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女儿五岁这年，陆嘉瑶第99次爽约，始终没在民政局门口与林浩然完成领证手续。

第1章

女儿五岁这年，陆嘉瑶第99次爽约，始终没在民政局门口与林浩然完成领证手续。

林浩然既没追问缘由，也没再像从前那样激烈争执。

因为他早已暗下决心，要为女儿重新寻觅一位母亲。

那天林浩然在民政局外守了整整一日，最终只等来陆嘉瑶发来的简短消息：

【航司突发状况，改日再约。】

他凝视着这行冰冷的文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数秒，既没询问具体事由，也未拨出那通注定无果的电话。只是默默打开备忘录列表，在"领证记录"一栏又画下个醒目的对勾——

第99次，这是五年来陆嘉瑶第99次背弃承诺，让本该属于他们的领证日成为泡影。

绝不会再有第100次了。

林浩然神色平静地收起手机，转身走向幼儿园的方向。正值放学时分，女儿然然背着鹅黄色小书包蹦跳而出。

"爸爸！"小姑娘眼眸瞬间亮起，像颗小炮弹般扎进父亲怀里。

林浩然被这声呼唤暖了心房，唇角扬起温柔弧度："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听话？"

然然把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然然最乖啦！"

"那晚上爸爸带你去买草莓蛋糕好不好？"

"好耶！"

父女俩手牵手走向路边轿车时，然然忽然扯了扯父亲衣袖："爸爸快看，那个男生是今天新来的小朋友，叫沈睿。"

林浩然顺着女儿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个穿着英伦风校服的小男孩正扑进妆容精致的窈窕女子怀中，甜腻腻地喊着："妈妈！"

女子身旁还站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三人有说有笑地钻进黑色轿车，任谁看都是完美无缺的三口之家。

可那女子分明是陆嘉瑶——林浩然的未婚妻，然然的亲生母亲。

而她身旁的男士，林浩然也再熟悉不过，正是陆嘉瑶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沈少恒。

目送轿车绝尘而去，林浩然另一只手缓缓攥紧成拳。他该如何向年幼的女儿解释，她的母亲此刻正扮演着别人的妻子？

然然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眸里盛满困惑："爸爸，为什么那个小朋友的妈妈会是妈妈？这就是妈妈不让然然在外面叫她妈妈的原因吗？"

林浩然听着女儿天真却尖锐的追问，只觉胸口像被细针反复扎刺。

陆嘉瑶是青航最年轻的金牌女机长，容貌与能力同样出众，航司内外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林浩然作为她高中时期的学弟，更是将这份暗恋深藏心底多年。

毕业第五年的校友会上，酒意微醺间两人突破最后防线，意外孕育了女儿然然。

陆嘉瑶当时说喜欢孩子，执意要留下这个生命，林浩然更是许下白首之约，承诺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可当孩子呱呱坠地后，每当林浩然提及筹备婚礼，陆嘉瑶总以"还没准备好"推脱。领证事宜更是被无限期拖延。

她甚至以"未婚夫妻"身份为由，禁止林浩然公开两人关系，更不许然然在外人面前唤她母亲。

这些年林浩然因爱选择隐忍，却让年幼的女儿跟着承受这份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将喉间苦涩压回心底，蹲下身正要开口安抚女儿。然然却突然伸出小手指戳了戳他手背："爸爸，我不想要妈妈了，可以吗？"

林浩然怔在原地，看着女儿认真的小脸，终于明白什么叫父女连心——他何尝不是早有此念？

"好。"他轻轻将女儿拥入怀中，这个简单的字眼承载着太多未尽的辛酸。

夜幕降临时分，林浩然刚把熟睡的然然安置在儿童房，微信便弹出新的好友申请。

【沈少恒。】

通过验证的瞬间，对方立刻甩来一个音频文件。点开播放键，沈少恒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卧室炸开：

"阿瑶，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我，否则这五年你早该和林浩然领证了。"

"你就是想等我回来，对不对？"

"现在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陆嘉瑶没有回应，但五年朝夕相处让林浩然瞬间捕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下一秒，音频里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两人缠绵接吻的水声。

语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林浩然关掉手机走出卧室。站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他看见陆嘉瑶正弯腰换鞋。

灯光明亮的玄关处，四目相对的瞬间，陆嘉瑶神色如常，甚至像往常那样张开手臂要拥抱他："抱歉老公，今天航班实在走不开，领证的事……"

林浩然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航司工作要紧，快去洗澡休息吧。"

陆嘉瑶动作微顿，直觉今日的林浩然有些异常，却未深究，只当他是体谅自己辛劳，笑着应了声便往浴室走去。

听着淋浴间传出的水声，林浩然站在黑暗里，指尖抚过电脑屏幕上刚发送的辞职信。作为市立医院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任，他此刻正通过邮件向院长提交辞呈，同时点下哈佛医学院的确认入学键。

