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人很有些嫌弃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整了整十二旒冠冕,撂下笔冲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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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很有些嫌弃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整了整十二旒冠冕,撂下笔冲我走来。
凡所过之处日月敛辉,鸟兽息声。
只是步速极快,环佩叮当,一点也不庄重反而看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是阎王爷?
啊不,阎王奶奶?!
她走到我面前站定,直接一脑瓜崩把我弹得飘出去几米远。
「谢新盈!你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你结个婚把脑子扔了是吧?」
「有人打你怎么不知道还手?打了几次都不逃跑,男人哭哭跪跪就原谅了?」
「怀着孕就挨打你还替他生孩子,还听男人的放弃事业安心当家庭主妇?」
「我在地府加班宣传了两百年「女人要清醒理智爱自己」,现在地府都流行大女子主义了,你这么窝囊枉死的简直要气死加班鬼了好吧!」
眼前女子比我还激动,自顾自气成了个包子。
可见我丧丧的站在远处,又散了脾气把我搂在怀里。
「算了算了,你挨那么多打得多疼啊,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做人做鬼以来,挨得打再疼我都咬住牙关没哭。
可被冰凉的拥抱包裹时,我久违地感觉到了暖意。
「罢了。」
「咱们女子在世本来就格外不易,吾名后土,在这地府兢兢业业上万年了,人间不也只知道阎王爷不知道后土娘娘嘛。」
「我就再给你次机会。」
「等你报完仇再来投胎吧。」
我眼前一黑,隐约瞥见三个光点伴随我左右便失去了知觉。
3
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
一睁眼毫无准备从美女姐姐换成前夫那张狰狞的丑脸,着实吓了鬼一跳。
我看了看周围,是在我和贺伟阳的卧室。
我身上还没有伤疤和粪袋。
贺伟阳的工具也只是皮带,还没升级成熨斗或菜刀。
看这样子是回到他装醉第一次打我的时候了。
「谢新盈,老子打你敢跑神!是不是在想外面的野男人!」
他动作又狠又快,不见任何酒醉的样子,眼里只有快意的光芒。
重活一世,我早已把恋爱脑丢进黄泉里。
此时擦亮眼睛再看,原来这场陷阱的开端如此简陋。
这是我嫁进他家过的第一个春节。
没要彩礼、远嫁没人撑腰、过年任劳任怨干活。
种种表现都让他认定我是个可以轻易拿捏的受气小媳妇。
于是开始变本加厉试探我的底线。
借酒醉打人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把自己美化成因为太在乎我才这么做。
我怀孕后柔情蜜意一段时间又故态复萌找理由打我,一次比一次下手重。
这样来回用暴力和哭诉拉扯我的神经,让我相信他偏执的爱的同时给我一种不跟其他人接触就不会挨打的错觉。
于是我前世无数次为了孩子痛苦地忍让着。
像抱紧一根浮木一般麻痹自己,听他的放弃亲人、放弃事业、放弃朋友。
任由自己活成他一人的发泄工具。
直到醒悟时,豁出一条命也难以得到善终。
重来一次,我不要再这样陪他演下去了。
离开了我上脑的荷尔蒙,眼前这个男人一文不值。
这一次,我要把前世亏欠自己的统统讨回来。
4
眼见皮带要抽到我身上。
这回我不再按照他们的剧本演了。
我反手死死攥住皮带扣往怀里带。
任凭贺伟阳惊怒下怎么拉扯,
即便皮带扣把我双手划得血肉模糊就是不松手。
趁着他被染红的皮带吓得愣神,我赶紧狠狠反抽回去。
可只来得及抽他一鞭。
他的哀嚎声一出,公婆便冲进房间把我按在墙角。
「哎呦呦,这是怎么说的!」
「反了天了呀!夫为妻纲都不知道么!你老公外面喝多了要泄泄火的呀,作媳妇的怎么能还手呀?!」
婆婆吊梢着眼摸到她好大儿胳膊上的红痕恶狠狠地瞪着我。
