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白芷看着桌上渐渐冷却的饭菜,墙上挂钟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她等了陆沉舟三个小时。
苏白芷看着桌上渐渐冷却的饭菜,墙上挂钟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她等了陆沉舟三个小时。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刻意的收敛。门开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陆沉舟身上那件黑色战术夹克肩头还沾着夜里的湿露,他抬眼看到苏白芷,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耐。
“还没睡?”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磨砂纸擦过木头。
苏白芷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从他冷硬的下颌线,滑到他敞开的领口,最后停留在他脖颈处一根极细的、不属于她的长发上。空气中,除了他身上惯有的松木和硝烟混合的冷冽气息,还多了一缕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
“队里临时有紧急任务。”陆沉舟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言简意赅地解释,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苏-白-芷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在品尝一颗已经融化在舌根的苦药。三年来,他的解释永远是这几个字。任务,紧急任务,永远的任务。她从一开始的担忧关切,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平静,用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她站起身,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封面上是两个醒目的黑体字:离婚协议。
陆沉舟刚拿起水杯的手顿在半空,他锐利的鹰眸倏地眯起,视线像X光一样扫射在苏白芷平静无波的脸上。“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苏白芷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陆沉舟,我们离婚吧。我累了。”
【累了。这两个字,她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每一次他深夜不归,每一次他电话关机,每一次他用“任务”两个字堵住她所有的话时,她都想说。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常年在生死线上磨砺出的煞气,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他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苏白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因为我今天回来晚了?”他觉得荒谬,不可理喻。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女人无理取闹的小性子。
“不是因为今天。”苏白芷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自嘲的笑意,“是因为这三年里的每一天。陆沉舟,你看看这个家,除了我的东西,还有什么是属于你的?你的牙刷上次用是什么时候?你的拖鞋摆在那里,落了多久的灰?你甚至不知道,我们卧室的窗帘上个月换了颜色。”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两人之间那层名为“婚姻”的虚假外壳,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现实。
陆沉舟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常年待在部队,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地方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偶尔落脚的旅馆,而苏白芷,就是那个永远会为他留一盏灯的旅馆老板。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却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的世界。
就在这时,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秦莞。
陆沉舟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苏白芷的目光也落了过去。她认识这个名字,陆沉舟队里的技术骨干,一个英姿飒爽的女精英。他的战友们偶尔提起时,总带着几分调侃和暧昧。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接通了电话,声音瞬间从对她的不耐烦,切换到一种公事公办的沉稳:“说。”
电话那头传来秦莞清脆又带着急切的声音:“陆队,数据链又中断了,A点位的信号源受到强干扰,需要你立刻过来做决断!”
“稳住,我马上到。”陆沉舟挂断电话,抓起刚脱下的外套就往外走,经过苏白zhishen边时,他脚步一顿,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离婚的事,等我这次任务结束回来再说。别耍小孩子脾气。”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砰!沉重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苏白芷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那份自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苏白芷”三个字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耍小孩子脾气?陆沉舟,在你眼里,我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只是不懂事的胡闹吗?】
她擦干眼泪,站直了身体。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摇了。
她没有再等他回来。
第二天一早,苏白芷拖着一个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用心布置了三年的“家”。她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自己的衣服,和一箱被她珍藏多年的工具——各式各样的蚕丝线,不同型号的绣花针,还有几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刺绣图谱。
她将自己的钥匙和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并排放在餐桌上,然后决绝地转身,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关上的不止是一扇门,还有她整个的过去。
三个月后。
江南水乡,一座临河的老宅被改造成了雅致的工作室。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洒在一幅即将完成的苏绣作品上。一个穿着素色棉麻长裙的女子正坐在绣架前,指尖银针翻飞,如蝶舞花间。
女子正是苏白芷。离开了那座压抑的城市,回到了从小长大的故乡,她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那双曾经只为等待而黯淡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专注而宁静的光芒。
她出身于刺绣世家,一手苏绣技艺尽得外婆真传,本该在这条路上大放异彩。可为了爱情,为了那个说会给她一个家的男人,她收起了所有的针线,洗手作羹汤,将自己所有的才华和梦想,都锁进了婚姻的囚笼。
现在,她自由了。
