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镇北侯突然上门提亲,指名要娶我做续弦,这消息炸得阖府一片哗然(完结)
镇北侯突然上门提亲,指名要娶我做续弦,这消息炸得阖府一片哗然(完结)
嫡母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想把我这颗棋子,落到年过花甲的王大人府上,给他当个填房。
我没哭没闹,转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权倾朝野的镇北侯身上。
没过多久,镇北侯府的聘礼便流水似的抬进了家门,点名要娶我为续弦。
消息一出,满府皆惊。
嫡母的脸都气绿了,保养得宜的指甲掐进掌心,怕是银牙都咬碎了好几颗。她恨我入骨,本想将我推入一个必死的火坑,谁承想,我竟得了泼天的富贵,攀上了侯府的高枝。
姨娘的院子里,愁云惨雾。她拉着我的手,眼圈通红,一声声的叹息几乎要把我的心都揉碎了。
在她眼里,无论是年逾六十的王大人,还是深宅大院的镇北侯府,于我而言,都是龙潭虎穴。
我何尝不知?
但左右都是要跳火坑,我宁可选一个烧着金子、燃着权势的。
我反握住姨娘冰凉的手,故作轻松地宽慰她:
“姨娘,您想啊,反正都是做填房,我为什么不挑个门第最高的?与虎谋皮,险中求胜,万一……这泼天的富贵,就真的砸到我头上了呢?”
我姨娘,曾是嫡母身边最得脸的陪嫁丫鬟。
当年嫡母有孕,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便亲手给我姨娘开了脸,送上了父亲的床。
谁料姨娘肚子争气,很快便有了身孕,加上她性子温顺,倒是得了父亲几分真心的宠爱。
这便埋下了嫡母嫉恨的种子。她看我姨娘,连带着看我,都像是眼中钉,肉中刺。
待我呱呱坠地,父亲一见是个女儿,姨娘又因生产损了容色,那点微薄的宠爱便如云烟般消散了。
这十几年,我和姨娘在府里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前些日子,父亲为了巴结顶头上司王大人,正愁找不到门路。
嫡母便趁机献策,将我这庶女推了出去。
那位王大人,年过六旬,都能做我的祖父了,更骇人的是,他后院里据说已经死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父亲听后,只是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便漠然地点了头。
姨娘得知此事,在主院门口的长阶上跪了整整三个时辰,额头都磕破了,只求父亲能收回成命。
换来的,却是一顿无情的训斥。
我轻叹一声,知道求人无用,只能自救。
我花钱买通了消息,打探到了镇北侯去寺庙上香的日子。
稍作收拾,便也朝着那座香火鼎盛的山寺而去。
这步棋的灵感,来源于年前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
那时我刚及笄,父亲为了脸面,让嫡母也带上了我。
那是我头一回见识那样的场面,在衣香鬓影的角落里,我偶然听见一位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在窃窃私语,说我的眉眼,竟与镇北...侯的亡妻有几分神似。
镇北侯年少从军,在边关拜堂成的亲,可那位夫人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便因病香消玉殒了。
所以,整个京城几乎没人见过他那位原配的真容。
而那位将军是镇北侯的心腹,曾在边关一同浴血奋战,想来他夫人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当时只当是听了个闲闻,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这则消息却成了我搏命的唯一生机。
……
对于这门从天而降的亲事,父亲自然是乐见其成。
攀上侯府,可比巴结一个王大人带来的好处多太多了。
嫡母却在旁边笑里藏刀,阴阳怪气地说:“我们阿锦毕竟是庶出,怕是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这要是嫁过去出了什么差错,连累了家里可怎么好。”
她提议,在我出嫁前,每日去她的院子里,由她亲自教导规矩。
父亲想也不想便欣然同意。
于是,每晚回到小院,姨娘看着我那累得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都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却反过来冲她浅笑,让她宽心。
我知道,我得了比嫡姐更好的婚事,嫡母心里那股嫉恨的火正没处发泄。若不让她出出气,只怕等我嫁走后,她会变本加厉地磋磨姨娘。
临行前夜,姨娘就着昏黄的烛火,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体己。
“阿锦,姨娘没本事,但也听过‘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这点银子你拿着,到了那边,也好打点一二,傍身用。”
我看着姨娘鬓角的白发,鼻头一酸,用力按住了她的手。
我一个庶女,能嫁入侯府做正头夫人,哪怕是续弦,也算是高嫁。父亲为了脸面,定会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姨娘在府中已是举步维艰,我怎能再拿走她这点保命钱?
