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妻子秦婉总爱把自己说成小公司里最不起眼的文员,心疼我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连瓶冰镇汽水都不肯让我买。
妻子秦婉总爱把自己说成小公司里最不起眼的文员,心疼我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连瓶冰镇汽水都不肯让我买。
我胸口发暖,每天顶着能把柏油路烤软的烈日,淋着能把人拍成落汤鸡的暴雨,在车流缝隙里拼命蹬车,只想早一天攒够首付,让她住进亮堂的大房子。
直到那天午后,我抢到一单备注“十万火急,打赏五百”的急件,地址赫然写着云城最奢靡的坐标——环贸金塔顶层。
电梯静悄悄升到99楼,整层只留一间办公室。厚重的酸枝木门虚掩着,我探身进去,撞进一幅让我血液倒流的画面。
我的妻子秦婉——那个平日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和我分一碗牛肉面都笑得像孩子的女人——此刻却套着剪裁冷峻的迪奥高定,背对巨幅落地窗站着。她眉眼依旧,却像覆了霜,锋利得能割人。
两排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女垂手而立,正依次向她汇报。
“秦总,城东地块已落袋。”
“秦总,天宇张董约您今婉七点,细节待敲。”
我像被钉在原地,手里提着那份加了双倍黑松露的顶级和牛汉堡,蓝黄外卖服在金丝檀木与水晶吊灯之间刺目得像一块廉价塑料。
大脑嗡鸣,血液瞬间降到冰点。
秦总?
那个在地摊买三十块T恤、为大妈多送一根葱就乐半天的秦婉?
那个坐我电瓶车后座、迎着风喊“只要跟你在一起,喝西北风都甜”的姑娘?
我低头看手机,订单收件人“秦总”,尾号9999;通讯录里“老婆”的号码,同样9999。
原来她不是小文员,而是高居云端的掌权者;而我,一个为房租挣扎的外卖员,只是她闲暇时的一场真人剧本杀?
我像被当众扒光的小丑,所有尊严、所有拼命、所有爱意,顷刻间变得荒诞。
心脏仿佛被钢索勒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秦婉似乎捕捉到门口的动静,锐利的目光扫来。
她看见我,眸底掠过一丝慌,却瞬间被冰层覆盖,冷得陌生。
她身旁戴金丝眼镜的助理顺着视线走来,上下打量我,像在驱赶一只误闯的苍蝇。
“外卖放前台,谁让你上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快走!”声音不高,却裹着浓稠的轻蔑。
我没应声,只死死盯着秦婉。
我盼她走过来,哪怕编个最蹩脚的借口,我也甘愿信。
可她只是静静站着,重新望向窗外灯火,仿佛我,连同那间不足三十平的出租屋、三年的婚姻,都是她视野里随时可抹去的尘埃。
屈辱与怒火轰然炸开。
我笑了,笑得喉咙发苦。
我抡起外卖,狠狠掼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汉堡碎裂,酱汁与黑松露四溅,溅污了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
“秦总,您的外卖!”
我嘶哑地吼出这几个字,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众人齐刷刷望来,空气凝固。
金丝眼镜脸色铁青,指着我厉声:“你疯了?保安!”
秦婉终于转身,脸色青白,唇瓣微颤,却终究没吐出一个字。
我盯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一阵阵抽搐。
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我挺直脊背,转身大步离开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龙哲,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回到那间被我称作“家”的出租屋,我像被抽了魂,把自己摔进嘎吱作响的旧沙发。
屋里到处都是秦婉生活的印记:她用旧的马克杯,她爱看的言情小说,阳台上晾着她那几件廉价的棉布裙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表明,过去三年,我活在一个多么大的谎言之中。
我曾以为我们是共患难的爱人,是为了共同未来一起奋斗的伙伴。
我拼命送外卖,一天跑十六个小时,风雨无阻。有一回为了一个好评,顶着四十度高烧送餐,回来后直接晕倒在家门口,是秦婉哭着把我送去医院。
我醒来时,她握着我的手,眼睛又红又肿,她说:“龙哲,你别这么拼命了,我害怕。我不要什么大房子,我只要你好好的。”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如今想来,那些眼泪,那些关切,难道都是她高超演技的一部分?
当我见她因省钱不舍得买一件新衣服而心疼时,她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的天真?
当我把辛苦攒下的几千块钱交给她,让她买点好的补补身体时,她是不是转身就去参加了上流社会的奢华婉宴?
我越想,心就越凉,越痛。
婉上十一点,门锁有了动静。
秦婉走了进来,她已经换回那身熟悉的打扮,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牛仔裤,脸上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疲惫。
她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似乎吃了一惊,伸手打开灯,轻声问道:“老公,怎么不开灯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收工啦?”
她的语气跟神态,和以往没任何差别。
要不是下午亲眼瞧见,我怕是又得被她蒙过去。
我没吭声,只是冷冷瞅着她。
灯光下,我能瞅见她眼神深处藏着的一丝不安。她把包放下,试探着朝我走来。
“咋啦?是跑单太累了?还是碰到啥不顺心的事儿啦?”她想伸手摸摸我的脸。
我猛地把头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也定住了。
“龙哲,你……”
“秦总。”我打断她,声音沙哑又冰冷,“今儿在环贸金塔,视察得可还满意?”
这俩字像一道炸雷,瞬间把她所有的伪装都击垮了。
秦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嘴唇直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瞧着她慌里慌张的模样,我心里头没一丁点儿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为啥?”我站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过去,眼中的血丝因愤怒愈发明显,“为啥要骗我?你觉着耍我好玩不?看我像个傻子似的,天天为了几十块钱的单子拼命干活,你是不是特得意?”
