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61年3月16号天刚蒙蒙亮,北京西郊解放军总医院的走廊里就全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下就把早上的那份安静给打破了,值班护士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陈赓将军的保健医生已经跪在床前,两只手叠着压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做着心脏按压,可那台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早就变成了一条直
1961年3月16号天刚蒙蒙亮,北京西郊解放军总医院的走廊里就全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下就把早上的那份安静给打破了,值班护士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陈赓将军的保健医生已经跪在床前,两只手叠着压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做着心脏按压,可那台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早就变成了一条直的,好像在说这位才58岁的开国大将,已经悄悄地离开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
消息从医院传到中南海,二十分钟都不到,那天毛主席正好在丰泽园见朝鲜来的外宾,秘书田家英把一张小纸条轻轻放在他手边,主席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好像动了一下,马上就站起来跟外宾说了声“抱歉”,自己一个人就往里屋走,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工作人员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很重的叹息,熟悉主席的秘书都知道,他很少会这样,这是真的伤心了。
宋庆龄在上海,早上读报纸才知道这个事,她拿着牛奶杯的手就那么停住了,嘴里轻轻说了一句,“好人不长命”,然后就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对着外面刚发芽的梧桐树站了好久,她跟旁边的保姆说,当年要不是我那个美国表姐的医院,他那条腿早就没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南京军事学院那边,徐向前刚晨练完回到办公室,机要秘书就递过来一份电报,徐帅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才慢慢坐到藤椅上,把军帽摘下来,自己跟自己说,这怎么可能呢,两个月前他还跟我为学院的课程表吵架,一口气说了两个钟头都不带喘的,说到这儿他声音就停住了,摆摆手让秘书出去,门刚关上,他就抬起头看着墙上的作战地图,肩膀一个劲儿地抖。
陈赓走得太突然,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其实死神29年前就盯上他了,1932年在鄂豫皖苏区胡山寨打阻击,他那时候是红四方面军的参谋长,右腿受了伤,一颗子弹从膝盖上面穿了过去,当时又没医生又没药,他就拄着个树棍子走了七天七夜才追上大部队,伤口早就化脓长蛆了。
更要命的是1933年,陈赓接到命令去上海治腿,结果在公共租界被叛徒给卖了,国民党的特务为了让他开口,把刚从美国运来的“爱迪生牌”手摇发电机都用上了,电流从他手腕和脚脖子同时往里灌,每摇一次,他整个人就像一张弓一样弹起来,后背再重重地撞到铁椅子上,特务第五次把电压往高了调的时候,一股血顺着他嘴角流下来,把他衬衣上第三颗扣子都染红了,那一次,他的心脏被电流打了两次,法医的鉴定是“不可逆性心肌损伤”,可没人告诉他报告后半句是啥意思,那句话是“预期寿命将显著缩短”。
后来陈赓自己在回忆录里就写了句“电刑甚苦”,别的啥也没多说,但了解他的人都晓得,从那以后,他的衬衣领口永远比别人多缝一颗暗扣,就是为了挡住电刑留下的疤。
1949年5月,上海解放才三天,陈赓穿着一身崭新的解放军军装,走进了莫里哀路29号,宋庆龄一开门,他“啪”地就是一个军礼,大声说,“报告师母,陈赓带兵二十万,前来报到!”宋庆龄从上到下看着他笔挺的军装,笑着摇了摇头,你师弟林彪都带八十万了,你可得加把劲,一句话说得陈赓挠着后脑勺哈哈大笑,那笑声把房檐下的鸽子都给惊飞了。
谁都没想到,这句玩笑话后来竟然成真了,十二年后,他的灵柩盖着八一军旗,被八个礼兵抬出北京医院的时候,林彪正在苏州疗养,工作人员回忆说,林彪听完广播后半天没说话,就跟秘书交代了一句,把我那支派克金笔,跟着挽联一起送过去,那支笔,还是平型关大捷后陈赓送给他的战利品。
陈赓生命的最后一天,是从一阵像撕开一样的胸痛开始的,凌晨六点半,他跟平时一样轻手轻脚地起床,怕吵到睡在隔壁的妻子傅涯,保健医生听到动静追出来,就看见他弯着腰扶着走廊的墙,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医生冲上去的时候,他还费力地摆了摆手,别慌,老毛病,话还没讲完,人就顺着墙滑下去了。
医院的抢救记录上写着,7点05分,呼吸停止,7点12分,心电监护成了一条直线,7点40分,宣布临床死亡,死亡证明书的病因那一栏,医生用钢笔很重地写下了几个字,急性心肌梗塞,后面还有几个字,陈旧性电击伤诱发。
开追悼会那天,北京西郊的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里全是人,周恩来总理从广州赶回来,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袖口上还沾着南方的泥点子,他站在灵柩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突然转身对旁边的罗瑞卿说,我记得他爱吃稻香村的萨其马,派人去买四斤,给他供上。
粟裕来得最早,却非要站在最后一排,秘书听见他小声念叨,你说过要活到八十岁,看我怎么收拾你,话没说完,这位在孟良崮战役里指挥千军万马眼都不眨的常胜将军,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
最让人动容的还是宋庆龄送来的那个花圈,挽带上没有那些“沉痛悼念”的客套话,就工工整整地写着她亲笔题的一句旧诗,“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落款的地方,她用的是私章不是公章,那是1924年孙中山先生亲手给她刻的“宋庆铃印”四个字。
陈赓下葬的时候,家里人要求随葬品怎么简单怎么来,就一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一本翻烂了的《孙子兵法》,还有一枚小小的铜纽扣,就是1933年他被抓的时候,囚衣上唯一没被电流打碎的那颗,工作人员后来回忆,当这枚纽扣被放进将军贴胸口的口袋时,一直忍着没哭的傅涯突然就崩溃了,大声哭着说,他总说,这颗扣子替他挡了灾,要留着当传家宝。
很多年以后,军事学院的学员们上战术课讨论“坑道战”,教员总会先讲陈赓的故事,说他在朝鲜战场上,怎么带着参谋们蹲在雪地里啃冻土豆,用树枝子在冰上画图,最后搞出了那个反斜面坑道体系,把美军在上甘岭的炮火威力给削掉了七成,讲到最后,教员会不说话了,然后指着窗外那一排排年轻的学员说,你们现在脚底下踩的这个操场,就是他当年用命给铺出来的。
徐向前元帅晚年的时候,每到3月16号这一天,都会让秘书推着他去学院后山的将军林,那儿有棵他亲手栽的雪松,树下的石碑上刻着陈赓的生平,老人总会把轮椅停在树前面,颤颤巍巍地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点上一支插在树根那儿,对着雪松说,老陈啊,当年你说要活到八十岁跟我比戒烟,现在我都戒了五年了,你倒好,一次都没输过。
风吹过松树的针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好像有人在回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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