报到日期定在半月后，足够他办妥自己和女儿的出国手续，彻底斩断与陆嘉瑶的纠葛。

他取下墙上的日历，用红色记号笔在今日格子里重重划了个叉。

"陆嘉瑶，这世间男男女女何止千万，你却偏偏要毁掉我的人生……"

笔尖停顿片刻，林浩然将日历重新挂回原处，眸光坚定如磐："可我的人生，从来不会终结在一个女人手里。"

第二章

话语刚落，身后便传来陆嘉瑶的步履声："你一个人在这儿嘀咕什么呢？"

她迈步上前，目光触及日历上醒目的红叉时，先是蹙起眉头，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

"你在数婚礼的倒计时？"

按照原计划，他们本该今日领取结婚证，半月后举办婚宴。

但林浩然默默倒数着的，是彻底抽离这段关系的时日。

他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话里有话道："再过十五天，眼下的日子就要画上句号了。"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婚姻——结了婚，单身时光便宣告终结。

陆嘉瑶没有察觉异样，点头应道："最近航空公司事务繁忙，婚礼筹备就交给你了，全按你的喜好安排。"

林浩然背对着她，无人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涌。

他扯动唇角，声音轻得像风："你确定婚礼当天不会放我鸽子？"

陆嘉瑶脚步顿住，语气染上几分不耐："都说了今天实属无奈，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罢了，早些歇息吧。"

言罢便转身走向床铺。

林浩然不再多言，关掉床头灯，背对她和衣躺下。

次日清晨，林浩然前往医院办理离职手续。

因科室人手紧缺，院长恳请他多留十天，他应允下来。

回到诊室刚坐下，同事便急匆匆敲门："林医生，我家里突发急事，能否跟你调个班？"

想着自己今日并无特殊安排，林浩然颔首同意。

护士得到通知后，立即开始呼叫下一位患者："心脑血管一号诊室，请沈少恒患者入内。"

听到这个名字，林浩然握笔的手顿了顿。

抬头时，正看见陆嘉瑶搀着沈少恒走进诊室。

四目相对的瞬间，陆嘉瑶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恢复镇定。

"医生，他心脏不太好，最近总觉不适，劳烦您仔细检查。"

疏离的称谓，公事公办的语气，都在提醒林浩然：此刻他们只是陌生人。

他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刺痛，按流程询问："具体是怎样的不适感？"

沈少恒一一作答，说话间始终紧攥着陆嘉瑶的手。

开检查单时，沈少恒瞥见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林浩然抱着女儿然然笑得分外温暖。

"林医生看着年轻，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状似随意地搭话，"不知道孩子母亲是做什么的？该不会也是医生吧？"

林浩然落笔的动作微滞，觉得这场景荒诞得可笑。

诊室里的三个人，各自心知肚明彼此的关系，却要装作素不相识，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抬起头，语气平淡："不是，她在航空公司当机长。"

话音未落，余光便捕捉到陆嘉瑶眸中掠过的一抹阴翳，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沉如墨色。

若是往日，他定会在陆嘉瑶带着沈少恒出现的瞬间就厉声质问。

可如今他已决意抽身。

他们之间的纠葛，陆嘉瑶与沈少恒的牵扯，都没有必要再摊开在阳光下。

他重新低下头，在单据背面补充："出门左转乘电梯到三楼做心电图。"

沈少恒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朝陆嘉瑶撒娇："嘉瑶，我腿软，你扶我过去。"

陆嘉瑶搀着他往门外走，林浩然的目光落在全家福上，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女儿稚嫩的脸庞。

"家属留步。"他突然出声。

陆嘉瑶皱眉转身，看见他从抽屉取出早前打印好的《自愿放弃抚养权声明书》，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在这里签字。"

如他所料，陆嘉瑶根本没看文件内容，接过笔就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转身便快步回到沈少恒身边。

林浩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视线重新落回那张签署着"陆嘉瑶"三个字的纸上。

千般思绪最终化作一声释然的叹息。

这一次，他真的没有任何牵挂了。

五年相伴走到这般境地，林浩然自然不可能毫无内心波澜。

但他没任由自己沉溺在情绪里太久，便整理好文件，示意护士让下一位患者进入诊室。

待看完所有患者，时针已指向正午。林浩然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亮着，几小时前陆嘉瑶发来两条消息。

"少恒是我从前一个朋友，刚回国身边没个照应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明天周六，我请了假，咱们带然然去隔壁市转转？"

林浩然盯着屏幕，喉间发紧。这是陆嘉瑶惯用的补偿手段——每当察觉自己亏欠了他们父女，便会主动示好。或是买些礼物，或是提议出游。

当然，地点永远选在陌生城市，生怕被熟人撞见。

从前他太天真，把这种刻意当作爱的证明。如今才看清，不过是敷衍，是怕他闹起来拆穿她"单身"的假面。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敲下回复：【不了，明天答应爸妈带然然回去看他们。】