公公攥住我脖颈的手更使了使劲,让我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呵呵,原来这房子的隔音也没那么好嘛。
上一世这俩老货见我挨打在屋里装死,等打完才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拉偏架。
这回挨打的换成亲儿子了,只抽了一下就恨不得弹射进屋来。
虎视眈眈把我围堵在角落,好像我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我身上被抽得红痕一道道肿成了片,看起来可比贺伟阳更像受害人。
「呜呜妈妈,咳咳...对不起...咳...我太害怕了!」
「我刚查出怀孕...咳咳...贺伟阳这个样子...我实在怕他伤到孩子...」
我在公公的手掌间挣扎出一丝空气假哭着。
「什么?你怀孕了!」
三人的表演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贺伟阳的酒劲儿也装不下去了。
我趁机挣脱开,捏住婆婆淤青的手腕低声哭泣着。
近距离欣赏她震惊、愤怒混着疼痛却畏惧公公不敢声张的扭曲表情。
呵,他们一家子都被封建糟粕浸毒了脑子。
公公和贺伟阳是在家用暴力泄愤的好手,婆婆则是明明挨打也爱男如命的伥鬼。
上辈子怀孕成了我难以逃离的枷锁。
这一次换我用怀孕来当护身符和逃离的筹码。
就是不知道你们扭曲的神经有没有做好被极限拉扯的准备了。
5
不得不佩服这一家子炉火纯青的演技。
不说婚前装得有多么和蔼可亲、敦厚纯良。
就说现在,见出了变故,立马能换出戏唱。
「盈盈别哭了,你做的对,男人做事没分寸,伤到肚里的金孙孙怎么好。」
「妈刚才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婆婆趁机把手抽出来,赔笑着扶我坐下。
「老婆我实在是压力大喝多了,你别怕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贺伟阳则作势要跪不跪,见我没反应被他爸一把撑起来杵在一旁小声道歉。
公公则满脸无所谓,见我怀孕更觉得翻不出什么浪花。
擦掉手上被蹭到的血迹,便推搡着婆婆大摇大摆回屋了。
也是,他打惯了女人,掐我脖子那一下还真不算什么值得道歉的大事。
自始至终,没有人关心过甚至没有人看到过我双手斑驳的血痕。
自顾自说完台词,便顺着自己造的台阶下场。
没关系,我的伤我自己在意。
没搭理演技不到位的贺伟阳,我出去仔仔细细把伤口敷药包扎了个遍。
等我回屋,贺伟阳已经鼾声如雷。
他大概认为道过歉事情也就翻篇了。
毕竟我已经远嫁过来还怀了孕,再怎么闹还能离开他不成?
可他不知道。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谢新盈早就被他亲手打死。
现在他面对的是从地府归来只为复仇的——
钮祜禄·新盈!
之所以没走是因为要报仇报个尽兴!
想着想着,有三个光点漂浮到我身边。
原来离开地府时的景象不是我的错觉,后土娘娘竟真的给了我三道符咒帮忙。
我摸了摸肚子,将一道金光拍进贺伟阳额头。
计划开始了,但愿你能撑得久一点。
6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地上。
天还没亮,贺伟阳接到电话就骂骂咧咧起身了。
「妈的!大过年值班本来就烦,还得扫雪!」
睡眼惺忪下根本没注意他醒后的每样东西都是我递到他手边的。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临走还冲我得意地挥了挥拳头。
嘶,真蠢啊!
本还担心会察觉出异样的我,瞬间把心放回肚子里。
结果刚想好好补个觉,养足精神看好戏。
癫公癫婆便给我安排了出新戏唱。
睡不到一个小时,客厅里就传来公公大嗓门的嚷嚷和推牌声。
「老胡,给钱给钱!你是庄家得翻倍啊!」
「我跟你讲,打打老婆手气好,今天香秀屁股都被我打肿了,可不就连赢了三把嘛,哈哈哈!」
客厅里的烟臭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婆婆本来扯着衣角在旁边赔笑坐立难安。
见我出来马上换了副嘴脸,拿我挡枪。
「新盈!客人都来了怎么才起,真没有规矩!」
「快去给大家倒茶!」
我呸!谁家好人大过年的七点多就上门打牌?!