“不……不是这样的,龙哲,你听我解释!”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抓我的胳膊。
“解释?”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她差点摔倒,“解释啥?解释你一个身家百亿的集团总裁,为啥要扮成小文员来嫁给我这个外卖员?图啥?图我一身的汗臭味?还是图我电瓶车后座的风景?”
我的话像刀子似的,一句句扎向她,也扎向我自己。
“我……”秦婉被我问得说不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她哭了。
又是这种熟悉的眼泪。
但这一回,我绝不会再心软了。
“够了,秦婉。”我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离婚吧。”
听到“离婚”俩字,秦婉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她一下子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腰,放声大哭。
“不要!龙哲,我不要离婚!求求你,别离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能解释的!”
“我不想听!”我用力想推开她,可她抱得死死的,像个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是我错了!我骗了你,是我不对!但我从没打算耍你,更没看不起你!我爱你,龙哲,我是真的爱你啊!”她哭喊着,声音里满是绝望。
爱我?
要是真的爱我,会用一个弥天大谎,把我的人生变成一个笑话吗?
我的心早被伤得千疮百孔,再也没法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
僵持时,我瞧见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包的拉链没拉好,露出了一角文件。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那份文件抽了出来。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当我的目光触及上面所写的内容之际,我的瞳孔猛地收紧。
转让方为秦婉,受让方是一个对我而言陌生的名字——顾言。转让的股份,乃是她名下“盛世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价值难以估量。
而于协议的最后一页,附带了一份补充条款。
那条款的内容,仿若一把浸了毒的利刃,刹那间穿透了我最后的一丝幻想,把我径直打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补充条款上以黑色的宋体字,清晰明白地写着:
“待秦婉与龙哲办妥离婚手续后,本股权转让协议即刻生效,并以此作为秦婉与顾言先生的订婚凭证之一。”
原来,并非是角色扮演。
原来,并非是测试。
原来,自始至终,我仅仅是她宏大计划里一个即将被舍弃的棋子。
我的婚姻,我的爱情,只不过是她为了得到另一个男人而必须走过的流程。
难怪如此。
难怪她对我事事顺从,对我言听计从,将一个“完美妻子”的角色演绎得极为出色。因为她根本不在意,因为我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有期限的合同丈夫。
我攥着那份协议,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愤怒,屈辱,心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麻木。
我拿着协议,转身望向仍在哭泣的秦婉,声音平静得令人恐惧。
“订婚凭证?秦婉,你手段可真高明啊。”
秦婉瞧见我手中的协议,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她连滚带爬地过来,试图抢夺那份文件。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伪造的!龙哲,你要相信我!”
她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可笑。
我把协议举高,躲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伪造的?秦婉,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你和那个叫顾言的,谋划得挺周全嘛。先稳住我,等拿到你想要的,再一脚把我踢开。到时候,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没让我净身出户,给了我一笔‘遣散费’?”
我的话令她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放弃了所有的伪装与辩解,只是捂着脸,发出压抑且痛苦的抽泣声。
真相败露,再多的演技也于事无补。
我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却再也没有丝毫怜悯。
哀莫过于心死。
“收拾你的东西,滚出这个家。”我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下滑,把头埋在膝盖里。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门外,秦婉的哭声持续了许久,而后渐渐变成了哀求和敲门声。
“龙哲,你开门,你听我把最后几句话说完,行不行?”
“我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罪该万死,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你忘了我们一起吃泡面,一起看星星的日子了吗?”我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
那些被称作“美好回忆”的东西,如今于我而言,全是浸了毒的甜蜜,每一回回想,都似在心尖划一道口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声响终于没了。
我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动静,世界终于是完全安静下来。
她离开了。
我从地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瞧见她神情恍惚地走出我们住了三年的老旧小区,上了一辆停在街角、与周边环境极不协调的黑色宾利。
车牌号很惹眼,是四个8。
我苦笑着自我嘲讽。
原来,她每日“挤公交上班”,坐的竟是这辆价值几百万的豪车。
是我太愚笨,太单纯。
我回到客厅,望着那份被她落下的协议,心里一个疯狂的想法开始萌生。
你想让我净身出户,当你的垫脚石?
你想和你的顾言双宿双飞,把我当作一个笑话彻底忘掉?
秦婉,你把我龙哲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不。
我不会就这么作罢。
你给了我最深的伤痛,那我就要让你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我要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后悔一辈子。
这一夜,我没睡。我坐在沙发上,把我和秦婉这三年的一桩桩一件件,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所有的习惯,所有的喜好,所有讲过的话,甚至包括她那些自以为毫无破绽的谎言。
我要从这些碎片里,找出我的利器。
天亮时,我眼中再没有了痛苦与迷茫,只剩冰冷的火焰。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曾发誓永不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且威严的声音:“喂?”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外公,是我,龙哲。”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久得我以为他已经挂断了。
“……阿哲?”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我需要你的帮忙。”我没寒暄,直接说道。
“说!只要你开口,外公什么都给你!”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我叫龙哲。
我的外公,叫沈万钧,是京城声名远扬的商业巨头,跺跺脚,整个商界都得颤三颤的人物我就要凭借这种办法,向他证实,我龙哲即便不依靠沈家,也能够生存下去。
这种孩子气的对抗,在我遇见秦婉之后,变得愈发坚决。
我爱她,我渴望凭借自己的双手,为她营造一个安稳的家。我认为这才是男人应有的担当。
可如今,我这份可笑的坚守,成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我所认为的白手起家,在她眼中,不过是穷困潦倒的挣扎。
我所认定的爱情,在她的计划里,仅仅是一场有目的的骗局。
既然她凭借资本和权势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我就用她无法企及的资本和权势,将她彻底击垮。
我在电话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洁明了地对外公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沈万钧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盛世集团的秦家丫头?好,好得很!”外公的声音满是怒火,“他们秦家竟敢欺负到我沈万钧外孙的头上!阿哲,你等着,外公这就叫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不。”我打断他,“外公,这件事,我想自己来处理。”
“你自己来?”