陆嘉瑶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许久，最终只回了句：【好吧。】

林浩然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她长舒一口气的模样。

傍晚下班接了然然，两人像往常一样去菜市场买菜。陆嘉瑶没请假，照常飞了航班，整夜未归。

饭桌上，林浩然提起次日去奶奶家的事，然然咬着筷子乖乖点头，忽而仰起小脸："爸爸，去完奶奶家下午能去游乐园吗？我们班小朋友都去过了。"

林浩然握筷的手顿住，心口像被细针反复扎刺。

很久前他就提过带然然去游乐园，陆嘉瑶总说忙。那时他总想着，不能让孩子觉得妈妈不爱她。

现在才明白，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在童年留下遗憾。

他夹了块排骨放进然然碗里，柔声道："当然可以。"

次日，林浩然带然然回父母家吃了午饭。趁父亲陪然然玩积木的空档，他和母亲提了带然然出国的事。

这些年，林父林母本就因陆嘉瑶不肯领证的事对她不满。如今见儿子终于醒悟，林母抹着眼泪直点头："好，你放心去。"

"要是那女人敢来找你们，我和你爸半个字都不会漏给她。"

林浩然抱着母亲，喉间发酸，许久没说话。

下午，林浩然牵着然然的手进了游乐园。看着五彩斑斓的设施，然然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蹦跳着跑过去，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爸爸！我要坐旋转木马！还要玩碰碰车！"

"好，咱们一个一个来。"林浩然弯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卡，转头看见旁边有卖冰淇淋的摊位，"然然，要不要吃冰淇淋？"

然然踮脚看了眼摊位上的图片，脆生生答："要！我要巧克力的！"

林浩然摸出手机扫码，刚要开口："老板，来个巧克力..."

"老板，要个草莓的。"

清冷的女声与他同时响起。林浩然指尖一颤，寒意从指节开始蔓延，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他僵着脖子转头，正撞上陆嘉瑶的视线。

她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身后跟着个穿休闲装的男人——正是沈少恒。

气氛瞬间凝固。林浩然攥紧手机，刚要质问，陆嘉瑶却已移开目光，从老板手里接过草莓冰淇淋，递给怀里的小男孩："来，睿睿最爱的草莓味。"

"谢谢妈妈！"小男孩搂住她脖子亲了一口。

和从前一样，在外人面前，她把林浩然当空气。就连亲生女儿，也像不存在般。

陆嘉瑶、沈少恒、沈睿——他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三口。

卖冰淇淋的老板大概被这画面触动，笑着打趣："你们一家真幸福，孩子长得真俊。"说着转向林浩然，"你的巧克力冰淇淋好了，你老婆呢？应该也很疼你吧？"

陆嘉瑶的目光瞬间扫过来。

林浩然接过冰淇淋，扫码付款时指尖发白。他低头把冰淇淋递给然然，抬头时嘴角扯出极淡的笑："老婆死了，我是单亲爸爸。"

第4章

话音未落，气氛瞬间僵住。

冰淇淋摊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陆嘉瑶的眉眼更是冷若冰霜。

“实在抱歉……”

“无妨。”林浩然拿起冰淇淋转身离开。

回到然然等待的位置，小丫头正盯着旋转木马出神，完全没察觉方才的插曲：“爸爸回来啦！”

“嗯。”林浩然将冰淇淋递过去：“先去玩旋转木马，好不好？”

“好耶！”

林浩然牵着然然往与陆嘉瑶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巴不得不再碰面，最好从此天涯陌路。

不知是陆嘉瑶刻意回避还是巧合，林浩然带着然然玩了几个项目都未遇见他们。

中途林浩然去洗手间，让然然在门外等候。

水流声中，一道西装笔挺的身影站到他旁边，同样拧开水龙头。

“林医生，该不会是来跟踪我和阿瑶的吧？”

林浩然动作微顿，抬头在镜中与沈少恒四目相对。

都说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沈少恒的从容与傲气，皆是源于笃定陆嘉瑶的心意。

他就是这样的人，眉眼间尽是志在必得的傲慢。

林浩然淡然收回目光，抽纸擦手：“沈先生，生活不是偶像剧，没人会整天围着你们转，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说完，他将纸团丢进垃圾桶，转身便要离开。

沈少恒却伸手拦住去路：“林浩然，你还要缠着陆嘉瑶到什么时候？她根本不爱你，看不出来吗？”

“以为用孩子就能绑住她？恬不知耻！”

林浩然皱眉正要反驳，外面突然传来骚动。

“叫救护车！”

“这是谁家的孩子？”

“她爸爸呢？”

林浩然心头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一把推开沈少恒冲出洗手间：“然然？然然！”

人群围作一团，林浩然挤进去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然然倒在地上，后脑勺沾满鲜血！

