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守拙的心口。他五十岁的腰杆,在医院缴费窗口前,像是被这几个字压弯了。
“滴,余额不足。”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守拙的心口。他五十岁的腰杆,在医院缴费窗口前,像是被这几个字压弯了。
手里那张攥得发烫的银行卡里,是他存了半辈子的血汗钱,三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窗口里那个护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住院押金五十万,差二十万,下一个。”
陆守拙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棉花。身后排队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我说老头儿,没钱就别占着茅坑啊!”
“就是,这可是VIP通道,耽误得起吗?”
他狼狈地退到一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女儿陆安安的病历报告仿佛有千斤重,上面的“急性白血病”五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上反复切割。
医生说,骨髓移植是唯一的希望,光手术费就要五十万,后续的治疗更是个无底洞。
五十万……他一个在星海集团分厂干了三十年的八级钳工,一个月工资拿到手也就八千块,不吃不喝也要五年。
手机震动起来,是车间主任王胖子的电话。
“老陆啊,想通了没有?那两条华子,我可给你留着呢,只要你送过来,‘优化’名单上,我立马给你划掉。”王胖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油腻的施舍。
陆守拙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就因为前几天他拒绝送那两条一千多的烟,这个王胖子就公报私仇,把他这个厂里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写进了第一批裁员名单。
“王主任,我女儿病了,急需用钱,这份工作我不能丢。”陆守拙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你女儿病了关我屁事?厂子又不是慈善堂!告诉你陆守拙,这年头,技术算个屁!人情世故懂不懂?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
屈辱和绝望像潮水般将陆守拙淹没。他抬头看着医院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眼眶通红。想当年,他和赵寰宇一起创立星海集团时,意气风发,誓要做出全国最好的发动机。他负责技术,赵寰宇负责运营。可公司做大后,理念出现了分歧。赵寰宇追求资本运作,要赚快钱,而他坚持技术为本,精益求精。
最终,心灰意冷的他选择隐退,只要了少量原始股,签下一份保密协议,以一个普通工人的身份,回到了他最爱的一线车间,一干就是三十年。他以为自己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却没想到,临了临了,竟被一个小人逼到了绝路。
女儿的命,工作的尊严,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麻木地接起:“喂?”
“您好,请问是陆守拙先生吗?这里是星海集团总部人事部。”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陆守拙心里一沉,裁员通知,终究还是来了。
“是我。”
“陆先生您好,恭喜您,经过审核,您已被调任至总部核心技术部,担任特聘技术顾问。请您于明天上午九点,到集团总部大厦32楼报到。”
什么?
陆守拙整个人都懵了,像是幻听。
总部?核心技术部?技术顾问?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一个快被开除的老钳工,怎么可能被调到集团心脏去?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错的,陆守拙先生,这是集团最高级别的‘S级调令’,由CEO办公室直接签发。我们已经将电子调令发送到您的工作邮箱了,请您准时报到。”对方的语气十分肯定。
挂了电话,陆守拙还愣在原地。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院,找了个网吧,打开了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邮箱。
一封加红加粗的邮件静静躺在里面。
【关于任命陆守拙同志为集团总部核心技术部特聘技术顾问的通知】
红色的集团公章,赵寰宇的亲笔签名,一切都清晰无比。
陆守拙死死盯着屏幕,忽然明白了。
同名同姓!
他记得王胖子提过一嘴,说新来的集团副总有个侄子,也叫陆守拙,正准备安排进总部。这份调令,本该是给那个关系户的!总部那个刚来的新人事助理,肯定是在系统里搜名字时,点错了人,把调令发给了他这个在分厂的老家伙!
这是一个天大的乌龙!
但现在,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能进总部,只要能保住工作,别说顾问,就是让他去扫地都行!他需要钱,需要时间,为女儿凑够那救命的五十万!
