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色四合时,一旅人叩响古寺山门。见老僧煮茶于松下,遂问:“世间可怜人何其多,佛陀何以冷眼观之?”老僧斟茶不答,反诘:“君看那赌徒倾家荡产,可怜否?”旅人颔首。僧又问:“若知他少时逃学成性,壮年沉溺酒色,今日之果皆昨日之因,仍觉可怜否?”茶烟袅袅中,旅人恍见因果
(一)山寺问禅
暮色四合时,一旅人叩响古寺山门。见老僧煮茶于松下,遂问:“世间可怜人何其多,佛陀何以冷眼观之?”老僧斟茶不答,反诘:“君看那赌徒倾家荡产,可怜否?”旅人颔首。僧又问:“若知他少时逃学成性,壮年沉溺酒色,今日之果皆昨日之因,仍觉可怜否?”茶烟袅袅中,旅人恍见因果如明镜高悬——镜中诸相皆自造,世上原无可怜人。
昔有邯郸少年,羡豪商坐拥金山,常叹命运不公。一日遇弘一法师,法师指街头乞儿曰:“此君前世为官时,克扣灾粮三千石。”复指囚车中罪臣:“此人昔年权欲熏心,今朝铁锁反噬己身。”恰如《道德经》昭示:“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悟透因果本源,便知万般际遇皆是“自作自受”。
苏轼贬谪黄州时,作《寒食帖》痛陈困厄。然其暮年悟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昔日乌台诗案之果,实源于少年锋芒太盛之因;而岭南谪居之苦,反成“日啖荔枝三百颗”之缘。因果链上无偶然,每一步皆是自己落笔书写。
然则因果非是无情刃。当那外卖骑手在台风夜跌跪于泥泞,车灯如豆刺破雨幕;当水泥工于酷暑中喉结滚动痛饮凉水——慈悲心起时,谁忍追问“此苦是否自招”?慈悲如盐,为冰冷的因果添上生存的滋味。
特蕾莎修女垂怜加尔各答濒死者,众人劝曰:“此辈多因懒惰致贫。”她轻拭病人额头答:“苦难何须分对错?”恰似弘一法师“悲欣交集”之叹:见赌徒家破人亡,知其放纵乃因童年被弃;观贪官锒铛入狱,明其贪欲实为自卑反噬。众生皆在无明网中挣扎,你我俱是还债人。
宗萨仁波切有箴言:“真正的慈悲,是允许他人经历他们的因果。”非是冷漠袖手,而是如观园丁种树——不替苗破土,只待其自生。
六祖慧能逃亡岭南时,追兵刀光迫近。他忽驻步笑叹:“当见恐惧如乌云压城,你已立于云外。”恰应禅语:“见河时已在河之外,见山时已在山之外。”昔有书生屡试不第,欲投江明志。忽见水中倒影扭曲狼狈,顿觉滑稽——此念一生,悲愤竟散。一念抽身,便是地狱到天堂的转场。
王阳明龙场悟道前,尝因直言被杖毙阶下。狱中血污满身时,他却在掌心写“允许”二字:“许走错路,方知黔地山径通大道;许看错人,乃觉宦官狠毒磨心性。” 恰如海灵格所言:“允许发生,是生命最本质的真谛。”
楚汉相争时,韩信忍胯下之辱,允英雄暂困市井;司马迁受宫刑之痛,许史笔暂折锋锐。今人创业败尽家财,若能叹一声“此路虽弯非白走”,便得《金刚经》“应无所住”的真谛——世上从无不弯的路,唯有无限宽的心。
颜回居陋巷,箪食瓢饮人不堪忧,回也不改乐。孔子赞曰:“贤哉!”心若成庙堂,蓬荜亦生辉。昔谢安泛海遇风浪,众人惶惧,他独吟啸自若。舟人问故,答曰:“我胸中自有山水。”此身即道场,何须远觅灵山?
白居易问鸟窠禅师:“佛法大意何在?”禅师指庭前槐树:“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强扭的瓜终腐,强留的缘成怨。恰似那富商强令其子习商,致其抑郁投湖;老农揠苗助长,反使禾苗枯亡。强求是地狱,顺应是天堂。
董宇辉曾剖白:“能力如舟,心境似海。舟有大小,海却无涯。”当有限之能在无限心境中航行,三千世界尽纳方寸。
旅人辞别山寺时,暴雨忽至。老僧递伞笑言:“伞可挡雨,心能转境。”旅人踏泥泞下山,见外卖骑手摔倒在地,伸手搀扶时忽悟:
“持因果明镜,知此跌非偶然;
怀慈悲心肠,见他痛如己痛;
展心境天地,容风雨也是晴空。”
庙堂钟声穿云而来,漫山松涛皆作偈语:你的选择是笔,因果是纸,慈悲是墨,心境是幅——画天堂或地狱,不过一念落笔时。
来源:淇奥漪漪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