见她依旧忧心忡忡,我只能再次宽慰:“姨娘放心,我嫁过去便是侯夫人,没人能再欺负我了。”
只要我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姨娘在苏府的日子,也定会好过许多。
出嫁那日,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一声“礼成”,我被送入了喜房,红盖头下的世界,一片喜庆的朦胧。
直到夜深,一身酒气的镇北侯才姗姗来迟。
盖头被挑开,他身着大红喜服,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沙场淬炼出的锋利。
我依着打探来的消息,做出柔顺温婉的姿态,缓缓抬眸望向他。
果不其然,在他看到我脸的一瞬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恍惚。
成婚前,我费了些周折,找到了那位将军府的小丫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许多镇北侯在边关的旧事。
尤其是关于他那位亡妻——卿卿。
据说,那是一位娴静如水的女子,她的病根,是为了救镇北侯而落下的。班师回朝那年,边关大雪纷飞,她终究没能挺过去。
此刻,我模仿着想象中那位女子的神态,温柔地向他问安。
他周身的寒气似乎融化了些许,但开口依旧冷淡:
“你我既已成婚,我自会善待你。但你要记住,卿卿才是我唯一的妻。你,去给她上柱香,行个妾礼,以示敬重。”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情绪,声音恭敬柔婉:“妾身明白,这是应该的。”
喜房一角,果然设着一座灵位,上面供奉的正是镇北侯的亡妻。
我一丝不苟地上了香,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镇北侯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安置了。
我上前伺候他宽衣时,敏锐地察觉到,当他抬起右臂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借着烛光,我瞥见他肩胛处一道狰狞的旧伤,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次日,天还未亮,镇北侯便要起身去校场练武。
我早已醒来,提前穿戴整齐,安静地伺候他更衣。
在他走后,我立刻吩咐丫鬟,将备好的艾草用旺火炒热,拿帕子细细包好。
又亲手为婆母熬了一盅暖胃的山菌汤。
镇北侯练武回来,沐浴更衣后,他肩膀的动作愈发显得有些僵硬。
我适时地走上前,柔声请他坐下,默不作声地帮他揉捏起肩膀,而后将温热的艾草包敷在了他的旧伤处。
镇北侯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竟闭上眼,任由我施为。
见状,我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昨夜他抬手时的不自然,加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我便猜到他定是落下了旧疾,每逢阴雨天或过度劳累便会发作。
从前在苏府,数九寒冬里我与姨娘时常被嫡母罚跪,膝盖受了寒,落下了病根。为了缓解疼痛,我便自己摸索出了这个热敷的法子,屡试不爽。
取下艾草包后,镇北侯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竟难得地泛起一丝笑意。
“苏芸锦,你心细如发,得你为妻,是我的幸事。”
我垂首柔声道:“能为侯爷分忧,是妾身的福分。”
他伸手,将我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眼里的满意又深了几分。
我们一同前去给婆母敬茶。
我这位婆母,也并非寻常的后宅妇人。公爹曾是个穷书生,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做了个不起眼的小官,却英年早逝。
婆母作为他的糟糠妻,一个人含辛茹苦将镇北侯拉扯长大。
直到镇北侯从军,立下赫赫战功,挣来了这爵位,她才一跃成了侯府老夫人。
婆母接过我手中的茶,呷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虽说玦儿娶的是续弦,但他堂堂一个侯爷,什么样的名门贵女娶不到?罢了,既然他喜欢你,我这做娘的也就认了。往后,你须得好生伺候他,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给我添个大胖孙子才是正经事。”
说完,她将手腕上一个成色极好的鎏金镯子褪下来,套在了我的手上。
