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怀义。」薛怀义双手合十，僧袍下却藏着一身腱子肉，眼神里哪有半点佛门清净。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怀义。」薛怀义双手合十，僧袍下却藏着一身腱子肉，眼神里哪有半点佛门清净。

白马寺的老方丈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僧"，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这人三天前还在西市卖假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寺里的主持？

更诡异的是，宫里刚传来懿旨：此僧可自由出入后宫讲经。

洛阳西市的破巷子里，薛怀义正被三个泼皮按在地上。

「你个卖假药的骗子，今天不把银子吐出来，老子打断你的腿！」领头的刘麻子一脚踩在他手背上，来回碾压。

薛怀义疼得直抽气，怀里那半块发霉的窝头滚到污水里。这是他两天来唯一的口粮，早上帮米铺扛了二十袋粮才换来的。

「各位大爷，小的真没钱啊……」薛怀义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怕，是因为饿。他已经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刘麻子冷笑一声，抬脚就踹：「没钱？那你昨天卖的那瓶'仙丹'呢？老子吃了拉了一宿肚子！」

薛怀义心里暗骂，那明明就是用面粉和草药混的，你个蠢货非说能壮阳，关老子什么事？但他不敢说出口，只能死死护住脑袋。

拳头雨点般落下，薛怀义感觉肋骨都要断了。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个吃人的世道，更恨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他们随便漏点油水，就够他这种人活一辈子。

「住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薛怀义艰难地抬起肿胀的眼皮，看见一个穿着破旧僧袍的老和尚站在巷口。老和尚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神异常锐利。

刘麻子回头瞪了一眼：「哪来的老秃驴，滚远点！」

老和尚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施主，这些钱够了吗？就当是给这位小兄弟赎身。」

刘麻子数了数，足足有二十文，眼睛顿时亮了。他一把抢过钱，又狠狠踹了薛怀义一脚：「算你走运！」

等泼皮们走远，老和尚扶起薛怀义，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吃吧，里面有两个烧饼。」

薛怀义接过烧饼，狼吞虎咽地啃起来。热乎乎的饼香让他差点哭出来——他已经忘了食物可以这么美味。

「小施主，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和尚盯着他看了许久，「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跟我去白马寺，当个挂单和尚如何？」

薛怀义愣住了。他一个卖假药的，去当和尚？

老和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寺里管吃管住，每月还有香火钱。最重要的是……」他压低声音，「最近有贵人要在寺里挑选讲经僧，若是被选中，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薛怀义的心猛地一跳。贵人？飞黄腾达？

他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污泥和血迹，又看了看老和尚真诚的眼神。反正都已经跌到谷底了，还能更惨吗？

「好，我跟您去！」

白马寺的禅房里，薛怀义穿着崭新的灰色僧袍，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剃光的脑袋在烛光下锃亮，他摸了摸，总觉得凉飕飕的。最让他别扭的是，这僧袍太宽大了，走路都得提着下摆。

「怀义，该去早课了。」门外传来师兄的声音。

薛怀义赶紧跟上，心里直打鼓。他连《心经》都背不全，待会儿露馅了怎么办？

大雄宝殿里，几十个和尚整齐地跪在蒲团上，开始诵经。薛怀义跪在最后一排，嘴巴一张一合，其实啥也没念，就跟着哼哼。

「南无阿弥陀佛……」前面的和尚念得摇头晃脑，他也跟着摇，结果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晃晕了。

突然，大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圣旨到！」

所有和尚都慌忙起身，跪倒在地。薛怀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快就要选人了吧？

一个太监走进来，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马寺高僧怀义，佛法精深，特召入宫讲经。钦此！」

薛怀义懵了。

怀义？那不是自己的法号吗？可他才来三天啊！连《金刚经》的第一句都不会背！

旁边的和尚们也都傻眼了，纷纷交头接耳：「怀义是谁？」「没听说过啊。」「是不是搞错了？」

老方丈突然站出来，指着薛怀义：「这位就是怀义法师，他……他是我们寺里的高僧。」

薛怀义看见老方丈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全是汗。很明显，老方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太监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娘娘还等着呢！」

娘娘？薛怀义的心跳得更快了。能让太监称呼为娘娘的，除了皇后，就只有……

他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半推半拉地带出了寺门。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救他的老和尚，却发现对方正意味深长地对他笑。

那笑容，让薛怀义后背发凉。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薛怀义的腿都软了。紫禁城的红墙像一座巨大的牢笼，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刺得他睁不开眼。

「跟紧了，别乱看。」太监冷冷地说。

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经过无数个回廊和花园。薛怀义努力记着路，但很快就晕了——这地方太大了，到处都长得一模一样。

