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桌上两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油麦菜，还有一碗冬瓜丸子汤——都是他以前说“吃不够”的菜。

我把最后一盘炒青菜端上桌的时候，阿宇正靠在沙发上刷手机。

电视开着，放着财经新闻，声音不大，刚好盖过手机按键的“哒哒”声。

“吃饭了。”我喊了一声，把筷子轻轻放在碗沿上。

他抬头扫了眼餐桌，放下手机，慢悠悠起身，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两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油麦菜，还有一碗冬瓜丸子汤——都是他以前说“吃不够”的菜。

他拿起筷子，夹了口油麦菜，没说话，又扒了口米饭。

我也拿起筷子，咬了口番茄炒蛋，有点咸了。刚才放盐时走神，满脑子都是早上开会时领导说的项目整改意见。

“今天菜有点咸。”他终于开口，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有点阴”，没什么波澜。

“哦，早上开会分神了，下次少放点。”我应了一声，夹了个丸子放进嘴里。

饭桌上没再出声，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还有电视里主持人平稳的语调。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他低头扒饭，头发长了些，遮住了额头——上周就说要去剪，到现在还没去。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哪怕煮碗面条，他都会凑到厨房门口，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上，蹭着我头发说“好香啊，老婆手艺越来越棒”。

有次我煎鸡蛋，油溅到手腕上，他立马拉过我的手冲凉水，皱着眉骂我“不小心点，疼不疼”，然后抢过铲子，说“剩下的我来，你去旁边坐着”。

那天的鸡蛋煎糊了，边缘发苦，他却吃得精光，还举着空盘子说“我老婆做的，就算糊了也是天下第一好吃”。

那时候，连糊掉的鸡蛋都裹着甜意。

吃完饭，我收拾碗筷，他又坐回沙发，这次打开了球赛直播，偶尔会喊一声“好球”，声音不大，却能让整个客厅都显得热闹些。

我在厨房洗碗，水龙头的水哗哗流，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吃完饭，他会主动擦桌子，或者站在厨房门口陪我聊天，说今天公司里谁闹了笑话，说楼下便利店新出的冰棍味道不错，哪怕只是碎碎念，也让人觉得踏实。

现在他连厨房的门都很少进了。

洗完碗，我擦干净手，走到客厅，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他没看我，眼睛盯着屏幕里奔跑的球员，很专注。

“今天我们部门来了个新同事，刚毕业的小姑娘，挺活泼的。”我找话题，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哦，是吗。”他随口应了一声，视线没离开屏幕。

“她还问我，怎么跟男朋友处这么久还这么好呢。”我又说，手指攥着手机边缘。

他终于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咱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不吵不闹的。”

我没说话，心里有点涩。

是挺好的。不吵架，不冷战，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像两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按部就班地运转。可就是少了点什么——少了以前对视一眼就会心跳加速的感觉，少了想把所有小事都跟他分享的冲动，少了看到他笑自己也会跟着开心的热情。

上周是我们在一起五周年的纪念日。

我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给他买了件衬衫，是他去年看中却舍不得买的牌子，还订了个巧克力蛋糕，晚上想做他爱吃的红烧肉。

那天我提前下班，去超市挑了块新鲜的五花肉，肥瘦相间，炖出来会很香。回到家就扎进厨房，冰糖炒色，加料酒、生抽、老抽，小火慢炖。

肉香飘满屋子的时候，我还特意摆了盘，撒了点葱花，看起来精致又暖胃。蛋糕也送来了，上面用奶油写着“五周年快乐”，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我把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压了张卡片，上面写着“老公，五周年快乐，一直爱你”。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沙发上等他，手里攥着手机，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想看到他像以前那样，眼睛亮起来，笑着抱我说“老婆你真好”。

结果他晚上十点才回来，一身酒气，鞋都没换稳就说“今天公司聚餐，忘了跟你说”。

我指了指桌上的红烧肉和蛋糕，又指了指床上的衬衫：“今天是我们五周年纪念日。”

他愣了两秒，然后拍了拍额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最近太忙了，真忘了。”

他走过来抱了抱我，力道很轻：“对不起啊老婆，我明天补给你好不好？”

我笑了笑，说“没事，工作忙嘛”，把蛋糕放进冰箱，“蛋糕明天再吃，红烧肉我热过放厨房了”。

那天的红烧肉，我吃了两顿才吃完。第二顿热的时候，肉有点柴，味道没那么香了。

蛋糕第二天拿出来，边缘有点化了，他吃了一口，说“有点甜”，就放在一边没再动。

那件衬衫，他后来穿了一次，说“好像有点紧”，之后就叠在衣柜最里面，再也没拿出来过。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忙，真的忘了，可心里还是有点空——以前别说五周年，就连在一起一百天的纪念日，他都会提前订好餐厅，买束小雏菊（他知道我不喜欢玫瑰），跟我说“以后每个一百天，我都要跟你一起过”。