我不卑不亢地谢过婆母,又亲手奉上我熬制的山菌汤,殷勤地侍奉她用早饭。
婆母尝了一口汤后,脸上的笑意明显真切了许多。
一旁的镇北侯,神色也愈发和煦。
这山菌汤的方子,也是我从那丫鬟口中得知的。据说婆母在微末之时,最爱喝的就是这口。如今虽然身处富贵,却时常怀念当年的味道。
我这算是投其所好,第一步,便是哄住婆母,立好我这“温良恭俭,柔顺贤惠”的人设。
回到正院,几位妾室早已恭候多时。
她们一一上前敬茶,我抬眼望去,底下这几位,竟个个眉眼间都与镇北侯的亡妻有几分相似。
我心里顿时有了底,面上不动声色,各自赏了些见面礼,便让她们散了。
只是贴身丫鬟提醒,还有一位莲姨娘未到。
这莲姨娘,原是镇北侯亡妻身边的大丫鬟,是跟着镇北侯从边关一起回来的。
她对于镇北侯而言,意义非凡,在府中也最是受宠。
我未进门前,这后院的大小事宜,几乎都由她说了算。
如今我这个正头夫人压在了她的头上,她心里自然不痛快。
正想着,外面就有丫鬟来报,说是莲姨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来的是她的贴身丫鬟,伶牙俐齿,将一个锦匣呈上后,福身道:
“夫人,我们姨娘今儿一早寒症就犯了,腿疼得厉害,实在是下不了地。特派奴婢送上这支簪子,向您赔罪。”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姨娘还说,一见夫人便觉得亲切,府里头,也只有这支簪子才配得上您的气度,请您务必赏脸戴上。”
我只说让她好生养着,随手赏了些东西,便打发那丫鬟回去了。
打开锦匣,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成色极佳的白玉兰花簪。我心里冷笑一声,这正是镇北侯亡妻生前最爱佩戴的饰物。
莲姨娘这是笃定我长在深闺,不知边关旧事,更不晓得侯爷娶我的真正缘由。
若我不知深浅地将这簪子戴上,镇北侯见了定会勃然大怒。
届时,她只需推脱一句“丫鬟送错了”,便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我让丫鬟将簪子收好,就摆在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
晚上,镇北侯先是去瞧了莲姨娘,之后才来到正院。
他一进门,目光便落在了妆台那支显眼的玉簪上。
我抢在他发作之前,主动开口,将白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还特意强调:“莲姨娘说,见我如同见了亲姐妹一般,觉得只有这支簪子才与我相配,还请我今日务必戴上。只是妾身觉得今日的衣衫与这簪子不甚相配,便想着明日再戴,也好不辜负妹妹的一番心意。”
侯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拿起那支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只留下一句“早些安歇”,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莲姨娘的院子去了。
我由着丫鬟为我卸下钗环,心中一片平静。
莲姨娘的心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现在,我只需静观其变。
入睡前,外头便传来了消息。
镇北侯下令,莲姨娘寒症沉重,需闭门静养一个月。
这便是变相的禁足了。
我对此毫不关心,吹熄了烛火,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夜好眠。
翌日,我照旧早早起身,炖了汤羹去婆母院里请安。
到了婆母面前,我故意当着她的面,叮嘱我的丫鬟:“记得把给侯爷准备的艾草包送去,万不可忘了时辰。”
婆母果然起了好奇心。
我便柔声解释,说我发现侯爷肩有旧疾,一遇风寒便会刺痛难忍。我娘家有个土方子,用炒热的艾草包热敷,辅以揉捏推拿,若是能坚持下去,便可逐渐缓解痛苦,到了冬日里,也不至于再像从前那般难熬。
婆母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她拉着我的手,语气热络了几分:“好孩子,你有心了。”
我只说是为人妻子分内之事。
婆母满意地点点头:“你既已嫁入侯府,这中馈理应交到你手上。只是你年纪尚轻,见的阵仗少,娘怕你压不住底下那群管事妈妈。这样吧,你先跟在娘身边学着,慢慢来。”
我恭敬应下:“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或许是作为对我“委屈”的补偿,婆母这次赏赐的东西,比上次敬茶时贵重得多。
回正院的路上,丫鬟都为我不平。
