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爸妈因教育理念不同而争吵,妈妈选了妹妹富养,爸爸带走我穷养

摘要:我看着车身沾满的污泥,拿着水管走了过去,「大姐,洗车吗?只要十块钱,保管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我是个真千金。

却被我爸一直穷养到了十八岁。

我还没出生时,爸妈就因教育理念不同而争吵不断。

幸运的是,我妈怀了双胞胎。

给了他们各自证明自己的机会。

妈妈选择了妹妹,富养。

而爸爸带走了我,穷养。

十八年后,也就是今天。

我爸正在院里摆弄我的华大录取通知书。

我正在给猪猪们洗澡,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了我家门口。

一位光鲜亮丽的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我看着车身沾满的污泥,拿着水管走了过去,「大姐,洗车吗?只要十块钱,保管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她没说话,只是突然盯着我哭了起来。

我爸在后面冲我大喊:「叫什么姐?那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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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转身看了一眼我爸。

心中松了口气,早先我也劝过我爸二婚,但他怕后妈对我不好,一直不肯。

十八年鳏夫,他也是不易。

我整理好措辞,问:「爸,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果我爸一愣,走到我跟前,一巴掌拍到我脑门上。

「瞎说什么?那是你亲妈。」

我呆在原地,怔怔地问:「你不是说我妈已经不在了吗?」

从小我爸就告诉我,我妈生我难产而死。

所以,每次当我想妈妈时,我总是心怀愧疚。

总觉得我妈是被我害死的。

我爸得意地将华大录取通知书递给我妈后,才将真相一点一点地告诉我。

十八年前,我的父母对教育孩子有不同的见解。

我的母亲坚持要富养孩子。

而我的父亲却觉得富养会让孩子摆烂,穷养才能让孩子磨炼意志。

两人在这件事上各执己见。

直到我妈被查出怀了双胞胎,两人才达成了共识。

一个穷养,一个富养。

为了更好检验教育成果,他们二人决定对我和妹妹分开培养。

妹妹出生时体弱,我妈担心她受不了苦,就率先选择了她。

而我爸带着襁褓中的我,来到了乡下。

听完我爸的话,我用了很久才堪堪消化。

我无法形容我现在内心的感受。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也如愿收到了华大录取通知书。

早上我还和我爸说好,晚上一起吃顿火锅。

要加麻加辣。

可现在我发现我爸不差这一顿火锅。

原来,我一直担心的学费问题,是不需要担心的。

原来,我也是有妈妈的。

我还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今天发生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我该高兴的,不是吗?

2

我成功考上了华大。

标志着我爸对我的教育事业圆满落幕。

两人一番合计,决定从今以后将我接回市里住。

我告诉他们,我得去县里的餐馆辞职。

高考后,我一直在那里打工挣学费。

今天是我的生日,老板姐姐特意放了我一天假。

做事要有始有终。

我的情况,老板一直都知道。

所以,当她知道我要跟我妈走时。

她第一反应是:「云容,你和你爸别是被人给骗了。」

我没法解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从县里回来,我沉默地收拾着我的行李。

枕边的一副皮手套显得尤为扎眼。

那是我昨天下班时买的,本来打算今天晚上送给我爸。

可现在想来他应该不需要了。

我无声地将它往包里塞了又塞。

直到它被衣服层层覆盖,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上车时,我妈盯着我洗得发白的书包,看了又看。

她眼角湿润,差点又哭出来,「我的乖女儿,你受苦了。」

她的话让我的心像湖面上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微有波澜,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她柔声对我说:「容容,妈妈在家里将你所有东西都备好了,这些不需要的,咱就扔了吧。」

我爸早已上了车,他在旁边附和着我妈的话。

我将书包护在身前,闷闷地说:「可是爸爸说过的,要勤俭节约。」

闻言,我妈刮了我爸一眼。

我爸脸色有些羞红。

不过,车子一发动,羞红很快就湮没满面红光中。

我爸他正高谈阔论着自己的教育心得。

他说他为我特意跑到这乡下,为我忍受了很多很多。

他说他这十八年,都是为了我。

他为我用心良苦。

所幸我不负他所望。

谁家家长有他这么负责?

