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饭局上那个叫赵天宇的男人,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时,我就知道,这事儿要糟。
1
饭局上那个叫赵天宇的男人,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时,我就知道,这事儿要糟。
他那双带了点酒意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扫向我身边瑟瑟发抖的实习生,孟萌。
“小孟妹妹,怎么不喝了?看不起我赵哥?”
声音不大,但那种常年发号施令的压迫感,瞬间让喧闹的包厢安静了半秒。
孟萌的脸,白得像桌上那盘刚上来的清蒸鲈鱼。
她端着一杯橙汁,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赵总监,我……我真的不会喝酒,我酒精过敏。”
这理由,拙劣,但真实。
小姑娘刚出校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赵天宇,我们公司最大客户“天鸿集团”老总的独子,挂着个项目总监的虚衔,来我们这儿体验生活。
说白了,就是个太子爷。
他皮笑肉不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孟萌面前的酒杯,“过敏?没事儿,喝一杯,我马上叫救护车,保证给你送到最好的医院,体验一下VIP服务。”
周围的人,发出几声尴尬的哄笑。
我们部门的王经理,那个平日里最会看眼色的中年男人,此刻把头埋得比谁都低,假装在专心致志地啃一只酱骨架。
其他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瞬间都成了入定的老僧。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倒不是我有多么爱打抱不平,主要是孟萌这孩子,是我亲手带的。
她刚来的时候,连复印机都不会用,一份文件能给你整出三个格式错误。
是我,一点点教她,看着她从一个手足无措的菜鸟,慢慢成长到现在能独当一面的样子。
那感觉,有点像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一棵小葱,眼看就要出栏了,结果来了头猪,要连拱带刨。
我不能忍。
我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精准地投进了赵天宇面前的骨碟里,打断了他和孟萌之间的死亡凝视。
“赵总监,尝尝这个,咱们这儿的招牌菜,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
赵天宇的视线,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慢慢从孟萌身上,移到了我脸上。
“林微,你什么意思?”
我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更灿烂了,“没什么意思啊,就是看您光喝酒,菜都没怎么动,怕您饿着。”
我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再说了,孟萌是我们项目组的宝贝,明天还有个重要的方案要她做PPT呢,今晚要是喝倒了,耽误了您的项目进度,王经理第一个就得扒了我的皮。”
我故意把“您的项目”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同时,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我们那位正在埋头啃骨头的王经理。
王经理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知道,我这是在把他架在火上烤。
赵天宇眯起了眼,他这种人,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我这是在拿项目压他,拿王经理当挡箭牌。
他冷笑一声,“一个实习生,能有多重要?耽误了,你林微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担不担得起,是我和王经理之间的事。”我寸步不让,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但项目要是出了岔子,最终汇报的时候,可是要呈到天鸿集团赵董的案头上的。”
我把“赵董”两个字,轻轻地吐了出来。
果然,赵天宇的脸色变了。
他再混,也知道他老爹的脾气。
他可以不在乎我们这个小小的项目组,但他不能不在乎他爹对他的看法。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啃骨头的王经理,都停下了嘴。
赵天宇死死地盯着我,足足有十几秒。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盘算,如果他真掀桌子,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躲,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被汤汁溅到的面积。
毕竟,我这件白衬衫,是上个月刚咬牙买的,贵着呢。
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行,林微,你行。”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倒扣在桌上。
“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完,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走,包厢里的空气瞬间活了过来。
王经理长舒一口气,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看我的眼神,复杂极了。
有那么一丝丝的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你这丫头真能惹事”的无奈。
孟萌拉着我的胳膊,眼圈红红的,“微微姐,谢谢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没事,快吃菜吧,都凉了。”
其实我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知道,这事儿,没完。
梁子,算是结下了。
2
果不其然,报复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有创意。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就发现我办公桌上的那盆宝贝绿萝,秃了。
不是枯萎,是被人一片一片,齐着根儿给薅秃的。
只剩下光秃秃的几根杆儿,在空调风里寂寞地摇摆,像是在对我进行无声的嘲讽。
我当时就气笑了。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学生欺负女同学的把戏。
幼稚。
但幼稚归幼稚,这事儿透着一股恶心。
我甚至能想象出赵天宇那张脸,在深夜里潜入我们办公室,一边狞笑着,一边对我可怜的绿萝下毒手的样子。
当然,他本人肯定不会亲自来,八成是使唤了哪个狗-腿子。
我没声张,默默地把那盆“地中海”绿萝给处理掉了。
我告诉自己,冷静,林微,为这点事儿发作,你就输了。
你得表现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这样才能气死他。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一盆绿萝那么简单了。
我负责的那个项目,就是赵天宇他家的那个,突然开始状况百出。
先是合作方那边,昨天还沟通得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说要重新考虑合作条款,各种鸡蛋里挑骨头。
然后是供应商,原本说好今天到的一批物料,临到头了打电话来说,货车在路上出了点小事故,要推迟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
黄花菜都凉了!
