早已是陌路人。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
打开一看,是一盒枣泥糕。
里面夹着一封信。
是薛甜甜写的。
信里,她说了这三年的遭遇。 向宇泽的投资公司倒闭后,欠了一屁股债,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字里行间,都是后悔和迷茫,她问我,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我看着那封信,笑了笑。
然后,把它和那盒枣泥糕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我的妻子推门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两张机票。
“亲爱的,我们去山区看望孩子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她笑着问我。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都准备好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完结)
有些腐烂,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被治愈。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