“对。”我的声音冰冷且坚定,“她怎么欺骗我的,我要十倍、百倍地还给她。她想拿我当垫脚石,和那个顾言双宿双飞?我要让他们这对狗男女,从云端坠落,摔得粉碎。”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外公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钱,需要人手,需要盛世集团和顾家所有的商业资料,越详尽越好。”
“没问题!”外公答应得干脆利落,“我让张叔(外公的首席助理)立刻飞去云城,他会带一个精英团队过去,二十四小时听从你的调遣。钱不是问题,你想怎么操作都行!我沈家的继承人,不能白白被人欺负!”
挂断电话,我感觉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一角。
报复的第一步,是伪装。
既然秦婉能演三年,那我也可以做到。
我要演得比她更逼真,让她相信,我已经接受了现实,准备接受她的“补偿”,成为一个被金钱腐蚀、摇尾乞怜的前夫。
第二天,我主动给秦婉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龙哲?”
“在哪?我们聊聊。”我的语气颓废又疲惫。
“我……我在公司。你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她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不用了,就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吧。”
半小时后,我见到了秦婉。
她身着一身职业干练的香奈儿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但依旧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和憔悴。
看到我,她几乎是奔过来的。
“龙哲,你……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应,只是把一份已经签好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推到她面前。
“签吧。”
秦婉看着那份协议,眼圈瞬间红了。
“非要这样吗?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吗?”我带着自嘲的笑意说道:“挽回?秦总,我跟你之间,有啥是值得去‘挽回’的呀?一段靠谎言跟利用维系的关系,不就跟合同没啥两样,到期了自然就得作废不是?”
我的这番话令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些。
她拿起笔,可手颤抖得极为厉害,许久都没法落笔。
我佯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轻轻敲了敲桌子:“赶紧签,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不过,有件事得先讲明白。能离婚,可我不能白白陪你演三年戏。”
听了这话,秦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失望,有哀伤,可更多的,是那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在她心里,我终究还是露出了贪婪的本来面目。
这恰恰就是我想要达成的效果。
“你想要啥?”她放下笔,望着我,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清冷。
“其一,这套房子归我。”我指向我们那间破旧出租屋的方向,“虽说不值啥钱,可好歹是我付出三年心血的地方。”
她点头应道:“行。”
“其二,”我伸出两根手指,“给我两千万。就当是我这三年的青春损失费。”
两千万呐。
这个数字对过去的我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可对她来说,估计只是九牛一毛。
我特意说出一个不算太大,但又能体现我“贪婪”的数字,就是为了让她更坚信我的“人设”。
果真,她几乎没怎么犹豫,马上就答应了:“行,我立刻让助理给你转账。”
“挺好。”我站起身,拿起包,最后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秦总,祝你跟顾总,订婚愉快,百年好合。”
说完,我径直离开咖啡厅,头都没回。
我能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我的后背,直至我走出大门。
我晓得,她此刻肯定在想,龙哲也就这样。一个被现实击败,选择用尊严去换金钱的可怜家伙。
秦婉,这不过是个开端。
真正精彩的戏码,还在后面呢。
张叔办事效率超高。
当天下午,他就领着一个由十人组成的团队,在云城最豪华的酒店套房里与我碰面了。
这个团队里有顶尖的律师、会计师、操盘手以及私家侦探。
“少爷。”年过六旬的张叔看到我,眼眶泛红,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
“张叔,辛苦你啦。”我点点头,示意他不用多客气。
我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穿着西装的精英们,他们每个人看向我的眼神都满是好奇与敬畏。
在他们眼中,我或许就是沈家那个传说中叛逆又神秘的继承人。
只有我自己清楚,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前,我还是个为了几块钱配送费,在大街小巷奔波忙碌的外卖员。
身份的转变,并未让我感到不适应。
因为我的心里,只装着一件事——复仇。
“把盛世集团和顾家的资料,全都调出来。”我坐在主位上,冷冷地吩咐道。
“是,少爷。”过了几分钟,两块硕大的屏幕之上,满满当当呈现出秦婉的“盛世集团”以及顾言家族“天鸿资本”的全部信息。
从公司的架构体系、财务报表详情、重大投资项目情况,到家族成员的构成状况、个人背景资料,甚至是一些不能见光的灰色交易内容。
沈家的情报能力,强大得让人心里发怵。
我耗费了整整一个通宵,把这些资料都看完了。
第二天清晨,我的复仇计划,正式启动。
第一步,针对顾家展开行动。
资料表明,顾家掌控的天鸿资本,最近正全力参与一个位于邻市的“智慧城市”项目的竞标。此项目投资规模巨大,是天鸿资本未来五年战略布局里最为关键的一环,顾言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为了拿下这个项目,顾家几乎把公司的大部分资产都抵押了,投入了全部的流动资金,可谓是拼尽全力。
“我要让他们,赔得精光。”我向操盘手下达了命令。
“联系‘智慧城市’项目的另一家竞标方,告知他们,京城沈家愿意以低息且无抵押的方式,为他们提供二十亿的资金支持,条件仅有一个——不惜任何代价,从天鸿资本手中,抢下这个项目。”
操盘手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清楚了,少爷。这就好比我们白白给对方一颗子弹,让他们去对付我们的敌人。”
“不止如此。”我冷笑一声,“同时,在海外的离岸账户,着手做空所有与天鸿资本有业务往来的上市公司的股票。我要断掉他们所有的退路。”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指挥团队,对顾家实施金融打击,一边继续扮演我那个“堕落前夫”的角色。
我用秦婉给我的两千万,买了一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每天开着它在大街上招摇。
我去最高级的会所,一婉消费几十万。
我甚至特意找了几个网红模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我们一同出海开派对的奢华照片。
我要让所有人都晓得,我龙哲,被富婆前妻抛弃后,已然彻底变成了一个沉迷于声色享受的无用之人。
这些消息,果真很快就传到了秦婉的耳中。
她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被我直接挂断。
后来,她发来一条信息,内容很简洁:
“龙哲,即便我们分开了,我也期望你能好好生活,别这样糟践自己。”
我看着这条信息,笑了。
糟践自己?