我却淡然道:“服侍夫君,孝顺婆母,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心里想的却是,婆母将镇北侯视若命根子。想要讨好她,进而拿到掌家权,最好的突破口,便是从镇北侯身上下手。
晚上,镇北侯来了正院。
用过晚膳后,我又如常为他捏肩热敷。
许是气氛正好,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了床榻。
云收雨歇,我躺在帐幔中,脑子却飞速运转。
嫁入侯府至今,一切都还算顺利。
下一步,便是要尽快怀上子嗣,这才是彻底坐稳侯夫人之位的根本。
因着我的“柔顺懂事”,镇北侯和婆母对我的印象都极好。
三朝回门那日,镇北侯给足了我脸面,备的礼物几乎堆满了半个院子。
父亲和嫡母亲自在府门前相迎。
看着往日里对我颐指气使的嫡母,如今却要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我心中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眼帘。
席间,父亲几次三番想凑到镇北侯面前巴结讨好,都被我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嫡母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
可惜的是,姨娘只能在人群后远远地看我一眼。
回去前,我遣人给姨娘送去了平安信和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只盼她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回到侯府,天色已晚。
刚下马车,莲姨娘院里的人便匆匆赶来,说是莲姨娘有要事求见侯爷。
我则带着给婆母准备的礼物,径直去了她的院子。
婆母对我的恭敬孝顺很是受用,留我说了许久的话。
翌日,我便按照婆母的吩咐,去她的院子里,跟着她一起看账本。
一切似乎都在我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是,自从那日镇北侯从莲姨娘院里出来后,竟一连八九日都未踏足正院,甚至连其他姨娘的院子也未曾去过。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婆母也因此对我颇有微词,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我,说我身为正妻,当以大局为重,劝诫夫君雨露均沾,更要为侯府的子嗣着想。
我从婆母院里出来,立刻派人去查。
原来,那日莲姨娘不知从何处,竟寻到了一首据说是镇北侯亡妻亲笔所写的情诗。
诗中字字句句,皆是赞颂他们二人之间坚贞不渝的爱情。
想来是镇北侯睹物思人,心中悲痛,这才无心流连后院。
我心下了然,这定是莲姨娘的计策。
她被禁足,便也不想让旁人得了机会伺候镇北侯。
我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我请了京中最好的巧匠,为我打造了一支能在夜里发出莹莹微光的簪子。
入夜后,我换上一身素雅的蓝色衣衫,不施粉黛,只戴着那支特制的簪子,提着一盏花灯,独自在镇北侯回府的必经之路上,于桂花树下“捡拾”落花。
那一晚,镇北侯留宿在了正院。
只因我从打探来的消息中得知,他的亡妻生平最爱夏夜的萤火虫。
她还曾为他,在漫天流萤中翩翩起舞。
我这番作为,稍加改动,化萤火为簪上微光,既避免了东施效颦的刻意,又多了几分新奇与巧思。
再加上我这张酷似的脸,一切便水到渠成。
莲姨娘的禁足解除后,前来给我请安。
这是我入府后,第一次正式见她。
她嘴角含笑,眼底却淬着冰,是个段位不低的笑面虎。
任凭她言语间如何明里暗里地挑衅,我都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脸色发白,匆匆告退。
此后,镇北侯时常来正院,对她倒是冷淡了许多。
我跟着婆母学看账本,镇北侯有些不好直接向婆母开口的府中开支,便会来我这里探口风。
我知道,他手下养着一大批人,时常会有一些巨额开销。
奈何婆母并非经商的料,侯府名下的产业,进项只算一般。
这日,镇北侯在我院里按摩完,便去了婆母院里用膳。
谁知饭后不久,侯爷的肩膀突然绞痛起来,竟当场疼晕了过去。
婆母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叫了府医。
我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是派人去查,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赶往婆母的院子。
我到时,镇北侯还未醒来。
婆母的脸色黑如锅底,一见我便厉声发难:“跪下!”