而且还请的都是小区里爱说教的著名老登。
分明是见我昨天敢反抗,换个温吞的招数来磨我的气性。
「磨磨唧唧在这儿丢人现眼什么,快去啊!」
我露出包着纱布的手瑟缩不前。
「可公公和大家一直抽烟,我怕对胎儿不好。」
「唉哟,你家儿媳妇可真娇气,当年女人怀孕还得下地干活呢,才闻点烟味就受不了了?」
「等公公婆婆使唤都不带动的,有没有眼力见啊?」
公公忙着抓牌,见众人帮腔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得了得了,你不愿意干轻省活就去厨房做饭!」
「我...我手昨天......」
婆婆不待公公吩咐便一激灵把我推搡进厨房,大声遮掩着。
「手不小心划破道口子怎么了?」
「你是贺家的儿媳妇,不是请回来的祖宗。」
「让做饭就做饭,哪那么多废话!」
「多做点肉菜,做得不好影响了你公公的牌运我饶不了你!」
7
呦呵,这是封建到把自己当老佛爷了。
那怎么还吃饭不直接吃香火啊?
仗着人多势众就变本加厉把什么活都往我身上推。
指望着把我规训成老封建眼里的「贤妇」。
是,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这六七张嘴。
可这饭我敢做你们可得真敢吃才好。
我装作忙碌了好一会儿端出几盘重辣开胃的横菜。
看大家吃得高兴,更是体贴地躲回厨房喝清粥。
让再挑剔的老登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公婆更是自以为压我一头,美得不知道怎么好。
我在厨房也暗自高兴。
他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比如这些菜都是用贺伟阳亲密付点的外卖。
再比如,等外卖的时间我还让跑腿帮我买了袋猪饲料送到楼下。
接下来唯一需要我亲手做的,就只是把饲料拌匀在菜里再摆个盘而已。
你们敞开了吃,饲料特调管够。
就是不知道再吃几顿,你们胖得还张不张的开嘴了。
酒过三巡,桌上杯盘狼藉。
老胡仗着公公醉酒肆意抓住婆婆的手占着便宜。
婆婆碍于公公和牌友们都坐在桌边不敢声张。
只能望向厨房求助。
和我对视时那眼神真挚地再不见此前的颐指气使。
可那又怎么样呢。
正如我挨打时你听不到我的呼救。
此时我也可以选择性的什么也看不到。
8
「咣咣!咣!」
大力的拍门声惊散了客厅颇有些暧昧的氛围。
婆婆这回顾不上使唤我便跟找到救星似的打开门。
正被贺伟阳鼻青脸肿的丑脸吓了个趔趄。
只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些划痕,新换的白羽绒服上被甩了一大片泥点子,油头都散乱着一缕缕黏在脸上,甚至头顶上还插着个烟头好不狼狈。
杵在门口龇牙咧嘴的,跟末世逃生有的一拼。
婆婆赶忙搀住好大儿小心翼翼问着发生了什么。
他却不耐烦一把推开,强撑着送走客厅里想看好戏的邻居们。
一瘸一拐回屋坐定倒吸着凉气。
「谢新盈!你老公伤着了还乐?快拿药箱来!」
啧啧,这张牙舞爪的样子,看来一天受的教训远远不够啊。
「哎呀老公!怎么回事啊!怎么去值班还没下班就弄一身伤回来啊?」
「嘶...见了鬼了,今天不知道走什么背字,门口安全锥帽全换成铁的了,小崽子堆雪人还堆在了石墩子外面。」
「啊?你好端端的铲雪也碰不到这些啊。」
「废什么话!哎呦,轻点轻点!上个药也笨手笨脚的!」
他恼羞成怒闭口不答。
可不好意思说我也能通过反噬符感知到,这一天他没少吃闷亏。
他从来喜欢动手解决问题。
对外人不敢随意上手,可对物件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而反噬符的作用就是把他恶意的力反弹回他自己身上。
于是,铲雪震得他双臂发麻不说,轻飘飘的锥桶成了铁疙瘩。
一拍就散的雪人也变成实心的,甚至憋气摔碎的茶杯碎片都能弹起来,给他划个小王八。
我看着他脸上的划痕憋笑。
手上的药棉一点点加重力气。
「你有数没数啊!摁得这么重,又皮痒了是吧?!」
9
脸上的王八随着他的怒气抖动起来。
我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真是失心疯了!」
他随手抄起水壶就要朝我丢过来。
可额前的金光一闪,他瞬间像被什么电了一样松开手,壶直直砸在他的伤腿上。
滚烫的开水洒出来,顷刻就起了大泡。
杀猪似的哀嚎惊得公婆跑进屋来不知所措。
我也装成慌了手脚的样子在旁边乱转,就是不帮一点忙。
直到贺伟阳忍着疼提醒,公公才想起来找些冰块摁到他伤口上。
「嗷!爸你轻点!不对不对别动!我好像是骨折了。」
于是婆婆又急忙打120。
等车到了,贺伟阳已经疼晕过去几次,小腿青青紫紫肿得像馒头一样高。
唉,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挨了一天的报应都没琢磨出什么门道。
不过也亏得没想明白,才让他在失效前再次充分感受了一下反噬的威力。
前世不是拿滚烫的开水浇我浇得爽嘛。
这回就自己慢慢享用「烫伤+骨折」的加倍套餐吧。
接下来还有高烧、排脓、碎骨增生希望你一个一个好好品味。
姑且算作为我前世苦难收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小谢!还磨磨蹭蹭什么呢?你不跟车去还指望我们这把老骨头在医院伺候吗?」
啊,我?
