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是抗战胜利 80 周年。80 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或许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对于我们这个大家庭却是一段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姥爷,今天我再次提笔写信给您,就像三年级学写信时,写给您的一样,写下对您的满满思念,希望您在天堂能感受到我深藏在心底的这份情感。
今年,是抗战胜利 80 周年。80 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或许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对于我们这个大家庭却是一段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姥爷,今天我再次提笔写信给您,就像三年级学写信时,写给您的一样,写下对您的满满思念,希望您在天堂能感受到我深藏在心底的这份情感。
童年幸福
也许因为我是第一个外孙女,隔辈亲的幸福对我的眷顾要比众多表弟妹们长久一些。记得从小时候每年夏收结束或者过年时节,各村庙会一个接一个,只要附近村上有戏,您总能让小姨她们来接我,从此以后的几天里,我完全成了变成了您的小尾巴,每天早上起来吃完饭就兴高采烈的跟着您出发了,虽然大多都是步行,但是一般都不会太远。有时候,姥姥会烙好死面油饼,装进您的军绿色挎包,您领着我来到戏场后,走进白色塑料薄膜搭成的羊肉泡馍大棚里面,拿过一个老碗,细心的把带来的馍掰碎递过去,老板娴熟的从侧面冒着热气的羊肉锅里舀一勺热汤倒进面前的小炒勺,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捏一嘬肉放在碗里,紧接着将碗里肉和馍悉数倒进炒勺,拉起风箱,火苗欢快的从四面窜出来了,拨拉几下盛出来,您连忙拿一个小碗匀出来一部分给早已垂涎欲滴的我,我们爷孙俩大快朵颐起来,在物资相对匮乏的七十年代,羊肉泡馍可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吃完后,您领着我去买一包五分钱的葵花籽,就是用报纸包的那种,有时也会买二分钱一杯五颜六色的汽水给我,然后,我们爷孙俩迫不及待的挤进人群,在戏台前找一个相对中心的位置,捡几块砖头垒起来,两个简易凳子就成了,这时候周围的人都会热情的招呼您,老陈今天的戏是啥戏?赶紧给我们讲讲呗,您抬头看看戏台侧面的戏报,《黑叮本》、《五家坡》、《回荆州》,开始前三黄后五帝的讲起来,这时候我早就化成您的小粉丝。
后来,在您的鼓励下,才三四岁年纪的我也会像模像样的给周围人讲戏,有时候,随着剧情的深入,我们会跟着舞台的角色悲喜交加,一场戏一般两个半到三个小时才会结束,我们不论白天夜晚,都要看到落幕才肯罢休,这些我都记得。
和您朝夕相处的一年多时间,就是我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奶奶视力严重下降,妈妈又要做农活,就将直接送至您身边,那时候,给我的感觉您总是很忙,每次回家都那么疲惫,记得有一次,我发现您斜依在炕头,已经呼呼睡去,可半张着的嘴巴里还有还未咽下的馒头,当姥姥叫醒您重新躺下的时候您微微皱了一下眉,我和姥姥透过背心的肩带看到了深深的勒痕,据说那几天您一直在为生产队背刚卸完棒子的包谷杆,现在想起来,您当时该有多累啊,肩膀一定很疼吧,可我却那么不懂事,有时候还会钻进您怀里撒娇,这些我都记得。
也会在姥姥穿针引线的时候,让姥姥给我读那本带着拼音的小图册《张思德》,有一次姥姥读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喃喃自语的说,其实那个时候,你姥爷去前方战场,我们家属因为担心,去大门口眺望的时候,头顶偶尔也会有子弹飞过,可那时候根本感觉不到害怕。生在和平年代对战争毫无概念的我,懵懂的望着姥姥,仿佛听着图册中的故事,心中竟然没有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这些我都记得。
时光留痕
后来上学,和您相处最多的就是寒暑假了,加入少先队后,我曾骄傲的戴着歪歪扭扭的红领巾去见您,是您手把手让我第一次学会了佩戴红领巾,这些我都记得。