她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开了这间名为“白芷绣坊”的工作室。起初只是接一些零散的修复古董绣品的活,凭借着精湛的手艺,口碑渐渐传开。
一位偶然来此旅游的知名服装设计师温时晏,被她绣坊里一幅《雀登枝》的屏风深深吸引,当即决定邀请她为自己的高定系列设计刺绣图样。
“苏小姐,”温时晏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杯清茶,眼神里满是欣赏,“您的作品里有灵魂。那种宁静又坚韧的力量,正是我这一季‘涅槃’主题最想表达的。”
温时晏是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磁场。他不像陆沉舟那样,永远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让人不敢靠近。
苏白芷浅浅一笑:“温先生过誉了。能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这次合作,成了苏白芷事业的转折点。温时晏的高定大秀在巴黎举行,其中一套以苏白芷设计的《凤凰于飞》图样为主体的礼服,惊艳了全场,被一位欧洲王室成员当场收藏。
“白芷绣坊”一夜成名。订单如雪片般飞来,甚至有国际奢侈品牌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苏白芷的名字,开始与“刺绣大师”、“东方美学”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她频繁接受采访,出现在各种时尚杂志和电视节目上。镜头前的她,从容、优雅、自信,眉眼间的温婉未变,却多了一份洗尽铅华的通透和疏离。
她再也不是那个守在家里,等待一个男人垂怜的怨妇。
她是苏白芷,是为自己而活的苏白芷。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
陆沉舟所在的“利刃”特战队,刚刚完成了一项长达三个月的潜伏任务,成功捣毁了一个跨境贩毒集团。庆功宴上,战友们都在狂欢,唯有他一个人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
他瘦了,也更沉默了。下颌线愈发冷硬,眼神里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任务结束,回到那个他称之为“家”的公寓,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层薄薄的灰尘。餐桌上,那份离婚协议和一把钥匙,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他甚至在任务间隙,让后勤部的人往她的卡里打了一大笔钱,【用钱就能解决,女人不都这样吗?】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钱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她的手机号注销了,社交账号也全部清空。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队,想什么呢?”一个战友勾着他的肩膀坐下,醉醺醺地问,“这次回去,嫂子肯定给你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吧?真羡慕你,不像我们这些光棍。”
陆沉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另一个战友凑过来,挤眉弄眼地对他说:“陆队,说真的,你得对嫂子好点。上次秦莞那事儿,队里都传遍了。她半夜一个电话就把你叫走,结果呢?不就是个破信号干扰,她自己就能处理,非得小题大做。我看她就是对你有意思,故意在嫂子面前给你上眼药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沉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秦莞见到他时,脸上并没有多少焦急,反而带着一丝得逞的微笑。而那个所谓的“强干扰”,也确实很快就解决了,根本算不上什么非他不可的紧急情况。
他一直以为苏白芷在无理取闹,却从未想过,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出在自己对旁人的界限不清上。他把她所有的隐忍和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一股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疯了一样地开始找她。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几乎把整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一无所获。她走得太彻底了,抹去了所有可能被追踪到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他在军区总医院的大厅等人,无意间瞥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一档财经人物专访。
主持人正用激动的语气介绍着:“……她就是将传统苏绣带向国际舞台的青年艺术家,‘白芷绣坊’的创始人,苏白芷女士!”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他熟悉到刻骨的脸。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套装,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眉宇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和自信。她身后的背景墙上,是他曾经嗤之以鼻的那些“针线活”,此刻却以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呈现在世人面前。
那一瞬间,陆沉舟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个身影刻进自己的视网膜里。
他从不知道,他的白芷,原来是这样耀眼。
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她的梦想,她的才华。在他的认知里,她只是他的妻子,一个应该待在家里,为他守着一盏灯的女人。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还怪她为什么不能陪他一起飞翔。
**“我创作的灵感,来源于新生。”** 电视里,苏白芷的声音清冷而温柔,**“挣脱束缚,破茧成蝶,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一个只会等待的妻子,而是一个本该在自己世界里闪闪发光的女王。
一场名为“追妻火葬场”的烈火,从这一刻起,开始在陆沉舟的世界里熊熊燃烧。
他立刻动身,甚至没有换下身上的军装,直接驱车赶往节目上提到的那个江南小镇。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他中途没有丝毫停歇,眼中布满红血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带她回家。
当他风尘仆仆地站在“白芷绣坊”门口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古色古香的牌匾下,两个伙计正在开门。陆沉舟那身笔挺的军装和满身的煞气,与这水乡的温婉气质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路人侧目。
他看到了她。
她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青铜剪刀,修剪着一盆兰花。晨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他喉咙发紧,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她走去。
“白芷。”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苏白芷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她只是将剪下的一片枯叶扔进脚边的竹篮里,然后才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怨恨,没有惊喜,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陆先生。”她疏离地点了点头,语气客气得像一把冰锥,“请问有事吗?”