陆嘉瑶半蹲在旁抱着沈睿，正在拨打电话：“喂，是急救中心吗？游乐园这里有孩子受伤……”

“然然！”

林浩然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扑跪在地，颤抖着抱起女儿：“然然，醒醒！爸爸在这儿！”

然然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林浩然凭着本能冲向出口，连脚步都踉跄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他瘫坐在长椅上，后知后觉发现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从未如此恐惧过，如果失去然然，他该怎么活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浩然双手紧攥，指节泛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正要给陆嘉瑶打电话，走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嘉瑶跑到他面前，呼吸急促：“然然怎么样？”

林浩然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当时发生了什么！然然怎么会受伤！”

陆嘉瑶神情冷凝，这是林浩然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闪躲。

“小孩子打闹而已。”

默了两秒，她又道：“说到底还是你这个爸爸不负责，怎么能让然然一个人在外面？不怕被拐走吗！”

林浩然浑身颤抖，从玻璃反射里看到自己——眼眶深陷，面色惨白如鬼。

而陆嘉瑶依旧妆容精致，衣着得体，没有悲伤，没有眼泪，只有责备。

寒意从四面八方渗来，林浩然喉头哽咽，攥紧拳头：“陆嘉瑶，我发誓……如果然然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沈少恒的儿子！”

“林浩然！”陆嘉瑶脸色骤变。

“你还记不记得，然然才是你亲生女儿！”林浩然眼眶猩红，声音嘶哑地打断她。

陆嘉瑶怔在原地，走廊陷入死寂。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

陆嘉瑶走到窗边接听，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眉头紧锁，挂断电话后头也不回：“睿睿那边出事，我得过去。”

“陆嘉瑶——”林浩然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走廊重归寂静。

这时，手术室的灯骤然熄灭。

大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声音沉重如铅：“抱歉，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林浩然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待再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他躺在病床上，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医疗仪器发出细微声响。林浩然死死盯着天花板，连眨眼都成了奢侈。他多希望昏迷前的一切只是场噩梦，可心口如万箭穿心的窒息感，却将残酷现实碾得粉碎。

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林浩然强撑着起身，在护士引导下前往负一层太平间。

成人身量的不锈钢床上，躺着个小小的身影，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林浩然连走过去掀开白布的力气都没有，膝盖一软便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寂静中，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在走廊回荡。

……

北山陵园。

林浩然一身黑衣，站在然然的墓碑前。林母哭得几乎昏厥，林父扶着老伴，同样悲恸得直不起腰。

"陆嘉瑶呢？"林母突然捶地痛哭，"她女儿没了，她连面都不露吗！"

林浩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墓碑上女儿三岁时拍的照片。本来说好每年都拍一张的，可陆嘉瑶总说工作忙。

他调过游乐园监控，画面里陆嘉瑶在旁边打电话，沈睿不知对然然说了什么，两个孩子突然争执起来。沈睿猛地推了然然一把，导致她摔倒后脑重重磕在台阶上。

这样的蓄意伤害，陆嘉瑶却轻描淡写："不过是小孩子打闹。"

而因为沈睿只有六岁，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这场悲剧竟无人需要为此负责。

他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没有任何人付出代价。

林浩然与父亲合力扶起母亲："爸妈，你们年纪大了，别太伤心。"

"至于伤害然然的人……"他声音发颤，眼底燃起刻骨的恨意，"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将父母送回老宅后，林浩然才独自返回别墅。

陆嘉瑶似乎刚到家，机长制服随意扔在沙发上，她站在楼梯旁讲着电话。听见动静，转头瞥了他一眼。

看清他一身黑衣，她眉头微皱，挂断电话后问道："你去参加谁的葬礼了？然然呢？你又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

林浩然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陆嘉瑶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永远离开了。

他多想冲她嘶吼：然然死了！是被沈睿害死的！是被你护着的沈少恒的儿子害死的！

可看着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林浩然突然想知道——如果她知道然然死了，会有一丝难过吗？还是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因为孩子勉强维持这段婚姻？

林浩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未如此痛恨过眼前这个人。

"那天你从医院离开，是沈睿出了什么事吗？"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陆嘉瑶当即沉下脸："你怎么这么恶毒？竟然盼着小孩子出事！"

"睿睿和少恒一样有先天性心脏病，我多关心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你能不能别这么心胸狭窄？"

心胸狭窄……

林浩然眼眶通红，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究竟要如何大度？

积压多日的绝望与愤怒终于冲破临界点，他刚要爆发，陆嘉瑶却先开了口：

"今晚同事要来家里庆祝，你收拾下东西，去外面或者医院住一晚吧。"

第6章

就像被当头泼了盆冰水，林浩然满腔的怒火骤然凝结成冰。

事到如今，陆嘉瑶竟还在为了维持她所谓的"单身形象"，逼着他和女儿躲躲藏藏！

他抬头看向她，那双眼睛里依旧是熟悉的淡漠疏离。

欲言又止的话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个字："好。"