我焦头烂额地打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电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事情却没半点进展。
到了中午,王经理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关上门,递给我一支烟,被我摆手拒绝了。
他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把他那张写满“愁苦”二字的脸,笼罩得更加模糊。
“林微啊,”他开口了,语气沉重,“你……是不是该去给赵总监道个歉?”
我心里“咯噔”一下。
“王经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那天晚上,我是在维护我们部门的人,也是在保证项目能顺利进行。”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经理叹了口气,“但现实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啊。”
他指了指外面,“现在项目卡住了,所有人都看着呢。你低个头,说几句软话,把这事儿揭过去,对大家都好。”
“我去道歉,他就会让项目顺利进行了?”我反问。
“至少,不会再使绊子了。”
我沉默了。
我看着王经理,这个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
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太现实了。
他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
得罪一个太子爷,是弊。
牺牲我一个人的尊严,去换取项目的顺利,是利。
这笔账,他算得很清楚。
“王经理,”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去道歉了,以后,赵天宇再对孟萌,或者对部门里任何一个女同事做同样的事情,我是不是也得当没看见?”
“如果我看见了,还管了,那这次的道歉,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从此就当个缩头乌龟,那这个项目就算做成了,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一连串的反问,把王经理问得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摁死在了烟灰缸里。
“你啊你……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摇着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从他办公室出来,我感觉浑身冰冷。
我知道,王经理这儿,是指望不上了。
接下来,我得单打独斗了。
下午,赵天宇像个巡视领地的狮王一样,在我们办公区溜达了一圈。
他特意在我工位旁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林微,听说项目遇到麻烦了?”他明知故问。
我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假装在忙着写一封十万火急的邮件。
“是啊,托您的福。”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似乎没料到我都这处境了,还敢带刺儿,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那笑声里,满是得意和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别急,慢慢来。”他弯下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才只是个开始。”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朵上,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暧昧,是恶心。
我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他。
那一瞬间,我真的有种冲动,想把桌上的键盘,直接呼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但他似乎很享受我这种愤怒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直起身,满意地笑了笑,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胸口那股被压抑的怒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
他想看我崩溃,看我求饶,我偏不。
我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开始给另一个供应商打电话。
这家不行,我就换一家。
路被堵死了,我就重新开一条路。
我就不信,他赵天宇,能一手遮天。
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活得像个陀螺。
不,陀螺还有停下来的时候,我连轴转,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我像个疯子一样,一家家地联系新的供应商,一个个地去跟合作方磨。
白天在公司协调,晚上下班了就请人吃饭喝酒,赔笑脸,说好话。
我一个平时滴酒不沾的人,硬生生把自己练出了一斤白酒的量。
有好几次,在酒桌上被人灌得实在受不了,跑到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吐完了,用冷水洗把脸,补个妆,出去继续笑得像朵花。
孟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好几次偷偷给我塞解酒药,红着眼睛说:“微微姐,都怪我,要不……我去跟他道歉吧。”
我每次都把她按回去。
“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跟他的战争。”
我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孟萌的事了,这是我跟赵天宇的私人恩怨。
他想把我踩在脚下,证明他的权威。
而我,就要站直了,让他看看,我不是那么好捏的软柿子。
这期间,赵天宇倒是没再露面。
但他就像个幽灵,无处不在。
我好不容易谈妥了一家新的物料商,价格都说好了,合同临签字前,对方突然反悔,说接了笔更大的单子,我们这个只能往后排。
我不用想也知道,又是他在背后搞鬼。
那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也许王经理说得对,我低个头,服个软,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何必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陪客户喝到深夜。
回到家,我连妆都懒得卸,直接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一点点微弱的光。
我盯着天花板,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累,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
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
我从小到大,我爸妈就教育我,做人要正直,要有骨气。
可我踏入社会才发现,正直和骨气,很多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
它们不能帮你升职加薪,不能让你免受欺负,反而会让你头破血流。
我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想到了辞职。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卷铺盖走人,不跟你玩了,总行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对,辞职。
明天就去写辞职报告。
我甚至开始想象,我把辞职信甩在王经理脸上的情景。
一定很爽。
想着想着,我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接听。
“喂?”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但听起来非常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林微,林小姐吗?”
“是我,你哪位?”我有点不耐烦。
“我姓李,是赵东海先生的助理。”
赵东海?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大脑。
天鸿集团的董事长,赵天宇他爹。
他找我干什么?
难道是赵天宇那个混蛋,告状告到他老子那儿去了?
现在是打算全家总动员,一起来对付我这个小虾米了吗?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后背挺得笔直,进入了战备状态。
“李助理,你好。”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知道赵董找我,有什么事?”
“林小姐,别紧张。”电话那头的李助理似乎笑了一下,“赵董想请您见个面,跟您谈一件事。”
“谈事?”我冷笑,“我跟赵董,好像没什么好谈的吧?如果是为了令公子的事,那就不必了,我明天就打算辞职了。”
我这是在主动出击,表明我的态度。
我不好惹,也别想用权势压我。
李助理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
“林小姐,我想你误会了。”他的语气依然很客气,甚至带着一丝欣赏,“赵董找您,不是为了令公子的事来问罪的。”
“恰恰相反,他是想请您……帮一个忙。”
“帮忙?”我更糊涂了。
我能帮他什么忙?帮他教育儿子吗?