我该知足的,我该感恩的,不是吗?

3

唐家位于江海市西郊。

自从驶入市区,越来越多陌生的东西一股脑涌入我脑中。

我很兴奋,兴奋中又掺杂着惶恐。

毕竟,前十八年我都没走出过小县城。

一进唐家,就有个女孩熊扑上来,抱住了我。

她的眉目脸型与我爸五分像。

这应当就是与我素未谋面的妹妹唐月华了。

我刚要回应,却碰到一个东西。

软软的,滑滑的。

待我看清,我惊慌地挣脱唐月华的怀抱,跌倒在地。

那是一条小蛇,乖顺地缠绕在唐月华的手腕。

我瞬间汗毛竖起。

内心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声音都堵在嗓子尖,一点都发不出来。

姐妹相见的美好场景就这么被一条小蛇破坏了。

唐月华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妈先将我扶起来,又狠狠斥责了她一番。

而我爸也狠狠批评了我。

「唐云容,我告诉过你什么?遇事要冷静,要处变不惊,你都忘记了吗?」

「那只是条玉米蛇,无毒。」

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我没忘。

但我忘了我爸不知道我被蛇咬过。

儿时,我家特别穷。

我爸是我家唯一劳动力,但他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

村里本来要给我家建档立卡。

但我爸说。

人穷,但志不能穷。

他坚定地拒绝了。

可我家的收入只能勉强裹住温饱。

想要改善伙食,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

但七八岁的年纪,能干什么呢?

4

我们那无山无海,自然不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无非是平时捡捡瓶子和纸壳。

春天掰杨树芽,夏天摸知了猴,秋天将后院树上结的枣拿到集市上卖了。

冬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我被蛇咬是在夏天。

最初摸知了时,我没手电筒,但又实在受不了钱的诱惑。

毕竟三只一块钱,三十只就十块钱了。

而十块钱就能买一斤肉了。

所以,我会趁天没黑去抠还未钻出洞的知了猴。

天黑后,我会借着月光,别人手电扫来的光,路上的车灯来分辨。

村里的小卖部,最便宜的手电筒八块钱。

当时我已经存了七块钱。

天没黑时,我还在洞里找到了两只知了猴。

只要再有一只就好。

可那天我点太背,天黑透都没能再找到一个。

所以,当我回去途中看到树上隐约有东西爬动时,我真的太激动了。

但当我去捏时,我被咬了。

我尖叫一声,同样摸知了的婶子,一个手电扫过来。

发现一条蛇飞速爬进了林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婶子啐了一口唾沫,抹在我的伤口。

她安慰我说家蛇无毒。

本来我想将被蛇咬的事告诉我爸。

但一回家,我爸就向我大倒苦水,不断诉说农活的辛苦。

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不要像他一样。

我将要说的话提了又提,放了又放,终究没说出口。

告诉他,又能怎样?

不过徒增一个人的担心。

还是算了吧。

它无毒。

可现在我又觉得它是有毒的。

不然为何,从此以后见到它,我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了心脏。

窒息又恐慌。

为了摆脱这种感觉,我将十年前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十年前,我被蛇咬过。」

5

我爸脸色变得僵硬。

我妈神色慌张。

两人为此事又吵了一架。

争吵后,他们非拉着我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我安慰他们说:「家蛇无毒。」

他们却担心我留下后遗症。

直到医院的各项检测指标都显示,我的身体正常。

他们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我却觉得自己有病。

不然为何,在检测结果没出来前,看着他们脸上的焦急和慌张。

我心底竟然莫名地开心。

有那么一刻,我倒真希望那条蛇有毒。

可我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他说,你爸为了培养你,如此谋划,用心良苦。

你竟然不知足,还敢心藏怨恨。

你大抵是废了。

我想。

或许是吧。

6

奔波了一下午。

晚上九点,唐月华与我的生日会正式举行。

之所以设定在九点,是因为我妈是在这个时间点生下的我们。

华丽的礼堂,遍地的鲜花,十八层高的蛋糕。

一次次刷新我的认知。

我妹妹和爸妈却看起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但我不适应。

这场生日会,唐爸唐妈邀请了许多生意伙伴家的孩子。

她们和唐月华一同谈着我从未听过的东西。

唐月华也试着让我加入进去。

可我曾经的世界与她们不在一个圈层,根本融不进去。

生日会上,唐月华弹钢琴、拉小提琴、与舞伴一起跳舞。

她自信且尽情地展示自己。

而我却如芒在背。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嘲讽我。

也没有人议论我。

只是我自己感觉审视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

我不安。

我局促。

我迫切地想要逃离。

可妈妈却问:「容容,有什么想要表演的吗?」

我不解。

她忘了吗?