秦婉啊秦婉,你很快就会明白,到底是谁在糟践谁。
一周后,消息传来。
“智慧城市”项目竞标结果揭晓,天鸿资本以微小的劣势,惨败。
消息一出,顾家的资金链瞬间断裂。
紧接着,那些被我们做空的,与他们相关的公司股票,立刻暴跌,引发了连锁反应。
银行催债,合作方解约,股东抛售股票……
短短三天时间,天鸿资本的市值蒸发了将近三百亿,濒临破产的境地。顾家,这座于云城尽享无限风光的豪门家族,转瞬之间,便如大厦崩塌般走向衰落。
顾言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四处寻求他人帮助,然而却处处遭遇挫折。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所有事情会陡然间急转直下,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将他们无情地推向万丈深渊。
他决然不会料到,这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竟是他眼中那个毫不起眼的、秦婉的外卖员前夫。
而此刻的秦婉,同样处境艰难。
她与顾言的订婚之事,是基于两家联姻、强强联合的基础之上促成的。
如今顾家摇摇欲坠,秦婉的父亲,也就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秦振雄,已然明确表态,反对这门婚事。
秦婉和顾言,深陷于巨大的危机之中。
而我,正坐在环贸金塔对面酒店的顶楼位置,借助高倍望远镜,观看着99楼办公室里,秦婉和顾言激烈争执的画面。
顾言满脸狰狞,秦婉泪流满面。
多么精彩的场景。
但,这远远还不够。
摧毁他们的事业,仅仅是第一步。
我所期望的,是直击内心。
我要让他们体会到我曾经经历过的,那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被当作傻子戏弄的滋味。
我的目光,落在了秦婉身上。
秦婉,轮到你了。
秦婉为拯救顾家,开始动用盛世集团的资源。
她不顾父亲以及董事会的反对,坚决要给天鸿资本注入五十亿,助其度过难关。
这恰好符合我的心意。
“让潜伏在盛世集团的人动手。”我对着电话,冷漠地下达指令。
张叔早已在盛世集团内部安插了我们的人,职位虽不高,但足以接触到核心的财务数据。
两天后,一份匿名的举报材料,同时被投递到了云城证监会以及各大财经媒体的邮箱。
材料里,详尽地罗列了盛世集团近年来财务造假、内幕交易、违规担保的种种证据。
其中,最为致命的一条,便是秦婉此次挪用公司资金、违规为天鸿资本提供担保的证据。
证据确凿。
消息一经传出,舆论瞬间沸腾。
盛世集团的股票,开盘便跌停。无数股民冲到盛世集团楼下,拉起横幅,要求秦婉下台。
监管部门迅速展开调查。
秦婉被限制出境,每天都要接受数小时的问询。
她一夜之间,从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女,沦为了人人唾弃的商业罪人。
秦振雄为保住公司,不得不召开紧急董事会,当场免去秦婉在盛世集团的所有职务,并对外宣称,秦婉的行为属于个人行为,与集团无关,划清了界限。
秦婉,被她的亲生父亲,毫不留情地舍弃了。
就如同她当初,计划着抛弃我一样。
风水轮流转。
失去一切的秦婉,和濒临破产的顾言,这对往昔的金童玉女,如今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水狗。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彻底爆发了。
我通过私家侦探,获取了一段他们在公寓里争吵的录音。
“秦婉!你是不是疯了!你爸都不管你了,你还拿什么来帮我?”这是顾言气得暴跳如雷时发出的怒吼。
“顾言,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在你眼中,就只剩利益了吗?如今我们都碰到了难题,难道不该一同想办法解决吗?”秦婉的声音满是失望,还带着哭腔。
“情分?情分能填饱肚子吗?要不是看在你家能对我有所助力的份上,我凭啥跟你在一起?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活像只没了家的落魄狗!还有你那个当外卖员的前夫,简直就是个没用的家伙,拿了两千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给他些,好让他滚得远远的!”
“够了!顾言!我真是看错你这人了!”
“你看错我?我看是你太单纯幼稚!这世上,本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你输了,就得认命!”
录音到这儿,突然停住了。
我把这段录音,发送到了秦婉的手机上。
我寻思,这应该能让她彻底看明白,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做完这些后,我开着我的法拉利,来到了我们曾经称作“家”的地方——那个面积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楼下。
我没有上楼去。
我只是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那个亮着灯的窗口。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前。
是秦婉。
她似乎瘦了不少,显得孤单寂寞,凄苦伶仃。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望向楼下,好像在期盼着什么。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依旧能瞧见她眼中的震惊、悔恨,还有一丝……祈求?
她在祈求什么呢?
祈求我的宽恕吗?