反正他今日回来本就打算立刻搬走，没必要在言语上与她纠缠。

至于然然……等彻底离开那天，他会让她知道一切。

林浩然答应得如此干脆，陆嘉瑶却蹙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追问什么。

但林浩然已收回目光，错开她往楼上走去。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林浩然听见陆嘉瑶接电话的声音传来："少恒？出什么事了？睿睿发烧了？我现在就过去，你先联系救护车！"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响。

林浩然没有回头。他不会再看陆嘉瑶离开的背影了。

走进卧室，他开始一点点收拾这个家里属于自己的痕迹。

买来积灰的情侣公仔、当摆设用的空白相框、陆嘉瑶从未穿过的情侣短袖，还有一次都没用过的情侣手机壳……

把这些无用的东西全部丢进纸箱，林浩然又走进然然的房间。

她最爱的毛绒玩具、练字的字帖、手工折的小星星……

每一件平凡普通的小物件，此刻都像刀子般在林浩然心上划出伤痕。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收进箱子，打算全部带走。

收拾书桌时，林浩然忽然发现然然写下的愿望清单——

1.和妈妈爸爸一起去游乐园。

2.和妈妈爸爸一起去海边。

3.妈妈爸爸幸福。

后来，然然把"妈妈"都划掉了。

变成了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园、和爸爸一起去海边、爸爸幸福。

林浩然跪坐在地板上，将这张纸紧紧按在心口，再次崩溃大哭。

他还没带然然去过海边，而然然永远留在了她最想去的游乐园。

他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让然然带着这么多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两小时后，林浩然带着所有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他没去酒店，也没回父母家，直接搬到了医院宿舍。

那本日历他也带上了，挂在宿舍墙上，又划掉一格。

还剩7天。

七天前，他以为很快就能带然然开始新生活。

七天后，他却永远失去了然然。

是他醒悟得太迟，是他决定离开陆嘉瑶的时间太晚了……

林浩然抱着然然最爱的小熊玩具，在宿舍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做了一夜噩梦。

第二天值班时，林浩然接到婚纱店工作人员的电话。

"林先生，您一个月前定的婚纱到了，今天方便带新娘来试试吗？"

林浩然正要拒绝，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陆嘉瑶的声音。

她怎么去了婚纱店？

他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好，现在过去。"

半小时后，他请假赶到婚纱店。

然后便看见穿着白色鱼尾婚纱的陆嘉瑶正笑着转身，身旁是穿着洁白西装的沈少恒，还有穿着小花童衣服的沈睿。

见林浩然进来，沈少恒立刻慌张地把沈睿往身后藏。

"林医生，上次你女儿的事真的对不起，睿睿还小，他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什么都能做，跪下磕头也行！"

说着，他就要往地上跪。

果不其然，被陆嘉瑶一把扶住："少恒，你干什么？你有心脏病，不能激动。"

沈睿也哭着拽住他："爸爸，你不要这样！"

陆嘉瑶扶着沈少恒坐下，转身把林浩然拉到门外："你别误会，今天周三，你平时这天手术最多，我就没叫你。少恒和你身材差不多，替你试过西装了。"

"西装挺合身的，婚礼那天你直接穿就行。"

林浩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淡淡点头："好。"

沈少恒穿着合适，就好。

反正已经没有婚礼了，新郎也不会是他。

林浩然抽回被她拉着的手臂："我先走了，医院还有事，你们继续试。"

陆嘉瑶心里突然一慌。

明明林浩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信任她、包容她。

可她为什么这么不安？

她突然追上去："浩然，然然最近怎么样？我晚上过去看她吧。"

第7章

然然。

只要一提起女儿的名字，林浩然心口就疼得喘不上气。

“不用了。”林浩然深吸了口气，“你忙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她很乖。”

陆嘉瑶手攥了攥，有种想拉住他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可想到这是在大街上，她又收了回来：“那好，你照顾好然然。”

便转身，回了婚纱店。

林浩然依旧没有回头，向着前方，向着没有陆嘉瑶的地方，大步走去。

回到医院，林浩然正式办理了离职手续。

同事们都知道他最近丧女，除了安慰与不舍，也说不出别的话。

林浩然却对一切都淡淡的。

倒计时5天，他带着然然的照片去了海边。

“然然，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想来的海边。”

“一望无际，辽阔美丽……对不起，爸爸应该早点带你来的。”

倒计时4天，林浩然带然然的照片去爬了山。

倒计时3天，林浩然带然然的照片在晚上放了烟花。

倒计时2天，林浩然带然然的照片在湖边露营。

看着夜空，他一步步走向湖边，莫名就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忽然，不知从哪来了一只蝴蝶停在林浩然的衣领上。

林浩然怔了怔，倏然想起很久之前，然然窝在他的怀里看电影。

看到电影里的角色死去时，然然问：“爸爸，你也会死吗？”