我站在原地,直视着她盛怒的双眼,平静地开口:
“娘,儿媳知道您心疼侯爷,但此事必有蹊跷。侯爷的病情一向稳定,儿媳的法子也颇有成效,您和侯爷都是亲身感受过的。今日突然发作,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儿媳已经派人去查,还请娘暂息雷霆之怒,给儿媳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婆母死死地盯着我,冷哼一声,到底没再逼我。
她心里也清楚,我没有作案的动机。只是儿子出事,她急火攻心,总要找个地方发泄。
不多时,我派去的人便回来了。
给镇北侯用的药材,我向来亲力亲为,接触的人极少。
并且,我在那艾草里,添了一味极特殊的香料,只要沾染上,那股味道便会久久不散。
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很快便查到了莲姨娘的院子里。
婆母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莲姨娘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而后再次禁足,甚至不许人为她医治。
莲姨娘想陷害我,却忘了镇北侯是婆母的逆鳞,谁敢动他,便是自寻死路。
处置完莲姨娘,婆母的语气才缓和下来。
她叹了口气,看着我道:“好孩子,方才委屈你了。娘也是一时心急,你莫要往心里去。”
我心里怎会不气?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下,还不是与她撕破脸的时候。
我压下情绪,做出贴心的样子:“儿媳明白,娘一向待我极好,我又怎会生娘的气。”
婆母这才满意地笑了,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她将两间亏损的铺子交由我打理,算是安抚。
镇北侯醒来后,得知莲姨娘被打得半死,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心软,请了大夫去为她医治。
第二天一早,镇北侯便来了我的院子,皱着眉质问我:
“纵然莲儿有错,可这点家事,何至于闹到母亲面前去?”
我正为那两间亏损的铺子焦头烂额,听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只觉得荒唐可笑,强压下心头的不耐。
我瞬间明白,他定是刚从莲姨娘那里来,又被吹了枕边风。
说到底,我不过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而莲姨娘,是自幼陪在亡妻身边的人,她对亡妻的了解,远胜于我。
她若想借题发挥,我自然处处被动。
我解释道:“侯爷,此事并非妾身挑起。”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整件事的责任根本不在我。
镇北侯却面色不虞:“这便是你同本侯说话的态度?不知悔改,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反省!”
说罢,他拂袖而去。
我缓缓坐下,翻开账本,心绪却如乱麻。
这镇北侯,当真是个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
我怀孕了。
月事推迟了许久,我偷偷为自己搭了脉,是喜脉无疑。
加上近来嗜睡乏力,胃口不佳,我基本可以确定。
思量再三,我觉得是时候该彻底解决一些麻烦了。
莲姨娘近来一直在讨好婆母,变着法儿地往婆母院里送东西,其中最多的,便是山菌汤。
我只派人暗中动了手脚,将她送去熬汤的罐子底部,用特殊材料加厚了一层。
翌日,婆母喝了那“火候不足”的山菌汤后,便出现了幻觉,失足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还断了一条腿。
那山菌,若是煮不够时辰,便会产生毒素,令人致幻。
前一日还为莲姨娘出头的侯爷,这次亲自动手,狠狠甩了莲姨娘三十个耳光。
莲姨娘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彻底厌弃。
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我腹中有子,我必须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婆母重伤,镇北侯似乎也清醒了些,解了我的禁足。
这侯府的中馈,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至此,我入府前的三个计划——新婚夜立足、拿到掌家权、尽快怀孕,都已一一实现。