终于，他们来到一座华丽的宫殿前。匾额上写着三个字：长生殿。

「进去吧，娘娘在里面等你。」太监推了他一把。

薛怀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去。

长生殿内，檀香缭绕，珠帘垂地。

一个女人坐在凤椅上，身着紫金色的龙凤袍，头戴九凤冠，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威压。

是武则天。

薛怀义的膝盖一软，扑通跪下：「小僧怀义，参见娘娘。」

「抬起头来。」武则天的声音很平静，但有种不容违抗的力量。

薛怀义战战兢兢地抬头，正对上武则天审视的目光。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让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

「你就是白马寺的高僧？」武则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起来倒不像出家人，更像个……卖药的。」

薛怀义心里一惊，她怎么知道？

「娘娘明察秋毫，小僧……小僧确实曾经在俗世谋生。」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武则天突然笑了：「有意思。一个卖假药的，摇身一变成了高僧。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

薛怀义吓得直接磕头：「娘娘饶命！小僧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召进宫，小僧什么都不会，连经都不会念！」

「哦？」武则天从凤椅上站起来，缓缓走到他面前，「那你会什么？」

薛怀义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灵机一动：「小僧……小僧会看相！会算命！还会……还会配药！」

「配药？」武则天眼睛一亮，「什么药？」

薛怀义咬咬牙，豁出去了：「养颜的，强身的，还有……还有让人永葆青春的！」

这话一出，殿内突然安静了。

薛怀义知道自己在赌博。武则天已经六十多岁了，最在意的肯定是容颜和寿命。如果赌对了，他就能活；赌错了，立刻就是死。

良久，武则天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永葆青春！你可知道，历代帝王为了长生不老，死了多少术士？」

薛怀义额头的汗滴到地上：「小僧不敢妄言长生，但确实有些方子，能让人气色红润，精神焕发。」

武则天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说：「太平。」

一个年轻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正是太平公主。她一身粉色宫装，面容姣好，但眼神很冷。

「母后。」太平公主行了个礼。

「你觉得这个和尚如何？」武则天问。

太平公主绕着薛怀义走了一圈，像在打量一件货物：「看着倒是机灵，就是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在装神弄鬼。」

薛怀义这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局里。那个救他的老和尚，圣旨，还有现在的考验，都是安排好的。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娘娘，公主殿下，」薛怀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给小僧七天时间，小僧一定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武则天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趣。

「好，朕给你七天。」武则天重新坐回凤椅，「但你要记住，如果七天后让朕失望了，你知道后果。」

薛怀义重重磕了个头：「小僧明白。」

从长生殿出来，薛怀义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太监领着他去了一个偏殿，说是他暂时的住处。

房间不大，但比白马寺的禅房豪华百倍。桌上摆着各种药材和器具，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薛怀义坐在桌前，脑子飞速转动。他必须在七天内弄出点名堂来，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突然，门被推开了。

太平公主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

「公主殿下。」薛怀义赶紧行礼。

太平公主摆摆手，让宫女退下，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保你吗？」

薛怀义摇头。

「因为我需要一个人。」太平公主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一个能让母后开心，又完全听命于我的人。」

薛怀义心里一震。原来太平公主才是幕后的操盘手！

「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太平公主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记住，你的命在我手里。好好表现，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是让我失望……」

她没说完，但薛怀义已经明白了。

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他的命，而筹码，是他能给这对母女带来什么。

第三天深夜，薛怀义还在偏殿里捣鼓药材。

他把十几种草药按不同比例混合，加入蜂蜜和珍珠粉，熬制了整整六个时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有点像栀子花，又有点像麝香。

这是他以前卖假药时偶然发现的配方。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确实能让人皮肤变得光滑，精神也会好一些。关键是，这药方里有一味特殊的草药——西域进贡的雪莲花。

他赌的就是稀缺性。越是难得的东西，越容易让人相信它的神奇。

「怀义法师。」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娘娘召见。」

薛怀义心里一紧。才第三天，武则天就等不及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熬好的药膏装进玉盒，跟着太监往长生殿走。

这次，殿内不止武则天和太平公主，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妃嫔。

「听说你的药做好了？」武则天开门见山。

薛怀义双手奉上玉盒：「回娘娘，这是小僧用三十六味珍贵药材，配合西域雪莲，精心熬制的养颜膏。每日早晚各用一次，七日便可见效。」

一个妃嫔冷笑：「又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娘娘，这种人不知道害死过多少人了。」

薛怀义不慌不忙地说：「这位娘娘说得对，所以小僧愿意先试药。」

说完，他打开玉盒，挖了一勺药膏直接吃下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有毒，他这是在找死？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胆子倒是不小。」