……
第二天,陆守拙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腋下夹着一个磨得起了毛边的旧帆布包,站在了气派非凡的星海集团总部大厦楼下。
和他格格不入的打扮,引来了无数异样的目光。前台小姐拦住他,眼神里满是鄙夷:“大叔,这里是集团总部,送外卖走员工通道。”
“我不是送外卖的,我来报到。”陆守拙递上了自己的工牌。
前台小姐接过工牌,在系统里一刷,脸上鄙夷的表情瞬间凝固,变成了见鬼般的错愕。
“核心技术部……特聘技术顾问?陆守拙?”她结结巴巴地念出来,抬头看看陆守拙,又低头看看屏幕,怀疑系统出了BUG。
“怎么回事?一大早堵在这里?”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高定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浑身散发着精英气息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技术总监,秦朗。
前台小姐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指着陆守拙:“秦总监,这位大叔说……他是我们部门新来的技术顾问。”
秦朗上下打量着陆守拙,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小心闯进五星级酒店的乞丐。他嗤笑一声,从鼻孔里哼出两个字:“荒唐!”
“我们核心技术部,招的都是常春藤名校的博士,麻省理工的硕士。你?”他指着陆守拙的帆布包,“哪个工地的?走错门了吧?保安呢!”
陆守拙面色平静,将那份电子调令调了出来:“这是我的调令。”
秦朗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他当然知道那个叫陆守拙的关系户要来,可他想象中的,是个和他一样西装革履的“精英二代”,而不是眼前这个土得掉渣的老头!
但他看到了CEO的签名,不好发作,只能不耐烦地摆摆手:“跟我来吧。真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核心部门塞!”
走进32楼的核心技术部,开放式的办公区里坐满了年轻的面孔,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陆守拙的出现,像是一滴脏油掉进了清水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窃窃私语声四起。
“这谁啊?咱们部门怎么来了个清洁工?”
“你看他那包,得有二十年历史了吧?”
“听说是新来的顾问,秦总监脸都黑了。”
秦朗把陆守拙领到一个角落的位置,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待在这儿,别乱碰东西,别乱说话,明白吗?”
说完,他便转身去主持晨会了,仿佛多看陆守拙一眼都觉得脏眼睛。
陆守拙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他只是默默地坐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他的“宝贝”——一套用了三十年的德国产随身工具,每一件都被摩挲得锃亮,安静地擦拭起来。
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待下去,拿到工资。
然而,麻烦却自己找上了门。
晨会刚开到一半,一个年轻工程师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秦总监,不好了!三号生产线的‘阿尔法之心’又停了!德国专家视频了半天也找不出原因,现在整个生产线都停摆了,每小时损失上百万!”
“阿尔法之心”,是星海集团花了两千万从德国进口的最先进的发动机核心加工设备,也是秦朗上任后主导引进的得意之作。
秦朗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刻带着一群人冲向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那台巨大的银白色机器安静地趴窝,屏幕上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几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专家正在屏幕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表情同样束手无策。
秦朗对着图纸研究了半天,又听了半天汇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核心传动轴里的‘赫尔墨斯齿轮’出了问题!这属于设计缺陷!让德国那边赔偿!”
他大手一挥,立刻开始甩锅。
一个老工程师小声嘀咕:“这设备才用半年,怎么可能有设计缺陷……”
秦朗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还是我懂?我是剑桥的工程学博士!我说有缺陷就是有缺陷!”
众人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秦总监,那个……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齿轮本身好像没问题,是……是齿轮和轴承之间的一个微型锁销断了。”
说话的是个刚入职的女工程师,叫云溪夏。她举着一个用镊子夹起来、比米粒还小的金属断片。
秦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感觉自己被当众下了面子。他一把夺过镊子,对着灯光看了看,恼羞成 "怒道:“断了又怎么样?这种精密度的锁销,国内根本造不出来!只能等德国那边寄过来,最快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损失,谁来负责?”
他又把锅甩了出去。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半个月,公司得损失多少钱?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中,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能修。”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那个被他们当成清洁工的老头儿,不知何时站到了实验室门口。
秦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价值两千万的德国精密仪器!你一个老钳工,摸过扳手吗?”
“就是,大叔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你们厂里那些傻大黑粗的机器。”
“赶紧出去吧,别在这儿添乱了。”
嘲讽声此起彼伏。
陆守拙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看着云溪夏,问道:“小姑娘,能把那个断掉的锁销和设计图给我看看吗?”