有了这三样傍身,我在这侯府,才不算寸步难行。
我一直瞒着有孕的消息,直到五个月后,肚子显怀再也瞒不住时,才“无意间”让府里人知晓。
婆母喜出望外,流水般的赏赐涌入了正院。
莲姨娘彻底坐不住了。
她被解了禁足,侯爷却再未踏足她的院子。如今又听闻我怀了侯府的长子,危机感让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久后,镇北侯从府外带回一个名叫徐青青的女子。
那女子白衣胜雪,气质恬静,如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
听闻她本是农家女,被山匪掳走,正巧被镇北侯所救。
如今,这女子一步登天,被抬为姨娘。
青姨娘向我敬茶那日,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都到齐了。
莲姨娘坐在下首,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眼底的算计藏都藏不住。
我接过茶盏,慢条斯理地撇去浮沫,心中了然。
我早已派人盯紧了莲姨娘的动向,这个青姨娘,正是她安排的人。
她这是想让我和新人斗起来,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她算错了一点。
我,根本不爱镇北侯,自然也不在乎他爱谁。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在这侯府活下去,活得更好而已。
那青姨娘得了莲姨娘的指点,处处模仿镇北侯亡妻的言行举止,一时间倒也勾得镇北侯大半个月都宿在了她的院子里。
甚至有几次,大夫来为我请平安脉,镇北侯正陪着我,她也能派人将侯爷从我院里直接请走。
丫鬟气得直跺脚,我却只是笑着为腹中的孩子缝制小衣,毫不在意。
这种刻意的模仿,一次两次是新鲜,时间长了,只会让人厌烦,觉得是东施效颦,反而会适得其反。
腹中孩儿八个月时,镇北侯已基本不来我院里了,顶多是派人来问问情况。
莲姨娘觉得时机成熟,便亲自来了我院子。
她目光落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嘴角浮上一抹阴冷的笑。
她命人展开一幅画,画上是一对男女在草原上共乘一骑,神情缱绻,宛若神仙眷侣。
画上的男子正是镇北侯,而那女子的脸,与我有八九分相似。
莲姨娘故作惊讶地惊呼一声,假惺惺地说是丫鬟拿错了,又欲盖弥彰地劝我不要多想。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以为我深爱镇北侯,所以才会费尽心机争宠。如今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定会情绪激动,气血攻心之下,导致早产。
届时一尸两命是最好,即便生下来,早产儿也体弱,而我也会因此对侯爷心如死灰。
可莞莞类卿又如何?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情爱。
在泼天的富贵和虚无的真情之间,我早就做出了选择,并且会一次又一次,坚定不移地选择前者。
何况,我早就看透,镇北侯并非真的多么悼念亡妻。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那种外表柔弱无害,性格温顺听话的女子罢了。
我将计就计,佯装出一副深受打击、难以置信的模样,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又立刻让丫鬟去请太医,只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
莲姨娘心满意足地走了。
正好,我借此机会,关起院门,安心养胎,直到足月。
莲姨娘虽心有疑虑,却也顾不上我了。
她早年在边关伤了身子,此生再难有孕。
可她找来的青姨娘,却“怀孕”了。
丫鬟说,莲姨娘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当场砸了一套上好的茶盏。
我扶着丫鬟的手,在院子里缓缓散步。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的孩子即将降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转移莲姨娘的注意力。
于是,我让人在青姨娘的饮食里,加了些假孕的药物。
人一旦有了倚仗,心思就活络了。
青姨娘原先对莲姨娘言听计从,可如今她才是府里最得宠的,又怀了“身孕”,哪里还肯听莲姨娘的摆布?