还有这好事?
你可别后悔。
10
「处方开好了,去缴费开药吧。」
「服下后12小时可能会有反应,你注意观察。另外第三天上午一定来复诊,最好留院观察一天才保险。」
我从妇产科出来没有丝毫犹豫把药吃了,赶忙往烧伤病房赶。
毕竟贺伟阳住院的这几天里,在护士和其他家属眼中,我是最贤惠体贴的妻子。
这人设还有大用,现在可不能倒。
「今天怎么又那么晚才来?想饿死我啊你!」
「炖了你爱喝的汤,又把爸妈的饭都做好,实在有点忙不过来。」
「三口人的饭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早点起很难么!」
「还有这汤都凉了,不是去见完什么野男人才过来吧?!」
贺伟阳撑着拿木板夹起的腿歪倚在病床上,怀疑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着。
因为烧伤,他的腿没法打石膏,伤处溃烂恢复的慢。
天天吊着脚绑在病床上又疼又痒的感觉让他愈发暴躁。
而看我被众人夸赞一天比一天自信,他更是抓心挠肝地难受。
只能使劲贬低着我的一举一动,想方设法泼脏水把我贬到泥里。
我一言不发,面露委屈给他换上沾满痒痒粉的纱布。
安心听旁边的热心家属帮我声讨。
「小贺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媳妇多好啊,天天炖汤不说,还帮你按摩、换纱布的,你得珍惜才是啊!」
「就是就是,说句不好听的,真要出轨还天天往医院跑干什么呀,真不知道你上赶着往头上戴绿帽子是有什么瘾。」
「嘶!痒啊,好痒!谢新盈你做了什么?」
贺伟阳的惨叫响彻楼道,张牙舞爪却够不到伤处,只能在好腿上挠出道道痕迹。
「嗤,每次上药都来那么一出,真是吵死人了!」
隔壁大姐颇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扭头继续低声吐槽起来。
感谢贺伟阳每次换药时没有骨气的表现。
一次比一次剂量大的痒痒粉丝毫没被任何人发现端倪。
我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冲他挑衅地笑了笑。
果不其然,碍于众人的偏向他没法声张。
可眼中蕴藏的怒火像是要把理智烧光。
鱼儿上钩了。
好戏马上开场。
11
「老公,药换完了,爸妈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家了。」
接连三天如此。
每天早上我都带着半温不热的汤去医院。
换好药便借口家里有事早早退场。
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和欣喜。
到了第三天,贺伟阳再也按捺不住他发作的疑心病。
在我走出医院大门时。
身后便远远缀着一个架着拐的顽强身影。
头上还歪歪扭扭绑着个摄像头。
无论我穿大街、过小巷,还是挤过狭窄的小吃街。
贺伟阳都一瘸一拐地跟在不远处。
甚至他身后还围了一群以为是网红直播的大爷大妈。
他也不以为意。
反而认为是打压我气焰的大好机会。
边走边向旁边控诉着我的种种疑点,势必要把我说成一个恶劣到骨子里的坏种。
再把自己塑造成苦苦挽回出轨妻子的痴情男。
这种气氛在看到我踏进酒店时达到巅峰。
说来可笑。
贺伟阳一天天地怀疑着我跟任何说过话的男人不清不楚。
可真看到我进到酒店,他的不可置信可比其他人情真意切多了。
「谢新盈!你要不要脸!骗我家里有事偷跑来酒店!」
「老公!你怎么来了?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说什么?说你撒谎实际来酒店偷人么?」
「不不不是!你误会了!你腿还没好呢,快回去吧!」