那时候我感觉您总是很忙,白天忙农活,晚上会拿信纸写着什么,漂亮的钢笔字就像您带过的兵一样,整齐的排列着,可惜当时我斗大的字还未识几个,并不知道您在痛苦中拉开记忆的闸门,书写着您浴血奋战的艰苦岁月。有时候您会提着包去县里参加会议,只听说您有了一个叫政协委员的荣誉,每次开会回来除了带回一踏铅印的材料,还会带回一个个奖状,还有堂屋八仙桌上那张镶着边框的黑白色照片。照片上的端您坐在主席台前,面前的麦克风正对着您棱角分明的脸。有小伙伴来咱家,我都会指给他们看,在他们羡慕的眼眸中映出我难以言状的骄傲,再后来,您更忙了,听说您成为全县的烤烟技术员,经常会去外地学习,有时候会出差个把月,回来后不是去县里就是奔波在各个村上,然后回来去各村进行推广,舅舅也种了一些,有一次你带着全家去烤烟地里,三个人一行,前面的人拿一个一尺左右,削了尖头的木棒,在烤烟跟前戳一个洞,我和表姐拿汤匙舀一勺化肥放进坑里,跟在后面的人用脚将洞口的土踢进去埋上,这是我第一次去田地里参与农活,这些我都记得。
天堂安息
突然有一天,妈妈拉起我一路小跑回到娘家,家里早已乱成一锅粥,我听说当时您正在技术指导的村上打来电话,您说回家一趟,第二天要给他们开培训会的,可至今已过去七天您还没到村上,是不是家里有事,可家里没有您的身影啊,有人说,天快黑时曾看见您回家路上又原路返回,以为您忘记什么东西了,舅舅他们沿路寻找,直到在悬崖上发现了您的公文包,里面有您还未完成的半个培训教材,接着发现了您的鸭舌帽,后来又在水库边发现了您的手表还有打火机,一种不详瞬间笼罩在整个家庭,可舅舅他们还在相互安慰,期待着最后的奇迹,再后来噩耗传来,水库巡查的人员发现了您……
您的突然离去,让所有亲人措手不及。虽然少年时期的我认知能力有所增强,但我仍然无法理解,甚至将死亡与您关联,会想着您只是“暂时离开”或“去了另一个地方”,甚至会产生“您仍然会复活”的幻想,您的离去让我少了一份温暖与关爱,随着时间的推移,更真切的感受到那些与您共度的日子,成了我心中永恒的怀念与不舍……
永恒记忆
那些年,我经常会默默的看着您照片发呆,夜色中也会久久的仰望星空,因为我想,您一定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们。有次电视上播放着抗日战争影片,姥姥给我说,您当年也经历过这样的战争,其中最惨烈的是,一场几天几夜战争之后,您只带回来了四个人,连走时的长袖长裤都被炸成短袖短裤了,并且因为持续的炮弹轰炸声导致您的耳膜受损,天黑回家途中坐在卡车驾驶室的您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走出一大段路程,司机才发现坐在身边的您不见了,边走边喊一路折回寻找,后来发现在瓦砾中继续熟睡的您,可无论怎么呼唤都叫不醒您,才知道您的耳朵已严重失聪,后来治疗了好久才基本恢复,那是姥姥第一次给我讲关于您的故事,从此,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更加伟岸了许多。
星辰指引
在文化系统参加工作八年之后,机缘巧合的调到了您当年意外去世的那座水库管理单位,而且一待就是大半辈子,这种意外的巧合,让我觉得,一直以来,您也许并未走远,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化作星辰,闪耀在夜空,指引我前行罢了。工作期间,先后看到了您的学生回忆录中对您的高度评价,可我总记得姥姥给我讲的故事,也很想知道您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可每次问起妈妈,她都伤心的摇摇头而三缄其口。断断续续从四姨夫发在家庭群的只言片语,我对您的过往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通过小姨夫多年来的辛苦搜集整理,您的辉煌历史才日趋明朗,直到后来在小姨的帮助下,陆续看到您刊登在县文史资料中的《抗日战争回忆片段》、《扶眉战役》,还有后来小姨父查到的文献资料《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六期第十五总队同学录》等,才知道作为黄埔第16期学员的您,1941年毕业后,立即投入抗日战争,先后参加了郑州会战、攻战霸王城、官道口围剿战等大小几十次战斗,多次立功,由国民革命军38军503团的一名排长到团长,在抗日战争的史册上谱写了光辉的篇章。