「娘娘，」薛怀义突然跪下，「小僧还有一个秘密要禀报。」

「说。」

薛怀义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小僧在配药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这宫中，有人在娘娘的安神香里下了慢性毒。」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炸了。

「胡说八道！」刚才那个妃嫔尖叫起来，「你这是想转移注意力！」

武则天的脸色变了：「你有证据吗？」

薛怀义从怀里掏出一小撮黑色粉末：「这是从娘娘寝宫的香炉灰里找到的。这种毒叫'销魂散'，无色无味，但长期吸入会让人头晕乏力，最后气血衰竭而死。」

太平公主突然站起来：「来人！把刘答应给我拿下！」

那个一直在反对薛怀义的妃嫔脸色大变：「公主，你凭什么……」

「就凭你刚才阻止怀义法师试药，就凭你最近频繁出入母后寝宫！」太平公主冷冷地说。

刘答应扑通跪下：「娘娘明鉴！臣妾冤枉啊！」

武则天挥挥手，侍卫立刻把刘答应拖了下去。然后，她看向薛怀义，眼神复杂：「你是怎么发现的？」

薛怀义低着头：「小僧以前……见识过这种毒。有人用它害死过一个药铺老板，手法一模一样。」

其实，这都是他编的。但他赌对了——宫里永远不缺想害人的人，随便指认一个，总能找出破绽。

武则天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怀义，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护国法师。」

薛怀义激动得浑身发抖。护国法师！这可是二品大员的待遇！

「谢娘娘恩典！」

「先别急着谢。」武则天站起来，缓缓走到他面前，「朕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娘娘请说。」

武则天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他：「这里面有一张名单，上面的人，朕要你一个一个地……」

她凑到薛怀义耳边，说了几个字。

薛怀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棋子，而是一把刀——一把专门为武则天杀人的刀。

「怎么，害怕了？」武则天冷笑。

薛怀义咬咬牙，接过锦囊：「小僧……遵命。」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武则天突然说：「等等。」

薛怀义回过头，只见武则天缓缓解开外袍的系带：「今晚，你留下。」

薛怀义的手在发抖。

他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武则天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在心上。

「怎么，你不愿意？」武则天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味道。

太平公主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薛怀义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娘娘，小僧是出家人，已经……已经斩断红尘。」

「出家人？」武则天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你一个三天前还在街上卖假药的骗子，现在跟朕谈什么红尘？」

这话像一巴掌打在薛怀义脸上。是啊，他算什么出家人？他连一句完整的经文都不会念。

「娘娘说得是。」薛怀义低下头，「可小僧实在不懂伺候人，怕污了娘娘的凤体。」

武则天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懂可以学。朕有的是时间教你。」

薛怀义看着武则天的眼睛，那里面有欲望，有算计，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寂寞。这个掌控天下的女人，其实也不过是个需要温暖的人。

「小僧……遵命。」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大事不好了！」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刘答应……刘答应上吊自尽了！」

武则天的脸色一变：「什么？」

「她留了遗书，说……说是被冤枉的，还说真正下毒的人是……」太监看了薛怀义一眼，欲言又止。

「说！」武则天厉声道。

「是怀义法师。」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

薛怀义感觉血都凉了。他被人反咬了一口！

太平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可能！怀义才进宫几天，怎么可能早就在母后的香炉里下毒？」

「可是……」太监战战兢兢地说，「刘答应的宫女招供了，说三个月前见过一个卖药的混进宫里，那人长得跟怀义法师一模一样。」

薛怀义急了：「我三个月前还在西市要饭！怎么可能进宫！」

武则天盯着他，眼神像刀子：「你能证明吗？」

证明？他怎么证明？一个流浪汉的行踪，谁会记得？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娘娘，奴婢可以作证。」说话的是太平公主的贴身宫女小翠，「三个月前，奴婢奉公主之命去西市采买，确实见过怀义法师在那里摆摊。」

太平公主诧异地看了小翠一眼，但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在保薛怀义。

武则天沉思片刻，突然说：「把刘答应的尸体抬上来。」

很快，一具尸体被抬进殿内。刘答应的脸已经发紫，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

薛怀义强忍着恶心，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查看。突然，他发现了什么：「娘娘，您看这里。」

他指着刘答应的指甲：「她的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说明死前曾经剧烈挣扎。如果是自尽，不会有这种痕迹。」

武则天眼睛一眯：「你是说，她是被人勒死的？」

「不止如此。」薛怀义又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她的后颈有淤青，应该是被人从背后袭击，打晕后再伪装成上吊。」