云溪夏有些犹豫,但看着陆守拙那双异常沉稳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将东西递了过去。
陆守拙只看了一眼图纸,又将那个小小的断片放在指尖捻了捻,便淡淡地说道:“钛合金材质,冷加工成型,里面有三道微米级的导油槽。断裂是因为金属疲劳,强度不够。”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和德国专家刚刚在视频里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秦朗脸上的嘲笑凝固了。
陆守拙继续说道:“图纸的设计有点问题,为了追求极限,牺牲了稳定性。我可以重新做一个,并且保证,强度比原来高三倍,终身不会再断。”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一个老钳工,说要手搓一个比德国原厂还牛逼的精密零件?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秦朗回过神来,怒极反笑:“好!好!好!今天我倒要开开眼!你要是能修好,我这个总监的位置让给你坐!你要是修不好,立刻给我卷铺盖滚蛋!”
他就是要当众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
“不用那么麻烦。”陆守呈平静地说道,“给我一间工作室,一把锉刀,几样基本工具就行。”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围在了一间小型加工室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里面的陆守拙。
只见他将一块小小的钛合金材料固定在台钳上,左手稳如磐石,右手握着一把最普通的什锦锉,眼睛微微眯起。
然后,他动手了。
没有图纸,没有量具。
他的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频率和角度,在金属块上轻轻划过。
“唰……唰……唰……”
锉刀和金属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打磨,而是在弹奏一首乐曲。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
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有些粗大,却稳定得像机器。每一锉下去,带起的金属粉末都均匀得像尘埃。
秦朗的额头开始冒汗。他虽然眼高手低,但毕竟是科班出身,他看得出来,这种对力度的极致控制,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这根本不是技术,而是艺术!是神技!
云-溪夏更是看得美目异彩连连,她感觉自己大学四年学的机械工程学,在这位老师傅面前,简直就像是幼儿园的涂鸦。
二十分钟后。
陆守拙停下了手,吹了吹零件上的粉末,一个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微型锁销,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递给云溪夏:“拿去装上吧。”
云溪夏颤抖着手接过,跑到“阿尔法之心”旁边,小心翼翼地将锁销安装了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完美契合!
她按下重启按钮。
“嗡——”
沉寂的机器发出一声悦耳的低鸣,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瞬间消失,变成了代表正常的绿色!
机器,好了!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一个耗资千万、德国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顶尖难题,就这么被一个老头儿,用一把破锉刀,在半小时内……解决了?
而且,他做出的零件,精度和光洁度,用仪器一测,竟然比原厂的还要高出一个数量级!
这他妈还是人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朗那张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脸上。
秦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他刚才说的每一句嘲讽,现在都变成了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响亮无比!
他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守拙擦了擦手,将工具一件件收回他的旧帆布包里,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他走到秦朗面前,平静地说道:“秦总监,我下午可以请个假吗?要去医院给我女儿交住院费。”
这一句话,比任何嘲讽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是在提醒秦朗,也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你们眼中的“神”,刚刚差点被你们当成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秦朗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这个海归博士总监,在核心技术部,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陆守拙的表现,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星海集团总部炸开了锅。
一个穿着工装、提着帆布包,差点被当成清洁工的老头儿,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技术大神?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之前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年轻工程师,现在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偶尔碰上,也是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陆工”。
只有云溪夏,这个单纯又有正义感的女孩,成了陆守拙的“小跟班”。她像个好奇宝宝,整天跟在陆守拙身后,问这问那。
“陆师傅,您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呀?太神了!”
“陆师傅,那个‘赫尔墨斯齿轮’的受力结构,您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陆守拙很喜欢这个勤奋好学的姑娘,也不藏私,偶尔会指点她几句。每一句看似朴实无华的话,都让云溪夏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
然而,有人敬佩,就有人嫉恨。
秦朗就是那个最恨陆守拙的人。
陆守拙的存在,就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耻辱柱上。只要陆守拙还在这个部门一天,他秦朗就一天抬不起头!