我越是惨白着脸阻拦,他越是笃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真想不到,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的实际背着老公干这种事。」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小伙子真可怜哦......」
他听着周围的拱火越想越气,把还在阻拦的我推搡在地,不顾纱布已经渗出血迹,挥着拐杖揍得起劲。
「老公,啊!肚子,肚子好疼!」
地上渐渐蔓延开的血迹让现场重归静寂。
「常总,您约的客人已经到大堂了。」
前台引着闺蜜来到大堂,西装干练的女士一出场,把等着捉奸夫的众人震得哑口无声。
「哎呀谢小姐谢小姐你怎么样了?」
「快叫120,谢小姐晕倒了。」
「自我介绍下,常霄,证券首席策略官。你所谓的「奸夫」。」
「贺伟阳,你最好祈祷新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无事,否则她央求我给你投资建议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贺伟阳想到手机里连日亏损的一片惨绿,脸色煞白,瞬间恨不得地上晕倒的人换成自己。
12
「孩子已经按计划流掉了,你放心。」
待我再醒来,已经在妇产科的病房里。
闺蜜心疼地摸着我结婚后添上的一道道伤痕,细细讲起我晕倒后的经过。
「贺伟阳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见闹了场乌龙把你伤成这样,也想装晕了事。」
「结果确认了我是投行的高层,又巴巴舔上了。」
「120上你还在晕着,他就在旁边软磨硬泡想弄点内幕消息。」
「本来我听到你的计划还想着你们直接离婚算了,何必大费周章整他。」
「一个不小心,你还得多受些伤。」
「可看见他我才知道,这种无赖你想离婚不脱层皮根本离不了。」
不,不止,我摸着钝痛的小腹摇了摇头。
何止是脱层皮,前世我甚至被打到终身残疾都没摆脱,最后直接赔上一条命。
现在是多侥幸才获得的重生良机。
他给我的伤、套走的钱、耽误的人生,当然要全部拿回来,才能散尽怨气去投胎。
这一世,囡囡不会再受我的拖累,能重新去个满心期盼她的人家。
我也能放开手脚跟贺伟阳一家撕扯个明白。
想着想着门口吵嚷了起来。
也许是病房里太安静,贺伟阳和他妈在走廊里的对话我听了个清清楚楚。
「新盈,新盈我知道你醒了,对不起,我不该因为生病就疑神疑鬼。」
「伤到你了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
「儿子啊,你腿还没养好别动不动就跪。」
「还跪在门外面,她都看不见,你傻不傻啊?」
「而且这孩子被你轻轻推几下就流了?别是儿媳妇身体不好吧?你问问大夫,不行妈趁早物色你换一个。」
「妈你不懂就别添乱!我拉着你们是来造势的,门外人来人往可比病房里效果好多了。」
「新盈那闺蜜可是个大老板,你别乱说话惹恼了财神爷!」
13
一天两天,贺伟阳每天都在病房外自我感动着。
待听到几次电话更加笃定闺蜜的身份后。
便加了码,带上公婆一起在门口卖惨求原谅。
天天被饲料催得日渐圆润的公婆夹着瘦麻杆似的贺伟阳。
把病房门围得水泄不通。
一出一出唱念做打演着大戏。
直到听闻我即将出院。
怕彻底失去了在「财神爷」面前表忠心的机会。
发狠拿出发毒誓的大招。
「我贺伟阳上跪天地、下跪妻子,对天发誓诚心悔过,此生不怀疑、不辜负谢新盈。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让我家财散尽、不得善终!」
贺伟阳煞有介事指天发誓。
用被洋葱熏得红肿的眼眶和夹着板的伤腿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把他雇来的围观群众都感动到不行,一个劲儿起哄让我原谅他。
「原谅你也不是不行,你敢把这毒誓再说几遍么?」
「只要盈盈愿意理我,想听几遍都行。」
贺伟阳见我终于开口喜出望外,一气儿重复了好几遍后巴巴地看着我。
