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吉林市昌邑区，有一条名为铁合西街的路。这里距离市中心城区近10公里，曾是吉林碳素厂的一部分，始建于1952年。

在吉林市昌邑区，有一条名为铁合西街的路。这里距离市中心城区近10公里，曾是吉林碳素厂的一部分，始建于1952年。

拍摄下面这些照片的人叫小刘，他生于2001年的吉林市。在互联网上，他的网名是“铁合西街东”——取自他在家乡最喜欢的一条街。从初中时起，他开始探索家附近城市里那些来自80、90年代以及00年代诞生的建筑。这些年，他去到了中国的更多城市，拍摄那些被人遗忘的楼宇。如今，他在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吉林，拍摄还在继续。

这些楼是大家生活

在那个年代的共同回忆

到底该如何定义小刘拍的这些楼？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些不是老房子，是半新不旧的建筑。”

这样的建筑存在于很多80、90后的童年记忆里，它们大部分建于更早的年代。在小刘的记忆里，千禧年之后，城市主干道的道路很宽，两边有新建的高楼，各种商业设施分布其中，既有大型商场，也有小商铺，还有步行街。步行街上的店家用音箱播放着DJ音乐。除此之外，还有广播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吸引人的还有那些彩色的广告牌。

在小刘拍下的众多照片中，我们想分享几个观察这些建筑的角度：

01. 彩色瓷砖

问起小刘，在他去过的100多个中国城市中，他觉得哪座城市拥有最独特城市建筑？他的回答是广东江门，那里的很多建筑都用彩色的瓷砖装饰。这样的瓷砖用法约是20世纪80年代末从香港流传过来的。

香港在70年代至80年代广泛使用彩色马赛克瓷砖，例如香港的地铁站，最初使用瓷砖的原因也是为了通过不同的颜色区分车站。

据中国陶瓷网的文章记录，1989年至1990年，内地瓷砖的花色品种也变得丰富起来。瓷砖的产品线由白瓷片、彩釉砖扩大到耐磨砖、抛光砖及彩釉马赛克等品类。

浅蓝色瓷砖外墙，广东省江门市蓬江区

瓷砖因生产成本低，具有防日晒、雨淋、风吹、温度变化，以及施工难度低等特点，在广东地区被广泛使用。

另外，在改革开放初期，迎接现代化的人们会在建筑装饰上花更多心思。瓷砖既有多种颜色，又能拼接成不同图案，也因此成为了“现代感”的象征。

紫色瓷砖外墙，广西省柳州市

建筑外墙上用瓷砖拼成的文字，河南省郑州市

建筑外墙上用瓷砖拼成的文字，广东省湛江市

在拍这些建筑时，小刘还留意到了建筑上各种形状的窗户。

在90年代初，审美标准尚未固化，建筑设计也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非矩形窗户能够体现“现代化”与“个性化”。其实，传统的窗户也有多种形状，包括圆形、菱形、扇形、六边形、冰裂纹等。

三角形窗户，四川省广汉市

圆形内的矩形窗户，山东省东营市

据发布于2013年的论文《中国门窗的发展》中提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木窗迅速被钢窗所取代；20世纪80年代我国开始引进国外的铝合金型材挤压机生产建筑铝制品，由于技术不规范，门窗质量存在一定的缺陷；20世纪80年代我国从德国引进了塑料门窗生产技术，90年代开始引进美国的塑料门窗生产技术；2000年以后，现代木门窗开始流行。”

小刘曾拍过一栋窗户是加减乘除符号形状的楼：

“这栋楼原本是安徽省阜阳市一个烟厂家属院里的幼儿园。阜阳以前是一个工业城市，后来人口流失严重。当地人说，这里每年都会流失很多人，所以这所幼儿园也基本上不用了，现在变成一个社区的办公楼。

我去的时候，在这栋楼的外面还有一些过去孩子们贴的贴纸，但也近乎消失了。这些加减乘除号的窗户是不能打开的，建筑另一面的窗户则被设计成了半圆形。我猜当时的设计师可能是为了教小孩数学，所以设计了这些。”

