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留下一排依依不舍的眼神和后悔莫及的叹息声一片,瞬间,院子只剩我一新人。
......
留下一排依依不舍的眼神和后悔莫及的叹息声一片,瞬间,院子只剩我一新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少爷,您的晚饭来了。”我敲门。
没回应。
“慕容少爷,您歇歇,先吃点东西吧?”
还是没回应。
我一边庆幸还好没回应,一边又紧张他太废寝忘食了。
以往,我在他身边伴读,他看书入迷了,外面什么动静都不知道,都是我应付的,这时我不在,他岂不饿晕过去?
我清了清喉咙,“少爷,您该用饭了,多少吃点吧!”
安静了片刻,终于,“春溪。”
那冷不丁的一声,吓了我一激灵!
我抚着胸口,听了一会,幸而里面久久没动静,原来他只是下意识喊我名字,还以为他隔着门认出我来了。
这会肯定又沉迷于书本了。
我决定冒险行动。
我轻轻推开门,低着头,蹑手蹑脚走进去,稳稳放下餐盒,再弓着身、猫着腰走了出来。
呼~动作丝滑,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憋气那么久,这饭总算——
慕容黎:“那个谁,过来一下,帮我布菜。”
顿时一口气噎住,我、我、我帮你吃好不好啊?!
10.
我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呢?
——当没听到。
没错。
因为当时我已经出了门了嘛,虽然门还没关,但书房大,离得远,我耳朵暂时不好使啊。
所以我站直身体,当无事发生,踩着飞快的小碎步,溜了。
慕容黎还是温柔脾气好,也没生气叫人,我终于顺利蒙混过关。
“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找到了?”
“没有。”
“那为什么......”
正当我四处流窜偷听八卦打探军情之时,钱姑姑再次呼唤我。
“秋田,你该给少爷送浴汤了。”
浴汤?!
姑姑,这事向来是小竹子干的啊!我可从未——
“小竹子上午砍竹子伤了手不能碰水你去吧。”她好像有读心术。
我:“......”
“还不快去?别让少爷等久了。”
“姑姑,我不是专门服侍少奶奶的吗?”你招工启事是这么写的。
钱姑姑看了我一眼,“你可能没留意最后一行字,‘根据府中需求,服从调配’。少奶奶没回来,你总不能一直闲着吧?慕容府从不养闲人。”
奸商啊!
苍句说得对,进了慕容府真是步步艰辛,过去十三年我还是太天真了。
“少爷,您的浴汤来了。”
屋里的慕容黎似乎有些疑惑,“小竹子呢?”
“少爷,小竹子的手受伤了,钱姑姑让我来的。”
“其他人呢?”
他的意思是其他家丁呢?隐约有些抗拒我进去。
我反倒松了一口气。
自入府以来,钱姑姑有意无意安排我来服侍慕容黎,又是碰巧没人,又是碰巧人受伤了让我替班,我还以为是慕容黎发现了我,联合着逗我玩。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少爷,其他人似乎有安排。”
慕容黎沉默了一会,“进来吧。”
我缩着肩膀,试图用头顶面向他,宽衣时尽量不触碰到,一边脱一边感叹,幸亏以前从未使唤过我啊,这身体谁顶得住?只是片刻我已燥得满身是汗。
等他进入浴桶后我才敢偷偷看一眼。
他闭着眼,仰头靠在浴桶边上,眉头微皱着,看出来在极力稳住情绪。
他生气了,生气是应该的,毕竟我伴读十三年,说逃就逃了,而且还在睡了他的第二天早上——
嗯?这是?
他锁骨上有块淤青,肩膀上有两处。
“怎么......”
我一时忘形,用拇指去擦了擦,慕容黎身体抽了一下,眼睛没睁开,肩膀却绷紧了。
痛、痛吗?
我又轻轻触碰了一下,手骤然被他按住了,水花溅了我一脸。
哎——
“你做什么?”他语气略带恼怒。
温热的掌心烫得我心一颤,手想抽却抽不出来,吓得差点把嘴里两个鹌鹑蛋吞了。
还好他并未为难我,很快松了手。
我缓了缓说,少爷,你这伤恐怕要敷点药。
“不用。”
“为什么?”