“一个臭钳工,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碰巧解决了问题而已!论起真正的尖端科技,他懂个屁!”秦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无能狂怒。
他开始处处给陆守拙穿小鞋。
开会,故意不通知陆守拙。
项目,把最偏最冷、没人愿意干的活儿扔给他。
甚至,他还授意手下,故意在陆守拙负责的几个小测试里制造故障,想让他出丑。
可结果,却让他越来越心惊。
无论多复杂的故障,到了陆守拙手里,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他甚至连设备都不用碰,只是听听声音,摸摸外壳,就能准确判断出问题所在,然后用最简单、最匪夷所思的方法解决掉。
渐渐地,陆守拙在技术部的声望越来越高,甚至一些老工程师遇到难题,都会绕过秦朗,偷偷跑来请教他。
秦朗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他意识到,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个老东西彻底踩死,永不翻身!
机会很快就来了。
星海集团最近在攻关一个名为“龙芯三代”的新型发动机项目,这是集团未来十年的核心战略。而项目的负责人,正是技术总监秦朗。
这天,秦朗召开项目动员大会,整个技术部的人都参加了,唯独陆守拙没有接到通知。
会议上,秦朗意气风发地站在投影幕前,指着PPT上复杂的3D模型,大谈特谈他的设计理念。
“……我们这次采用的是最前沿的一体化涡轮增压技术,结合了我在剑桥做的博士课题,理论上,能将发动机的燃油效率提升百分之三十!一旦成功,我们将彻底颠覆整个行业!”
PPT做得天花乱坠,各种专业术语唬得在场的年轻工程师们热血沸腾,掌声雷动。
会议结束后,云溪夏觉得秦朗的方案有些地方过于理想化,便拿着设计图,找到了正在车间里打磨一个旧零件的陆守拙。
“陆师傅,您帮我看看,秦总监这个‘龙芯三代’的设计,真的可行吗?”
陆守拙接过图纸,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指着图纸上一个核心部件,沉声问道:“这个‘反向离心散热系统’,是谁设计的?”
云溪夏答道:“是秦总监,他说这是他的独家专利。”
陆守拙摇了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胡闹!简直是拿人的性命开玩笑!”
“啊?为什么?”云溪夏大惊。
“你看,”陆守拙拿起一支笔,在图纸上画了几道线,“他为了强行塞下这个所谓的专利,改变了主轴的冷却液流向。正常情况下,冷却液是顺时针循环,带走热量。他倒好,非要反着来。短时间看不出问题,可一旦发动机高负荷运转超过十分钟,热量就会在轴心堆积,结果只有一个——”
陆守拙一字一顿地说道:“炸膛。”
云溪夏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发动机炸膛,这要是装在车上,就是车毁人亡的惨剧!
“这……这么严重?我要赶紧去告诉秦总监!”
“没用的。”陆守拙叹了口气,“他现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这种为了炫技而设计的东西,根本就是纸上谈兵,华而不实。”
果不其然,当云溪夏鼓起勇气向秦朗提出质疑时,换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一个刚毕业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是不是那个老钳工教你说的?他一个连CAD都不会用的土包子,也配对我的设计指手画脚?给我滚出去!”
云-溪夏被骂得眼圈通红,委屈地跑了回来。
陆守拙看着她,心中那份隐退多年的锋芒,似乎被再次点燃了。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别急,他会来求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秦朗带领他的团队,没日没夜地赶工,终于造出了“龙芯三代”的第一台样机。
样机测试那天,集团CEO赵寰宇亲自到场。
赵寰宇,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和冷酷。
他正是当年和陆守拙一起创业,后来却窃取了陆守拙的技术成果,将他排挤出去的合伙人。
这些年,赵寰宇一直刻意地淡化、抹去陆守拙在集团创始阶段的功绩,以至于现在整个公司,除了几个元老,几乎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位隐形的创始人。
当他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穿着工装的熟悉身影时,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问身边的秘书:“那个老工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秘书查了一下,小声汇报道:“CEO,他叫陆守拙,是人事部前阵子误调上来的,说是分厂的钳工。秦总监正准备找个理由把他辞退。”
“陆守拙……”赵寰宇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屑,有警惕,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忌惮。
他冷哼一声:“一个过时的老家伙,掀不起什么风浪。让他待着吧,正好让他亲眼看看,没有他,星海集团如今有多么辉煌!也顺便让他见识一下,他那套老掉牙的手艺,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赵寰宇的心里,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在精神上彻底击垮陆守拙,让他为当年的“不识时务”后悔终生。
测试开始了。
秦朗站在样机旁,满面红光地介绍着:“赵总,各位领导,请看!这就是我们划时代的作品——龙芯三代!它的动力,它的效率,将是无与伦比的!”