现在，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从他脑子里溜走。

以前周末，我们都会提前规划好要做什么。

春天去公园放风筝，他会跑着帮我举风筝，我在后面拉着线，看着风筝飞起来，他会朝我喊“老婆你看，飞多高”；夏天去逛夜市，他会帮我排队买烤冷面，自己站在旁边，帮我挡开拥挤的人；秋天去爬山，他会牵着我的手，走慢点，说“别累着，咱们慢慢爬”；冬天窝在家里看电影，他会把我裹在被子里，自己去煮热可可，端过来的时候会吹凉了再喂我。

这个周末，我问他“要不要去郊区的湿地公园？听说枫叶红了，拍照好看”。

他头都没抬，盯着手机说“算了吧，周末想在家躺躺，这周太累了”。

“我们好久没出去了。”我有点失望，声音低了点。

“以后有的是机会，等我不忙了再说。”他说完，点开了新的游戏界面。

周末两天，他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都躺在床上。早上我起来做早餐，喊他起床，他会说“再睡十分钟”，结果一睡就到中午；下午我坐在客厅看书，他就在房间里刷短视频，偶尔会喊一声“老婆，帮我拿瓶水”。

我没再催他出去。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有点疼——他最近确实忙，项目赶进度，经常加班到晚上九点，回来倒头就想歇着。

可还是会想起以前，哪怕他再忙，也会抽时间陪我。有次他连续加班一周，周末还是陪我去了我想去的展览，虽然中途打了好几个工作电话，却一直牵着我的手，跟我说“能陪你出来，再累也值”。

现在，他连这点“值”的感觉都没有了。

前几天我感冒了，发烧到38度5，浑身没力气。

下班回家，我直接躺倒在床上，想叫他帮我找药，却发现他还没回来。

我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的声音很吵，应该在外面吃饭。

“喂，怎么了？”他问，背景里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我好像发烧了，有点难受，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声音有点哑。

“发烧了？”他顿了一下，“你先找下抽屉里的退烧药，吃一片，多喝点水。我这边还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去。”

“可是我没力气，不想动。”我有点委屈。

“乖，忍忍，我尽快回去。”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眼泪有点往下掉。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想起以前——有次我半夜发烧，他立马起来找药，用温水帮我擦额头降温，坐在床边守着我，每隔半小时就摸一下我的额头，问我“好点没”，一晚上没怎么睡。

那天晚上，他十一点才回来。带了份粥，是我平时爱吃的青菜瘦肉粥，还买了退烧药。

“快起来喝点粥，然后吃药。”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我坐起来，喝了两口粥，没什么胃口。

“今天跟客户吃饭，实在走不开，对不起啊。”他坐在床边，语气里带着点愧疚。

“没事，工作重要。”我笑了笑，把粥放在一边，吃了药又躺回去。

晚上睡觉，他背对着我，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很沉。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他的背影，想抱他一下，却没敢伸手。

以前我们睡觉，他都会从后面抱着我，把下巴抵在我肩上，说“老婆，有你在我就踏实”，会跟我聊今天的事，聊以后的计划，直到困得睁不开眼。

现在，他连一个拥抱都觉得多余了。

有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跟他说“我们聊聊吧”。

他放下手机，坐直了身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就是觉得我们最近有点不一样了。”我看着他，声音有点小，“以前我们会一起做饭、一起聊天，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好像没什么话可说。”

他皱了皱眉：“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不吵架，不闹矛盾，这还不够吗？”

“可是‘好’不止是不吵架啊。”我有点急，“以前你会跟我分享公司的事，会记得我的喜好，会想跟我一起做很多事，现在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不是不在乎。”他叹了口气，“我每天上班压力那么大，回来就想放松放松，哪有那么多精力天天聊这聊那？日子过久了，不就是这样吗？平平淡淡才是真。”

“平平淡淡不是这样的。”我眼睛有点红，“平平淡淡是两个人一起吃饭会聊聊天，是周末一起躺在家会一起看电影，是记得对方的喜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过各自的。”

他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知道了，以后我注意点，多陪你聊聊天，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没什么底。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改，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平淡，习惯了没有激情的日子——就像温水煮青蛙，慢慢的，就忘了以前沸腾的感觉。

之后几天，他确实改了些。

晚上回来，会主动跟我说“今天我们部门那个老周，差点把报表做错，还好我及时发现了”；吃饭的时候，会放下手机，问我“今天上班累不累？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周末的时候，会说“咱们去楼下超市买点水果吧，你上次说想吃橙子”。

我心里有点开心，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可没过多久，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项目到了关键期，他每天加班到更晚，回来就瘫在沙发上，连话都不想说；吃饭的时候，手机又放回了手边，偶尔会刷一下工作群；周末还是想在家躺，说“太累了，只想歇着”。

我没再跟他提这件事。

看着他疲惫的脸，我突然明白，他不是不想改，是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忙碌，已经把他的激情磨平了。他不是不爱我了，是爱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你在我身边就好，不用太多表达”的习惯。

去年冬天，我们去了趟南方旅游。

那时候他刚换工作，压力很大，经常失眠。我想让他放松放松，就提议去旅游。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提前两周做攻略，订靠近景点的酒店，查当地的小吃，还特意买了件新的羽绒服，说“要跟老婆一起看风景，得穿得帅点”。