我说完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问题?一个丫鬟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果然,他睁开了眼睛,头缓缓转了过来——
11.
我蹲!
我鞋子有东西!浴桶底有东西!我捡个东西!总之就是不抬头。
他低哼了一声,“这伤啊?昨晚猫咬的,不打紧。”
我脑子“轰隆”一下炸了。
是了,当时我酒意浓重,糊里糊涂十分蛮横地扒了他的衣服就开始嘬,试图从他身上嘬出一口酒。
他先是不愿意,控制着我的手脚不让动,我呜哇假哭,他就放开了我,然后我扑了上去,他挣扎了一会......最后失控了。
这伤就是我嘬出来的!
救命,这一幕怎么才发生在昨晚啊,好漫长的一个白天!
我几乎是哆嗦着给慕容黎拭擦身上的水,哆嗦着给他套衣服,腰上也有淤青!大腿一片...呃,我恨不得敲晕自己。
慕容黎叹了一口气,“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对不起,但是你骗人,昨晚你发现我是女子后就恨不得吃了我。
我、我给你看头顶。
他顿了一下,“以后你就在我院里干活吧。”
我明天就离开!
我一定要离开!
本来女扮男装伴读已经是天大的欺瞒了,再来一个假扮婢女,我怕一条命不够给他。
“是。”我低头退出房门。
就在门关上那一瞬,“春溪——”
我!
慕容黎:“噢,春溪不在。秋田,你帮我喊一下老刘。”
12.
那一刻,我心脏都要停了!
老刘我是托人帮忙喊的,毕竟老刘也是老熟人,见多一人就有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这慕容府我是一点儿也不能呆了,慕容黎有点吓人,总感觉他已经认出了我。
等等,老刘?
我突然想到什么,上午离开书院时,明明听到慕容黎大喊:“老刘!你还不给我追!要是她跑了你们都别回慕容府了!”
现在老刘回府了,是不是就表示他、他已经发现了我!?
一定是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秋田,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门外,钱姑姑手提着灯,光打在她脸上,吓了我一跳。
“呃,去、”我抱紧包袱,“去沐浴更衣。”
“正好你已经收拾好了,那今晚开始你搬到少爷那院吧。”
她见我不动,“少爷不是让你去他院里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没有丫鬟跟少爷住一院子的先例啊。
钱姑姑:“没事,意外有时候也可以是惊喜,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去吧。”
姑姑,刚才新人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少爷,人带来了。”
钱姑姑非常贴心“接”过我的包袱,油灯放到我手里。
“嗯。”
慕容黎坐在草丛拔草,并未抬头看一眼。
拔草这个习惯,他自小就有了,一旦他心情不佳时,就在深夜里拔草,也不是所有的草都拔,就爱拔正经的草。
试想一下,一个豪门庭院里,花草树木都是有专人管理的,那草都是正经的草,杂草呢?少。
起初,院里一根杂草都没有,全是正经的草,他就连续拔了几夜,草地秃了。
一众人陪他熬了几夜,也秃了。
后来他院里的园子与众不同,有正经的花,正经的草,也有野花,杂草。
如果发现园子杂草丛生,那表示这段时间他不甚愉悦,如果园子植物多种多样,正经和不正经的花草争相生长,那表示他心情还不错......
我看得走神。
慕容黎却忽然开口了。
“风华绝代,天仙容颜。”
“见了我会忍不住冒犯。”
什么?!
我此时提着灯离他有几步距离,但他的声音在静谧的深夜里,如惊天响雷。
“见了我会忍不住冒犯?”
“嗯?”他抓起一把草用力一拔!
“是吗?春溪。”
13.
“你要是敢退半步,昨晚你怎么对我的,我全部给你照办。”
“怎么?傻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看我,那双眼睛火光跳跃,却隐约有些冰冷,话都是咬着牙说的。
“你要是乖乖的,我还会陪你玩一会,你却总想着离开?”
