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革命?反革命?于右任自白:我们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嘛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6-27 20:00 2

摘要:我们这些人,被人称为革命元老、革命元勋,很光耀嘛。其实啊,我们老是老,老而不死是为贼嘛。这不是自贬,这是说实话。我们不就是投机革命的贼吗?起初跟着季直公(张謇)搞立宪,为了什么?根子上是为了各自家族在地方上的势力,是为了向清廷索要地方的治权;后来跟着先总理(孙

1961年的台北,春寒料峭。

八十二岁的“监察院长”于右任提笔写下《和老友们的心里话》,墨迹如刀锋般刺破历史的帷幕:

我们这些人,被人称为革命元老、革命元勋,很光耀嘛。

其实啊,我们老是老,老而不死是为贼嘛。这不是自贬,这是说实话。我们不就是投机革命的贼吗?

起初跟着季直公(张謇)搞立宪,为了什么?根子上是为了各自家族在地方上的势力,是为了向清廷索要地方的治权;

后来跟着先总理(孙中山)闹革命,不过是清廷不肯放权,我们就要推翻它,找一个肯放权上来;再后来,跟着中央倒军阀,又为什么?盖我等之乡土,皆在军阀之手。不倒军阀,则家族不能施为,族人不得掌乡土之权柄也。

而后辅助蒋总统杀共党,这个简单,共党分我等之田,没我等之财,夺我等之地位,不反何待……

如此种种,就是我等老贼之毕生所为,却无一处可配得上元勋二字,不过满堂守财奴罢了

明明毕生“革命”,于右任为何又自封为“贼”?

时光回溯至光绪五年(1879年)四月十一日,陕西三原县城东关河道巷。婴儿的啼哭划破黄昏,父母为他取名“申生”,大号“伯循”,字“诱人”,取《论语》“夫子循循然善诱人”之意。这便是于右任的起点。家世贫寒,三岁丧母,父亲远在四川谋生。他由伯母房氏抚养,寄居泾阳杨府村外家。幼时的于右任目睹伯母日夜操劳,“眼窝发青”,这段困苦岁月,深植了他对草根民众的体恤与感恩。

七岁入私塾,十一岁师从名儒毛经畴。西北宿儒朱佛光的思想如星火点燃少年心志。这位“以经学家最早提倡新学”的激进者,不满清廷腐朽,以授徒著述传播民族思想。于右任耳濡目染,心中反清的种子悄然萌芽。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他以案首成绩成秀才,继而在三原宏道书院、泾阳味经书院、西安关中书院深造。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岁试,他再夺魁首,补廪膳生。陕西学政叶尔恺阅卷惊叹:“入关以来,未见第二人”,大书“西北奇才”四字赠之。叶尔恺更将薛福成《出使四国日记》郑重交他阅读,叮嘱:“留意世界大势。” 这颗西北新星,已然瞩目。

庚子年(1900年)的西安,风云突变。慈禧太后携光绪帝仓皇西逃,学堂被辟为行宫。跪接圣驾的屈辱,点燃了于右任的怒火。他愤然上书陕西巡抚岑春煊,竟欲“手刃西后,重行新政”。幸得同窗王炳灵力阻,才免杀身之祸。积郁化为笔底惊雷,他写下大量抨击时政的诗篇,自编成《半哭半笑楼诗草》。其中“女权滥用千秋戒,香粉不应再误人”之句,锋芒直指慈禧。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他中举后特赴照相馆,拍下一张惊世骇俗的照片:披散长发,赤裸上身,右手提刀。这是向旧时代最激烈的宣战书。次年春,诗集刊印,三原县令德锐密报陕西巡抚升允。升允以“逆竖昌言革命,大逆不道”上奏。清廷密旨拿办的阴影,迫使他踏上亡命之途。船过南京,他登岸遥拜明孝陵,悲歌长吟:

“虎口余生亦自矜,天留铁汉卜将兴。短衣散发三千里,亡命南来哭孝陵。”

闹革命的于右任亡命上海后,化名“刘学裕”,得震旦学院监院马相伯收容。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震旦学潮起,于右任追随马相伯另创复旦公学(今复旦大学),后又参与创办中国公学。教育救国之志初显。但真正让他名动天下的,是那几份以生命为赌注的报纸。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四月二日,《神州日报》创刊。于右任任社长。它首破旧例,以干支和公元纪年,弃用清朝年号。持论激进新颖,风行东南,成为同盟会重要宣传阵地。一场意外火灾焚毁报馆,壮志未酬。

宣统元年(1909年)五月十五日,《民呼日报》问世。“民呼”二字,呐喊震天。它无情揭露清廷与陕甘官员的黑暗,招致疯狂报复。陕甘官员诬其侵吞赈款,勾结租界当局于八月二日将其拘捕。上海报界群起声援。租界公廨十四次研讯,明知指控不实,仍以“逐出租界”了事,《民呼日报》被迫停刊。

铁骨岂能摧折?仅隔二十余天,宣统元年十月三日,《民吁日报》在原址诞生。“呼”变“吁”,寓意“民不敢声,惟有吁耳”,亦暗含“挖掉两眼亦不屈”。不久,因报道朝鲜志士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租界当局再施辣手,联合上海道蔡乃煌查封报馆。于右任其时正为筹款奔波日本。

宣统二年(1910年),于右任返沪。在叶楚伧、沈缦云等支持下,十月十一日,《民立报》震撼登场。资金雄厚,骨干云集:于右任、宋教仁、张季鸾、陈其美、徐血儿、马君武……它迅速成为国内发行最广、影响最大的报纸。于右任以“骚心”、“骚”为笔名,发表大量雄文。为掩护宋教仁,他更曾以“渔父”之名撰文。时人赞曰:“先生一支笔,胜过十万毛瑟枪”、“中国最伟大的记者”。其间,父亲病逝,他秘密返乡安葬。离乡时,泪洒《再出关》:

“目断庭闱怆客魂,仓皇变姓出关门。不为汤武非人子,付与河山是泪痕……”

武昌起义的枪声传来,《民立报》社成为同盟会中部总会的秘密联络中枢,“不分日夜,党人往来洽商皆在馆内”。于右任与陈其美等策划上海光复。民国肇建,他任南京临时政府交通部次长,主持部务,开创沪宁铁路夜车通行的先例。然而好景不长。民国二年(1913年),“宋教仁案”爆发。于右任在《民立报》揭露真相,编印《宋渔父》专册,震动全国,也招致袁世凯刻骨仇恨。“二次革命”失败,《民立报》被封,于右任再次流亡日本。

民国四年(1915年),于右任受孙中山之命,任中华革命军西北军总司令。民国七年(1918年)春,陕西胡景翼、高峻等起兵反抗依附段祺瑞的督军陈树藩,组成陕西靖国军。为配合南方护法,八月,于右任毅然回陕,就任陕西靖国军总司令。

缺饷少械,强敌环伺(敌军五倍于己)。他苦撑危局,却始终将民生置于首位。废除苛捐杂税。撤销盐禁。严禁鸦片与高利贷。设教育处,大办地方教育,组织学术讲演。他将自己对新教育的设想函告孙中山,得复信赞许:“于干戈扰攘之秋,犹能放眼远大,深维本根。”民国八年(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靖国军辖区内的渭北中学师生在城乡演出《列宁传》。民国九年(1920年),关中大灾,他筹款七十余万元赈济二十余县。灾情稍缓,即成立渭北水利委员会,委托水利专家李仪祉测量泾惠渠工程,绘制蓝图,为后世工程奠基。

支撑他的,是置生死于度外的决绝。他在致上海友人信中写道:

“故人厚我,当捡我骸骨于战场灰烬中也。”