03. 玻璃的颜色

棕色、绿色和蓝色，是小刘拍到的最典型的建筑上的玻璃颜色。

当时国产的普通玻璃含有杂质。为了掩盖这些杂质，人们在生产过程中会加入着色剂。玻璃中加入不同的金属化合物后，就会变成各种颜色：加入氧化亚铜就变成了红色玻璃，加入氧化钴变成蓝色玻璃，加入氧化铬则是绿色玻璃。

湖南广播电视中心大楼，湖南省长沙市。这栋采用绿色玻璃的楼始建于1994年，于1996年完工。

其中，蓝色玻璃（又称钴蓝玻璃）因其钴原色着色效果好且成本低而被广泛使用。在技术有限的年代，这种蓝色玻璃能吸热，起到一定遮阳的作用。

华侨大厦，湖南省长沙市。这栋于90年代初建成的建筑拥有蓝色的玻璃，它由港商投资建设，是长沙市当年的十大标志性建筑之一。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这种带颜色的玻璃迅速推广开来。

南宁药材站，广西省南宁市

04. 楼顶的设计

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曾经是一个梦幻的地方。

中国的第一家旋转餐厅在南京金陵饭店的36层，于1983年建成并投入使用。随后，旋转餐厅陆续出现在其他城市，比如北京的长城饭店旋转餐厅、广州的花园酒店旋转餐厅等。

花园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广东省广州市。

该酒店于1979年开始筹备，由建筑师贝聿铭完成概念设计和绘制草图。贝聿铭钦点香港建筑设计师司徒惠按照“不仅在全中国是最大的，而且在全世界也列于前十名”的要求完成设计。1985年8月28日，酒店正式营业。

昆仑饭店的旋转餐厅，北京

位于朝阳区亮马河畔的昆仑饭店始建于1982年12月，1986年12月31日竣工并开始试营业，于1989年正式开业。经营初期，昆仑饭店曾由香港和美国的饭店集团管理，但因经营业绩不佳，1987年开始由上海锦江集团全权管理。

旋转餐厅也见证了很多历史。1991年，邓小平在上海新锦江大酒店的“蓝天旋转餐厅”俯瞰上海市容。

到了90年代后期，越来越多的城市拥有了自己的旋转餐厅，一同出现的还有人们在里面吃一顿高端自助餐的体验。

汇泉王朝大饭店的旋转餐厅，山东省青岛市

这是一家涉外的五星级饭店，坐落于汇泉湾畔，于1979年1月开业，2006年1月重新装修。

寰球大酒店，辽宁省鞍山市

酒店创立于1994年11月18日，毗邻鞍山汽车客运站。

和旋转餐厅一样具有代表性的楼顶元素，是钟楼。

在古代，钟鼓楼是城市中重要的报时设施，其位置多在城市中心，方便钟声和鼓声传向四方。19世纪中叶后，西方传教士等在中国通商口岸和内地城市大量建置装有大自鸣钟的西式钟楼，如海关大楼和火车站等。

一栋三角型的来自90年代的办公楼的楼顶的钟，河北省廊坊市大厂回族自治县

这个钟表由天津钟表厂制造。当地人说这个钟一直很准。

海关大楼楼顶上的钟楼，福建省泉州市

海关大楼始建于1987年。大楼主体8层，含钟楼12层，通高48.83米。9层以上为塔式钟楼，嵌有直径4.5米的电子钟，定时播放闽南音乐曲。2024年底，有网友评论说这个钟已经不响了。

另一个会经常出现在楼顶的元素是信号塔。随着手机的出现和普及，需要建设大量的信号塔来提供信号覆盖。

过去，广播电视塔多建于城市中较高的地区，但随着城市高层建筑的增多，原有的广播电视塔信号传输受到一定影响，因此需要在更多建筑楼顶建设信号塔以增强信号传输效果。

90年代初，中国的大中城市开始建设大量高层建筑。将信号塔建在这些楼的楼顶，可以利用建筑物的高度优势，扩大信号覆盖范围，同时节省地面空间。

北京电视台苏州桥旧址主楼楼顶的信号塔，北京

这栋楼于1988年3月1日开工，位于西三环。北京电视台于1993年迁址于此。这里现由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使用。