“你跟了我十三年,应该了解我的习性。”
“你若好好跟我讲,我便耐心听你讲完,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若是你一而再——”
他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
“春溪,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哪还敢再装下去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快速嚼掉嘴角两颗鹌鹑蛋,拨开遮眼睛的刘海,苦着脸。
“少爷,我遇到大麻烦了。”
当机立断,先发制人,卖个惨。
“我遇到大大的麻烦了。”
慕容黎纹丝不动,“有多大?比你欺瞒我十三年女扮男装这事还大吗?”
“我、这——”
“站起来说。”
我咽了咽口水,腿软,站不起来啊。
我拿着油灯一点点挪近,企图让他看清楚我眼眶湿润,我没有撒谎,祈求他千万不要罚我太重。
“少爷,事情是这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年大雪我被恶狗追吗?其实啊,那不是狗,那是比恶狗更厉害的,是一个江湖组织——”
远处狗吠不断,相当配合。
“这个江湖组织又出现了。”
一阵阴风吹来。
“我,可能不是我爹亲生的,很有可能是这江湖组织头头的孩子,现在这个组织要把我带回去......江湖凶险啊,我害怕,所以就躲起来了。”
这个故事和跟苍句说的自然有些出入,几乎是实情了。
慕容黎表情意味不明,从草地里捡起一个东西,缓缓举起。
“是这个组织吗?”
“......”
一朵桃花,在油灯下粉艳得发光。
14.
这时,我才真正觉得,我对慕容黎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慕容家族为商居多,只旁系有几人是小官职,九品都排不上,而最有希望出大官的就是慕容黎了。
他一个京城才子,怎么知道江湖组织?
“你如果因为这个而害怕连累我,大可不必。如果他们想带走你,也不可能,我不允许。”
“少爷......他们是神秘且厉害,不讲道理的江湖组织......”
慕容黎扔掉手里那朵桃花,笑得让人凉飕飕的。
说话突然提了几倍音量:“是吗?那伏在屋顶的人听好了,我,慕容黎就在这里放下这句话,春溪哪也不去,就在我慕容府,不管你们有何目的,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
他他他、他疯了?!
飞花阁的人就在屋顶?
慕容黎怎么知道他们就在屋顶?
慕容黎:“有什么事情你们等我殿试完再商议!若是不肯,你们现在就跳下来,此时此刻,当场解决!”
“慕容黎!”
我吓得直呼他的名字,已经顾不了上下尊卑,扑过去就捂住了他的嘴。
15.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组织有多可怕,十年不在江湖,却依然有它的传说,你不想活命我还想活呢!”
由于事发突然,我此时的姿势可谓是粗鲁至极。
慕容黎的凳子歪倒在一边,油灯也斜了,我跪在地上,上半身压着他的腰,手捂着他的嘴。
我都慌死了,他却笑眼盈盈,那愉悦之情已溢出了眼角,我真想一掌拍过去。
“笑屁啊!”
我女扮男装惯了,为了让自己更像一点,常常像巷间流氓似的,这时一着急就没控制住。
他笑意更浓了,胸膛都震动起来。
我气不过,松手给了他一拳。
“你还笑!”
慕容黎翻身按住我,“慕容春溪,可让我逮着你了。”
“飞花阁的人真在这?”
“很少见你怕成这样啊。”
“少爷,事情分轻重缓急——”
“春溪......以下犯上罪证再加两条。”
我见他这么淡定,也就放松下来,我猜他刚才是在吓唬我。
“你直呼我姓名,压我于身下。”
“……”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在私底下不知道喊了他多少次,至于“压”……
“少爷,我现在在你下面,这事咱就扯平了吧?”
慕容黎:“春溪——”
一个黑影从屋顶而下,站到我们丈余远的地方。
“咳!咳!咳!慕容小公子,你也太不当我一回事了吧?”
我和慕容黎瞬间弹起来。
慕容黎竟一脸冷静却惊讶。
嗯?你刚才说屋顶有人,以为你知道,原来是忽悠我啊!?
他把我拉到身后,“夜闯慕容府,你胆子不小啊。”
黑影:“是不小,而且,就你们这防守?啧,差了些。”
我:“你是飞花阁的?”
黑影:“这很重要?”
废话!当然重要!