林浩然点点头：“每个人都会死的，不过爸爸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死，等到然然长大，能够独当一面时，爸爸才会舍得离开。”

然然很不舍：“那我想爸爸怎么办呢？”

林浩然摸摸她的头，很久后才回答：“如果然然想爸爸，爸爸就会化作一只蝴蝶来看然然，到时候你看哪只蝴蝶停在你的身上，那就是爸爸了。”

然然抱住了他：“好，然然记住了。”

此时，林浩然看着衣领上的蝴蝶，声音发颤：“然然……是你吗？”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仿佛在回应他。

林浩然无声红了眼眶。

很久，蝴蝶都没有离开。

林浩然想到什么，轻声道：“然然，爸爸会幸福的。”

蝴蝶才轻轻一动，挥着翅膀离开。

林浩然看着蝴蝶，擦去眼泪，微微一笑：“然然也要幸福。”

回到帐篷里，林浩然拿起手机，忽然看见沈少恒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上，是他指间一枚崭新的钻戒。

配文：【修成正果。】

而最关键是他所在的背景——林浩然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生活了五年的别墅。

怪不得这些天陆嘉瑶都没让他回去，原来是家里住进新人了。

他扯了扯嘴角，没打算理会。

这时，陆嘉瑶却打来电话。

接起便是质问：“林浩然，然然在哪儿？我问了所有护士，都说没有然然的住院记录。”

听着她质问的口吻，林浩然只觉得有些好笑：“你在医院？”

在然然下葬后的第十天，她这个当妈的才终于想起来看看女儿。

可在游乐园那天，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而因为没人知道她是然然的母亲，所以医生护士都不会告诉她然然的真实情况。

陆嘉瑶怔了下：“我当然在医院，否则能在哪儿？”

林浩然眸色平淡：“我以为你在家陪沈少恒和沈睿，他们父子俩都有心脏病，你不用时刻陪着吗？”

他冷淡的语气听得陆嘉瑶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林浩然没有说话。

陆嘉瑶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若是以前，林浩然知道家里出现别人，肯定会气愤地找她理论，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不过她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说：“你别多想，少恒家里水管检修，我让他和睿睿暂时借住在家里。”

林浩然不用和她面对面，都觉得这话假得厉害。

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嗯，我不介意。”

陆嘉瑶又好像找补什么似的补充道：“你和然然再等三天，你们是住在你爸妈家吧？三天后少恒和睿睿就搬走了，我亲自接你们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陆嘉瑶道了句：“少恒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你和然然等我。”

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林浩然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陆嘉瑶，你永远都接不到我们了。

他明天就会启程飞往美国波士顿，再也不回来了。

他躺在帐篷里，翻看自己与陆嘉瑶的聊天记录。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聊天框中，基本都是他的自言自语。

林浩然轻笑了一声，没觉得多难过，只是顿了顿，干脆地将陆嘉瑶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告别就要彻底。

一夜无眠。

林浩然在湖边坐到天光大亮，便起身离开。

乘车到机场，过安检，7点，他准时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林浩然摸了摸然然的照片。

“然然，我们就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飞机就冲破云雾，耀眼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机舱。

林浩然不由得眯了眯眼，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然然的声音。

“只要和爸爸在一起，我就开心！”

林浩然眼含热泪，轻声呢喃：“爸爸也是，只要和然然在一起，爸爸就开心。”

从此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美好的了。

爸爸会带着然然的愿望，幸福地生活下去。

第8章

另一边，陆嘉瑶的内心总隐隐觉得不安，还没到时间，她就想立马接林浩然和然然回家。

别墅里。

沈少恒和沈睿把房子整理的很干净，房子里塞满了属于他们父子的生活物品。

而她突然发现，这个家里好像没有属于林浩然和然然的痕迹了。

陆嘉瑶皱了皱眉，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里明明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房子，为什么沈少恒和沈睿要把属于林浩然和然然的地方占领。

她第一次用略带冷漠地声音对这他们说道：“少恒，你和睿睿多久回去？”

“这是我和林浩然的婚房，你们长期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水管已经修好了，你和睿睿尽快搬走。”

沈少恒愣了一瞬，随及换上了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嘉瑶，是林浩然要你把我和睿睿从这里赶走的吗？”

“既然他不欢迎我，那我就离开。”

说罢，沈少恒就转身过去，整个人都似乎被哀伤侵袭。

陆嘉瑶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厌烦，如果是林浩然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的，他一直都是温柔体贴，而不是动不动就逼她妥协。1

陆嘉瑶没有像从前一样安慰，只是疲惫的揉了揉鼻子，然后换上一身便服，留下一句：“我先去接林浩然和然然了。”

“你们尽快把行李收拾好。”

她的背后，沈少恒的表情僵硬了几分。

“爸爸，为什么妈妈要接那个贱男人回家，我讨厌他们。”