四年苦斗,他主政下的西安,成为北方革命灯塔,时称“南广州北西安”。他将西安皇城改名“红城”,城墙、钟楼涂红,亲书“打倒帝国主义”、“铲除卖国军阀”、“一切利益归于民众”等巨幅标语,仿若将莫斯科红场移至关中大地。

民国十一年(1922年),靖国军内部分化,于右任、杨虎城独力难支。他遣散部队,离陕赴沪,向孙中山汇报始末。痛定思痛,他决心投身教育。恰逢东南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学生驱赶原校长,力邀他出山。他欣然接受,建议改校名为“上海大学”,并于民国十一年(1922年)十月二十三日就任校长。

为办新学,他与中共人通力合作。邓中夏任总务长,瞿秋白任社会学系主任,蔡和森、恽代英、萧楚女、张太雷、沈雁冰、陈望道等皆执教鞭。上海大学成为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极具影响力的革命学府。

民国十三年(1924年)一月,他出席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执行委员。他旗帜鲜明支持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在《东方杂志》著文疾呼:“在此革命期间”“合则两益,离则两损。”年底,冯玉祥、胡景翼发动北京政变,他参与密谋并赴京。孙中山抵京后,任命他为北京政治委员会委员,参与处理北方党务。孙中山病危之际,他参与了《总理遗嘱》稿的讨论。孙中山逝世,他悲痛题挽。

民国十五年(1926年)初,国民党“二大”召开,他坚决反对右派分裂活动,支持大会重申反帝反封建纲领和三大政策,与李大钊、毛泽东等共同推动制裁右派、北伐统一的决议。六月,应中共北方局书记李大钊之请,他冒险赴苏联敦促冯玉祥回国,重整国民军,解西安之围,策应北伐。在莫斯科,他谒列宁墓,受斯大林接见。九月十七日,冯玉祥在五原誓师,就任国民联军总司令。于右任代表国民党中央授旗。随后,他亲率孙良诚、方振武、吉鸿昌等部由陇东入陕。十一月二十八日,西安解围。

他再任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兼陕西省主席。总部顾问为苏联人赛夫林。他重用魏野畴、史可轩、杨明轩等共产党人。成立中山军事学院(校长史可轩,副校长李林,政治处长邓希贤即邓小平)和中山学院(校长刘会初、副校长李子洲),培养军政与农运、妇运人才。

民国十六年(1927年)四月十二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消息传来,于右任在西安召开六万余人大会,公开声讨蒋介石屠杀罪行。全省农运、妇运、学运风起云涌。四月二十八日,李大钊被害噩耗至,他亲自主持追悼大会,沉痛介绍“李守常同志革命史略”,控诉军阀暴行。红城依旧,标语如血。

“宁汉合流”后,于右任赴南京。民国十七年(1928年)二月,他连任国民党中常委,并任国民政府常委、军委会常委。三月,出任审计院院长。同年,与何香凝、柳亚子等发起“寒之友社”,寄情松竹梅。他在蒋、汪之间,常以“大轮船与趸船之间的棕球”自况,力求缓冲自保。谭延闿病逝,他感慨:“谭三爷死了,国家少了一个瑰宝。”此亦是其心境写照。

民国二十年(1931年)春起,他担任监察院院长,直至生命终点。他深知此职是蒋氏权术,“为使北方人不说话”,“束缚手脚”。然位在其位,亦有所为。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六月,他器重的学生、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在上海遇刺。他深感“伤感与恐怖”。胡汉民被囚,张继遭斥,更令他“惶惴不安”:“蒋介石的权力大过历史上任何帝王,这样下去,人人自危。”全面抗战爆发后,他兼任国防最高委员会常委,力主国共合作抗战,对汪精卫投敌愤慨不已。

他组织战区巡察团、风纪巡查团、行政考察团,派赴各地视察伤兵、慰问民众。他亲赴一线。他写下大量抗战诗篇,颂扬英烈。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中共发表“八一宣言”,他与宋庆龄、何香凝等共同签名响应。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七月,应周恩来之约,他挥毫为《新华日报》题写报头。皖南事变爆发,他从女婿屈武处得知真相,拍案怒斥:“这种破坏两党合作的行动简直就是破坏抗战,我一定要讲话!