一般组织不是求财就是要命,求财的话好打发,要命的话……谁敢要慕容黎的命啊?
可是飞花阁不一样了,我还不知道它想求财还是要命。
慕容黎:“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飞花阁的事?”
我:“......”少爷,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黑影侧身过来,光照到他脸上,“秋姑娘,我是来讨债的。”
苍句。
16.
“苍句!”
“秋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他语气骤然柔和起来。
呃,干嘛说这种暧昧的话?慕容黎的眼睛都要长刀子了。
苍句原本想跟我一起进慕容府的,但他长得实在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容易穿帮。
我跟他约好,三天之后我去找他。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啊,我告诉你在躲飞花阁的追杀,你一个飞花阁的人看着我是不是很好笑啊?
苍句:“我说我是飞花阁的吗?”
我:“不是吗?那你来做什么?”
苍句:“啧,你怎么进了慕容府就冷漠了许多,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讨债。”
“……”就十文钱,你还怕我赖账不是?
慕容黎将我拉到他身侧,他明显不相信苍句,审视问:“阁下谁?”
噗,他应该是想问“你谁?”
果然,苍句撇了撇嘴,“不必跟我文绉绉的,慕容公子,我,苍句,秋姑娘的债主。”
“这里没有什么秋姑娘,你找错人了。”
苍句从怀里抽出一张手帕,“欠条。”
……我的手帕,苍句强烈要求写下的欠条。
慕容黎怒目圆睁,就要冲过去抢,苍句立刻跳开了。
慕容黎:“老刘!”
瞬间,苍句被十几个护院围住。
“等等等等!”我赶紧招呼,“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我确实借了他十文钱。”
慕容黎那神情,像是被亲人背叛了一样,沉痛不已,奈何还有外人在,硬生生忍下了。
慕容黎:“这里十两,拿着走吧。”
他抛出去一个银锭,苍句接住,一点没客气,收进了怀里。
“十两算是利息,”苍句对我招了招手,“不过秋姑娘还是要跟我走。”
慕容黎:“......”
老刘:“好大胆的毛贼!你当这里是哪里?敢要我们少奶奶跟你走?”
我:“?”
我什么时候成了少奶奶,怎么没人通知我?而且慕容黎还不否认?
如此紧张的局势下,我竟然甜丝丝的。
太不合时宜了。
这时,慕容黎已经冷静下来,“阁下不像是来闹事之人,说说你的目的。”
苍句拍额,“目的就是来带秋、春溪姑娘走。”
我也反应过来了,想起和他偶遇的情形,不像偶然,他是故意接近我的。
我问:“苍句,你究竟是谁?”
17.
苍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朵桃花,优哉游哉别在耳朵上。
“飞花阁,西堂主。”
你还说你不是飞花阁的!
苍句是飞花阁西堂主这事,连慕容老太爷都惊动了。
我心想,我一个伴读睡了慕容黎都没能惊动他老人家,看来他也知道飞花阁的严重性了。
我们三人在客厅坐了一刻,老太爷还没露面。
我问慕容黎怎么回事。
慕容黎说:“爷爷养了几年的雁突然不吃不喝,他此时应该在劝说。”
对,慕容黎梦遗后的第二天,他就让人找来一只扑腾的大雁,一直捧在手心里养着,甚至有时候比慕容黎都要宝贝。
他应该觉得孩子长大了要飞,所以把一只会飞的大雁养在家里。
我记得有一次我爬树摘果子,那只大雁也过来凑热闹,结果我不小心摔下来,把大雁吓了一跳,扑腾翅膀飞走了。
后来慕容老太爷知道了,把慕容黎训斥了一通。
为什么训斥他?
因为我说上树摘果子是少爷吩咐的。
慕容黎背锅了也不喊冤,但回到院里也把我训了一通,说不该爬那么高的树,想吃什么让下人去摘就行。
那时竟一点没察觉他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原来他这人啊,早就觊觎我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少爷,你说老太爷来了会说什么?”
慕容黎:“来了就知道了。”
“……”哎,你说得没错。
我转头又问苍句:“苍大侠,你待会要跟慕容老太爷说什么?”
