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吴峰拿柜子上的东西时，莫名其妙地从桌子上摔了下来，最要命的是掉下来的时候腰部还重重地撞到了桌角。

01

吴峰拿柜子上的东西时，莫名其妙地从桌子上摔了下来，最要命的是掉下来的时候腰部还重重地撞到了桌角。

温丽下班进门后看见吴峰的鞋子在家，边低头换拖鞋边说：“既然你不同意离婚，那我睡次卧，你不用挪衣服什么的了。”

半晌没听到吴峰往日反驳的大嗓门，温丽推门进卧室，发现吴峰脸色惨白地瘫坐在主卧的床上，眼角竟然斜着流出一行泪。

温丽惊得急忙问吴峰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吴峰嘴角似动非动，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温丽吓坏了，慌乱地拨打了120的电话。十五分钟后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来了，去医院的路上，温丽抓着吴峰的手，担忧地眼眶发红，吴峰则痛苦地闭着眼，嘴唇毫无血色。

机械地配合医生各种急救后，医生告诉温丽吴峰断了两根肋骨，其中一根肋骨因为断裂挫伤了肾脏，引发了尿血的症状，如果不是温丽及时拨打了120，吴峰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吴峰的胸腹部被结结实实绑上了固定绷带，手上扎着留置针头，胸口贴着心电监护，下肢还插上了导尿管。

整个人望去像个严重瘫痪的重病号，非常不体面。最难受的是他因为骨折严重，不能躺下，只能坐着。

温丽本想打给吴峰在美国的大哥，但疫情严重，回来是不现实的。打给婆婆吧，老人腿脚本来就不好，还得伺候公公，至于儿子才12岁，还得寄送去姥姥家。

这下好了，何止离不了婚了，温丽还得伺候这个令自己伤心透顶的男人。

但温丽本能似的，第一时间想到了回家收拾陪床的洗漱用品和打饭的保温饭盒。

提着一大包东西晃荡着返回医院的时候，她心里升腾出一股莫名的轻松，仿佛吴峰栽到自己手里了。

02

半个月前，吴峰因为一碗儿方便面把温丽推倒在地。

那天晚上温丽下班被同事拉去逛街，这在平常温丽万万不会放下孩子和吴峰不管。

那天她被评为了季度优秀员工，公司奖励500元现金。几个关系好的女同事非起哄要她请客。

不请客好像显得太小气，温丽跟吴峰报备了一下，说晚上回家给他带辣鸭脖。但她万万没想到十点半到家的时候，吴峰还没吃饭。

孩子吃的什么啊？太晚了我给你煮点面得了。温丽说着，进厨房切了青菜，又在锅上沸腾的方便面里打了一只荷包蛋。

等温丽把面端上桌，她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吴峰，脸是铁青的。她喊他吃饭，吴峰却一直叨叨儿子的语文阅读理解太差，一张卷子做了3个小时，又数落温丽以前是怎么辅导的，儿子脑袋瓜和她一样笨。

温丽原本心情大好，还用优秀员工奖金给吴峰买了一条羊毛围巾。但只要迈进这个家门儿，她的美好幻想总是被残酷地打回原形。

她的一腔热情刚刚吐口就结成了千年寒冰，掷地有声。她说了句累了，爱吃不吃。

温丽的情绪让吴峰噌地从沙发上怒起，他三步两跨冲进厨房把方便面倒进洗碗池，回身经过温丽的时候，他故意使劲儿用肘推开挡路的她，然后径直摔门进了卧室。

温丽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她起身时已泪流满面，在沙发枯坐了一夜。

结婚13年了，儿子都上初中了，吴峰还是没挑够她的毛病。

吴峰年轻的时候是很帅，大学时拿过全校羽毛球冠军，如今当了副教授，虽然头顶微微见薄了，也怎么都是拿得出手的。

但他一进家门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孩子见了躲得远远的，邻居也不敢跟他打招呼，连自己的老妈都恨不得少跟他来往。

唯有温丽，像个绝世高人，日日忍受着他挑剔撂脸的压抑和苦涩，第二天还能清零坏情绪，从容不迫地去上班。

03

温丽提着盆碗叮叮当当回病房的时候，旁边的空床多了一个男病号。男人喝多了酒骑电动车摔断了腿，也是刚刚办了入院手续。

看见温丽进门，断腿男就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话，仿佛憋了一个世纪一样。

温丽把盆塞进床下时，看见吴峰的尿袋已经满了。她捏起去卫生间倒掉，回来的时候，因为羞涩，吴峰的脸红成了猴屁股一样。

温丽把保温壶里的荞麦骨汤面端出来，吴峰却说他吃不进去饭。温丽自己吃了一份，然后把剩下的盖好。

隔壁床的男人闻见香味儿，眼珠子瞪着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晚上温丽拎着暖壶去医院三楼打水，碰见了隔壁床男人的老婆来送饭。女人破马张飞地进门放下一大盆面条和一瓶咸菜，骂了句“活该叫你喝马尿”，然后狂风一般消失了。

吴峰眯着眼假装没看见这一切，等温丽拧好毛巾给他擦脸擦脚的时候，他故意闭上眼睛不看温丽的脸，像个婴儿一样任她擦洗，然后盖上被子。

折腾到半夜一点，温丽终于在折叠椅上睡着了，小呼噜一串串地在深夜里诉说着疲惫。吴峰坐在病床上却失眠了整夜。

绑着绑带，医生不让躺，他一直坐在同一个位置，屁股难受得不行，每次有困意袭来下意识地就滑下去，肋骨就疼痛难忍。

这一夜他不停地在忍受着难以名状的煎熬，唯一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就是听温丽打呼噜。

