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长江路夜市上人声鼎沸,各色小吃摊位的热气腾腾映着昏黄的路灯。我捧着刚买的热豆浆,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穿行。突然,一阵熟悉的油条香味钻进鼻子,让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长江路夜市上人声鼎沸,各色小吃摊位的热气腾腾映着昏黄的路灯。我捧着刚买的热豆浆,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穿行。突然,一阵熟悉的油条香味钻进鼻子,让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顺着香味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一口锃亮的大铁锅前忙活。他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的眼睛深陷,布满血丝。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和翻炸油条时那熟悉的动作,却让我心头一颤。
三年了,整整三年没见过他,可这双手,这个背影,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不就是我那个卷走父亲200万存款后消失的大伯吗?
记得那是2021年的腊月,父亲刚退休不久。那天早上,母亲突然一个电话把我从公司叫回了家。推开家门的时候,我就看见母亲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紧攥着一本存折。
"小杰,你看看这存折,钱都转没了!"母亲颤抖着说。我赶紧接过来一看,存折上那一串漂亮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个位数,最后一笔转账时间是在三天前。
父亲坐在一旁,脸色煞白,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我一辈子的积蓄啊......"
经过查询,这笔钱是被大伯转走的。更让人震惊的是,手续竟然都是齐全的。
大伯赵建军在我们老家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年轻时做建材生意,白手起家,赚了不少钱。每次过年过节,他都会开着那辆黑色的奔驰来我家,车后备箱里总是塞满了山珍海味。
"老弟啊,你这一辈子太实在,就知道给人打工。咱们是亲兄弟,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亏待文杰的!"大伯总是这样说,一边说一边拍着父亲的肩膀。
可如今,就是这个在饭桌上拍着胸脯的大伯,卷走了父亲一辈子的积蓄。更让人寒心的是,大伯一家从那天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电话打不通,家里人去敲门也没人应。
那段日子,我们家像是突然被人打入了冰窖。母亲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父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年都没过完,父亲就因为中风住进了医院。
"你说你大伯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母亲坐在病床前,看着打着点滴的父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这些年过年过节,哪次不是他大包小包的?说什么亲兄弟,血浓于水,到头来就这么对自己亲弟弟......"
我握着母亲的手,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那时候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来疼爱我们的大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直到今天,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夜市上,我终于又见到了这个让我们家天翻地覆的人。他弯着腰,专注地炸着油条,动作娴熟,和记忆中西装革履、春风得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要两根油条。"我压低声音说。
大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口罩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装油条。他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油条差点掉在地上。
"大伯,真的是你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的身子僵住了,手里的油条"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周围的食客还在热闹地谈笑,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正在上演的重逢。
"文杰......"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是大伯对不起你们......"
我沉默地看着他,这一刻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夜市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油锅里"滋滋"的声响。
"你跟我来。"我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
走出夜市的人潮,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身后传来蹒跚的脚步声,还有大伯急促的喘息。
"文杰,大伯知道,这些年你们......"
"三年了!"我猛地转身,"整整三年!爸躺在医院的时候,你在哪?妈熬白了头发的时候,你在哪?"
月光下,大伯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他脱下了口罩和帽子,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那个昔日风光的大伯,如今就像一棵被风霜打败的老树。
"你大伯母,她......"大伯的声音哽咽了,"她走了......"
我愣住了。大伯摸出一张揉皱的照片,是大伯母的遗照。照片上的她还是记忆中那个温婉的样子,可照片已经泛黄发脆。
"那200万......"
"是给你大伯母治病的。"大伯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得了重病,需要做手术。我那时候已经破产了,到处借钱都借不到。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原来如此。记忆中那些细节突然串联起来:大伯最后一次来我家时的欲言又止,大伯母半年没露面的反常,还有父亲无意中说过的那句"救人要紧"。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实话?"我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我有什么脸说?"大伯苦笑着,"我赵建军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爸。年轻时我在外面闯荡,家里老人都是他照顾。等我发达了,成天在他面前吹牛,说要怎么报答他。结果到头来,我不但没帮上他,还......"
说到这里,大伯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从破旧的挎包里颤抖着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叠叠的零钱。
"这是这个月攒下的,本来想托人给你爸送去的。这三年,我一直在还,虽然每个月只有几千块......"
我看着那些皱巴巴的钞票,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钱上沾着油渍,还带着油条的香味,是大伯每天凌晨三点起床,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跟我回去看看爸吧。"我说。
大伯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又迅速暗淡下去:"我......我不敢......"
"爸经常念叨你。"我轻声说,"前几天他还在说,做梦梦见你们来家里吃饭了。"
大伯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天晚上,我扶着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长辈,一步一步走回了家。他的步子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上。
推开家门的时候,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大伯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
"老弟......"大伯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哥,你这是干啥?"父亲手忙脚乱地想去扶他,可自从中风后,他的右腿一直有些不灵便。
母亲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大伯,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屋子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有电视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播放着什么。
"老弟,大嫂,是我没用......"大伯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想你们......"
父亲颤巍巍地坐回沙发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你这个当哥的,怎么这么糊涂啊......"
我把大伯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说到大伯母的事时,母亲"啊"的一声捂住了嘴。
"嫂子她......"母亲的声音也哽咽了,"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们虽然不富裕,可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
"我对不起她。"大伯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明明答应过要让她享清福的,到头来却连救她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
父亲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大伯面前:"大哥,你起来。那些钱,就当我借给嫂子治病了。"
"老弟!"大伯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你还记得咱爸临终前说的话吗?"父亲弯腰去扶大伯,"他说咱们兄弟要像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些年总在想,要是早知道嫂子病了,说不定......"