耳边传来沈睿的声音。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如愿回来的。”

沈少恒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阴狠。

之前，他精心剪辑了一段音频并发送给林浩然，就是想要让林浩然产生陆嘉瑶对他旧情复燃的误会。

想让林浩然自己主动离开，没想到林浩然并未离开。

于是他就一直借着睿睿心脏病，需要陪伴的理由，让陆嘉瑶一直陪伴他们。

可是陆嘉瑶陪着他们时，总是心不在焉的。

他只能故意割破家中水管，借此理由住在陆嘉瑶家中。

如今好不容易将林浩然成功赶走，他绝不可能再让林浩然有机会回来。

陆嘉瑶并不知道沈少恒的这些想法。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给沈少恒找新房子，想着让他们父子尽快安顿下来，也好把房子腾出来。

毕竟，那是她和林浩然的家。

想到善解人意的林浩然和乖巧懂事的然然，她的脸色浮上一层笑意。

这段时间因为忙沈家父子的事情，她一直忽视了他们，只能委屈他们先回林家暂住。

经过一家花店时，她想到过几天就要和林浩然举行婚礼，于是买了一大束花，想着给林浩然一个惊喜。

婚礼后，她也要带着然然去游乐园还有幼儿园。

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就是然然的妈妈。

她手捧着鲜花，举起手，敲响了林家的门。心中隐隐对之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大门打开，发现来人是她后，林父林母表情冷漠。

“爸，妈，我是来找浩然和然然的，我来接他们回家。”

陆嘉瑶语气急切，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林浩然和然然。

第9章

“他们不在这里，你和浩然也没结婚，以后也别叫我们爸妈。”

林父语气不算太好。

陆嘉瑶猜到，他们这样，大概是气自己这段时间没有陪伴然然和林浩然。

但这些她都可以解释。

可林父林母不想听她解释，她也在确定屋内没有林浩然和然然后，走了出去。

无奈，她只能拨通电话，但电话那头永远都是一声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陆嘉瑶心中一沉，觉得不对劲。

以前她给林浩然打电话，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的，从未出现过联系不上的情况。

她越想越不对劲，挂断电话后，就想着要去医院找林浩然。

医院里。

陆嘉瑶推开林浩然的办公室，想要在这里堵他，却发现里面一片黑暗，摸索到电灯开关后，她打开灯，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接连几个反常的现象让陆嘉瑶的心颤了颤，她眉头紧锁，手心微微出汗。

路过的一名医生疑惑地问她：“小姐您好，请问您是来找林医生的吗？”

陆嘉瑶急忙点头。5

“林医生已经辞职了，这间办公室里没人。”

辞职了？

陆嘉瑶眼眸一沉，心里涌起几分气恼。

林浩然怎么不跟她商量一下，突然就辞职了？

眼看着这个医生要走，陆嘉瑶急忙问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呢？”

医生狐疑地扫视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什么关系，这是林医生的私事，恕我不能告诉你。”

陆嘉瑶立即解释道：“我是林浩然的妻子！我现在找不到他了，麻烦你告知我一下！”

“你既然是林医生的妻子，那他孩子死的那天你怎么不在？”

“你说什么！”

陆嘉瑶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住了医生的衣摆。

“你说谁死了？”

医生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真的是林医生的妻子吗？”

“如果你真的是林医生的妻子，他孩子的妈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陆嘉瑶突然想到，她确实这几天没有见到然然，可是然然怎么会好端端地去世呢？她不相信。

这一定是林浩然的恶作剧，惩罚她这几日对他们父女的不管不问。

陆嘉瑶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说道：“是林浩然让你和我这么说的吧！”

“你让他赶紧带着然然回家，哪有当爸爸的这样诅咒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医生的表情越来越鄙夷，她上下打量着陆嘉瑶。

“然然被葬在了北山陵园，你不相信就亲眼去看看。”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称职的母亲。”

说完，他扯开陆嘉瑶拽住他的衣摆，然后快步离开。

陆嘉瑶没有解释，她怔愣了一瞬后，急忙转身离开医院，驶车前往北山陵园。

她想要立刻确定医生口中话的真实性，但一路上，她的心一直都在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北山陵园。

眼前的景象让陆嘉瑶瞬间失去思考，她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第10章

医生说的话是真的！

墓碑上面贴着的，是一张然然三岁时的照片。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去世日期，是12月18日。

她记得，这一天，是她在医院抛下受伤的的然然，去陪沈睿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然一痛，无数悔意密密麻麻地啃噬着她的内心。

想到不告而别的林浩然，当时的他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很是心痛吧。

陆嘉瑶这样想着。

她记得几天前，林浩然穿着一身黑衣回家，而她却因为不想让同事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就让林浩然离开别墅。

当时林浩然离开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空洞。

她以为，是因为林浩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公布，所以才这样的。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然然离世了。