毕竟他每个月的工资都还不够填炒股的窟窿。
越早和好越能帮他减少些损失。
此刻兴高采烈地他却不知道连说三遍誓言只是应验符生效的条件。
前世他打我后发过的毒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从来都是他说着玩的把戏。
今天这句不一样。
我听到了,后土娘娘也听到了。
再说过就忘便等着报应吧。
14
出院了几天,贺伟阳始终对我温柔小意。
我假装被他感动,借上一世的记忆让闺蜜给他介绍了几支表面风光的股票。
见大把钞票进了口袋,贺伟阳对闺蜜深信不疑的同时更是对我百依百顺。
之前种种怀疑、打压、泼脏水仿佛全然不再。
家里洗衣做饭的变成了婆婆。
公公也学会了我睡觉时轻手轻脚去小区广场上打牌。
贺伟阳更是夸张,我无缘无故骂他都能唾面自干。
当面夸我声音好听,背后把忍下的所有气冲婆婆撒。
这回每天鼻青脸肿垂泪的换成了婆婆。
可她却不敢对我抱怨,只能偷偷哭诉自己命苦。
你看,他们心里清楚地知道原来对我的所作所为是在剥削。
当我有了更高的价值时。
这个被压迫的对象就换成了婆婆。
「新盈,我实在被伟阳和他爸爸打得受不了了,你帮我管管他们吧。」
「我怎么敢,您之前教导过男人在外面有气打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啊,您现在又不这么想了?」
「你!你别太过分!再怎么说伟阳也不能对亲妈动手啊!」
「那也是您惯出来的好儿子,我做妻子的怎么能忤逆丈夫呢,要不您亲自跟他说?」
我指了指婆婆身后。
被阴影笼罩的婆婆瑟缩了下,看着儿子晦暗的面色嗫喏着什么也说不出口。
「老公,霄霄说今晚有个莫东的酒局,让咱们一起去。」
「什么?莫总?!那个经常上电视的大银行家莫总?!太好了老婆,你看看晚上我这样穿行么?」
贺伟阳风风火火在镜子前穿衬衣打领带,傻笑得找不着北。
但愿他被莫总骗得底裤都不剩时,也能笑得出来。
15
一整晚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贺伟阳端着个红酒杯沉醉于不曾见过的奢华里不愿醒来。
更让他飘飘然的是,酒会上闺蜜显然被莫总压了一头。
而莫总却对他一见如故,直言有个稳赚的投资项目要带他一起做。
贺伟阳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看着被瞥到角落的我和闺蜜更是大为畅快。
能够不再对老婆伏低做小、重回高高在上的家庭「帝位」是他心里最大的野望。
在灯光聚焦下,他对一百万投资门槛的顾虑逐渐被发达后我匍匐在他脚下任他打骂的幻想侵蚀。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一点点放弃了理智。
可就在他想入股投资时,莫总接到一通重要电话就中途离场了。
听到其他人对莫总投资战绩神乎其神的吹嘘。
贺伟阳即便回来几天后依旧后悔因为胆小错失了良机。
直到莫总再次来电,还给他发了些语意不明的报道。
他才像打了强心针一般亢奋起来。
不顾我象征性地劝阻。
把抛售的股票、多年的积蓄甚至是公婆的棺材本都一股脑投了进去。
殊不知,从踏入酒会时他已经落到莫东编织的蛛网上。
每一个目标猎物都会被演上这么一遭。
感谢上辈子重症病房里的新闻联播。
让我有契机了解到这个赫赫有名的银行家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贺伟阳的暴虐让我重回莫东没爆雷前。
这一世我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而是经验老道的黄雀,为莫东送上一只愚蠢自大的蝉。
16
春雷炸响。
黑沉的云层在别墅旁聚集着,似乎蕴藏着无尽的雷暴。
自从第一笔返利打回来后,贺伟阳一家彻底抖了起来。
不到一个月就返回来的二百万分红让三人把一切顾虑抛到脑后。