一声“陆先生”,瞬间将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陆沉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他想上前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拥进怀里,想告诉她他错了,他后悔了。可看到她那双冰冷的眼睛,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我……我来找你。”他笨拙地说,“跟我回家。”
苏白芷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地笑了一声。
“家?”她反问,“哪里是我的家?是那个一年365天,有360天都是我一个人过的公寓吗?陆沉舟,我们已经离婚了。那份协议,在你签字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效了。”
“我没同意!”陆沉舟急切地反驳,“我当时是在气头上!”
“可你签了。”苏白芷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你的名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军人,不是最重承诺吗?”
陆沉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他签了。他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果决,在苏白芷面前,第一次彻底失效。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才能挽回一个决意要走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白芷,这位是?”
温时晏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杯刚泡好的茶。他很自然地走到苏白芷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她,然后才看向陆沉舟,眼神里带着一丝礼貌的探究。
看到温时晏,看到他与苏白芷之间那种自然的亲近,陆沉舟的眼睛瞬间红了。一股强烈的嫉妒和危机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苏白芷拉到自己身后,摆出保护者的姿态,对着温时晏,声音冷得像冰:“我是她丈夫。”
“前夫。”苏白芷毫不留情地纠正他,并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站到了温时晏的身边。她的动作,无疑是一种最清晰的表态。
温时晏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对陆沉舟说:“陆先生,你好,我是温时晏,白芷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陆沉舟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温时晏。在他看来,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刺眼。那种文质彬彬的气质,那种对苏白芷的体贴,都是他所没有的。
“陆沉舟,你闹够了没有?”苏白芷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怒意,“这里是我的工作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如果你是来谈离婚财产分割的,我的律师会联系你。如果不是,请你离开。”
她下了逐客令。
陆沉舟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他看着苏白芷维护另一个男人的样子,心脏痛得无法呼吸。他戎马半生,流血不流泪,此刻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热。
但他没有走。
这个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男人,第一次展现出了他近乎无赖的一面。他就在绣坊门口站着,像一尊门神,不说话,也不离开。任凭路人指指点点,任凭苏白芷如何冷眼相待。
他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他的不肯放手。
苏白芷懒得再理他,转身进了屋。温时晏对陆沉舟无奈地耸了耸肩,也跟了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陆沉舟上演了一出教科书级别的“糙汉追妻”。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就用行动表示。
绣坊的院墙高了,他半夜偷偷来加固;下水道堵了,他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去通;有地痞流氓来骚扰,他往门口一站,那身骇人的气势就能吓退一切牛鬼蛇神。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来送早餐,就放在门口的石阶上,然后自己远远地站着,等苏白芷拿进去之后才离开。他送的不是什么高级餐厅的餐点,而是他亲手做的。一开始是烧焦的包子,后来是没放盐的粥,再后来,慢慢变得像模像样。
他甚至去学了苏绣。一个满手老茧,连枪都能拆成零件再完美组装的男人,捏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笨拙地在绣布上戳来戳去。他的第一个作品,是一对歪歪扭扭的鸳鸯,丑得让人发笑,但他却宝贝似的,想送给苏白芷。
苏白芷一次都没有接受过。
她对他所有的示好都视而不见。早餐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直到凉透;他加固的院墙,她请人来拆掉重砌;他绣的那对丑鸳鸯,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她的心,像被冰封住了一样,无论他用怎样的火焰去炙烤,都融化不了一丝一毫。
“陆沉舟,你放弃吧。”温时晏看不下去了,私下里找到他,“你给她的伤害太深了。现在的你,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打扰。她好不容易才开始新的生活,你何必呢?”