电业大厦楼顶的信号塔，吉林省通化市

拍楼是一种记录

城市变迁的方式

在去过的众多建筑中，小刘也遇到过很多废弃的楼。它们在照片中看不出是废弃的，但实际上早已不再使用了。然而，他觉得最可惜的是被翻新过外墙的楼，比废弃还要可惜，因为外墙被刷过后，大家根本分不出来它是新的还是旧的，大部分人也不知道这些楼以前是什么样的。

已经废弃的物贸大厦，重庆市巴南区

被翻新的太平洋保险大厦，吉林省吉林市

这里曾经是吉林市大东门区域的标志性建筑，但已闲置多年。据去年底的信息，这里将有一个酒店进驻，因此开始装修改造。

翻新好的太平洋保险大厦，吉林省吉林市

如今，这里被用作一家连锁酒店的楼重新开放。

这栋楼原来是瓷砖墙，经过翻新后变成如今的黄棕色涂料，四川省绵阳市

根据小刘的观察，他想找的这些楼大多数集中在有工业基础的三四线城市，其中有些城市以前是县城，后来升级成了地级市。

贵州省遵义市

四川省自贡市

广东省湛江市

广东省东莞市

小刘说，寻找这些建筑时是靠在地图上找，他自己根据经验，通过实景地图看建筑的外观，大概就能有个判断。也有很多时候，有些楼明明在地图上有标记，但当小刘实地去到之后，却发现已经不在了。

吉林市东市场附近的金蒂雅公司，这里曾经是以针织为主的小作坊，楼外有一个大袜子装饰。2023年初，小刘拍下这张照片时这里已经荒废。

因着对城市的探索欲，小刘将拍楼这件事坚持到了现在。小刘目前的经济来源一部分是靠卖图挣的，剩下的则是他在大学期间攒下来的。上大学时，他去做兼职，攒下的钱都是为了拍楼。

他最近的拍摄计划是去湖北、安徽、江西、河南、江苏这几个省，之后还会去广东。

文章本该结束于此，但有一段小刘自己说的话我们想加在这里：

“作为一个坚持多年的建筑爱好者，我从小就有仰望高楼的习惯，那种满怀希望的感觉至今难忘。我想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回忆起2000年初时，一切都欣欣向荣，朝气蓬勃，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然而，那些憧憬，包括我的梦想，如今却被现实埋没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我觉得普通人想实现梦想挺难的。我带着小时候仰望高楼时萌生的梦想，一直在追梦的道路上，但总感觉没有什么机会和渠道。我觉得自己永远也融入不了那些已经成为艺术家的人的圈子。

我曾向身边的家人分享过这种感受，但他们大多不太理解，觉得实现这样的梦想太难了，不如找一份切合实际、稳定且有收入的工作。但我自己觉得，毕竟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有这个想法，我还是想坚持下去。”

吉林碳素厂家属院

参考资料：

1. 中国建筑为什么那么爱贴瓷砖？

无作者. (2017, March 1). 中国建筑为什么那么爱贴瓷砖？ [网页]. https://coyis.com/my-buliding/2017030113900.html

2. 不看世界杯的你，中国瓷砖品牌发展史了解一下

中国陶瓷网. (n.d.). 不看世界杯的你，中国瓷砖品牌发展史了解一下. 中国陶瓷网. https://www.ceramicschina.com/PG_ViewNews_108294.html

3. 港商当年长沙所建十大标志性建筑之一——华侨大厦拟实

刘洗涌. (2018, August 28). 港商当年长沙所建十大标志性建筑之一——华侨大厦拟实. 香港商报. https://www.hkcd.com/content_p/2018-08/28/content_62883.html

4. 中国建筑文化木窗的发展史

无作者. (2023, February 26). 中国建筑文化木窗的发展史. 施工到装修一站式. http://www.lantu.net/xinwen/590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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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为什么90年代造的很多商品房都喜欢用蓝色玻璃窗，不影响采光吗？

无作者. (n.d.). 为什么90年代造的很多商品房都喜欢用蓝色玻璃窗，不影响采光吗？ [网页].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98320927

7. 东方明珠电视塔目前阶段在通信层面上说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无作者. (n.d.). 东方明珠电视塔目前阶段在通信层面上说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网页].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7561222

来源：Le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