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被狗咬后,经长生哥说情,就给一家地主放牛,有时我就跑到舅舅刘铎锋家去玩。舅舅没有儿子,十分喜欢我这个小外甥,经常教我一些拳 脚功夫,也教我识《三字经》。
头顶挨打三个疤
我被狗咬后,经长生哥说情,就给一家地主放牛,有时我就跑到舅舅刘铎锋家去玩。舅舅没有儿子,十分喜欢我这个小外甥,经常教我一些拳 脚功夫,也教我识《三字经》。
舅舅村上, 一个地主的女儿,娇生惯养又霸道,比我大个二三岁。 1925年春天的一天,她从舅舅家门口走过,把脚弄脏,硬要我给她洗净, 我不干,她就骂我是小叫化子,出言不逊地羞辱我。
这可气恼了我,我使 出从舅舅那里学来的功夫,三拳两脚就把地主女儿推到一个粪堆上,但灾 难很快降到我头上。无奈之下,长生哥带着我到邻村陈家拜师学裁缝。立 好契约,学徒3年,每年3吊钱,死活听天由命。
旧社会的学徒,实际就是卖身为奴,冬做缝衣工,春夏耕田。那时我 要早起晚睡,给师母和她的傻乎乎的女儿端尿端屎。只有在师傅干活时, 要机灵,要仔细观察,才能偷学到裁衣的手艺。
这年4月中旬的一天,我不小心弄断了一根针,那可恶的陈师傅立即变脸,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把 铁尺,朝我头顶就一顿猛打,鲜血顿时从我头上流下来,我立即晕死过 去。陈师傅像无事人一样,嘴上还骂骂咧咧。
一同学徒的刘师兄很有正义感,看不过去,和另一位学徒把我抬回了家。娘看到后,又心痛又无奈。
长生哥劝说:“这总比要饭强些,忍耐着度过这3年,将来学成手艺,生 活就能好过起来。”
我头部伤好后,又不得不回到陈家。后来,我头顶上 这3块伤疤处,再也没有长出过头发。
1926年5月,我到新安圩大姐萧卯玉家帮助插秧。干了半天活,大 姐让我去拾些柴火,我就约了昌家村的陈子弟、罗小妹一起到村南的乱坟 岗树林拾柴火。
我们一边拾柴, 一边玩,并看看坟碑。快晌午时,走在前 面的罗小妹看到东边山坡上跑来三四只“老虎”,吓得大叫起来:“不得 了,大老虎!要吃人哟!”
她丢了柴火撒腿就往西山跑,我也跟着边跑边 看。“唉哟!你看东山坡大路那边,白茫茫一片,可不止三四百只呢!”
赶羊的北方老农看到此情景,大声呼喊:“小弟弟,不要跑,不要怕,那 不是老虎,是绵羊,北方的羊!”
陈小弟听到后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 地走到羊群中间,摸摸羊身,绵羊起身“咩咩”直叫,把我们吓了一跳。
北方客人问:“你们难道没有见过羊吗?”
我赶忙回答说:“光听大人说过有羊,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
接着又问:“老表哥,你们这是把羊 赶到哪里去?”
北方客人说:“赶到广东,卖给洋人,这些羊群还要乘大 轮船呢。”
新 安 圩 桥 断 落 水 中
1926年4月中旬,我和两个师兄弟,从昌家村到新安圩镇西头的罗 家村给一家地主做衣服。
早晨,天空阴云密布, 一时间,下起了雨。为了生计,我们不得不冒 雨去干活。我们师兄3人打着雨伞,走到新安圩镇的大木桥时,狂风夹着 雷电,大雨倾盆而落。
这座桥长150多米。我们艰难地从桥东向桥西走去,同在桥上走的有 五六十人。狂风吹得木桥一摇三晃。
我快到桥中央时,在河道边航行的四 五条渔船,正顺流朝北边吉安方向驶去。
不料,有一条大渔船遇上了漩 涡,失去了重心,快速地向东桥头墩子撞来,只听“咔嚓”一声,木桥 被撞断,在桥上行走的几十个人,纷纷落入水中,渔船也被汹涌的河水 掀 翻 。
我从小在池塘边长大,游水会“狗刨”,于是马上抓住一块木板向西 岸游去。落水的人喊救命,我在两个师兄协助下,救起了几个乡亲。
在救 最后一个中年妇女时,由于她自己喝了几口水,有些迷糊了,死死拽着我 不放手,我人又小,已没有了力气,眼看着渐渐地同这位妇女一起往下 沉。
就在这时,刘师兄游过来,递给我一块木板,拖着奄奄一息的我和那 位妇女游到河西岸沙滩上。
刚上岸,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把离我们不远的两头黄牛劈死, 吓得我们好半天走不动路。
咳!真是世道不好,老天爷也不长眼!