她开始明里暗里地给莲姨娘使绊子,故意让厨房送去温凉的汤药,加重了莲姨娘的寒症。
莲姨娘这才惊觉自己是引狼入室,又气又恨,暗中便对青姨娘的“胎儿”下了手。
两人斗得你来我往,最终两败俱伤。
莲姨娘被查出意图谋害皇嗣。
青姨娘也被诊断出是假孕争宠。
镇北侯雷霆震怒,直接打断了青姨娘的双腿,扔在偏院自生自灭。
对莲姨娘,念在旧情,只罚她禁足抄写经书。
就在府里一地鸡毛的时候,我顺利生产,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
婆母自上次摔伤后,身体便大不如前,一直卧病在床。
听闻我生了孙子,她竟不顾病体,亲自来了正院。看到襁褓中的孩子时,更是爱不释手。
她抱着孩子,意有所指地对我说:“芸锦啊,你如今在坐月子,身子不便,这管家之事不如先交还给娘,等你出了月子,再慢慢接手。”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我还没开口,一旁的镇北侯却先说话了。
“娘,您身子不好,就该好生歇着。芸锦向来康健,不过是生个孩子,不碍事的。”
镇北侯开了口,婆母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只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对他们母子间的交锋充耳不闻。
自我执掌中馈后,侯府名下产业的收益翻了好几番。
镇北侯每次需要用钱,我从不多问一句,立刻便叫人将银票奉上。
这样的便利,他一旦尝到了甜头,又怎会舍得放手?
婆母最终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
青姨娘和莲姨娘先后倒台,我顺利诞下嫡长子,这侯府后院,总算是彻底清净了。
嫡母得知我产子的消息,递了帖子,说要过府探望。
我本想拒绝,可她信中特意提到,会带上姨娘一同前来,我便应下了。
只是孩子尚小,不宜见客,这一来二去,便拖到了孩子满两个月的时候。
彼时,京城已是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我早早命人备好了一切,只等苏家的人上门。
谁知,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
反倒是我的贴身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说姨娘出事了。
我猛地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路上,丫鬟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个明白。
原来,嫡母带着姨娘进府,行至一半,竟在湖边的赏雪亭,“偶遇”了被解了禁足的莲姨娘。
莲姨娘不知寻了个什么由头,竟当众发难,罚我姨娘在这数九寒冬里,跪在湖边的雪地中。
我一听,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
上次回门时,我便察觉姨娘身子已有些孱弱,莲姨娘此举,分明是要她的命!
我赶到时,远远便看见姨娘单薄的身影,正摇摇欲坠地跪在雪地里,脸色惨白如纸。
我的丫鬟立刻冲上前,将姨娘扶起,用厚厚的斗篷将她裹住,又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了她的怀里。
而亭子里,我的嫡母,正和莲姨娘相谈甚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冷笑着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莲姨娘脸上。
莲姨娘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眼里全是怨毒。
“夫人好大的架子,竟敢打我,若是叫侯爷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莲姨娘对于镇北侯的意义不一样,她是和镇北侯从边关回来的。
那段岁月,是镇北侯最珍贵,最值得回忆的。
所以莲姨娘三番五次地作妖,镇北侯也并未要了她的性命。
我毫不畏惧。
“那又怎样?我竟不知,这侯府中什么时候是莲姨娘当家了。
“既然莲姨娘喜欢看风景,那就好好跪在这儿欣赏吧。”
我叫人将莲姨娘扯下莲姨娘的斗篷,又把她按住在地上,跪在湖边。
丫鬟早就将护着我姨娘回去了,此刻身边只剩下睨着眸子看戏的嫡母。
我看着她:“母亲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成算。”
嫡母浅笑:“侯夫人谬赞。”
我目光在她脸上划过,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这件事定然不是莲姨娘一人所为,恐怕嫡母在中间推波助澜。
我在回到院子时,姨娘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她看到我,眼里满是心疼。
“你这才出月子,便去那冰天雪地里,落下病根了可怎么好?”
我心里划过一阵暖流,鼻头一酸。
唯有姨娘会关心我。
只是如今我根基不牢,害得姨娘来侯府了还要受委屈。
寒暄过后,待吃了午饭,就将嫡母和姨娘送了回去。
我目光落在一处发呆,心里冰冷。
镇北侯来时,带着一身风雪。
他是来问责的:“苏芸锦,你好大的胆子。
“本侯竟不知,你是这样心狠手辣,性子歹毒之人。”
我直直跪下。
“还望侯爷息怒,妾身也是一时情急。”
镇北侯声音带着轻蔑与不屑。
“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及卿卿半分。”
“不过是个姨娘,打杀了又能怎样?你竟顶着她的脸,行这样恶劣之事,简直是个毒妇!”