他的书法誉满天下,对抗战将士所求,有求必应,亲力亲为。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河南大旱,他卖字捐款八十万元,数额超过各界捐款总和四十万元

抗战胜利,他渴望和平。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九月,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赴重庆谈判。于右任设家宴款待,成为国共和谈中唯一以家宴待客的国民党元老,公开支持和平建国。

然而和平曙光转瞬即逝。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四月,他参选副总统,仅获493票,首轮即落败。1949年初,他迎接赴北平协商和谈的“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返宁,并一度提出辞去监察院长。四月,国共和谈破裂。离京赴沪时,他意存观望,托辞身体欠佳。奉命军官强行胁迫他登机飞沪。离沪前,仍与人商议去留。后受次子牵连,无奈南下广州。虽应李根源之邀欲赴云南暂避,终未成行。

十一月下旬,他抱一线希望飞抵重庆,冀与妻女会晤。奈何交通阻隔,妻女已赴成都。十一月二十九日,山城阴霾密布,重庆解放前夜,他孤身登机,飞往台北。舷窗外,故土山河渐次模糊。这一别,竟成永诀。

在台岁月,他仍挂“监察院长”虚衔。1957年底,他亲自主持会议,弹劾贪腐的“行政院长”俞鸿钧,震动台岛,虽遭蒋介石否决,风骨犹存。更多时候,他寄情诗词书法,日读《四朝学案》。发妻高仲林与长女于芝秀滞留陕西,幼子于中令与生母沈建华困居上海,长子远在南美。骨肉离散,音书断绝。无尽的乡愁,化为血泪诗行。那首撼动炎黄子孙心魄的《望大陆》喷薄而出: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1951年大病后,他体力日衰,曾叹:“年来我也多病...老天爷留我是罚我,作苦工的日子尚未完满。” 壮怀渐熄,唯余悲歌。

1964年11月10日晚八时八分,台北荣民总医院。八十六岁的于右任溘然长逝。侍奉在侧的蒋经国展开老人最后的遗墨,赫然是十字箴言:

“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

这十字,如一道闪电,照亮了他暮年自剖的沉沉黑夜。那个自嘲为“贼”的“守财奴”,在生命的终点,留下的竟是超越个人、超越时代的宏大追求。它与他1961年的沉痛自省——“无一处可配得上元勋二字”——形成了最震撼灵魂的反差。

历史的天平终将称量:一边是“为家族乡土争权”的“投机”自陈;另一边,是亡命途中的《哭孝陵》,是“民呼”“民吁”“民立”的如椽巨笔与囹圄之灾,是靖国军苦斗四年的“骸骨战场灰烬”之誓与恤民济世之功,是襄赞国共合作、策应北伐的赤诚,是主政陕西时的“红城”热血,是监察任上支持抗战、赈灾济困、痛斥黑暗的风骨,是重庆和谈时的家宴相迎,是隔海泣血的《望大陆》,是临终遗墨的“天下利”“万世名”。

孰轻?孰重?

半哭半笑楼主”,是他早年惊世骇俗的笔名。哭,是自嘲为“贼”的悲凉,是理想受挫的无奈,是望断天涯的乡愁。笑,是“西北奇才”的锋芒,是“笔胜十万枪”的豪情,是造福桑梓的慰藉,是心系天下的壮怀。他的一生,正是这半哭半笑交织的壮烈史诗。太平老人,终未得太平;那望乡的泪水,早已化作海峡上空永不消散的云,诉说着一个“老贼”灵魂深处从未熄灭的家国赤诚。

来源:小南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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