太平公主冷笑：「看来有人急着灭口啊。」

武则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查！给朕彻查！」

深夜，薛怀义被秘密带到了一个地下密室。

这里关着十几个人，都是刘答应宫里的太监宫女。他们被分开审问，每个人都在经受酷刑。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刑部的官员声嘶力竭地吼着。

薛怀义站在角落里，看着这血腥的场面，胃里翻江倒海。他以为进了宫就能改变命运，没想到这里比街头更残酷。

「我来试试。」他突然开口。

刑部官员狐疑地看着他：「你一个和尚，懂什么审问？」

薛怀义走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面前，温和地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说实话，我保证你能活着出去。」

小宫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真……真的吗？」

「我以佛祖的名义发誓。」薛怀义的声音很轻柔，「告诉我，刘答应平时跟谁走得最近？」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是……是李贵妃。」

李贵妃？薛怀义心里一动。他记得白天在大殿上，有个妃子一直没说话，但眼神很奇怪。

「李贵妃为什么要害刘答应？」

「因为……因为刘答应知道李贵妃的秘密。」小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李贵妃在外面养了个面首，每月都会偷偷出宫幽会。」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薛怀义立刻让人去禀报武则天。半个时辰后，李贵妃被拿下了。

在她的寝宫里，搜出了大量的「销魂散」，还有她与外面男人的书信。原来，她想毒死武则天，然后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你立了大功。」武则天看着薛怀义，眼中有赞赏，也有警惕，「但朕很好奇，你一个卖药的，怎么会验尸？怎么会审问？」

薛怀义早就想好了说辞：「小僧以前跟着一个仵作学过几天，也在衙门里打过杂。」

武则天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现在你是朕的人。记住这一点。」

从密室出来，太平公主在外面等着他。

「跟我来。」她带着薛怀义去了一个偏僻的花园。

月光下，太平公主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你很聪明，但聪明过头会死得很惨。」

「公主这是在威胁小僧？」

「不，我是在提醒你。」太平公主转过身，「我母后疑心很重，你表现得太出色，反而会让她不安。」

薛怀义沉默了。他知道太平公主说得对，但他别无选择。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不出色就是死。

「公主为什么要帮我？」

太平公主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因为我需要一个棋子，一个能制衡朝中势力的棋子。而你，正好合适。」

薛怀义心里发冷。原来在这些人眼里，他始终只是个工具。

「如果有一天，公主不需要这个棋子了呢？」

「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太平公主说完就走了，留下薛怀义一个人站在月光下。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沾着刘答应的血。短短几天，他从一个卖假药的变成了杀人的刽子手。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接下来的日子，薛怀义的地位急速上升。

武则天封他为「护国法师」，赐紫袈裟，金钵玉杖，还专门给他修了一座寺院——大云寺。他成了洛阳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薛怀义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每隔几天，武则天就会召他进宫「讲经」。所谓讲经，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在长生殿里做的事，跟佛经没有半点关系。

「怀义，你说朕能活多久？」这天，武则天靠在他怀里，突然问道。

薛怀义心里一紧：「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来这套。」武则天坐起身，「朕已经六十七了，还能活几年？」

薛怀义看着她，这个曾经权倾天下的女人，现在也不过是个害怕死亡的老人。

「娘娘，小僧最近在研究一种新药，据说能延年益寿。」

武则天眼睛一亮：「真的？」

「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都在西域。」薛怀义顿了顿，「还需要……还需要用活人试药。」

武则天沉默了一会儿：「你需要多少人？」

「十个。」

「准了。」武则天毫不犹豫，「死囚牢里有的是人，随你挑。」

薛怀义心里发寒。在武则天眼里，人命如草芥。

就在这时，太监来报：「娘娘，兵部尚书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武则天皱眉：「让他进来。」

兵部尚书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娘娘，北方突厥又犯边了，已经攻下三座城池。」

武则天脸色大变：「朝中那些废物都是吃干饭的吗？」

「将士们已经尽力了，但突厥这次来势汹汹，还请娘娘定夺。」

武则天在殿内踱步，突然停下：「怀义，你不是说佛法无边吗？能不能用佛法退敌？」

薛怀义愣住了。用佛法退敌？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他看到武则天眼中的期待，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娘娘，小僧可以做一场法事，祈求佛祖保佑。」

「不够。」武则天摇头，「朕要你去前线，亲自退敌。」

薛怀义差点跪下。让他一个假和尚去打仗？这不是送死吗？

「娘娘，小僧不会武功……」

「朕会派兵保护你。」武则天的语气不容拒绝，「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薛怀义知道，这是武则天在试探他。如果他拒绝，立刻就会失宠；如果他去了，多半回不来。