“是的。”李助理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了过来,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炸开。
“赵董想聘请您,担任赵天宇先生的……贴身保镖。”
4
贴身保镖?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个骗子。
第二反应是,赵天宇他爹,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让我去给那个处处针对我、恨不得把我踩进泥里的混世魔王当保镖?
这是什么新式的报复手段吗?
让我近距离地感受他的折磨,直到我精神崩溃为止?
“李助理,你确定你没打错电话?”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宿醉的头更疼了。
“林微小姐,26岁,毕业于A大工商管理系,曾在大学期间,获得过全国大学生散打锦标赛女子56公斤级亚军。我没说错吧?”
李助理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我心里一惊。
他居然把我的老底都给查清楚了。
连我大学那点已经快被我自己遗忘的“光辉历史”都给扒出来了。
我当年练散打,纯粹是为了减肥和防身,毕业后进了写字楼,早就金盆洗手,把那点拳脚功夫还给体育老师了。
这件事,公司里几乎没人知道。
“你们调查我?”我的语气里,带上了警惕。
“请别误会,只是例行的了解。”李助理的措辞很严谨,“赵董做事,一向喜欢把所有情况都掌握清楚。”
“所以,赵董的意思是,因为我拿过一个什么散打亚军,就有资格去给他儿子当保镖了?”我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们是不是对‘保镖’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那都是专业人士干的活儿,我一个坐办公室的,怎么可能胜任?”
“赵董看中的,不仅仅是您的身手。”李助理说,“更重要的,是您的品性。”
“品性?”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格外讽刺。
“是的。”李助理说,“那天在饭局上发生的事情,赵董已经了解过了。他认为,您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并且……很有勇气的人。”
我愣住了。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还是说,这对父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来给我演戏呢?
“林小姐,我知道您现在有很多疑虑。”李助理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所以,赵董希望可以和您当面谈一谈。今天下午三点,在城南的‘静心茶舍’,您看方便吗?”
我沉默了。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这可能是个圈套,一个更深的陷阱。
但我的好奇心,又像一只小猫的爪子,在心里挠啊挠。
我想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商界大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而且,说实话,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辞职报告还没写,但心已经死了。
去看看,又能损失什么呢?
大不了,就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他们父子俩干一架。
反正工作都不要了,我还怕什么?
“好。”我听见自己说,“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下午,我特意换了一身干练的裤装,没化妆,素着一张脸就去了。
“静心茶舍”是个很雅致的地方,古色古香,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李助理亲自在门口等我。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面容儒雅,眼神却很锐利。
他把我引到一个幽静的包厢。
推开门,我看到了赵东海。
他比财经杂志上的照片,看起来要苍老一些,两鬓已经有了白霜。
但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高高在上地审视我,反而站起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小姐,请坐。”
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的李助理一样,沉稳,有力。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桌上已经泡好了一壶茶,茶香四溢。
“林小姐,冒昧请你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赵东海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
“赵董客气了。”我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我开门见山:“李助理在电话里说,您想请我给赵天宇当保镖。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
赵东海看着我,眼神很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知道,天宇那个混小子,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先代他,向你道个歉。”
说着,他居然真的对我微微欠了欠身。
我一下子就懵了。
这……这演的是哪一出?
“赵董,您不必这样。”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这是应该的。”他说,“子不教,父之过。我这个当父亲的,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找你来,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天宇这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这些年,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以前有我护着,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但是最近,我收到一些风声,有人……可能要对他不利。”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我给他找过好几个专业的保镖,但他一个都看不上,嫌人家跟着他碍手碍脚,没几天就全被他给赶走了。”
“他觉得,那些人都是我派去监视他的。”
“直到,我看到了你。”
他指了指旁边的李助理。
李助理会意,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监控录像。
正是那天饭局的画面。
画面很清晰,我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是如何把那块红烧肉丢进赵天宇的盘子里,又是如何不卑不亢地跟他对峙。
“李助理把这段视频给我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赵东海说。
“为什么?”我还是不解。
“因为,你不怕他。”赵东海一字一句地说,“甚至,你能压得住他。”
“那些专业的保镖,身手比你好,经验比你丰富。但是,他们把这当成一份工作,对天宇,他们是雇员对雇主,只有服从,没有管教。”
“而你不一样。”
“你敢当面顶撞他,敢用你的方式去挫他的锐气。最重要的是,你做这些,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保护你身边的人。”
“我需要一个能保护他安全的人,但我更需要一个……能让他懂得什么是‘敬畏’的人。”
我看着赵东海,他眼中流露出的,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明白他的意图了。
他不是在给我设套,他是真的……在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寻找一剂猛药。
而我,就是他选中的那剂药。
5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我放下茶杯,身体前倾,直视着赵东海的眼睛。
“赵天宇给我穿了多少小鞋,让我受了多少罪,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现在,您一句话,就想让我忘掉所有不愉快,跑去保护他?”