我是我爸穷养长大的。

前十八年,除了学习和赚钱。

再无其他。

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呢?

可当我看到她向我爸抛过去的得意眼神。

我才知道她没忘。

她只是在向我爸证明。

她当年的教育理念没有错。

她教出来的孩子比我爸教出来的孩子要好。

我静静地看着她,说了句:「有。」

我缓缓走到人群中央,轻轻哼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7

一曲唱完,我郑重向我妈表示了感谢。

感谢她十八年前的今天生下了我。

我的外公外婆泪洒当场。

而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对我爸妈穷养富养之事有所耳闻。

我的话如一层石激起了千层浪。

高雅的看客一向对八卦嗅觉灵敏,只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们在大庭广众下议论纷纷。

她们心照不宣地用眼神进行了一番交流。

生日会后,我妈质问我:「容容,你为什么要唱那首歌,是在怨恨我没有养你吗?」

我说:「妈妈,你想多了。」

「只是我没怎么听过歌,也不怎么会唱歌,能完整记住的歌词,除了国歌,就是那首了。」

这是实话。

但我妈的脸色并不好看。

在唐家安顿好后,我给我唯一的朋友张慧打电话。

她知道我是富家千金后,激动地跳脚。

「云容,你也太幸运了吧!」

「啊啊啊,云容,我真的好羡慕你……」

她在电话那端喋喋不休,但一直都没得到我的回应。

「怎么了?云容,你不开心吗?」

是的,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更不知从何处说起。

电话这头,我只能依旧保持沉默。

张慧有些急了:「云容,是你妈妈和妹妹对你不好吗?她们欺负你了吗?」

我想了想说:「没有。」

生日会上表演节目,也算不上欺负。

张慧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她开玩笑道:「怎么?你是苦日子过惯了,又矫情了不是?我跟你说,要是现在我变成了富家千金,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心不在焉地应和了几声。

与张慧通完电话后,我心里更难受了。

原来正常人得知自己是富家千金,该是这样的反应。

我烦躁地用被子蒙上头,将矫情的自己扼杀在睡梦中。

我到底在矫情什么?矫情又没用。

如果让我父亲看到,他估计会说:「唐云容,你摆出这副样子是想给谁看啊?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现在还不满了?」

然后再给我讲一遍他十八年来的辛苦。

以前我必定会因此内疚,可现在我只会觉得可笑。

笑我生病,怕没钱买药,硬生生忍着。

笑我没钱买演出服,班级活动就我一个人没参加。

笑我……呵,笑我因钱百般磋磨之际,父亲却在欣赏着我的苦难。

我在被子里笑出了泪。

可父亲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错,而且我越出色,他越坚信自己是对的。

倒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他不对。

可我不愿用自毁的方式去证明他的错误。

所以,这是个死局。

我只能如剥茧般地调整自己的心态,一点点去弥补亏空十八年的自己。

可我又遇到了我的母亲。

一个想要极力证明当初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母亲。

8

其实刚回唐家时,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愧疚。

愧疚中又夹带着爱。

就像刚摘下来的青橘,酸酸的,涩涩的。

偏偏那一抹清香和那一丝回甘却让我无比贪恋。

可放久了,香味是会散的。

不知何时起,母亲总会特意在父亲的面前点破我的不堪。

而事后,父亲就会在四处无人时斥责我。

他说,唐云容,为什么除了读书,你什么都不会?