凌晨5点多的时候，温丽的呼噜声突然消失了，吴峰一阵心惊肉跳袭来。

他下意识地用力喊温丽的名字，试图唤醒她，但是他太虚弱，声音微弱。一夜没睡他喉咙里又上了痰，怎么都发不出从前吼叫般的音量了。

吴峰想了一个办法，他用肘碰倒了桌子上的水壶。水壶受力后掉在地砖上，在寂静的凌晨掷地有声，温丽一下子梦中惊醒。

04

“怎么了？”温丽跳起来下意识地看看吴峰的心脏监护，一切都正常，然后观察尿袋，又该去倒掉了。

“我盯了你一夜，刚刚以为你没有呼吸了。”吴峰松了口气，面色如土的他声音沙哑。

温丽挑起眉眼很是震惊，吴峰居然看了她一夜，到底谁是陪床啊？她笑着去倒尿袋，觉得吴峰骨折居然引发了神经质，从前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她？

吴峰不爱吃外卖，温丽拿着保温桶回家去做饭，临走前隔壁床的男人要走了她昨天剩下的骨汤面。

那个破马张飞的老婆，一天就给他送一顿面条和咸菜，饿得男人前胸贴后背。

就这样，温丽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离开医院，查房前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炒青菜归来。

吴峰之前嘴刁洁癖，嫌外边的饭不干净。这次他没好意思开口，但午饭晚饭温丽还是亲自下厨。

她严重晕车，大冬天的，一周下来她骑着共享单车来来回回往返医院的公里数竟然超过了200公里。

一周后，吴峰尿血症状已经消失，但仍旧不能坐着睡觉，每天只能听隔壁床的男人叨叨不停解闷，然后一次次在温丽没回来时对着病房的门望眼欲穿。

吴峰活到40岁，从来没这么安静地听别人讲过话。他走神的时候常常回想如果那天不去柜子上拿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那时温丽平静又绝望地提出离婚，他一气之下准备划分财产，摔的时候正是爬柜子拿温丽的结婚首饰和他收藏的古钱币。谁能想到竟然摔得这么惨，差点丧命。

临出院前三天，吴峰能慢慢下床适应走路了，但慢得很，像轻踩蚂蚁一样软弱无力。

温丽拿着晚饭进门时，身上沾满了雪花，后边还跟着温丽的婆婆。

看见儿子绑着绷带垫脚走路的样子，老太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瞪了儿子一分钟，扔下一句：“你啊你，活该你宁折不弯啊！”，然后就捂着嘴巴转身离去。

婆婆转身的背影比话语更令人沉重，吴峰别过脸，终于眼泪夺目而出。

05

这是吴峰没有整觉的第十个夜晚了，他只能困乏到极限时坐着打盹儿，何时躺着睡觉，貌似遥遥无期。

他再也挑不出温丽的任何瑕疵了，有求于人受制于人的时候，想想那些过去的蛮横刻薄，吴峰恨不得温丽能失忆一把。看着温丽每天依旧如初地照顾他，他内心充满了愧疚。

他想跟温丽说声对不起，但又觉得自己这个惨样没有资格请求妻子原谅。

他想重新和温丽开始，把内心所有才华都编成一些应景又真诚的话告白，但隔壁床的男人，一直喋喋不休地存在着，太碍眼了，就连他和温丽吃饭的功夫都要想办法讨一口过去解馋。

医生再查房的时候，吴峰以隔壁床男人打呼噜造成他失眠为由，坚决提出要换个单人间。

临出院前一晚竟然也碰上了一个高级单间病房，不仅带电视冰箱，还有沙发和茶几。温丽把房间擦拭完后，给自己住的沙发铺上床单。

吴峰打开电视，里面正播着《父母爱情》。男主江德福正对妻子吼着："你给老子闭嘴！"

温丽撇了一眼吴峰：“看看你以前那个死样！现在还敢对我大吼大叫？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了！”

吴峰笑着说，那你过来揍我啊？看我单手能不能把你撂倒。温丽举起拳头冲过去吴峰却趁机一把搂住了妻子。

这一搂，温丽再也绷不住了。她在吴峰怀里嚎啕大哭，吴峰的病号服都被眼泪浸湿了。吴峰也泣不成声，温丽的肩头被眼泪打湿了。

夫妻二人痛哭良久，那晚吴峰终于坐着睡了一个好觉，温丽就小鸟依人一般挤在他的病床上。

吴峰终于在软弱时明白，自己伤害了对自己多么重要的人。都说女人是取自男人的一根肋骨，果然肋骨断了，他才知道自己因为臭脾气差点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义。

十几年了，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温丽可能永远也等不到吴峰的道歉。

但她突然在婆婆冷冷离去时才意识到吴峰曾被原生家庭伤害的那么刻骨。

母亲的强硬生冷让他没有在走入婚姻时学会半点示弱，但十几年来他却承担了家庭的绝大部分压力。

温丽的父亲去世前是吴峰日夜陪伴在侧，她的哥哥经济困难，吴峰每年总是主动拿出科研奖金补贴大舅哥的生活。

还有儿子的国际夏令营，各种课外班开销，都是吴峰来承担，温丽的工资，吴峰只让她自己留着美容买衣服。

温丽之所以一直包容吴峰，是她深深明白吴峰虽然脾气差，但骨子里却是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

夫妻之间，能白首偕老的，并不是什么完美的妻子和丈夫。而是全世界都觉得他(她）不好，但你懂得欣赏就够了。

来源：茉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