太婉了。
我启动引擎,跑车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宛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我一脚踩下油门,疾驰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原本以为,故事到这儿,就该结束了。
秦婉和顾言,一个声名狼藉,一个家财散尽,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我的深仇大恨,终于报了。
外公让我回京城,正式接手沈家的产业。
我答应了。
在离开云城的前一婉,张叔递给我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少爷,这是我们的人,从秦婉父亲秦振雄的书房里找到的一些东西。我觉得,您有必要看一下。”张叔的神情格外严肃。
我带着疑惑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并非什么商业机密,而是一叠陈旧的日记,还有几张泛黄的照片。
日记的主人,是秦婉。
我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翻开。
日记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也就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20XX年X月X日,今天是我和龙哲结婚的日子。爸爸说,这是我们秦家欠他的,我必须嫁给他,用三年时间来弥补他母亲当年的遗憾。我不知道这算怎样的弥补,但我清楚,我即将要欺骗一个无辜的男人三年。龙哲,对不起。”
看到第一篇,我全身一震。
秦家欠我的?弥补我母亲的遗憾?
这是什么意思?
我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看。20XX年X月X日,和龙哲住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新奇之感油然而生。他每日都极为努力地送外卖,归来时总是浑身大汗淋漓,却会把积攒下来的钱交给我,让我去买爱吃的东西。他真的好傻,他不晓得,我随便吃一顿饭的花费,就够他奔波一个月了。可为何……我心里有点怜惜他呢?
20XX年X月X日,龙哲发起了高烧,是我送他去医院的。望着他昏迷不醒的模样,我满心恐惧,头一回发觉,原来这个男人,已然在我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爸爸,我好像……爱上他了。
20XX年X月X日,顾言来找我了。他提醒我,别忘掉我们的“计划”。他讲,等我和龙哲的“三年之约”一到,我们就订婚。我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头一回涌起了厌恶之情。我不想跟他订婚,我只愿和龙哲,过一辈子这般简单又辛劳的日子。然而我不敢说出口,我怕爸爸会伤害龙哲。
……
一篇一篇地翻看日记,我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秦婉的日记里,记载了她从起初的愧疚、抗拒,到后来的心疼、依赖,直至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心路历程。
她爱上我了。
是实实在在地爱上我了。
那份与顾言的“订婚协议”,根本并非她的本意,而是她父亲秦振雄和顾家早就定下的。她一直在抗争,一直在拖延。
她伪装成小文员,起初是秦振雄的指令。但后来,她却从中获得了乐趣。因为唯有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她才能卸去所有伪装,成为一个被人疼爱的、能够依赖他人的普通女子。
而我亲手毁掉的这一切,让她看清了顾言的真面目,却也使她陷入了绝望。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仅有一句话,字迹被泪水洇开,显得模糊不清:
“龙哲,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但请你相信,爱你的那颗心,是真诚的。倘若有来生,我期望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你,而非带着满身的谎言与枷锁。”
日记的下方,是几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女子,笑容灿烂如花。
其中一个,是我英年早逝的母亲。
而另一个……居然是秦婉的母亲!
她们穿着相同的姐妹装,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字迹:致我最要好的闺蜜,沈月(我母亲的名字)。
我的大脑“轰”的一下,仿若被投进了一颗炸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叔在一旁,适时地递过来另一份资料。
那是关于二十多年前,一桩陈年旧事的调查报告。
报告里写道:
当年,我的母亲沈月,和秦婉的母亲林薇,是亲如手足的闺蜜。
而我的父亲,那个我恨了半辈子的男人,最初追求的,实际上是秦婉的母亲林薇。
但林薇当时已与秦振雄情投意合。我的父亲求而不得,便将目标转向了单纯善良的沈月。他凭借甜言蜜语哄骗了我母亲的感情,致使她为了他,不惜与沈家断绝关系。
秦家呢,对这件事是知晓的。然而为了自身幸福,他们选择了隐瞒和沉默,眼睁睁看着我母亲陷入困境。
后来,我母亲遭遇车祸离世,秦婉的母亲林薇知晓真相后,悔恨万分,精神几近崩塌,没过几年也因抑郁去世。
临终之际,她让秦振雄发誓,一定要找到我,好好补偿我。
于是,便有了这场荒唐的“三年之约”。
秦振雄找到了我,却不想暴露当年的丑事,便采用一种自以为是的、扭曲的方式来“补偿”——让他女儿嫁给我三年。
三年后,再让她与门当户对的顾家联姻,完成他的商业谋划。
自始至终,我和秦婉,都是上一辈恩怨纠葛的牺牲品。
秦振雄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操控者。
他利用女儿的婚姻,既想偿还所谓的“心债”,又想达成自己的商业野心。
而顾言,只是他为秦婉选定的,符合他利益标准的“女婿”。
所以,那份所谓的“订婚协议”,实际上是秦振雄和顾家签订的,秦婉只是执行者。
我毁了顾家,等同于破坏了秦振雄的计划。他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秦婉这枚棋子。
我原以为的复仇,我原以为的正义,居然找错了目标!
我真正该报复的,是那个自私虚伪、一手策划了所有悲剧的秦振雄!
而秦婉……她从一开始,就和我一样,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之人。
她欺骗了我,这是事实。
但她爱上了我,同样是事实。
她在谎言与真爱之间苦苦挣扎,最终,被我亲手推进了深渊。
巨大的悔恨和心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都做了什么?
我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一个……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爱我的女人。
“秦婉在哪里?”我抓着张叔的胳膊,声音颤抖得厉害,“她现在何处?”
张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少爷……秦小姐她……她失踪了。”
“失踪了?”