我跪在地上,指甲陷进了手心里。
是,不过是个姨娘。
莲姨娘想置生我养我的姨娘于死地。
我将她打了杀了又怎样?
镇北侯气急,夺了我的管家权,又将我禁足。
就连孩子,都要抱到婆母院子去养。
我要心口提着一口气,咬紧牙关,点头称是。
原本门庭若市的正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我受了镇北侯的罚,莲姨娘纵然高兴,可她寒症犯了,这会儿也是生不如死。
府里又多了一个姨娘。
听说这姨娘原本是扬州瘦马,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最主要的是,她曾是没落小官家的女儿。
被逼进青楼后,正要自裁时,被镇北侯救了。
她表面柔弱,内心坚韧,比府里的这些女子身上都多了一丝气节。
镇北侯爱不释手,带回家里日日宠幸。
那女子不像莲姨娘有谋算,也不像青姨娘那样张扬。
她只做好分内的事,将镇北侯侍奉得服服帖帖。
镇北侯对她好像着了魔,简直是有求必应。
今天买这个,明天送那个,侯府的银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婆母气急,但她不忍心责怪镇北侯,只向那女子发难。
谁知镇北侯不仅顶撞婆母,还将那女子好好保护起来。
婆母被气得病倒在榻,久久不能起身。
没多久,镇北侯也病了。
我请了府医来,府医诊完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说镇北侯服用五石散已久,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如今他心脉受损,恐怕只能瘫痪在床。
往后若是停止食用,还能再活几年,要是一意孤行,再吸食下去, 恐怕命不久矣。
婆母一听, 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趁着这段时间, 我直接以谋害镇北侯为由, 将那女子杖毙。
婆母身子愈发不行,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看着瘫痪在床的镇北侯,我微微勾起了嘴角。
还多亏了姨娘给我的启示。
她能找来青姨娘,我也能找来扬州瘦马。
多年前镇北侯去外地剿匪,快马踏过长街,有稚子死在马蹄之下。
那稚子是小官最小的女儿, 小官前去讨要说法,层层上报, 仍旧未果。
最终小官遭受排挤,蹉跎半生,郁郁而终。
镇北侯不知, 这么些年过去了,那稚子的姐姐, 还会来找他寻仇。
现在,那瘦马拿了钱财,远走高飞。
侯府内,我再次掌权,达成双赢局面。
我尽心尽力,衣不解带侍奉在镇北侯榻前。
喂药擦身,事事亲力亲为。
镇北侯因吸食不到五食散, 脾气变得暴躁无常,每每他暴怒发火,我都默默收拾残局。
纵然婆母挑剔, 可看到我对镇北侯这样照顾。
都不忍拉着我的手,夸我是个好的。
镇北侯已经奄奄一息。
他实在忍不住, 抓心挠肝之下, 一下下撞在结实的床头, 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我用上好的药材吊住了他的性命。
婆母整个人也垮了, 儿子被我重新养在身边。
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莲姨娘后,我以镇北侯的名义, 为我儿请封世子。
自此, 我在侯府内独揽大权。
夏日时, 江南突发水灾。
朝中有人贪墨朝廷赈灾款,灾民饿死病死无数。
皇帝震怒,严查此事,一大批官员被查出。
王大人赫然在列, 王家被满门抄斩。
父亲遭受牵连, 被革去官职,流放千里。
嫡母听闻,两眼一黑, 晕死过去。
家中姬妾立马卷了钱财逃跑,留下一片狼藉。
我第一时间接出姨娘,在侯府边上置办了一处幽静的宅子,让她安度余生。
姨娘笑意盈盈:“院子里的桂花树长得这样好, 今年做的桂花糕啊,指定比往年的都甜。”
我弯起眉眼:“娘做的桂花糕最甜了。”
这日子,真好。
【全文完】
来源:雨落&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