苍句:“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会说……多谢当年救你之恩,但这里始终不是你的家,我这次来就是带你回家的。”
“回、回家?我跟飞花阁是什么关系?”问出这话时,我整颗心都在颤抖。
就知道我身份不简单。
慕容黎拉过我的手,“你跟飞花阁没有关系,你是我的伴读,慕容家的。”
苍句笑了,“是吗?我白天怎么看到你凶神恶煞命令下人抓拿春溪呢?”
我阻止他们继续拌嘴,“我是飞花阁什么人——”
“哎哟西堂主!久等了久等了!”
慕容老太爷爽朗的声音刚出现,人已经坐到客厅上位了。
苍句似乎有些惊讶,站起来拱了拱手,“慕容老先生,久仰了。”
慕容黎有话说,被老太爷抬手制止了。
“西堂主,此次来京什么时候回去?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在府上多住几天。”
慕容黎大声反对:“爷爷!”
我也抗议:“老太爷!”
苍句:“也好。”
住!下!了!
一个要抓我回江湖的人,在我住的地方住下了!
协议达成之快,我都还没搞明白。
18.
苍句说慕容府看起来很好住,让我不要四处乱跑,省得他又要四处找人。
慕容黎让我好好待着,哪也不去。
老太爷让他们两个走,接着“吸溜”一下喝了一大口茶。
他说:“春溪啊,你长大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
老太爷这是要送我走的意思了?
我说老太爷,你是不是生气我对少爷图谋不轨?我已经跟少爷说了,再也不会有下次。
他哈哈哈摇头,“我呀,生气你太早暴露了。”
我:“啊?”
“你都不知道看小黎蒙在鼓里有多好玩,这孩子打小聪明,事事胸有成竹,又生在慕容家,骨子里还是有些傲气,要不是你这么多年陪伴他,打击他,让他伤心难过,他都傲飞天了。”
我我我、我打击他什么,给了他什么挫折了?
我这个伴读可是尽忠尽责一点没偷懒耍滑,我对他可好了。
还有,慕容黎蒙在鼓里时,你给他安排相看他不愿意,你老人家不是慌张得睡不着觉吗?
外面传闻他是断袖,你没少给脸色啊。
原来你半夜藏在被子里偷笑?
老太爷自顾自说了一大堆慕容黎的坏话,最后总结一句:“反正呢,你明天后天照常伴读,他殿试当天趁他进了宫,就跟苍句回去吧。”
什么?!真把我送飞花阁了?
就这?!真信我是飞花阁的人了?
我?!我还要偷偷溜走?
老太爷,你不厚道啊,你现在跟我说了,这明天后天我还要当伴读,却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去瞒着慕容黎,最后他知道了,不把我生吞了?
你大可等他去殿试了再让我离开嘛!
这样我就是迫于无奈,慕容黎也会同情几分。
“老太爷,你这,不怕少爷拆家啊?”
“没事,就是要激一激他,不然像前几年一样脑袋不开窍,太难教了。”
“……所以我一定要离开?”
老太爷又“吸溜”一口茶,“要的要的,迟早要去这么一趟。”
我忽然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微妙。
“老太爷,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我和飞花阁什么关系?”
老太爷看了一眼窗外,“咳,不清楚啊,年纪大了,忘性也大。”
他一定知道!
“老太爷——”
“嘘!”他猛地推开窗,“慕容黎,你在这做什么呢?身为读书人,岂能帘窥壁听?”
我:“……”
你们爷俩的耳力是真好啊!
19.
慕容老太爷不说,慕容黎不走,我走了。
他们爷俩不知道在里面谈了多久,总之第二天我提早到慕容黎书房时,他已经出现了。
只是他眼下微青,一看就是没睡觉,眼珠子却噌亮噌亮的。
看我时更像是打了光,看得我心虚。
然后一打听……
原来,老太爷跟他聊了一会就让他去喂雁了,听说雁一开始不吃,慕容黎跟它说了一通话之后,才张了嘴。
我悄悄观察他的神情,确实有些愉悦。
我问:“少爷,昨晚老太爷跟你说什么了?”