“没错。自从您上次开车离开后,她就从出租屋消失了。我们动用所有力量去找,都没找到。只在屋里,发现了这个。”
张叔递给我一支录音笔。
我颤抖着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秦婉空灵又绝望的声音,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遗言。
“龙哲,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我应该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对不起,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当面和你说清这一切。”
“我确实是个骗子。我带着父辈的枷锁,用一个巨大的谎言,闯入了你的生活。我本应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演完三年戏就悄然退场。可是,我演着演着,就把自己的心,陷了进去。”我钟情于你的善良,你的执拗,你因一碗面就能展露的开心笑颜,以及你电瓶车后座的沿途景致。那些我未曾经历过的,平凡且真切的温暖,是我此生最为珍贵的瑰宝。
我憎恶自己的怯懦,我没胆量违抗我的父亲,因为我晓得他手段凶狠,如果我忤逆他,他必定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对付你。我天真地觉得,只要熬过三年,我就能求他放过我们。我甚至打算舍弃盛世集团的一切,只要能与你相伴。
然而,一切都已太迟。
我瞧见你开着法拉利,身旁围绕着漂亮的女孩,我明白,你恨我,你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亦是在作践你自己。我的心宛如刀割,痛到无法呼吸。原来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如此之深。
顾言把我们争吵的录音发给我了。哦,不对,那个人是你,对吧?唯有你,会用这种手段,让我彻底断念。你做到了,龙哲。我看清了顾言的真面目,也看清了自己有多荒唐。
是我摧毁了你对爱情所有的憧憬,是我令你不再信任任何人。我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这份罪孽,源自我的家庭,但最终由我来承受。所以,所有的报应,都让我一人承担吧。
我把名下最后剩余的一些私人财产,都转到了一个基金会,用以帮助那些和你一样,依靠自身努力生活,却被生活压得难以喘息的年轻人。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
龙哲,忘了我吧。忘了这个欺骗你三年的坏女人。去找个好女孩,纯粹地爱她,别像我这般,满身污点。
这间屋子,是我们开始的地方,就让它成为我终结的地方吧。再见了,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录音结束,寂静如死。
我的泪水,终于泛滥。
我似个狂人般冲出酒店,开着车,疯狂地朝那个我们称作“家”的地方疾驰而去。
我不信!
我不信她会如此傻!
她那般坚强,那般骄傲的一个人,怎会……
当我用钥匙打开那扇熟悉的门时,屋子里的一切,还和我离开时毫无二致。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寂。
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我曾经送她的所有物件:那个掉漆的马克杯,那条廉价的围巾,那只地摊上买的毛绒熊……
旁边,还有一本摊开的户口本,和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的背面,用便签纸贴着一行小字:
“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虽说不多。你说过要换个大房子,抱歉,我可能……等不到了。”
我的心脏仿若被一只巨手捏碎,痛得我瘫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咆哮。
秦婉!秦婉!
你为何要这般傻!
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龙哲瞎了眼,亲手把你逼到了绝境!
我在空荡荡的屋内,一遍又一遍呼喊她的名字,直至声音沙哑,直至泪水流干。
那婉,我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在酒精的麻醉下,我好似又见到了秦婉。
她身着那身朴素的棉布裙,坐在我对面,温婉地笑着,对我说:“龙哲,少喝点,伤身体。”
我伸手想触碰她,她却如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醒后,是无尽的痛楚与悔恨。
我恨秦振雄,恨顾言,但最恨的,是我自己。
我的复仇,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谈。
我赢了整个世界,却输掉了唯一爱我的人。
我不能就这么作罢。
秦婉的仇,我一定要报。
秦振雄,顾言,你们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我要让你们千百倍地偿还!
我的眼中,再度燃起了复仇的烈火。
但这一次,并非为了我自己。
是为了那个,我再也无法相拥的爱人。
我没有回京城。
我让张叔他们留下,整合了在云城的所有资源。
我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彻底捣毁秦振雄的盛世集团。
他不是最看重他的商业帝国吗?那我就让他亲眼瞧瞧,自己毕生的心血,是怎样化为泡影的。
我成立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名字叫做“婉哲资本”。
婉,是秦婉的婉。
哲,是我的哲。
我用这家公司,开始疯狂收购盛世集团在外的流通股票。
秦振雄很快就发觉了我的意图。
他动用所有关系,试图阻拦我。
但,在沈家绝对的资本实力面前,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般徒劳。
媒体上,关于盛世集团的负面新闻,被我安排得铺天盖地。
财务造假,产品质量问题,压榨员工……一条条,一桩桩,不断冲击着大众的神经。
盛世集团的股价,一落千丈。
秦振雄焦头烂额,四处求助,却发觉,整个云城的商界,都对我这个新晋的“婉哲资本”避而远之,没人敢在这时,站到他那边。
一个月后,我手中持有的盛世集团股份,已超过百分之三十,成了最大的单一股东。
我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
在会上,我当着所有股东的面,播放了另一段录音。
那是秦振雄和我父亲的通话录音,是我让张叔通过特殊手段弄来的。
录音里,秦振雄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对我父亲说:
“老龙,你别不识好歹。当年要不是我,你能娶到沈家的千金?现在让你儿子娶我女儿,是瞧得起你们家!别忘了,沈月那丫头的死,你要是敢把当年的事说出去,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
这段录音,彻底暴露了秦振雄卑鄙无耻的真面目。
他不仅对闺蜜的悲惨遭遇冷眼旁观,甚至在我母亲死后,还以此来要挟我那个混蛋父亲!股东们一片哗然,满是愤怒。
我望着面色如土的秦振雄,慢慢站起身来,踱步到他跟前。
“秦董事长,”我以居高临下之势望着他,声音冷得似冰刀,“二十多年前,你害死了我母亲。二十多年后,你又把亲生女儿逼上了绝路。你这双手,全是血。”
“你……你乱说!”秦振雄故作强硬地吼道,“秦婉是自杀的,与我何干!”