他按下启动按钮。
样机发出一声轰鸣,平稳地运转起来。各项数据实时显示在大屏幕上,一切正常,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好。
秦朗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陆守拙。
赵寰宇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秦总监,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赵总过奖了!下面,我们进行极限压力测试!”
秦朗说着,加大了功率。
发动机的转速开始飙升!
五千转!
六千转!
七千转!
就在转速指针即将突破八千转的红线区时,陆守拙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测试车间。
“停下!马上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他身上。
秦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道:“陆守拙!你干什么?你想破坏测试吗?保安!把他给我轰出去!”
赵寰宇也脸色一沉,呵斥道:“老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陆守拙没有理会他们,他死死盯着样机上一个不起眼的温度传感器,大吼道:“不想死的就快停下!还有十秒!九、八、七……”
他的倒计时,像死神的催命符,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朗梗着脖子吼道:“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我的设计完美无缺!给我继续加……”
他的“压”字还没说出口。
“嘭——!!!”
一声巨响!
火光冲天!
那台被寄予厚望的“龙芯三代”样机,像个被引爆的炸弹,瞬间炸成了一堆废铁!无数滚烫的零件碎片向四周飞射!
“啊——!”
尖叫声四起,人群乱作一团。
离得最近的秦朗,直接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西装被烧得破破烂烂,脸上黑乎乎一片,狼狈不堪。
赵寰宇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幸好有保镖护着,才没有受伤。
现场一片狼藉,只有陆守拙,因为提前预判,拉着云溪夏躲在了承重柱后面,毫发无伤。
当硝烟散去,所有人看着那堆还在冒着黑烟的废铁,都傻了。
几千万的研发经费,几个月的心血,就这么……炸了?
赵寰宇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秦朗,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秦朗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设计是完美的……”
这时,所有人都想起了刚才陆守拙那声石破天惊的预警。
他怎么知道要爆炸的?而且连时间都算得那么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个一直被他们忽视的老钳工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丝的敬畏。
陆守拙缓缓从柱子后走出来,看着地上的残骸,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我早就说过,逆行循环的散热,就是自寻死路。你们把发动机当成了什么?炫技的玩具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赵寰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逆行循环散热”……这个概念,他有点耳熟。
他想起来了!三十年前,陆守拙在一份技术构想手稿里,就详细论证过这种设计的巨大风险,并将其列为“绝对禁区”!
而秦朗,这个自诩为剑桥博士的天才,却把陆守拙当年丢弃的垃圾,当成了自己的独家专利!
这一刻,赵寰宇看着陆守拙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原以为陆守拙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现在才发现,这头老虎只是睡着了!而现在,他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赵寰宇的心头。
“龙芯三代”的爆炸,不仅让秦朗沦为整个集团的笑柄,也让星海集团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这个项目是和欧洲最大的汽车零部件供应商——博朗集团的合作竞标项目。现在样机炸了,竞标自然也黄了。
星海集团不仅要面临巨额的违约金,股价也应声大跌,几天之内就蒸发了上百亿。
赵寰宇焦头烂额,董事会那边压力巨大,他这个CEO的位置都开始摇摇欲坠。
而在这片愁云惨淡之中,唯一声名鹊起的,就是陆守拙。
那个“爆炸倒计时”的神奇预言,让他彻底成了技术部的“神”。现在,再也没人敢小瞧这个穿着工装的老头儿了。
秦朗被停职调查,技术总监的位置暂时空了出来。赵寰宇几次想把陆守拙赶走,但现在技术部人心惶惶,唯一能镇住场子的,似乎也只有这个老家伙了。投鼠忌器之下,他只能暂时忍耐。
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到了陆守拙那里。
电话是博朗集团的首席技术官打来的。
“请问是陆守拙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是。”
“陆先生您好,我是博朗集团的Leo Chen,中文名叫陈立。冒昧打扰,是想跟您探讨一个技术问题。”
陆守拙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
“我们收到了贵公司‘龙芯三代’的设计方案,”陈立继续说道,“坦白说,那个‘反向离心散热系统’,让我们非常失望。但是,我们在方案的废稿附件里,看到了一个被否决的草案,关于‘嵌套式涡轮叶片’的构想,这个构想……太惊人了!请问,这个构想是您提出来的吗?”