但那天，她对他没有任何关心，还误会他把然然独自丢在医院。

想到这里，陆嘉瑶恨不得把那天的自己揍一顿，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没有办法倒流。

她继续尝试着和林浩然联系，可是电话依旧无法接通。3

……

陆嘉瑶几乎是踉踉跄跄地逃离北山陵园，她想找到林浩然，告诉他，她来接他结婚的，这一次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而孩子……

他们以后还会有的。

林家。

林父林母打开门后，看见眼睛红肿的陆嘉瑶，上午见面还平整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了，裙摆处还沾有污渍。

“林浩然去哪儿了？”

陆嘉瑶的语气里充满着恳求。

“然然的事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那天不是故意丢下然然离开的，我可以解释。”

“求你们让我和林浩然见一面吧，我一定和他当面解释清楚的。”

见到她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林父没有任何心软，他表情冷漠，驱赶着陆嘉瑶。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解释什么？林浩然已经离开了，不需要你的解释。”

“他们父女俩，都被你害的。”

“然然的死……是个意外，以后我和浩然还会有孩子的。”

听见陆嘉瑶现在还在维护沈家父子，林父拿来扫把，一把往陆嘉瑶的身上打：“都是那个沈睿，如果不是他故意推我们家然然，然然也不会出事。”

“还不是你引狼入室，害死了然然，这哪里是什么意外！”

“当初我们就不应该答应你，害得浩然还身心俱伤。”

“那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我会让沈睿道歉的。”

陆嘉瑶不相信是沈睿故意推倒然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几乎是跪在了地上，低声恳求林父林母。

但他们依旧神情冷漠。

“道歉不会让然然死而复生，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们了，我不会再让你继续出现在浩然的生命里。”

“这几年，你已经把他伤害的够惨了。”

“还想要结婚，我们绝对不答应。”

林家父母的话就像是一根根的尖针，一遍一遍地刺进陆嘉瑶的心里。

这一刻，无数回忆涌入她的脑海里。

“你自己好好问问沈睿吧，到底是不是他故意害死然然的。”

第11章

美国波士顿。

刚下飞机，林浩然就在机场内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小女孩的年纪看上去和然然的年纪相仿。

“我要爸爸，我要找爸爸。”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着话。

在林浩然和小女孩的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小女孩向他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

林浩然内心一颤。

然然死后，他再也没有听过这一声“爸爸”了。

他下意识地蹲下身体，紧紧地抱住她。

之后，一名年纪稍大的阿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然然，他不是你爸爸，你赶紧和我回国，我们还得赶飞机。”

“李阿姨，我要和爸爸在一起，他就是我的爸爸。”

小女孩执拗地抱着他，不跟李阿姨离开。

李阿姨用略带歉意地表情看着他，然后不顾小女孩的挣扎，就要强硬地抱着她离开。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立马响彻机场，路过的行人也纷纷看向他们。6

“爸爸，不要离开我。”

林浩然再也忍不住，他再次把孩子抱进自己怀里，对着李阿姨说道：“你好，这个孩子总是哭，要不先安抚下她的情绪后，你们再回国吧。”

“我这一次是带这个孩子来找爸爸的，可惜没找到，所以她情绪很不好。”

“找爸爸？”

“我是一家儿童福利院的院长，听说这个孩子的父亲可能在美国这边，所以我才带她来美国的。”

想到自己刚刚失去了然然，而现在又来了一个然然，一个想法从他心头涌出。

“那我来领养然然吧，以后，我来做然然的爸爸。”

李院长愣了一瞬，立马开心地掏出手机。

“那行，我们先加一下微信，之后我把领养手续的文件发送给你，到时候也方便你办理。”

他们互相加了微信后，李院长就急匆匆地先行离开了。

林浩然抱着然然，一起打了个车，直奔学校附近的别墅区。

这是以前林父林母为他买的一栋房子，距离学校也很近，方便他一边求学一边照顾好然然。

别墅里。

因为房子已经很长时间无人居住，里面灰尘很厚，林浩然和这个小女孩一起挽起袖子、戴上口罩，认真整理，将房子打扫干净。

还缺一些生活用品，但眼见天色渐晚，他们不敢多耽搁，急忙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一些食物以及床上用品，就尽快安顿下来。

“爸爸，我困了。”

刚吃完饭，然然就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闹着要睡觉。

但林浩然明日就要去学校报道，他不敢松懈，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完善自己的学术论文。

“然然，我先把这一部分数据核实完再陪你睡觉好吗？”

林浩然语气很是温柔。

“好，那我陪爸爸一起。”

然然乖巧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林浩然。

论文写完后，林浩然长舒了一口气，刚起身站直，这才留意到一旁的然然，她斜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已经陷入了梦乡。

他的内心涌上了一丝暖意。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然然，把她放在了床上。

“然然要和爸爸永远在一起。”

然然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下去。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林浩然的心里，让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来源：奇幻星空F2PTM8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