看着回忆录,就想起小时候您灯下奋笔疾书的身影,眼前仿佛浮现出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场景,思绪情不自禁的被带入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耳旁好似听见炮弹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士兵们的呐喊声。从虎牢关阻击战中持续了七天七夜的顽强英勇;到霸王城攻击战中暗夜奇袭的浴血奋战;再到官道口围歼战绝地反击的壮烈等等,我终于知道,原来您和众多可仁人志士一起用忠诚和信念守护了国家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姥爷,您是这个大家庭的骄傲,也是我们后辈儿孙学习的榜样,历史不会忘记,
后来,我走上管理岗位,要求每个班子成员分别包抓一个基层站,那座水库管理站一直由我包抓,不论去站上工作考核,还是日常检查,我都会站在水库坝面上好久好久,我想,您一定知道我来看您,我们彼此在遥遥相望。
再后来,我也有幸成为一名光荣的政协委员、政协常委,这种冥冥之中的各种契合,让我觉得,您其实一直在默默的关怀着我。当我认真撰写政协提案,履行委员职责时,我深深体会到,您当初忙碌的身影和无悔的疲惫,是在用实际行动诠释着群众选我当委员,我当委员为群众的深刻含义,我也毫不懈怠的跟着您厚植家国情怀,爱国爱党爱家乡;厚植为民情怀,为维护群众切身利益鼓与呼;厚植民生情怀。弘扬主旋律、传递正能量。厚植雅怀,心中有情怀,前行才有方向,脚下才有力量。一本本荣誉证书就是我向您的献礼。
精神传承
身处盛世,惊异时光如白驹过隙。您离开我们的四十一年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只不过弹指一挥。虽然您已离开,但您的精神永远存在,我们仍能感受到您的陪伴,但我们相信,您留给我们整个家族的那种善良、坚定、正直、勇敢、感恩一直在延续且会一代代传承下去。您的精神将永远指引我们前行前行!
时光无法冲淡思念,每一次回忆,都是对您深深的怀念,您留下的爱会永远在我们心中。您在战争年代用一副铮铮铁骨诠释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在和平年代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又成为改革的先锋,作为后辈儿孙我们要继承好传承好姥爷留给我们的这一笔精神财富,勇往直前不屈不挠面对生活和工作。作为您的外孙女,让我为您深感骄傲和自豪!
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延伸。80年前,使您和无数先烈用鲜血换来了和平,如今的纪念,不是为延续仇恨,而是赓续红色血脉,传承家国情怀。我们经常说“铭记历史,缅怀先烈”,其实我们身边有姥爷您这样的抗战英雄,我们每个人都以此为荣,以此为耀,我们想大声告诉世人,我的姥爷是抗战英雄!您用烽火岁月里的坚守与牺牲、热血与忠诚在抗日战争史册上刻下了不朽的印记。当下,家国情怀早已沉淀为您后辈儿孙的内在品格,成为整个家族的优秀传统和宝贵财富。抚今追昔,我们更能感受“有了强的国,才有富的家”。如今,抗战胜利80周年纪念活动,是对历史的深刻回望,更是对民族精神的有力传承。
看到过许多穿越剧,我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可以穿越过去看看您那该多好。您回忆录中写到的那把奖励给您的军刀,如今不知道被存放在哪里,如果再次有机缘巧合,我很想仔细的摸摸,感知一下您还残存在上面的一丝温度,姥爷,我的这份信已经写好,却不知道怎么寄往天堂?姥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切都好,我的两个舅舅、妈妈以及6个姨妈他们都很想您,您安息在天堂,愿那里没有病痛与烦恼,只有永恒的安宁与快乐。我们会永远怀念您!
(作者:闫萍,原陇县南峡沟水库管理站副站长,副研究馆员职称,现任民盟宝鸡市三支部副主委。文学爱好者,作品大多活跃于美篇平台,散文曾发表于《三秦文学》、陇州文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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