陆沉舟靠在河边的柳树下,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刚毅的脸庞。“我不会放弃。”他看着不远处绣坊里透出的温暖灯光,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是我混蛋,我没守好她。现在,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得把她守住了。”
温时晏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偏执得可怕。】但他也能看出,陆沉舟眼里的悔恨和深情,不是假的。
转机发生在一次意外。
苏白芷的作品被一个国外的竞争对手恶意抄袭,对方反咬一口,将她告上法庭,要求巨额赔偿,并冻结了“白芷绣坊”的所有资产。一时间,舆论哗然,所有的压力都向苏白芷涌来。
她请的律师团队在跨境官司上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对方势力强大,证据链被他们伪造得天衣无缝。苏白芷心力交瘁,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陆沉舟出手了。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动用了他背后深不可测的军方背景和人脉。几天之内,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调查报告就摆在了苏白芷的律师面前。报告里,不仅有对方公司核心设计师收买她工作室内部人员的转账记录、邮件往来,甚至还有对方公司在欧洲偷税漏税的黑料。
**证据,是碾压式的。**
对方很快就扛不住压力,不仅主动撤诉,公开道歉,还因为那些黑料被当地税务部门查处,面临破产的境地。
事情解决得干净利落,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苏白芷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沉舟做的。她心里五味杂陈。她恨他曾经的冷漠,却又无法否认,在他宽阔的羽翼下,那种久违的安全感。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为什么帮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电话那头的陆沉舟沉默了很久,久到苏白芷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她听到了他压抑着巨大情感的声音。
“白芷,保护你,本来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只是……我以前把任务的顺序搞错了。”
苏白芷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晚,她失眠了。她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曾笨拙地对她好。他会把所有的工资卡都交给她,会在出任务前给她买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会把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焐热。只是后来,聚少离多,任务繁重,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隔阂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只剩下相敬如“冰”。
或许,他不是不爱,只是不懂得如何去爱。
她开始动摇了。
而陆沉舟,也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他查到,当初泄露设计稿的,是工作室里一个叫小雅的年轻绣娘。小雅家境贫寒,母亲重病,被对方用钱收买,一时糊涂犯了错。
陆沉舟没有把小雅直接交给苏白芷处理,而是私下里找到了她。他没有责骂,只是把一份他战友母亲在军区总医院的权威专家会诊单,和一笔钱,放在了小雅面前。
“拿着钱,带你母亲去看病。”他说,“至于你对白芷犯下的错,你自己去跟她坦白,求得她的原谅。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小雅痛哭流涕,第二天就跪在了苏白芷面前,坦白了一切。
苏白芷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当初一样无助的女孩,最终还是心软了。她没有报警,只是解雇了她,并告诉她,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处理完这件事,她走到绣坊门口。陆沉舟果然像往常一样,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像一棵沉默的松柏。
她第一次,朝他走了过去。
“谢谢你。”她说。
陆沉舟的身躯猛地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对他说了除了“请你离开”之外的话。
“不用。”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
“小雅的事,你处理得很好。”苏白芷看着他,“比我处理得好。我只想着公事公办,你却想到了她背后的难处。”
陆沉舟的脸有些红,这对于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难。”
苏白芷沉默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隔着三两步的距离,气氛有些微妙。晚风拂过,吹起她鬓边的碎发。陆沉舟下意识地想伸手帮她拂开,手伸到一半,又僵硬地收了回来。
他怕唐突了她。
看到他这个小心翼翼的动作,苏白芷的心里,那块坚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指的是他脖颈侧面一道新添的疤痕,狰狞地盘踞在那里,破坏了他冷硬的线条。
陆沉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道疤,含糊道:“训练时不小心划的。”
苏白芷却不信。她太了解他了,这种伤,根本不像是训练能造成的。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视。
在她的注视下,陆沉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苦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上次帮你查那个抄袭公司的资料,动了一些不该动的人。对方找了点麻烦,小事。”
苏白芷的心猛地一揪。所谓的“小麻烦”,能在他这样的特种兵王身上留下这么一道可怖的伤疤,可想而知当时的凶险。他却一个字都没提。
他为她做的,远比她看到的要多得多。
“陆沉舟,”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值得吗?”