在莫总追问第二笔投资要不要继续时。
不仅兴高采烈把市区的老破小卖了租住到大别墅。
贺伟阳还心宽地辞去铁饭碗的工作。
天天在网上吹牛打屁,沉浸在自己是个有钱有闲富二代的虚幻人设里。
公婆则把封建老地主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公公爱听牌友们的恭维,天天打肿脸充胖子,山珍海味地宴请不仅吃空了钱包还把身体吃得愈发痴肥,甚至图省事定制了个轮椅代步。
婆婆则重新端回刻薄的架子。
有钱也不雇佣人,把家务活都堆给我不说。
只要公公前一天打她了,后一天便加倍对我撒气——跪着擦地板、烈日下拔杂草的招数层出不穷。
似乎只要我比她的处境艰难,她便能扬眉吐气。
直到贺伟阳带了个女人回家,酝酿的雷暴终于劈下。
「爸妈,这是娇娇,怀了我的孩子,这段时间就留在家里让新盈照顾她。」
「贺伟阳你疯了!你忘了之前的誓言了么?害我流产才多久你竟然出轨?」
惊雷映照下,贺伟阳神色中全是无所顾忌。
「别逗了,看着你闺蜜的面子演演戏你还当真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不再是靠着女人赚钱的软蛋了,可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贺伟阳搂着小情人旁若无人地亲昵。
我冲过去想厮打他却被婆婆挡住。
「小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自己无能保不住孩子,别撞坏了我的金孙孙!」
她推开我转身扶娇娇坐下,对着肚子嘘寒问暖。
「贺伟阳,离婚吧。」
「离婚?你一没钱二没亲人的能去哪儿?」
「你闺蜜可是回总公司了。我警告你别跟我使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现在可不会惯着你!」
「我洁癖,你这样的我嫌脏。」
「好好好!你干净!那你就别沾我的臭钱滚出去吧!到时候再想哭着喊着回来可没你位置了!」
我扭头离开这个腌臜地。
身后大雨滂沱,我的心无比洁净。
17
一个月过去。
他带着娇娇大摇大摆来了民政局。
第二次分红下来了,两人换了豪车带着名表好似行走的奢侈品货架。
见我衣着朴素站在民政局门口,不由搔首弄姿一番。
却见我始终面色平静,倒衬得两人像跳梁小丑。
「谢新盈你出息了啊!交完离婚手续就把我拉黑了?」
「不就是想逼我让步么。我告诉你没门儿!」
「我们贺家没有30天都夜不归宿的儿媳妇!你这样不检点的现在求我,我也不会再要的!」
「那正好。我等你很久了,赶紧进去领离婚证吧。」
贺伟阳气得跳脚,却被自己的话将在那儿进退两难。
当初我们吵完架,我毫不留恋扭头就走的样子把他气得不行。
娇娇则被他租来的大别墅唬住,巴不得赶紧上位。
于是撺掇他来民政局交离婚手续。
而贺伟阳本以为摆出样子就能吓住我,好妥协让他坐享齐人之福。
不曾想我比他还决绝,交了手续转身就消失不见。
冷静期的30天里我不见踪影更让他大为光火。
更拉不下脸来的他只能被我们架着走到了离婚的结局。
拿到离婚证走出大门时。
我把最后一道符咒拍到了贺伟阳身上。
「嗷!谢新盈你别再动手动脚的!这会儿再后悔,晚了!」
「你想多了,我就是好奇被雷劈中的滋味儿好受么?」
「你怎么知道?」
贺伟阳望着我离开的背影满目惊疑。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比如,被雷劈中正是他违背誓言的代价。
而「家财散尽」、「不得善终」也会在应验符的作用下慢慢实现。
比如,他遍寻不得的我正是住在他们卖出的老破小里的背后买家。
这被他们着急出手的房子,就在下一批拆迁范围之中。
再比如,最后一道符的效果是噩梦缠身。
我前世所有痛苦的回忆都被凝聚在这道梦境中留给贺伟阳好好回味。
我很期待,当常霄把莫总犯罪的线索举报完毕。
贺伟阳能不能有我前世一般的坚韧神经,应对人财两空、举目无亲的局面呢?