我很想反驳一句:你说为什么呢?父亲。

可我没说出口。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出声,又会是一场无休止的争吵,且吵得毫无意义,他又不会改。

在又一次被父母说教后,我独自在琴房练琴。

我既无音乐天赋,又无音乐熏陶,弹得自然算不得好。

如果话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我的琴声如听鬼乐耳长聋。

但也确实有一点好处——

我可以借着琴音尽情地发泄我内心的不满。

反正没人能听得出来。

弹完一首,我长舒一口气,真的不要太爽!

我兴致高昂地翻动琴谱,正要演奏下一曲,有一双手忽然轻轻地搭在了我手背上。

「姐姐,我来教你,好吗?」

由于我弹得太入迷,都不知唐月华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她眉目温柔,眼中满是真挚。

阳光从窗口挤进来,洒在她身上,就像镀了金身的神女。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纤长,指尖有薄茧,略显厚实。

相互交叠间,优美的音符从我们的手下接连迸发。

一曲完毕,她亮晶晶地看着我。

「姐姐不愧是学霸,比我当时学得快多了,真厉害。」

对上她赞赏的眼神,我顿觉有股暖流,疏通经脉,畅游全身。

我心中雀跃,脸红地朝她一笑。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高兴。

以至于我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我更喜欢那些杂乱无章的音符。

虽不悦耳却能让我尽兴。

9

我音乐造诣不高。

但我却看得出来月华是真的热爱音乐。

随着她的手指翻飞,每个音符在她手中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它们与她一起舞动、跳跃,与她一起奔向远方,去看广阔天地,去见浩瀚人生。

可我们的母亲似乎只把这当作了炫耀自己教育成果的工具。

没有灵魂,毫无生机。

这段时间我实在太痛苦了,苦到差点动了自毁的念头。

而我每回见月华,她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以至于我都忽视了她跟我一样。

在每次母亲点出我的不堪时,父亲同样也会以月华的不足来回击。

或许,每次在四处无人的角落,母亲也会像父亲斥责我一样斥责她。

我们刚结痂的伤口在父母的反复较量中来回撕扯。

鲜血淋漓,却无人在意。

此刻,我与她惺惺相惜,灵魂挨得无比近。

她问我:「姐姐,你相信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吗?」

从前我不信,但现在我信。

我切身感受到了她向我释放的善意,以及她内心对我的担忧。

为了让母亲能少挑我点错,月华决定帮我改造改造。

可是一心想要挑你错的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都能找出错来。

但这话我没说,因为我不想给关心我的人泼一盆冷水。

月华打算先从母亲挑出错处最多的地方下手,她让我挑一件喜欢的乐器。

我随手一指,选了二胡。

月华纠结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姐,要不咱还是选钢琴吧?毕竟咱也算小有基础了。」

我不懂乐器。

但通过月华的表情,我觉得二胡应该挺难的。

我冲着她眨巴了下眼睛。

「好,那我选钢琴。」

事实证明,月华不仅多才多艺,更是个好老师。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除了钢琴,她还教了我许多其他东西,比如绘画、书法、跳舞。

虽然我只是学个皮毛,但在应付母亲时我总算不至于太难堪。

10

一转眼,开学的时间就到了。

我收拾行李去了华大,而妹妹也去了国外的商学院。

离家时,父母殷勤地叮嘱我们。

父亲说:「到学校了,就给我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母亲说:「在外面不比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

同样的话,他们一遍又遍地、不厌其烦地说。

那一刻,他们好像又是爱我们的。

真的是爱吗?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这短暂的逃离让我有了片刻的喘息。

就连每天练习我那蹩脚的英语口语,我都觉得欣喜无比。

尽管我与月华有时差,但每周我们至少会通话三次。

她会问我,有没有融入新同学?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有没有受欺负?

她会反复告诉我,家里有钱,不要舍不得花。

有时,我觉得她更像是个姐姐。

父亲也会给我打电话。

他总说,我是白眼狼,给了钱以后就不知道联系。

可明明他给我的那张卡,我从来都没动过。

他连看个卡的余额都不愿。

除此,父亲问得最多的就是我的成绩。

我并不想告诉他,所以,每次我都是敷衍了事。

次数多了,他就开始气急败坏。

可这关我什么事?