“赵董,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我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挑衅。
既然他看中的是我的“刺儿”,那我就没必要再装什么温顺的小绵羊。
我要让他知道,我林微,不是他用钱就能随便打发的。
赵东海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他愣了一下。
旁边的李助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赵东海用眼神制止了。
“你说的对。”赵东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是那种商场上的假笑,而是带着点欣赏的笑意。
“是我考虑不周。”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那么,林小姐,你开个条件吧。”
“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他把皮球,又踢回给了我。
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有钱人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以为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
但我偏不吃这一套。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说,“第一,我要赵天宇,当着我们全公司人的面,为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向我,还有向孟萌,公开道歉。”
李助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让赵家的大少爷,当众道歉?
这比让他爹亏掉一个亿的项目,还要难。
赵东海的眼神也沉了下来。
他沉默地看着我,包厢里的气氛,再一次降到了冰点。
我能感觉到,他在评估。
评估我的决心,评估这件事的代价。
“可以。”
良久,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这次,连我都有些惊讶了。
我以为他会讨价还价,或者直接拒绝。
“还有呢?”他问。
“第二,”我伸出两根手指,“我不是去当他的下属,或者跟班。我是他的‘安全顾问’。我的职责,只关乎他的安全,以及……纠正他某些不恰当的行为。”
“我拥有独立的判断权和行动权,他必须无条件配合我。我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我让他闭嘴,他不能多说一个字。”
“如果他做不到,或者试图挑战我的权威,那么,我们的合约,随时终止。而且,是算他违约。”
“第三,”我看着赵东海,一字一顿地说,“薪水。我要的,不是一个普通保镖的价钱,我要的是一个能解决你儿子这个‘大麻烦’的价钱。”
我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足以让我在这个城市的全款买下一套小公寓的数字。
我说完,整个包厢里,一片死寂。
李助理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赵东海也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嗒,嗒,嗒……”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我这是在狮子大开口,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完全可以拍案而起,骂我一句“不知好歹”,然后拂袖而去。
那样的话,我也就认了。
大不了,就是丢掉一份工作,没什么了不起。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赵东海在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居然又一次笑了。
“好。”他说,“我答应你。”
他转头对李助理说:“老李,去准备合同。就按照林小姐说的这三条,一条都不要改。”
李助理张了张嘴,似乎想劝阻,但看到赵东海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赵东海两个人。
“林小姐,”他重新给我倒上茶,“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打算怎么‘开展’工作了吗?”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中,要有魄力得多。
也……狠得多。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儿子,更狠。
为了“改造”儿子,他居然真的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这份工作,可能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工作的第一步,”我端起茶杯,这次,我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当然是,先去接收我的‘工作对象’。”
6
第二天,我们公司上演了一场年度大戏。
主角,是赵天宇。
上午十点,他准时出现在我们办公区。
不是以往那种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屈辱和愤怒。
像一头被迫钻火圈的狮子。
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李助理。
我们王经理,第一个迎了上去,满脸堆笑,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
“哎哟,赵总监,您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您啊。”
赵天宇没理他,径直走到办公区的最中间。
李助理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李助理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今天,赵天宇先生,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又想搞什么幺蛾蛾子。
我靠在自己的工位隔板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赵天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如果能杀人,我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赵天宇,”
“为我前段时间,在工作和生活中,对林微女士和孟萌女士造成的困扰和伤害,”
“在此,向她们二位,致以最诚挚的道歉。”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他对着我和孟萌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得掉了下巴。
王经理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孟萌更是吓得小脸煞白,躲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衣角,瑟瑟发抖。
我能感觉到,赵天宇鞠躬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我说。
他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林微,你别太过分!”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过分?”我笑了,“跟你的所作所vei相比,我觉得我的要求,已经很客气了。”
“你……”
“赵总监,”我打断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道歉,讲究的是一个‘诚意’。你这副样子,我感受不到任何诚意,只感受到了被逼无奈的敷衍。”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敷衍我。”
我俩就这么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在闪烁。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
他闭上眼,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对——不——起!”
那声音,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都仿佛要掉下来了。
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次听清了。”
我转过身,拉起还在发抖的孟萌。
“孟萌,你接受他的道歉吗?”
孟萌看了一眼赵天宇那张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又看了看我,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好。”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当事人都接受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我转向王经理,他正一脸呆滞地看着我们,显然还没从这戏剧性的转折中回过神来。
“王经理,麻烦您个事儿。”我说,“我的辞职报告,就不交了。不过,从今天起,我要申请调岗。”
“调……调岗?”王经理结结巴巴地问,“调去哪儿?”
我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赵天宇。
“去给他,当贴身……安全顾问。”
如果说,刚才赵天宇的道歉,是投在办公室里的一颗炸弹。
那我这句话,就约等于引爆了一颗原子弹。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俩之间来回扫射。
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好奇,以及……一丝丝的八卦之火。
我能想象,从今天起,我们公司未来一年的内部论坛,头条都已经被我俩预定了。
“林微,”赵天宇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冲他甜甜一笑,“我等着。从现在开始,我会24小时,贴身‘等’着你。”
我特意把“贴身”两个字,说得暧昧又挑衅。
他被我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是他爹的命令。
而我,现在手握“圣旨”。
看着他这副憋屈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我心里只有一个字。
爽!