陆守拙想起来了。
陈立,二十多年前,他还在分厂带徒弟时,一个很有灵气的小伙子,后来被公司公派到德国留学,就再也没了消息。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是博朗集团的首席技术官了。
而那个“嵌套式涡轮叶片”的构想,正是他二十年前在一线工作时,为了解决涡轮迟滞问题,随手画下的草图。后来他把这份草图交了上去,却被当时的技术部斥为“异想天开”,石沉大海。
没想到,这份废稿竟然阴差阳错地被当成附件,发给了博朗集团。
“那个构想,是我的。”陆守拙平静地回答。
电话那头的陈立,声音瞬间激动起来:“老师!真的是您!我看到那个设计风格,就猜到是您了!”
一声“老师”,让陆守拙心中一暖。
“您还好吗老师?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可公司的人说您早就离职了……”陈立的声音有些哽咽。
两人叙了会儿旧,陈立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老师,不瞒您说,博朗集团最近也遇到了一个技术瓶颈,和您那个‘嵌套式涡轮叶片’的构想,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您能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和星海的合作,不仅可以继续,我们甚至愿意追加三倍的投资!”
挂了电话,陆守拙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窗外,赵寰宇那张伪善的脸浮现在眼前。他想起这些年赵寰宇是如何一步步将公司带入歧途,追求资本,轻视技术;他想起那些和他一样,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却要面临被“优化”的老伙计;他更想起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钱的女儿……
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难题,更是他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纠正公司航向的唯一机会!
他紧紧攥住了拳头。
是时候了。
这头沉睡的老虎,该醒了!
陆守拙主动找到了赵寰宇。
在CEO办公室里,赵寰宇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装,一脸平静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
“说吧,找我什么事?”赵寰宇故作镇定,端起了CEO的架子。
“博朗集团的合作,我能谈下来。”陆守拙开门见山。
赵寰宇像是听到了笑话:“你?谈下来?你知道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吗?我们已经违约了!博朗那边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他们会接我的。”陆守拙淡淡地说道,“而且,他们愿意追加三倍的投资。”
赵寰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你说什么?!”
“条件是,由我,全权负责新一代发动机的研发。并且,我要动用创始人协议里,那条被你遗忘了三十年的‘技术一票否决权’。”
“轰!”
赵寰宇的脑袋像是被炸雷劈中,他猛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陆守拙,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怎么会知道……”
‘技术一票否决权’!这是当年公司初创时,为了保证技术路线不被资本左右,陆守拙坚持写进创始人协议里的条款!也是他选择隐退时,唯一保留的权力!
这些年,赵寰宇一直以为陆守拙早就忘了,或者那份协议已经遗失了。他万万没想到,陆守拙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它翻了出来!
这意味着,只要涉及技术问题,陆守拙的一票,可以否决掉整个董事会的决议!
“赵寰宇,你把公司带偏了。”陆守拙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现在,我要把它扳回来。”
赵寰宇看着陆守拙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他以为他只是一介武夫,是个只懂技术的书呆子,却没想到,他隐忍了三十年,只为这致命一击!
但他毕竟是纵横商场多年的枭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冷笑道:“好啊,陆守拙,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博朗回心转意!你要是做不到,不仅你要滚蛋,我还要告你商业欺诈!”
他认定陆守拙是在虚张声势。
然而,当陆守拙一个电话打过去,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博朗集团首席技术官陈立恭敬的声音时,赵寰宇彻底傻了。
“老师,您吩咐!只要您亲自挂帅,我们博朗一切条件都好谈!”