慕容黎眼睛不离书本,“让你去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点心来了他却说不想吃了,让我吃掉。
接下来两天都是这样,说要吃又不吃,最后是我吃,短短两天,我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他不但想了法子给我好吃的,他还一点事都没有,看书就看书,写字就写字,可乖了。
也不闹着赶苍句离开。
这让我内心更加忐忑,眼看他明天就要殿试了,我却要趁他不在偷偷离开,他会恨死我吧?
——这三天怎么这么难过啊!
简直度日如年啊!
慕容黎的手放在我的头顶上,“你就待在家里乖乖的,苍句如果找你,你不要理他,我已经跟老刘说了,只要他敢靠近你,就揍他。”
难怪这两天不见苍句出现……
“你可以先去书院找老师,等我好消息。”
不了,不想带着秘密又瞒多一个人……
“女装不想穿就不穿了,爷爷那里我跟他说。”
老太爷派人送了一堆女装给我,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的裙子都有……
“来,我要出发了。”
把我搂在怀里,轻抚着我的背。
少爷!呜呜呜……说实话,我也舍不得你啊!
20.
苍句:“春溪,你留一点给我!我抓的野鸡,你竟然一个人吃完了!”
我:“你会不会抓啊,怎么都是这么瘦的?!”
此时,我已经离开慕容府五天了,我五天没见到慕容黎了,怨气很重。
一只野鸡而已,要不是大雁被老太爷抱在怀里睡觉,大雁我也吃了!
老太爷怎么也在?
我猜他是怕留在家里被慕容黎的怒火烧着,晚年凄凉,所以出来避风头。
他自愿跟苍句去飞花阁这事透露着不寻常的诡异,所以我尝试跑了几次没跑掉,也就放平心态,当是出游了。
有他在,危险不了。
“哎听说了吗?慕容家少爷被钦点状元啦!”
“听说了听说了!这事早已料定。”
京城的风终于吹到了这里——
“可是,我听说他舍弃了文状元,去争夺了武状元?”
“什么?”
什么?!
我没听错吧?
文武科考同时进行,不过皇帝先殿试文科,再去观看武科,所以文先武后。
也就是慕容黎先考了文科,马上又去考了武科?
我把吃剩下的野鸡一扔,“几位大哥,你们说得可是京城慕容家慕容黎?”
“是啊,不然还有谁?”
“他考了武状元?”
“是啊,不然还有假?”
“他、他会武功?”
几个大哥“唰”地一下盯了过来。
瞬间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惊呼:“这不是朝廷通缉之人吗?”
……
我凌乱了。
赶紧摆手否认。
大哥们见我真诚,几乎都要相信了。
然而,当老太爷抱着大雁迷迷糊糊走了过来,大哥们——
“你们就是通缉犯!我见过通缉令,上面说一个老人家和一只大雁被骗走,画像跟你们一模一样!”
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21.
我问老太爷,少爷什么时候学的武?
老太爷笑而不语。
我说:“老太爷,该不会你也会武功吧?”
老太爷即时来了兴趣,把大雁放到地上,开始侃侃而谈,说他年轻时候偶遇一个世外高人,那个高人一开始不待见他,后来通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认可,巴拉巴拉......
难怪他一个京城老爷会在那种极端天灾时出现在那个村庄,救了我。
“那你会还是不会啊,武啊?”
老太爷“啧”了一下,“不会。”
我:“......”
那慕容黎是怎么会武的?我伴读十三年,除了沐浴睡觉上茅房,几乎是寸步不离,他什么时候学的?
老太爷高深莫测一笑,“那可不就是趁着你沐浴睡觉上茅房的时候去学的嘛。”
所以他知道苍句藏于屋顶,还装作一副不知道,惊讶的样子!
“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你也瞒了他呀。”老太爷说完忽然抓起大雁躲到一棵大树后边,藏得结实。
“春溪。”慕容黎的声音半空传来。
“......”我就知道。
我梗着脖子回头,“呵呵,少爷......”
我还没看清楚慕容黎是怎么移动的,已被他提在半空,一眨眼已经飞离了现场,进了一片树林。
我欲哭无泪啊,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少爷,不是我故意离开京城的,着实是被逼无奈——”
“知道了。”
嗯?