躲兵遇见北伐军
1926年7、8月,我学徒一年多了。由于我肯吃苦,聪明机灵,比师 兄弟们学得快,手里的活做得好,又能识得几个字,深得师傅师母信任, 师傅就让我每天记流水帐,这就为我参加革命以后写日记打下了基础。
那 时,北伐军从广州打到这里,陈老板就在吉安府街面上租了个门脸,给北伐军做军装,给学校学生做童子军服等,生意也算红火。
一天,我在草坪一个富人家做衣服,活做完了,就忙里偷闲,到昌家 村为大姐家拾柴草。我约了邻居两个小朋友一起到东背山去拾柴草、打松 子。快晌午了,我们背着柴草往昌家村赶路。
在离村不远的路上,迎面碰上了十几个身穿灰军服、头戴大盖帽的北 伐军。那个世道,当兵的没有几个好东西、滥打、滥杀老百姓的事时有发 生。
因此,我们十分仇恨、惧怕当兵的,见了后撒腿就往回跑。这边3个 孩子跑,那边几位北伐军就追。他们说话又听不懂,呱拉呱拉喊个不停。
我们一起玩耍的有个叫刘瓶贤的小哥,比我年长一岁,边跑边问: “他们是不是抓壮丁?”
我忙说:“告诉他们,我们是小孩,横竖我们不当 兵!”
越喊,我们跑得越快,那几个北伐军两面迂回把我们逮个正着。
一个操着广东普通话的士兵,拉住刘小哥说:“小老表,我们是国民 革命军第二军的,是孙中山先生的北伐军,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北洋军阀孙传芳,为的是天下劳苦大众有饭吃,有衣穿。”
我们半懂不懂的问:“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
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说: “要你们带个路,前面是什么村子?”
我将信将疑地说:“其他地方我们也 不晓得,前面是昌家村。”
我们三个孩子领着这一队北伐军进了村子,当 官的就让我们走了。临走时,赏了每个孩子20个铜板。
我放下柴草跑回草坪临村,只见大树下,茶亭里都是北伐军,其中有 些比我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小北伐军宣传员,拿着纸话筒喊话,提着浆糊桶 在墙上刷标语。北伐军军纪严明,对人态度和蔼,住房借门板,用完给上 好,洗澡避人群,煮饭自备干粮,买东西给钱。
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上 极深的烙印,我那时心想,天底下还是有不打骂老百姓的军队呀!
走 夜 路 石 塘 惊 “ 水 鬼 ”
由于北伐军经过泰和,在我的复仇心灵中,点起了革命之火。这天吃 罢晚饭,我约南坑村的女孩子彭二妹到新屋下村萧思沁大叔家。
萧思沁1925年夏秋曾只身赴广州、进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毕业后,他回村发展共产党的组织,经常给我们这帮穷孩子讲历史上农民起义和岳 飞精忠报国的故事,并从广州带回了《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 ABC》 等 书 。
这回萧思沁又约了邻村几个孩子,准备给我们讲拯救中国的革命道 理。从南坑村北到新屋下村,要经过曾江边的秧芦庵娘娘庙,庙前下十几 个石阶,有一个百十米宽的大水塘。那里是个小石码头。
我和二妹都是11岁的孩子,很少走夜路,壮着胆子从南坑园门向水 塘走去。塘水被月亮一照,一闪一闪的,看上去直眼晕,风儿吹着大樟树 叶,哗哗直响。我们越走人越少,越走心中越发毛。
二妹在前面走,快到石码头时,听见“嗖”的一声,二妹大叫:“有水鬼!”
我壮着胆子朝东北面望去,真有个“水鬼”,黑长黑长,眼睛睁 得象绿灯笼,见有人过来,“嘭”地一声就扎进石塘里,溅起几层浪花。
我俩吓得心中咚咚直跳,赶紧往回跑。此后,有好长时间,白天都不敢从 南坑的园门前行走,要绕几个弯子走。
现在,虽然知道世界上本没有鬼,但当时对自然现象认识不了,所谓 “水鬼”,其实就是一种叫“水獭”的动物。
苦难多险的童年,历练了我的意志,给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硬骨头 精神,地主老财的残酷压榨,在我心里埋下了反抗的种子。
来源:大肥肥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