大伯一把抱住父亲,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就这么抱在一起痛哭。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我也觉得鼻子发酸。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一直聊到深夜。大伯说这三年他一直住在城郊的棚户区,为了省钱,连个电扇都舍不得买。他把大伯母的骨灰盒放在床头,每天跟她说话。
"你大伯母走的时候,一直念叨着要见你们。"大伯哽咽着说,"可我连这个心愿都没能帮她实现......"
"大伯,搬回来住吧。"我说,"咱们家还有间空房。"
大伯摇摇头:"不行,我得继续摆摊。那200万,我一定要还清。"
"爸的意思你没听明白吗?"我有些激动,"那些钱,就当是借给大伯母治病的!"
"不行!"大伯突然提高了声音,"那是你爸一辈子的积蓄。我赵建军这条命不值钱,但这个亏欠,我一定要还!"
父亲叹了口气:"大哥,你要是执意如此,那你就继续摆摊。但是,你必须搬回来住。这个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突然觉得人生真是难料。曾经我们以为大伯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可谁能想到,在那200万背后,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去了大伯住的地方。那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棚屋,墙上贴着大伯母的遗照,床边放着一个红木骨灰盒。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
在床头的柜子上,我发现了一个旧钱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是我们去年春节拍的。照片上的大伯母笑得那么灿烂,谁能想到那竟是她最后一个春节?
"大伯,这些年你一直带着这张照片?"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大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钱包:"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看看这张照片。你大伯母生前最爱这张照片了,说咱们全家人站在一起,多有福气......"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零钱和皱巴巴的小额纸币。
"这是我这三年来还的钱,每笔都记着呢。"大伯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每个月的收入和支出,"到现在还了47万8千6百52块,还差得远呢......"
看着那些工整的数字,我眼前浮现出大伯伏在桌前记账的样子。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生意人,如今却要靠着卖油条一点一点还债。
搬回家的第一天晚上,母亲特意熬了一锅红枣桂圆粥。大伯盛了一碗,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大哥,趁热喝啊。"父亲催促道。
大伯的眼圈突然红了:"老弟,你还记得咱爸在世的时候吗?每次我从外地回来,他总说,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地吃顿饭,才算团圆。可我那时候总觉得生意要紧,来去匆匆......"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父亲打断他,"现在咱们不是团圆了吗?"
"对,团圆了......"大伯低头喝了一口粥,泪水却掉进了碗里。
日子就这样慢慢恢复了平静。大伯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准备面团,天不亮就去夜市摆摊。我偷偷打听过,他的油条是整条街最好吃的,每天天还没亮就有人排队等着买。
父亲的身体也渐渐好转,有时候会去夜市帮大伯一起忙活。母亲心疼他们,总是准备些姜茶、红糖水让他们暖暖身子。
一天晚上收摊回来,大伯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红本本。
"老弟,你看,这是我这些年的存折。"大伯把本子递给父亲,"上面是我还的钱,都存在里面,一分都没少。"
父亲接过存折看了看,突然把它撕成两半:"大哥,这钱我不要了。"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大伯急得直跺脚。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大伯母。"父亲的声音哽咽了,"要是我们早知道她病了,说不定......"
"这不怪你们,都怪我......"大伯说着,蹲在地上开始捡那些碎片。
我看着这两个固执的老人,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亏欠,不是用金钱就能还清的。或许对大伯来说,这笔债不仅是钱的事,更是一种救赎。
那天晚上,我在院子里看到父亲和大伯肩并肩坐在月光下。他们谁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其实爸这些年一直在等你。"我轻声对大伯说,"他说,这个家,永远都少不了您这个大哥。"
大伯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我这个当哥的,愧对老弟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伯的油条生意越来越好,很多老顾客都冲着他的手艺来。父亲有时也会去帮忙,两兄弟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说咱爸要是在天有灵,看到咱们兄弟俩现在这样,会不会笑话咱们?"一天收摊的时候,大伯突然问父亲。
父亲愣了一下:"笑话啥?"
"笑话咱们兄弟俩,一把年纪了还在街边卖油条。"大伯自嘲地笑笑。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爸要是在天有灵,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咱们兄弟和和睦睦的。"
大伯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一晃又是半年过去,大伯的存折上又多了不少钱。这天,他特意把我叫到一边。
"文杰,大伯想跟你商量个事。"
"大伯您说。"
"你大伯母的头七快到了,我想......"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想把她的骨灰盒请到家里来。这些年,她一直跟我住在那个小棚屋里,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大伯,您早该这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全家人一起去接大伯母回家。父亲特意收拾出一间清净的房间,母亲买了大伯母生前最爱的兰花摆在骨灰盒旁边。
看着终于"回家"的大伯母,大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骨灰盒跪了下来:"老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父亲扶起大伯:"大哥,人这一辈子,谁能没有坎坷?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又团圆了。"
"是啊,团圆了......"大伯擦了擦眼泪,"你大伯母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现在她在天上看到咱们这样,应该也能安心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恍如一场梦。谁能想到,200万的背后,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大伯开口相求,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可转念一想,在生命面前,有些选择又岂是那么容易?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大伯已经不在家里。母亲说他天没亮就去摆摊了,说是要多赚点钱,给大伯母多烧些纸钱。
我赶到夜市,远远就闻到了熟悉的油条香。大伯还是那么专注地忙碌着,仿佛什么都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来源:包容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