我心已经硬了,早就不贪恋青橘了。

我现在只喜欢水蜜桃。

是月华用她的爱治愈了我,抚平了父母割裂的创口。

而我也正笨拙地将爱回馈给她。

上天偶尔也会公平。

我有诸多不足,却有读书的天分。

大学的课程对我来说很轻松,大一上学期末我的绩点是年级第一。

而我妹妹多才多艺,却不擅长读书。

或者说,她不喜欢商科。

为了能让父亲少拿这事在母亲面前显摆,我开始给月华补课。

国外教材与国内不太一样,但我思维模式转换得很快。

每回教完月华,她不吝赞美。

「姐姐,你太厉害了!」

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她的成绩明显提升。

但我却在上课过程中发现了她对管理学的排斥。

甚至可以说厌恶。

我试着问她:「妹妹,要不我们换个专业?」

11

月华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又被失望取代。

「妈妈不会同意的。」

我如鲠在喉,是啊,母亲不会同意的。

「没事啦,姐姐,我会试着喜欢的。」

视频中月华笑得爽朗,可明明最难过的人是她,她还反过来安慰我。

我瞒着她,在一次与父亲的通话中提起了此事。

「爸,能不能让月华换个专业?」

比如音乐,她很喜欢的。

但我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了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他说我恶毒,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只想着争家产。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