“值得。”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熟悉又陌生的偏执和深情。
**“我这条命,在穿上军装那天就交给了国家。可我这颗心,从见到你的那天起,就给了你。以前是我弄丢了,现在,我拼了命也要找回来。”**
他的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苏白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道她苦心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哭了。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是爱着眼前这个笨拙、偏执、却又爱她到骨子里的男人。
看到她流泪,陆沉舟瞬间慌了手脚。他想上前抱住她,又怕弄疼她。只能站在原地,笨拙地安慰:“别哭……白芷,你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苏白芷却摇了摇头,她擦干眼泪,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离婚后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陆沉舟,”她说,“明天,我想喝你做的皮蛋瘦肉粥,多放葱花,不放香菜。”
陆沉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用了好几秒才消化掉这句话里的意思。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让他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好!”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好!我明天天不亮就去买最新鲜的材料!我给你做!做一辈子!”
他终于等到了。
他的白芷,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故事并没有在这里画上句号。
陆沉舟没有立刻要求复婚,他知道自己欠她的太多,需要用余生来慢慢弥补。
他申请了调职,从一线作战部队调到了军区的后勤部门。虽然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很多晋升的机会,但他毫不在意。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绣坊。
他成了“白芷绣坊”的免费劳工兼首席保安。
他会帮她搬运沉重的布料,会为她试用新研发的护手动膏,会在她通宵赶工时默默地陪在一旁,为她递上一杯热牛奶。他甚至跟着绣坊的老师傅学起了木工,亲手为她打造了一整套符合人体工学的绣架和工具箱。
他的爱,依旧沉默,却不再是冰冷的。它体现在每一个细节里,像春雨一样,无声地滋润着苏白芷干涸已久的心田。
温时晏看在眼里,选择了体面的退出。他临走前,对苏白芷说:“白芷,他为你改变了很多。一个男人,愿意为你放下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那便是真爱了。祝你幸福。”
苏白芷微笑着向他道谢。她知道,她会的。
一年后,江南的春天。
“白芷绣坊”的后院里,梨花开得正盛。苏白芷坐在梨花树下,专心致志地绣着一幅作品。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陆沉舟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莲子羹走过来,轻轻地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他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灵巧的双手。
岁月安然,时光静好。
苏白芷绣完最后一针,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沉舟温柔的目光。她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那幅小小的绣品,递给了他。
那是一枚军队的肩章,用金线绣成,栩栩如生。而在肩章的旁边,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鸳鸯。
“送你的。”她说。
陆沉舟接过那枚特殊的“肩章”,手都在颤抖。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她接受了他的过去,也愿意走进他的未来。
他放下东西,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白芷,”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复婚吧。”
苏白芷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回抱住他。
春风拂过,卷起满树的梨花,纷纷扬扬,像一场温柔的雪。
有些爱,需要经历烈火的焚烧,才能褪去杂质,淬炼出最真诚的模样。对陆沉舟和苏白芷而言,他们的火葬场已经结束,迎来的是一个崭新的、温暖的春天。
这一次,他会用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守好他的任务,守好他的家,守好他的苏白芷。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