这么好说话?
“——都是那苍句,他一个人我或许还能逃脱,可顶不住他身后的飞花阁啊,万一得罪了他,飞花阁对慕容家不利,我就成罪人了。”
“他一个人你也逃不了,他确实有些难对付。”
嗯?慕容黎改口这么快,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让他心服口服不容易。”慕容黎盘腿坐下解开衣裳,“帮我包扎一下。”
“......你跟他打架了?!”
“嘘,小声些,飞花阁的西堂主还是有点实力的。”
不然呢!
我气得在他后背渗血的地方倒了半瓶药粉,又撕下半片裙摆给他包扎,粗鲁地打了个结,将他的衣服整理好。
不想说话了。
慕容黎:“你生什么气啊?我都没跟你生气你倒跟我生气了?我问你——”
我转过身不听。
瞒着我的事情是一句也不提是吧?见面就开始质问我了。
说我十三年瞒你是大罪,你瞒着我又怎么说?
但也不能跟他真生气,毕竟他是少爷,还受伤了。
我说:“我去找爷爷。”
他跨步把我拉进怀里,轻声笑,“找爷爷,你可叫得真顺口。”
说完还揉了一下我的脑袋。
不是!
我以你的身份称呼的爷爷,我也不知道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放心吧,爷爷他很安全,”
我还想说什么,又被他摁住了,“你以为爷爷一把年纪掌管慕容家家业是简单的吗?他此时估计在飞花阁喝茶了。”
“什么?”那我们还不赶紧去救!
慕容黎笑得胸膛震动,“你没听清楚吗?他在飞花阁喝茶。”
喝茶,喝茶......
想起老太爷说的,他说,我迟早都要回飞花阁一趟,他知道飞花阁,他知道我的身份,他这次是自愿跟来,而且一个护卫也没带......
慕容黎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没想明白呢?他是飞花阁阁主的老朋友,提着大雁去提亲了。”
22.
我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呛死。
“什、咳咳,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老太爷是飞花阁阁主的老朋友?提亲?
每句话我都懂,可连起来我却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
慕容黎:“先前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刚才跟苍句打了一场,他好不容易说了。”
原来慕容老太爷和飞花阁阁主是旧识,当年老太爷救下我不久,飞花阁的人就找到了,老太爷才知道我是飞花阁的人。
飞花阁四代单传,如今阁主已鲐背之年,膝下儿子孙子都因故离世——
“我是飞花阁的什么人?”
慕容黎眼神有一丝闪躲,“嗯,跟老阁主有些渊源。”
废话!我爹也说过,他跟飞花阁渊源颇深,我坚信我是我爹亲生的,那我可不是也跟飞花阁渊源颇深嘛。
那怎么个深法?
“你——你是飞花阁阁主的,呃——”
“什么?”
“曾孙女。”
23.
等等!
我掰起了手指头。
我爹的爹是我爷爷,我爹的爷爷是我太爷爷,我爹和我爷爷都不在了,我太爷爷只剩我这么一个曾孙女?
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他们该不会抓我回去继承家业吧?
我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江湖也讲究嫡传制,而且他们都追我到京城了。
慕容黎:“你不用害怕,我带你离开。”
“现在?可是你爷爷——”
“就让他在飞花阁好好叙旧,他瞒了你的身份不止,还瞒了你的性别,这事我还没找他算账,让他急吧。”
“你刚殿试完——”
“哦,皇上钦点我南巡钦差大使,秘密巡查,一点儿也不耽误。”
“飞花阁——”
“我已经放话,飞花阁可以有下一任阁主,最迟三年之内就有,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我让他们离我们远一点。”
等等!
三年之内,难道我?下一任阁主?
“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回去?我、我拳脚功夫不懂一点......”
慕容黎了然一笑,“知道,所以我跟他们说,下一任阁主我来教,包教会,包说服。”
“少爷!你说真的啊?”
“你猜?”
“我、我太爷爷也答应了?”
慕容黎施施然打开我跟他签下的协议,“江湖中人最讲究一诺千金,我有这个‘终生伴读’契约在,他老人家定会理解的吧?”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