我心中愤怒的火焰也越蹿越高。

蹿到一定高度,便如沉寂多年的火山瞬间爆发。

「父亲,你扪心自问,前十八年,你在我身上到底付出了多少钱?」

「你也可以去查查那张卡,看看我有没有动过里面的钱?」

「你……你……」

之前的我在父亲面前一直都很听话懂事,所以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但——

「父亲你先别气,听我把话说完。」

「请您不要在母亲面前吹嘘自己的教育了,毕竟我能考上华大与父亲您真没关系。」

若真有关系,那也是使绊子的关系。

「你这个不孝女!你……」

我实在不想再听别人骂我。

我挂断了电话。

附带一键关机。

我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晚上,开机后的手机里满是消息提醒。

我轻轻一拉,红点全部消失。

然后点开了月华的头像。

她问:「姐,你与爸爸吵架了吗?」

我母亲反馈消息挺及时的。

她又问:「是因为我吗?」

我回:「不是,他们骂你了吗?」

妹妹回我:「没有。」

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我们开了视频通话。

见她真没事,我才放下心来。

此事过后,父亲很久都没再联系我。

母亲偶尔会打电话来,问我过得怎么样,还说要给我打钱。

我拒绝了。

因为一旦用了他们的钱,就意味着我将在他们面前丧失自己的话语权。

我不愿这样。

「姐姐,你暑假回家吗?」

12

我本来不打算回去的。

但一想,若是我不回去,月华将会独自一人承受压抑,连个能诉说的人都没有。

我将「不」字删去,留下了「回」,点击发送。

回到江海市后,月华悄咪咪地带我去了一所公寓。

公寓不大,但很温馨。

「姐姐,这是我用在国外演出赚的钱买的房子,没动账上的钱,爸妈不会知道的。」

她又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啦。」

两把钥匙,我与月华各一把。

在唐家,父母依旧会相互挑我们的刺。

但我们会跑到小屋里相互取暖。

子女总拿父母的错没办法。

所幸我已经能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妹妹,我想她的境界一定比我高。

月华喜欢在公寓里做小熊饼干。

神态各异,惟妙惟肖。

她说,做小熊饼干的过程很治愈。

我与月华借着公寓的掩护,度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暑假。

我比月华早一周开学。

那天,她特意做了许多小熊饼干,又用精美的礼盒包装起来,嘱咐我到学校再吃。

我开玩笑说现在就要拆开。

她说她用小熊饼干许了个愿,如果现在打开就不灵了。

我不信。

我猜她一定是准备了礼物,不好意思当面送给我,妹妹脸皮薄,我懂。

我小心翼翼地将饼干放在了背包里。

月华开车将我送到了高铁站。

临走时,她对我说了句话,人声嘈杂,我没能听清。

我背着包,拖着箱,在候车室反复回想。

【旅客们请注意,次列车开始检票,有乘坐次列车的旅客请到……】

我起身,准备拉着箱往前走。

猛地,我心脏一疼。

耳朵听清了月华的那句话。

她说:「姐姐,你下次回来,爸妈一定都会喜欢你的。」

13

我留下行李箱,向外狂奔。

被我一路撞到的人骂骂咧咧,可我没时间跟他们道歉。

坐在出租车里,我心脏跳得厉害。

我报了公寓的地址,请让司机加速往那边赶。

我又拨打了。

司机师傅说:「要是没事,姑娘你这算谎报警情,是会被拘留的。」

拘留就拘留吧。

我只求千万不要像我想的那样。

月华,一定不要有事。

我到公寓时,救护车还没到。

我边喊月华的名字,边用钥匙开门。

公寓里没人应我。

我似有心灵感应般地打开了浴室的门。

入目一片殷红。

月华割腕了。

14

月华被送进抢救室。

我背着包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死死盯着门口的灯。

突然,我想起了小熊饼干。

我把包拿到胸前,颤抖地拆开了礼盒。

饼干撒了一地。

里面躺着一封信。

15

姐姐,展信佳。

实话说,与你相见的第一天,我是不喜欢你的。

与你被蒙骗不同,我是自记事起就知道你的存在。

比起认识你,我更先认识你的名字。

因为妈妈总会拿你的成绩单来与我作比。

她说,我的学习环境比你优渥那么多,没有道理不如你。

可我真的努力了,却还是考不过你。

慢慢地,我开始害怕考试。

因为每次我不如你时,妈妈都会掐我的大腿根。

地方隐蔽,不易被人察觉。

妈妈像揠苗一样,想要将我拔高。

后来她许是发觉我读书真比不过你,就又帮我拓宽了赛道。

我被迫学了很多东西。

妈妈要求我事事争第一。

虽然我很累,但看见妈妈的笑容,我又觉得没那么累了。

更幸运的是,我还在此过程中遇见了此生挚爱——音乐。

只有在那里,我才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我麻木的神经总能因为音乐变得鲜活。

然后,你来了。

起初我确实存了吓唬你的心思。

十八年的攀比,我真的喜欢不起来你。

可是看着生日会上局促的你,我心里像被插了刀子。

妈妈用我最爱的音乐伤害了你。

原来我们都是可怜虫。

甚至,你比我还要可怜。

我不如你时,妈妈依旧会掐我大腿根。

可我不怨你了。

姐姐,对不起,我最初伤害了你。

我怀着愧疚向你释放善意。

真好,你没有排斥我。

嗯……姐姐,你学习能力确实强。

但以后还是不要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了。

听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姐姐,不要总是皱眉了,我们一起笑一笑啊。

妈妈还是老样子。

不,应该说比之前更变本加厉了。

因为有了爸爸的加入。

妈妈知道我不喜欢管理学,却还是坚持要我学。

大学真的是一点都不令人期待啊。

我的成绩果然还是不好。

过年那天,妈妈又掐了我。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对管理学产生了生理性厌恶。

一学就心中作呕。

但好在有姐姐,我还能勉强应付这门课。

可我学得真的很痛苦啊。

第二学期结束,我没告诉妈妈我的成绩,可她还是知道了,连带着你的,她也知道了。

她要的第一,我又没做到。

腿有些痛。

我回公寓时,又听到爸爸在电话里说你了。

我真的很难受。

姐姐,你说爸妈爱我们吗?

我想应该爱的吧。

毕竟云容、月华,多么美的名字。

可为什么这份爱如今却让我这么痛苦呢?

是我的问题吗?

不,我觉得是他们的问题,可为什么他们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错呢?

我很想知道妈妈真的富养我了吗?

爸爸穷养你的好处又在哪里?

难道家庭好的孩子就考不上华大吗?