7
我的新工作,从收拾东西开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在公司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
除了几本专业书,一个用了三年的旧水杯,就是那盆被赵天宇薅秃了的绿萝留下的空花盆。
我把东西装进一个纸箱里,抱着它,在全公司同事们探究的目光中,走出了这个我奋斗了三年的格子间。
没有不舍,只有一种解脱。
李助理已经在楼下备好了车。
一辆黑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车标却彰显着其不凡身价的辉腾。
低调的奢华,很符合赵东海的风格。
赵天宇已经坐在后座了,脸色臭得像刚从厕所里捞出来。
他看到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窗外,后脑勺都写满了“生人勿近”。
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李助理把我的纸箱放进后备箱,然后坐上副驾驶,对司机说:“去‘云顶公馆’。”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赵天宇,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我甚至怀疑,如果此刻车里有只苍蝇飞过,都会被他强大的怨念给直接震晕过去。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决定主动出击。
“赵总,”我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为了方便我们之后的工作顺利开展,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约法三章。”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也不生气,提高了音量。
“赵天宇先生!”
他被我这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吓得一哆嗦,终于不情不愿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叫魂呢!”
“对啊,”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不叫你,我怎么知道你的魂儿还在不在?”
“你!”他气结。
“好了,我们说正事。”我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第一,从今天起,你的所有行程,必须提前24小时向我报备。包括但不限于,你要去哪儿,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凭什么?”他立刻反驳,“你是我保镖,又不是我妈!”
“就凭你爸一个月付我六位数的薪水。”我慢悠悠地说,“我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只好把你绑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反正合同上写了,你的安全,我负全责。保证你毫发无伤,就是我的首要任务。”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在他爹那里,我的话,现在比他的话管用。
“第二,”我继续说,“你的所有社交活动,我必须在场。不管是喝酒泡吧,还是会见朋友,我都得跟着。”
“你还想管我交朋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不管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只关心,这些人会不会对你造成安全威胁。”我说,“所以,在场,是我的工作需要。”
“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你可以向你父亲投诉。”我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如果他同意,我立刻就走,绝不纠缠。”
他又一次哑火了。
我知道,他不敢。
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看起来吓人,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在遇到任何突发状况时,你必须,无条件地,听从我的指挥。”
“我说跑,你就得跑,哪怕你觉得没危险。”
“我说躲,你就得躲,哪怕你觉得很丢脸。”
“你的命,现在归我管。我不让你死,阎王爷来了,也带不走你。”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赵东海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请我,说明他担心的,绝不是小混混打架斗殴那么简单。
赵天宇看着我,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
他从我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不是挑衅,不是示威,而是一种……专业。
虽然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冒牌货,但此刻,我必须拿出专业的样子来。
“说完了?”他问,语气缓和了一些。
“说完了。”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他说。
“哦?”我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在外面,尤其是在我朋友面前,你不能叫我全名,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他别扭地说,“你得……给我留点面子。”
我看着他,这个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太子爷,此刻居然在跟我讨价还价,要“面子”。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可以。”我点了点头,“但是,有前提。”
“什么前提?”
“前提是,你的那些朋友,都得是正经人。”我说,“如果你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那我不仅要指手画脚,我还要替你爸,清理门户。”
“你!”他刚要发作,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成交。”他闷闷地说。
前面的李助理,透过后视镜,把我们俩的“谈判”全程看在眼里。
他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高深莫chou的微笑。
我感觉,他就像个监考老师,在看着两个小学生,为了谁的橡皮更好用而争论不休。
而这场争论,似乎正朝着他和他老板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而去。
8
云顶公馆,是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之一。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车子开进去,像是进了一个巨大的森林公园,绿化好得不像话,每栋别墅之间,都隔着大片的草坪和树林,保证了绝对的私密性。
赵天宇的别墅,在整个公馆最核心的位置,是一栋三层的独栋建筑,带着一个巨大的花园和露天泳池。
奢华得,让我这个还在为几千块房租发愁的打工人,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你的房间在二楼,我隔壁。”赵天宇领着我进门,没好气地指了指楼上。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我的房间。”他警告道。
“放心,”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对你的房间,没兴趣。我只对你这个人,有兴趣。”
他被我噎了一下,冷哼一声,自己上楼了。
李助理把我的纸箱拿了进来,然后递给我一张黑色的卡和一串钥匙。
“林小姐,这是您的门禁卡、车钥匙和一张副卡。”他说,“副卡没有额度限制,您工作上的一切开销,都可以从这里走。”
没有额度限制……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感觉它重若千斤。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朴实无华,且枯燥。
“另外,”李助理又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这是赵先生的一些基本资料,包括他的生活习惯、社交圈子,以及……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员名单。赵董希望,您能尽快熟悉。”
我接过文件夹,点了点头,“好的,我会的。”
“那我的工作,就到这里了。”李助理对我笑了笑,“接下来,就要辛苦林小姐了。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便告辞了。
偌大的别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楼上那位正在生闷气的“雇主”。
我打开文件夹,粗略地翻看了一下。
前面的内容,大多是赵天宇的个人信息,身高体重,血型星座,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对什么过敏,都写得一清二楚。
看得出来,赵东海虽然对儿子严厉,但在生活上,还是关心得无微不至。
但当我翻到后面,看到那份“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员名单”时,我的心,沉了下去。
名单上,有好几个名字。
每个名字后面,都附有详细的资料和照片。
这些人,有的是商场上赵东海的竞争对手,有的是一些背景复杂的灰色地带人物。