“是吗?”我冷笑一声,把一份文件甩在他面前,“这是秦婉留下的日记。你瞧瞧,你这个好父亲,是怎样一步步把她逼入绝境的!”
秦振雄颤抖着拿起日记,才看了几页,便老泪纵横,全身瘫软,再也讲不出话来。
“我提议,免去秦振雄董事长及法人代表的所有职务。”我对着全体股东,大声说道。
全票通过。
秦振雄,被他最为骄傲的盛世集团,彻底赶了出去。
但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把他威胁我父亲的录音,连同他商业犯罪的证据,一并交给了警方。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厉惩处和漫长的牢狱生活。
至于顾言,他家的天鸿资本早已破产清算,背负了巨额债务。
我没再对他怎样。
因为对他那种人而言,让他从云端坠落,变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每日被追债电话和律师函环绕,才是最折磨他的惩罚。
我听闻,他为了还债,什么活都干,甚至去工地搬砖。
昔日的豪门公子,如今卑微得如同蝼蚁。
大仇得报。
我站在环贸金塔99楼,曾经属于秦婉的办公室里,俯瞰着整个云城。
这里,如今是我的了。
我赢了。
我赢得了金钱,赢得了权势,赢得了一切。
可我的心,却空荡荡的。
每到深夜,我都会拿出那支录音笔,反复听着秦婉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听着她唤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每一回,都心如刀绞。
我把秦婉的日记本,锁进了保险柜。
那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我开始像她那样,经营她留下的基金会。
我帮助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看到了很多因得到帮助而露出的笑脸。
可我明白,这些都换不回她。
时间,一天天流逝。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在这般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中度过。
直到那天,张叔拿着一份新的调查报告,又一次,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少爷,”张叔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激动与复杂,“我们……我们好像……找到秦小姐的下落了。”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咖啡,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在哪?”
“我们在瑞士的一个小镇上,发现了一个和秦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张叔指着平板电脑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头,是个身形清瘦的背影,正伫立在一片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跟前,给天鹅喂食。
虽说仅是个背影,可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是她!
是我的秦婉!
她没死!她还活在这世上!
巨大的欣喜,仿若电流刹那间贯穿我的全身。我本以为失去了她,原来她仍在这个世界里。
“但……少爷,”张叔的语气再度变得迟疑,“情形有点复杂。她似乎……失忆了。”
失忆?
报告表明,半年前,瑞士一家医院接收了一位从雪山上滑落,身负重伤的亚裔女子。
她被发现时,已然命悬一线,身上没有任何能证实身份的物件。
医院竭尽全力抢救,她活了下来,可因头部遭受重创,她忘却了所有的记忆。
她不晓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
小镇上心地善良的居民收留了她,给她取了个新名字,叫“安妮”。
她如今,在小镇上的一家花店里干活,过着平静且简单的日子。
我望着照片上,那个笑容恬静,正在用心修剪花枝的“安妮”,泪水再度模糊了我的视线。
活着就好。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
我立刻订了最早一班飞往瑞士的机票。
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外公。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我要自己去解决。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终于抵达了那个风景如画的瑞士小镇。
我没有径直去打扰她。
我住进了小镇唯一的旅馆,像个普通游客一样,远远地留意着她。
我瞧见她每天清晨,迎着晨光,去花店开门。
我瞧见她耐心地给客人们讲解各种花语。
我瞧见她和邻居们用不太流利的德语打招呼,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意。
她好像……真的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了。
忘掉了秦家,忘掉了盛世,忘掉了顾言……
也忘掉了我。
忘掉了那段充斥着谎言、伤害和痛苦的往昔。
或许,这样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这般想着,心里却涌起一阵阵尖锐的痛楚。
我凭什么再去打搅她?
我有什么资格,把她再度拽回那个痛苦的深渊?
我就这样,在小镇上住了下来。
每天,我都会去她的花店,买一束她亲手包扎的向日葵。
她每次看到我,都会露出职业性的、礼貌的笑容。
“先生,又是您呀。您很喜欢向日葵吗?”
“嗯。”我点点头,“它代表着……沉默的爱,以及永不放弃的希望。”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花递给我。
我们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在一起。
每一回,我的心都会漏跳一下。
而她,毫无反应。
在她眼中,我只是一个每天来买花的、奇怪的东方客人。
我不敢跟她说太多,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暴露我所有的情绪。
直到那天,下起了大雨。
我照旧去买花,却没带伞。离开花店之际,她把我叫住。
“先生,雨下得这般大,您用这把伞吧。”她递给我一把素雅的格子伞。
“那你怎么办?”
“无妨,我家就在不远处,我能等雨小些再走。”她面带微笑说道。
我望着她的笑容,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晓得吗?你笑起来的模样,很像我……一位旧相识。”
她的笑容略微一滞,随即又恢复自然:“是嘛?那肯定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士。”
“没错,”我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讲,“她是我……此生唯一深爱的人。”
说完这话,我瞧见她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我所熟悉的、迷茫且痛苦的神情。
她似乎……记起了什么。
我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我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抑制不住自己,将她拥入怀中。
我接过伞,道了声“谢谢”,便匆忙似的冲进了雨幕。
回到旅馆,我浑身都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做错了吗?
我是不是不该来?我是不是不该说出那句话?