我不理解,更不懂。

但我知道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证明他们的错误。

我想试一下。

祝我好运吧。

姐姐,我们总要有一个人好好活着吧。

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带着我那份。

月华留。

16

我的泪水打湿了信纸。

字迹晕染开来。

我以为月华爱笑是因为她爽朗,是她心理强大,却没想到她心中这么苦。

我知道她讨厌管理学,却不知已经到了生理性厌恶的程度。

我真的对她知之甚少。

她将我从地狱拉出,可我却不知她也在地狱。

我捡起地上的一块饼干,放在口中,嚼起来有些发苦。

我流着泪将饼干一点点拾进盒子。

我的父母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母亲没了往日的精致,她哭嚷着,父亲脸色也不好看。

可笑的是,他们认为是我害了妹妹。

我将妹妹的信递给了他们。

他们看完,跌倒在地,仿佛一下失去了生命的大半支撑。

而我心中存怨,故意刺激他们。

「父亲、母亲,你们看清楚了吗?到底谁是导致妹妹自杀的罪魁祸首?」

「不是我,是你们,是她所敬爱的父母。」

母亲失了魂似的,喃喃道:「我初心是好的,我只是想让她变得更优秀一点,这也有错吗?」

「初心再好,也改变不了伤害我们的事实。」

我看向沉默许久的父亲。

「父亲,你的教育确实出色,你都不知道你那套穷养观念给我带来多大影响。」

「它将我幼时的自尊被践踏在尘埃,又让长大后的我在极度自卑和过度自负之间反复横跳。」

「父亲,我想问一句在您有能力的条件下,穷养真的好吗?」

父亲哑然,我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母亲。

「母亲,我也想替妹妹问问,您做的那些事真的可以被称作富养吗?」

17

急救室亮起了绿灯。

妹妹割腕被发现得早,抢救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没有醒来。

我提着的心终于落在实处,但月华的腕不能白割,我的父亲母亲也该痛上一痛的。

我讥讽地看向母亲。

「母亲,你不觉得自己的富养只是流于表面吗?你所谓的富养,只有物质的满足却极度缺乏爱从根处看,就是精神上的穷养。」

「也就是说你与父亲争论那么久其实你俩干的是一样的事。」

「再换句话说妹妹自杀您就是最大的推手。」

母亲脸色惨白抓住父亲的手不断颤抖。

若是父母对孩子有足够的爱穷一点还是富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再理会他们我转身进了病房。

月华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

我轻轻掀开她的衣服,看了看她的大腿的伤痕。

黑的青的,一层压着一层。

我眼中闪出泪花,与她一起生活那么久,我竟然都没发现。

「姐姐。」

18

月华醒了。

父母在门外踌躇,不敢上前。

我对月华说,如果她愿意可以起诉母亲长期虐待她。

她看了一眼门外泪眼婆娑的母亲说了声:「算了,她毕竟是我妈妈。」

刚说没大一会,外公外婆就来了,他们斥责了父母的荒唐。

可穷富养这件事,他们并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外公外婆说当初是我爸在他们家面临破产时力挽狂澜而我爸这身本事都是他一路吃苦锻炼出来的对于我爸坚持穷养,他们也没资格说什么。

而母亲确实是有他们娇惯的原因,他们并不知道母亲的思想出了偏差,更不知道她长期伤害月华。

他们叹了口气说他们确实亏欠我们。

最后在外公外婆的调解下父母答应对我们放手尊重我们的意愿。

父母一下苍老了许多。

但愿他们真的想通了。

他们是独立的人,不应该只围着我们转。

当然,我们也是。

月华伤好以后,从商学院退学重新报考了国外著名的音乐学院。

而我在大三就开始接触唐氏企业的事务。

与月华不同,我是真心喜欢管理学。

更喜欢钱。

或许是因为幼时的物质过于匮乏,所以我对钱滋生了无限的渴望。

它们厚厚地堆在那里,垒在那里。

就这样摆在那不动,就能带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我与月华终于都选择了自己的热爱。

19

十年后。

月华成了国内外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

我则全面接手了唐氏企业带着一步步唐氏做大做强,成为了国内知名的企业家。

20

周围人都说,我的父母生了两个好女儿。

他们乐于听到这样的奉承。

奉承多了,不知他们怎么就成了教育专家。

唐氏新品发布会结束,我一出门就看到了我的父母。

他们正满面红光地与人传授着自己的教育心得,一如接我从村里回来的那天一样。

有记者采访,问我:「你认为你父母说的教育方法怎么样?」

我说:「不可行。」

可父母只相信父母的,总听不到孩子的声音。

我闭了闭眼。

听说。

前两日城西秦家也生了双胞胎。

来源:快乐童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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