旅游的那几天，我们过得很开心。

早上一起去吃当地的馄饨，他会帮我排队，自己站在旁边，看着我吃，偶尔帮我擦嘴角的汤渍；下午去逛古镇，他会帮我拍照，哪怕我摆的姿势很傻，他也会说“我老婆怎么拍都好看”；晚上回酒店，我们会窝在被窝里，聊今天看到的趣事，聊以后想一起去的地方——说要去看海，去看日出，去看雪山上的星星。

那时候我想，我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就算过十年、二十年，也会像现在这样，对彼此充满激情，对未来充满期待。

可才过了一年，一切就都变了。

现在晚上睡觉，我们大多时候都是背对着背。

他很快就会睡着，偶尔会打轻鼾；我有时候会睡不着，看着天花板，想起以前我们睡觉的样子——他会把我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我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说“老婆快睡，明天还要一起去吃好吃的”。

有次我主动抱他，他愣了一下，然后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轻轻推开了我。

我没再抱他，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酸。

不是难过，是遗憾。遗憾我们曾经那么相爱，那么有激情，现在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是不爱了，是爱变得太安静，安静到几乎看不见。

上周我加班到很晚，下了班才发现外面下着大雨，很大的雨，我没带伞。

我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来往的车，有点着急。叫网约车，等了二十分钟都没人接单；想给朋友打电话，又觉得太晚了，不好意思打扰。

最后还是给阿宇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的声音有点迷糊，应该是睡着了。

“喂，怎么了？”他问，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加班完了，外面下雨了，没带伞，打不到车，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声音有点急，雨水溅到裤脚上，有点凉。

“下雨了？”他顿了一下，然后说“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帘，心里有点暖。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的车停在了我面前。

他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点没睡醒的痕迹。

“怎么加班到这么晚？快上车，别淋着了。”他打开车门，把我拉上车，顺手递给我一条干毛巾，“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车里开了空调，很暖和。

他发动车子，问我“今天是不是项目出问题了？怎么加班这么晚”。

“嗯，有个数据错了，得重新改，所以加了会儿班。”我擦着头发，应了一声。

“以后别加班这么晚了，太危险了。”他皱了皱眉，“要是我没来接你，你怎么办？”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笑了笑，心里有点软。

这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关心我，第一次为我着急。

“其实我知道，你最近不开心。”他突然开口，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我愣了一下，没说话。

“我也知道，我们最近有点远了。”他又说，声音低了点，“以前我总觉得，日子过久了，平淡点很正常，可后来发现，你不喜欢这种平淡，你还想要以前的那种感觉。”

“我不是故意忽略你，也不是故意忘了纪念日，是工作太忙了，忙得忘了怎么跟你相处，忘了怎么跟你分享。”

“那天你跟我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做得不好，我想改，可有时候一忙起来，就又忘了。”

“刚才接到你电话，我一下子就醒了，怕你淋着雨，怕你出事。那时候我才觉得，不管工作多忙，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他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很柔和。

“我不是怪你，”我说，“我只是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怀念我们一起做很多事的样子。”

“我知道。”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愧疚，“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会跟你分享我的事，会记得我们的纪念日，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眼泪有点掉下来。

不是难过，是感动。原来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在乎，只是被生活的琐碎暂时遮住了眼睛。

从那天以后，阿宇真的变了。

他会提前半小时下班，回来帮我做饭——哪怕只是帮我洗个菜，递个调料；会记得跟我分享公司的小事，比如“今天楼下便利店的豆浆打八折，明天早上我去买”；会在周末的时候，主动说“咱们去公园逛逛吧，或者去看场电影”。

我们还是没有以前那种心跳加速的激情，没有以前那种说不完的话，但多了些温暖的小细节。

比如晚上吃饭，他会帮我夹我爱吃的菜；比如睡觉前，他会跟我说“老婆晚安”；比如看到我不开心，他会问我“怎么了？跟我说说”。

昨天晚上，我们吃完晚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是部老电影，以前我们一起看过。那时候他会把我搂在怀里，跟我讨论剧情，看到感人的地方，会帮我擦眼泪。

这次，他没搂我，只是坐在我旁边，偶尔会跟我说一句“这个情节还记得吗？以前你还哭了呢”。

我笑了笑，说“记得，那时候你还笑我娇气”。

电影结束的时候，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拉着我的手，说“走，去阳台看看月亮”。

阳台上有点凉，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月亮很圆，很亮，照在我们身上。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突然说。

“嗯？”我看着他。

“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激情，但是很踏实。”他看着月亮，“就像这月亮，有时候亮，有时候暗，可不管怎么样，它都在那里，陪着你。”

我没说话，靠在他肩膀上。

风有点凉，可他的肩膀很暖。

我突然明白，逝去的激情不是真的消失了，它只是变成了另一种样子——变成了吃饭时递过来的筷子，变成了下雨时来接我的车，变成了晚上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变成了平淡日子里那些不起眼的小温暖。

现在我们还是会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看球赛我刷剧，偶尔递个水果，偶尔聊两句今天的事。

没有以前那么多情话，没有以前那么多惊喜，可心里很踏实。知道他就在身边，知道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这样，就够了。

来源：红木古典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