我辗转难眠,一夜未睡。
第二天,我没再去花店。
我害怕见到她。
我决定离开。
我不能如此自私,为了自己的救赎,去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我订好了回国的机票,整理好了行李。
在前往机场前,我最后一次,驾车经过了那家花店。
我想再看她一眼,就只看一眼。
车子缓缓驶过花店门口。
我看到,花店关着门。门口挂着“休息一天”的牌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立刻掉头,赶回旅馆,找到了老板娘。
“请问,你知道安妮今天为何没开店吗?”
老板娘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安妮。她昨天淋了雨,好像生病了。今天早上,邻居发现她昏倒在家里,已经送去镇上的医院了。”
医院!
我发疯似的奔向医院。
当我赶到病房门口时,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医生正在和一位护士交谈。
“……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引发了高烧。她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在说胡话,嘴里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好像是……龙……哲?”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
结局
我推开病房的门。
秦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当她看到我时,那双我日夜思念的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泪水。
那泪水中,有震惊,有痛苦,有委屈,有思念……
“……龙哲?”她试探着,轻轻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是我。”
我一步步地走到她的病床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单膝跪地,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抱歉……秦婉,抱歉……”
千言万语,最后仅凝聚成这三个字。
她未发一言,只是任凭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巾。
我们这般,一个跪着,一个躺着,在寂静中对视了许久。
“为何……要来寻我?”许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绝望,“为何不让我……就这样忘掉?”
“因为我爱你。”我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无比坚决地讲,“秦婉,我爱你。往昔是我太愚笨,太执拗,被仇恨遮住了双眼,做了诸多伤害你的事。求你,再给我一回机会,行不行?让我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的过失。”
她望着我,泪眼模糊,轻轻地摇了摇头。
“龙哲,我们……回不去了。”
“不!回得去!”我赶忙打断她,“我晓得我罪该万死,我晓得我不配得到你的宽恕!但秦婉,我不能没有你!你知不知道,在你消失的那段日子里,我每日都活在地狱中!我赢了全世界又如何?没有你,我所拥有的那些,都只是一堆冰冷的废物!”
我从怀里,取出那个被我妥善保存的、陈旧的日记本。
“你的日记,我看了。所有的事,我都清楚了。你受的苦,你心里的痛,我都清楚了。”
我把日记本,放在她的手心。
“秦婉,我们都被命运愚弄了。但此刻,我想亲手将它扭转过来。别再推开我,好吗?别再用离开来惩罚我。我们一同,忘掉过去那些不好的,重新开始。”
她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又看向我布满血丝、写满悔恨与乞求的眼睛,终于,她捂住脸,放声痛哭。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痛苦与爱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我没有劝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我的手背。
我明白,她需要宣泄。
哭了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擦干眼泪,看着我,红着眼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秦振雄……还有顾言,他们……”
“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处。”我沉声说,“秦振雄身陷囹圄,下半辈子将在忏悔中度过。盛世集团,如今在我手里,我已将它改名为‘婉哲集团’。至于顾言,他现在只是一个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人,我们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联。”
我说完,静静地等候着她的裁决。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缓缓地,朝我伸出了手。
我愣住了。
“扶我……起来。”她说。
我欣喜万分,急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我的怀里。
她将头,轻轻地埋在我的胸口,那个我曾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动作,让我的心瞬间被填满。
“龙哲,”她在我怀里,轻声说,“我好累。”
“我知道。”我用力地拥抱着她,下巴轻搁在她的头顶,闻着她发间那股熟悉的芬芳,“往后,有我在。我绝不再让你遭受丝毫痛苦,承受半点委屈。”
“你所言当真?”
“我所说的!我发誓!”
她在我怀中,终是破涕为笑。
那笑容,仿若雨后的暖阳,刹那间照亮了我整个黯淡的世界。
出院之后,我们并未即刻归国。
我在那个瑞士小镇,购置了一栋带有花园的房子,就在那片迷人的湖边。
我们如同最寻常的夫妻那般,一同漫步,一同下厨,一同打理花园。
我把“婉哲集团”交给张叔去打理,自己每日都陪伴着她。
我学会了烹制她爱吃的菜肴,学会了辨别各类花的花语,学会了在她临睡前,给她讲述那些陈旧的睡前故事。
她的身体,在我的悉心照料下,日益好转。
她的脸上,笑容也愈发多了。
有时,我们也会聊起往昔。
聊起那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聊起那碗分着吃的牛肉面,聊起那辆电瓶车的后座。
原来,那些我曾以为是屈辱与谎言的记忆,对她而言,却是最为珍贵、最为幸福的时光。
“老公,”一日,她倚在我怀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忽然说道,“我们,似乎从未……举办过一场真正的婚礼。”
我心头一动,将她抱得更紧。
“那……老婆大人,你可愿意,再嫁给我一回?”
她转过头,在我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愿意。”
我们的婚礼,就在小镇的教堂里举行。
没有商界的名流,没有奢华的场面。
唯有小镇上淳朴的居民,以及外公、张叔他们几位最亲近的人。
我看着秦婉身着洁白的婚纱,一步步朝我走来。
她的脸上,带着幸福且略带羞涩的笑容,美得令人惊艳。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终于领悟,真正的“爽”,并非报复的畅快,不是权势的顶峰。
而是失而复得的珍贵,是历经风雨后,依旧能紧紧握住的那双手。
从此,云城的商界多了一则传说。
传说,“婉哲集团”那位神秘的年轻总裁,为了追回自己的爱人,舍弃了亿万身家,隐居在瑞士的一个小镇,成了一名花匠。
而我,只是牵着秦婉的手,微笑着对她说:
“老婆,以后,换我来养你。”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