18
显然,他没这个能力。
在各大新闻通报莫东被抓、赃款被全数追回的次日。
我夜跑回来就在老房子门口捡到了蜷缩成一团的贺伟阳。
「盈盈,真的是你吗?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要不然也不会住在这里。」
再见面,他的状态很不好。
眼眶凹陷、面色青黑、胡子拉碴。抱着给他的一杯温水反复诉说着对我的思念。
「盈盈我被莫东骗得好惨,我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
「谁能想到莫东是个骗子,根本没有资质就敢诳几个亿的存款去投资,他一落网,之前给我的收益全部追回了,我投资的本金也打了水漂。」
「盈盈你还能联系上你闺蜜么?有她帮忙我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你不是还有娇娇吗,咱俩都离婚了我闺蜜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帮你呢?」
「别提那个贱女人,她就是冲着钱来的,也压根儿没怀孕。一见我落魄立马就卷包袱跑了,还抢走了妈藏起来的金镯子!」
「啊?怎么会这样?那公婆还好吧?」
「怎么会好!我们交不起房租被赶出去当天我爸就昏倒了,医生说是中风瘫了。付不起治疗费,我勉强找到个城中村的小屋子挤着,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呢。」
「盈盈我看明白了,还是你最好,咱们复婚回到当初好不好?」
「不好喔。」
「看你们各有报应我也就放心了。」
「落魄时想起我了,我又凭什么要跟你们去受罪呢?」
贺伟阳装出来的深情款款瞬间皲裂。
他环视着老房子里熟悉的摆设目露凶光,步步逼近想用蛮力把我制服。
却不想我拳拳带风,瞬间把他打蒙。
「贺伟阳,天天同样的噩梦做得还舒服么?」
「梦里那些打人称手的工具,我现在都有哦。」
我刻意轻声在他耳边低吟,模仿着梦境中的样子晃着开水壶往他刚长好的伤腿处比划,吓得他夺门而出。
「鬼啊!有鬼!」
他恍惚着越跑越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味。
我笑得快意。
不枉我从搬出来就勤奋练习的拳击和防身术。
事实证明,只要训练得当,所谓男女力量差距能被技巧填平。
19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社会新闻上。
“贺某阳杀母”的标题骇人听闻。
据报道称,他自从投资失败就以送外卖为生。
一日提早回家发现瘫痪在床的父亲没了气息。
被子下的双腿满是褥疮和被母亲扎得密密麻麻的针眼。
隔出来的卧室里还有不明响动,正是母亲和老邻居胡某在偷情。
于是他积愤难已,拿了菜刀就向两人捅去。
等警察赶到时,他母亲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失血过多而死。
胡某也重伤还在医院抢救。
有小道消息称,他被抓后还想装精神病逃脱罪责,结果被法医识破。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他此前对我的恶行也被翻出为他的劣迹斑斑添砖加瓦。
因为影响极其恶劣,他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判决出来后他直接昏死过去。
醒来后性情大变,不仅一直嚷嚷着他没杀母亲只是打残了妻子、只应该判八年,还吵着闹着要见我。
于是在执行前我见了他最后一面。
隔着玻璃看到他第一眼。
我就知道他也重生了。
跟今生愚蠢的眼神不同,现在他眼神里多了层嗜血的暴虐。
「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干的!噩梦的滋味儿不错,看来前世你对我印象深刻。」
「这次我来得太晚我认栽,但你放心,我死了也会化为恶鬼纠缠你到底的!」
「实不相瞒。其实地府的后土娘娘我认识。」
「而且地府现在流行大女子主义,比起纠缠我,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走出监狱,挥散身后他无力的叫嚣。
外面的阳光明媚。
一想到他恶臭的灵魂会被后土娘娘搓扁揉圆便不由得笑出声来。
20
又到一年七月半。
我穿戴整齐躺在床上。
回顾这侥幸得来的时光分外满意。
安静地等待鬼差引领我去投胎。
半梦半醒间,
后土娘娘入梦轻摸了摸我的额头。
「傻孩子,噩梦已经过去了。」
「往后大好的人生等着你。」
「你要自尊自爱,大步向前!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