而排在第一个的,是一个叫“张强”的男人。
资料上写着,此人外号“疯狗强”,早年靠着心狠手辣起家,现在明面上做着一些正当生意,但背地里,跟赵家的生意,一直有摩擦和冲突。
而最近,赵东海的一个大项目,正好抢了这张强的蛋糕。
资料的最后,用红色的字体,标注了一行字:
“此人睚眦必报,手段毒辣,极有可能对赵天宇采取报复行动。”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男人,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我突然明白,赵东海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这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这可能是一场……会见血的战争。
而我,现在被稀里糊涂地,推到了这场战争的最前线。
我合上文件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感觉自己接手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还是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山芋。
我上了二楼,找到了我的房间。
房间很大,装修得很雅致,带着一个独立的卫浴和一个小阳台。
比我之前租的那个小单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把行李放下,走到隔壁赵天宇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反应。
我又敲了敲。
“干什么!”里面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
“出来,我们谈谈。”我说。
“没空!”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三,二……”
我“一”还没说出口,门“唰”地一下就开了。
赵天宇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你到底想干嘛?”
我把手里的文件夹,递到他面前。
“看看这个。”
他狐疑地接过去,打开。
当他看到那份名单,尤其是看到“张强”那个名字时,他的脸色,明显变了。
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那一瞬间的僵硬,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这什么东西?”他装作不在意地问。
“你爸给我的。”我说,“他说,这些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我爸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他把文件夹扔回到我怀里,嘴硬道,“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找我干嘛?”
“是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敢说,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张强?”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与我对视。
“不认识。”
“好。”我点了点头,“既然你不认识,那为了以防万一,从今天开始,你晚上所有的活动,全部取消。”
“什么?”他立刻就炸了毛,“凭什么!我晚上约了人!”
“约了谁?去哪儿?干什么?”我一连三问。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这个!”我把文件夹,又一次拍在他胸口,“在你没有学会对我坦诚之前,你的人身自由,由我接管。”
“林微,你这是滥用职权!”
“对,我就是滥用职权。”我毫不客气地承认了,“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找你爸告状。现在,立刻,马上,回你的房间去。在我没有允许你出来之前,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我用上了大学时,军训教官训我们的口气。
没想到,还挺管用。
赵天宇被我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给镇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
最终,他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甩上了。
听着那声巨响,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跟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战争,远比我想象的,要凶险得多。
9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赵天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看电影,叫外卖。
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绝不踏出房门一步。
用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对抗我的“暴政”。
我也不去管他。
他不出门,正好省了我的事。
我利用这难得的清闲,把那份文件夹,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
我还利用李助理给我的权限,调取了别墅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一遍遍地看,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的安全死角。
我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严格的体能训练计划。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别墅的花园里跑五公里,然后做两百个深蹲,一百个俯卧撑。
我必须尽快恢复我大学时的体能和反应速度。
因为我知道,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到了第四天,赵天宇终于憋不住了。
他有一个狐朋狗友,叫黄毛,要过生日,在城里最嗨的夜店“迷城”包了个场,请他务必赏光。
他来找我的时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脸上堆着笑,又是给我端茶,又是给我递水果。
“微微姐,”他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商量个事儿呗。”
我眼皮都懒得抬,继续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说。”
“那个……我一特好的哥们儿,今晚过生日,我必须得去。”他搓着手,一脸的期待,“你就……通融一下呗?”
“可以。”我按了暂停键,从跑步机上下来。
他一听,眼睛都亮了。
“真的?”
“真的。”我拿起毛巾擦了擦汗,“不过,我得跟你一起去。”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
“不是吧?你也要去?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吧?”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我说,“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你去哪儿,我就得去哪儿。”
“可是……我那些朋友都在,你一个女的跟着,多不方便啊。”
“那你就跟他们说,我是你新交的女朋友。”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扯。
“什么?”他惊得跳了起来,“你疯了!我才不要你当我女朋友!”
“那你就说,我是你姐。”
“我没你这么老的姐!”
“那就说,我是你……小姨?”
“林微!”他气得直跺脚,“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是你自己,非要觉得不正经的。”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知道,不妥协的下场,就是被我继续关在家里。
晚上,我换了一身低调的黑色运动装,把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没化妆,看起来就像个要去健身房的普通女孩。
赵天宇倒是穿得人模狗样,一身的名牌,头发上抹的发胶,估计能粘住一只苍蝇。
“你就穿这个去?”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满脸的嫌弃。
“不然呢?”我反问,“穿个晚礼服去给你当保镖吗?万一动起手来,我还得先担心裙子会不会被撕坏。”
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迷城”夜店,名副per其实。
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就瞬间把人吞没了。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混合的味道。
舞池里,年轻的男男女女,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释放着过剩的精力。
赵天宇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他一出现,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宇哥,你可算来了!黄毛哥都念叨你好几遍了!”