「小僧……遵旨。」

从大殿出来，薛怀义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要怎么对付突厥大军？靠念经吗？

「怀义法师。」

薛怀义回头，看见太平公主站在回廊下。

「公主。」

「听说母后要派你去前线？」太平公主走过来，「你可知道，上一个被派去的法师，脑袋现在还挂在突厥的城门上。」

薛怀义苦笑：「那小僧该怎么办？」

太平公主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杀一个人。」

薛怀义心里一沉：「谁？」

太平公主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薛怀义瞪大了眼睛——那是武则天最信任的宦官，掌管着整个皇宫的禁军。

三天后，薛怀义带着五百士兵出发了。

临行前，武则天赐给他一面「护国法师」的大旗，还有一封密信：「到了前线，把这个交给主帅。」

薛怀义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路上，他一直在想太平公主的话。杀掉那个宦官，就能得到太平公主的庇护；不杀，这次去前线必死无疑。

可是，他真的要成为太平公主的杀手吗？

到达前线时，正赶上突厥大军攻城。城墙上箭如雨下，喊杀声震天。

主帅看了武则天的密信，脸色古怪：「法师，娘娘让您明天独自去突厥大营，劝他们退兵。」

薛怀义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将军，能否派些人保护小僧？」

「娘娘说了，只能您一个人去。」主帅同情地看着他，「法师，您还是写个遗书吧。」

薛怀义回到营帐，彻夜未眠。他想起在西市要饭的日子，想起刘麻子的欺辱，想起武则天的恩威并施……

原来，他拼了命地往上爬，最后还是个任人宰割的蝼蚁。

天亮了。

薛怀义穿上紫色袈裟，手持金钵，缓缓走向突厥大营。

突厥士兵看见一个和尚走来，都愣住了。很快，他被带到了突厥可汗面前。

「你就是大唐的护国法师？」可汗是个彪形大汉，眼神凶狠，「听说你要劝我退兵？」

薛怀义知道，常规的说辞肯定没用。他必须赌一把。

「可汗，我不是来劝您退兵的。」

可汗一愣：「那你来干什么？」

薛怀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我是来给您送药的。」

「药？」可汗警惕起来，「什么药？」

「长生不老药。」薛怀义一本正经地说，「武则天花了十年才研制出来，一粒就能延寿十年。」

可汗大笑：「你当我是傻子？」

「不信您可以找人试试。」薛怀义把药瓶放在桌上，「但我要提醒您，这药很珍贵，整个大唐只有三粒。」

可汗狐疑地看着他，叫来一个汉人俘虏：「你，把这药吃了。」

俘虏颤抖着吞下药丸。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红润，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其实，这只是薛怀义配的强心剂，能让人短时间内亢奋，但可汗不知道。

「有意思。」可汗眯起眼睛，「你想用这个换我退兵？」

「不。」薛怀义摇头，「我想跟您做个交易。」

「说。」

薛怀义深吸一口气：「您退兵，我每年给您提供一粒。但有个条件——您要帮我杀一个人。」

「谁？」

薛怀义说出了那个宦官的名字。

可汗愣了一下，然后大笑：「你要我帮你杀自己人？有意思！成交！」

三天后，突厥莫名其妙地退兵了。

薛怀义成了大英雄，武则天亲自为他接风。

「怀义，你是怎么做到的？」武则天很好奇。

薛怀义早就编好了谎话：「小僧给可汗讲了三天三夜的佛经，终于感化了他。」

武则天半信半疑，但结果是好的，她也就没有追究。

当天夜里，那个宦官离奇死亡。尸体上有突厥的箭。

武则天大怒，但查不出真相。太平公主暗中保护薛怀义，事情不了了之。

薛怀义站在大云寺的佛像前，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辜的。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心狠手辣。

当初那个在西市要饭的薛怀义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恶魔。

几个月后，薛怀义权势达到顶峰。他不仅是护国法师，还被封为梁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年欺负他的刘麻子，现在跪在大云寺门口，磕头如捣蒜：「薛爷，小的有眼无珠，求您饶命啊！」

薛怀义冷冷地看着他：「饶命？当初你踩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刘麻子被拖了下去。三天后，他的尸体出现在西市，正是当年薛怀义被欺负的那个巷子里。

薛怀义终于完成了复仇，但他的心里没有快感，只有无尽的空虚。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站在权力巅峰的薛怀义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那个给他烧饼的老和尚。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自己是不是还在西市要饭？

或许贫穷时的屈辱让人愤怒，但权力的肮脏却让人恶心——当你终于爬到高处，才发现自己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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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力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