赵天宇立刻切换回了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太子爷模式,熟练地跟那些人打着招呼。
然后,他有些不自然地指了指我。
“那个……这是我朋友,林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怀好意。
“哟,宇哥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喜欢这种清纯型的了?”一个画着烟熏妆的男人,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想伸手搭我的肩膀。
我眼神一冷,在他碰到我之前,侧身一步,轻巧地避开了。
同时,我的手,看似随意地抬了一下,正好挡在了他和赵天宇之间。
那个男人扑了个空,愣了一下。
赵天宇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别乱开玩笑。”他呵斥了一句。
那个男人悻悻地收回手,没再敢造次。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卡座。
过生日的黄毛,已经喝得半醉了,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正在大声地划拳。
看到赵天宇,他立刻扔下女孩,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宇哥,你可算来了!罚酒三杯!”
赵天宇二话不说,端起桌上的酒,连干了三杯。
气氛,瞬间就热烈了起来。
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既能总览全场,又不会太引人注目。
我没喝酒,只点了一杯苏打水。
我的眼睛,像雷达一样,不停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每一个进出卡座的人,每一个看向我们这边的眼神,我都没有放过。
赵天宇很快就跟他那群朋友,玩成了一片。
喝酒,掷骰子,吹牛。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也忘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我路过一个半开着门的包厢。
里面传出的一个声音,让我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强哥,你放心,那小子今晚肯定会喝多。等他出来的时候,咱们就……”
是那个烟熏妆的男人!
我心里一紧,立刻贴在墙边,侧耳倾听。
包厢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低沉,沙哑,带着一股狠劲。
“别搞出人命,给他点教训就行。”
“我只要他一条腿。”
“让他知道,得罪我张强的下场。”
张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他们还是来了。
我没有惊动他们,悄悄地退了回去,快步走回卡座。
赵天宇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搂着黄毛的脖子,大着舌头说着什么。
我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我们得走了。”
“走?”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干嘛要走?这才刚开始呢!”
“别废话,跟我走!”我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你干嘛啊!弄疼我了!”他挣扎着。
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我没时间跟他解释了。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
“张强的人,就在外面。他们想要你一条腿。”
赵天宇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你说什么?”
“我说,想活命,就跟我走。”
我不再跟他废话,拉着他,就往外走。
“哎,宇哥,你们去哪儿啊?”黄毛他们追了上来。
“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我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我拉着赵天宇,几乎是用跑的,穿过喧闹的人群,冲向夜店的出口。
我的心,跳得飞快。
我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10
我们刚冲出夜店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几个人给围住了。
为首的,正是照片上那个满脸横肉的“疯狗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神阴鸷地看着我们。
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混混,手里都拎着钢管或者棒球棍,一个个面露凶光。
那个烟熏妆的男人,也跟在他身边,正一脸得意地看着我们,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哟,赵公子,这么着急走啊?”张强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碾了碾,慢悠悠地说。
赵天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虽然平时嚣张,但那都是在安全的环境里,对着不如他的人。
像这种真刀真枪的阵仗,他哪里见过。
他下意识地往我身后躲了躲,身体都在发抖。
我把他护在身后,冷静地看着张强。
“强哥是吧?”我开口了,“我们跟你,好像没什么过节吧?”
“你没有,他有。”张强用下巴指了指我身后的赵天宇,“他老子,抢了我的生意。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生意上的事,应该在商场上解决。”我说,“用这种手段,是不是有点……上不了台面?”
“上不上得了台面,不是你说了算。”张强冷笑一声,“小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现在走,我当没看见你。”
“不好意思,”我摇了摇头,“我拿了他的钱,就得保他的命。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职业道德?”张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和他身边的小混-混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就凭你?”他轻蔑地看着我,“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学人家当英雄?”
“兄弟们,”他一挥手,“给我上!记住,别伤着美女,把那小子的腿,给我打断!”
那群小混混,立刻像一群饿狼一样,嚎叫着冲了上来。
赵天宇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出来,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骂了一句“废物”,然后,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
我没有跟他们硬拼。
我知道,我的体力有限,跟这七八个壮汉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我。
我必须利用我的优势。
我的优势,是速度,是技巧,是灵活性。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光头,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就朝我的头砸了过来。
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矮身躲过钢管的同时,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狠狠地顶在了他的胃部。
光头闷哼一声,脸瞬间就变成了酱紫色,弓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丝毫停顿,顺势一个侧踢,踢中了另一个冲上来的人的膝盖。
那人惨叫一声,抱着腿也倒了下去。
我的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
全都是我大学时,在散打队里,千锤百炼练出来的招式。
每一招,都只攻击对方最脆弱的部位:关节,软组织。
一击即中,绝不恋战。
那些小混混,显然没料到我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居然这么能打。
他们一下子就被我打蒙了。
张强的脸色,也变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他怒吼道。
剩下的人,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把我围在了中间。
我后背,已经紧紧地贴住了赵天宇。
我能感觉到,他抖得像个筛子。
“别怕。”我低声说,“抓紧我。”
我不知道,我这话,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我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跳得像打鼓。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豹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寻找着突破口。
就在这时,一个混混从我身后,悄悄地举起了棒球棍,朝赵天宇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小心!”
我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猛地一转身,把赵天宇推开,同时,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扛下了那一棍。
“砰!”
一声闷响。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我的后背,传遍了全身。
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砸断了。
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林微!”
我听到了赵天宇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相信。
我咬着牙,强撑着没有倒下。
我不能倒。
我倒了,他就完了。
我借着那一棍的力道,顺势转身,一脚踹在了那个偷袭我的混混的肚子上。
那人被我踹得飞了出去,撞倒了两个人。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跑!”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赵天宇吼了一声。
然后,我主动冲向了张强。
擒贼先擒王!
只要控制住他,我们就有机会!
张强显然也没料到,我都这样了,还敢对他动手。
他愣神的工夫,我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我没有用拳,也没有用脚。
我用的是……头。
我狠狠地,用我的额头,撞向了他的鼻子。
这是最野蛮,也是最有效的招式。
“啊!”
张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鼻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他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他那些手下,都看傻了。
他们大概从没见过,打架这么不要命的女人。
我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抓住还在发呆的赵天宇。
“快跑!”
我们俩,像两只丧家之犬,拼了命地,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身后,传来了张强气急败坏的怒吼。
“给我追!弄死他们!”
我拉着赵天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我再也跑不动了,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我们躲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
我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冷汗,湿透了我的衣服。
赵天宇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地,脱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巷子外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由远及近。
我知道,我们安全了。
是李助理。
我肯定,是他报的警。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赵天宇带着哭腔的嘶吼:
“林微!你醒醒!你别吓我!”
11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和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没有那么剧烈了。
我动了动,想坐起来。
“别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了赵天宇。
他坐在我床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他见我醒了,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背上是软组织挫伤,还好没伤到骨头。”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要给我倒水。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有点不习惯。
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
“我睡了多久?”我问,声音有点沙哑。
“一天一夜。”他说,“你都快吓死我了。”
“张强他们呢?”
“被警察抓了。”赵天宇说,“人证物证俱在,够他喝一壶的了。我爸……我爸也动用了一些关系,这次,非要让他把牢底坐穿不可。”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气氛,有点尴尬。
“那个……”赵天宇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低着,声音很小,像只做错了事的大金毛。
“我拿钱办事而已。”我淡淡地说。
“不是的!”他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那一棍子,你本来可以不用替我挡的。”
他的眼睛,有点红。
“我以前……我以前总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接近我,都是为了我的钱,为了我的家世。”
“所以我看不起他们,我捉弄他们,我把他们当成玩具。”
“我以为,你也是。”
“但是,我错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真诚和……愧疚。
“林微,对不起。”
“以前,是我混蛋。”
“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就生不起气来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被宠坏了的大男孩。
本质不坏,只是被包裹在了层层的盔甲和伪装之下。
而现在,我用一记背摔,和一记头槌,硬生生地,把他的盔甲给砸开了。
“看你表现吧。”我撇了撇嘴,别过头去。
他听到我这句话,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真的?你真的肯给我机会?”
“那……那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表现!”他信誓旦旦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真的像变了个人。
鞍前马后,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削苹果,喂我吃饭,给我讲笑话。
甚至,还试图给我……按摩。
当然,被我一脚给踹下了床。
他也不生气,就嘿嘿地傻笑。
那样子,蠢得让我不忍直视。
赵东海和李助理也来看过我。
赵东海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养伤,公司给你记大功”。
然后,我的那张没有额度的副卡里,多了一长串的零。
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奖金”。
李助理倒是跟我聊了很久。
他说,赵天宇从小就缺少母亲的关爱,赵东海又忙于生意,对他疏于管教,只会用钱来弥补。
久而久之,才养成了他现在这种乖张的性格。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渴望被认可,被关爱。”李助理说,“林小姐,你这次,算是把他给打醒了。”
我听着,心里百感交集。
出院那天,赵天宇开着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来接我。
“上车啊,愣着干嘛?”他冲我扬了扬下巴,又恢复了一点太子爷的派头。
但我知道,他已经不一样了。
我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接下来去哪儿?”我问。
“回家。”他说,“我爸说了,让你在家好好休养,什么时候彻底好了,什么时候再‘上班’。”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送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干嘛?”我挑了挑眉。
“你那个手机,太旧了。”他别扭地说,“而且……上次被那帮人给摔坏了。这个,算我赔你的。”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赵天宇。”
“干嘛?”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挺顺眼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猛地转过头去,发动了车子。
“啰嗦!”
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窗外的阳光,正好。
我看着他通红的侧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也许,这份工作,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我好像,意外地收获了一个……还算听话的“小弟”?
嗯,未来的日子,应该会很有趣。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