赵寰宇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星海集团年度股东大会,在集团总部的顶层会议厅召开。
会场气氛凝重,所有股东和高管都面色严肃。股价暴跌,项目失败,让所有人的利益都蒙受了巨大损失。
CEO赵寰宇站在演讲台前,背后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一份名为《刮骨疗毒,向死而生》的PPT。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各位股东,各位同事,‘龙芯三代’的失败,责任在我,我向大家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激昂起来:“但是!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找不到失败的根源!经过深刻反思,我发现,我们集团内部,存在着一股巨大的阻力!那就是守旧、僵化、跟不上时代的‘工匠思维’!”
他的手指向PPT,屏幕上立刻跳出了陆守拙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陆守拙穿着工装,正在埋头工作。
照片旁边,是几个刺眼的大字:【落后产能的代表】!
赵寰宇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就是这种思维,阻碍了我们的创新!就是这种人,拖累了我们前进的脚步!他们抱着老掉牙的手艺不放,对新技术嗤之-以鼻,甚至恶意破坏我们的研发项目!”
他公然将“龙芯三代”爆炸的黑锅,扣在了陆守拙的头上。
“所以,我决定!为了集团的未来,我们将进行一次彻底的、大规模的裁员!首先要裁掉的,就是像陆守拙这样,毫无价值、只会拖后腿的‘老员工’!以及他所在的,那个早已过时的传统技术部门!”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秦朗坐在台下,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狞笑。他虽然被停职,但赵寰宇答应他,只要把陆守拙斗倒,就让他官复原职。
云溪夏气得浑身发抖,她想站起来反驳,却被身边的老工程师死死按住。
赵寰宇看着台下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公开羞辱陆守拙,将他彻底踩进泥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宣布,裁员决定,即刻……”
“等一下。”
一个平静而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赵寰宇的演讲。
会议厅的大门被推开。
陆守拙,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提着那个旧帆布包,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博朗集团的首席技术官陈立,以及一个阵容豪华的德国专家团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赵寰宇脸色一变,厉声喝道:“陆守拙!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股东大会!保安!把他给我赶出去!”
两名保安立刻冲了上来。
陆守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径直走向演讲台。他的气场,沉稳如山,那两名保安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他走到赵寰宇面前,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了桌上。
“赵寰宇,你演完了吗?演完了,就该我了。”
他拿起话筒,环视全场,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叫陆守拙,一个钳工。但今天,我用另一个身份站在这里——星海集团,联合创始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全场炸开了锅!
“什么?创始人?开什么玩笑!”
“他不是分厂的一个工人吗?”
“这老头儿疯了吧?”
赵寰宇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陆守拙没有理他,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份已经泛黄的协议。
“这是星海集团最初的创始人协议,上面有我和赵寰宇两个人的签名。根据协议第七章第三条,我,陆守拙,拥有对集团所有技术项目的‘一票否决权’!”
他又拿出一叠厚厚的手稿。
“这些,是星海集团从‘龙芯一代’到‘龙芯三代’所有核心技术的原始设计手稿,每一张上面,都有我的名字。”
“而你,赵寰宇,”陆守拙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他,“不过是一个窃取了我的技术成果,欺骗了所有股东,将公司带入歧途的……小偷!”
“你!”赵寰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守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大屏幕,忽然亮了。
原本播放着PPT的屏幕,切换成了一个视频连线画面。
画面里,陈立恭敬地站在陆守拙身边,对着话筒,用英语向全世界宣布:
“我代表德国博朗集团,正式宣布:我们将与星海集团达成深度战略合作,共同开发下一代‘天枢’引擎。我们将为此项目,注资三十亿欧元!”
全场死寂!
三十亿欧元!
所有股东的眼睛都红了!
陈立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次合作,只有一个条件。”
他的目光转向陆守拙,深深一鞠躬。
“那就是,该项目必须由我的老师,当代最伟大的机械宗师,‘天枢’引擎的真正发明者——陆守拙先生,亲自主持!”
轰!
真相大白!
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戳穿!
赵寰宇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权谋,在绝对的技术实力和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彻底完了。
所有股东都站了起来,用最热烈的掌声,迎接他们真正创始人的回归!
那些曾经嘲笑过陆守拙的人,此刻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朗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陆守拙站在台上,聚光灯下,他依旧是那个穿着工装的朴实工人。他举起手,掌声渐渐平息。
他看着台下,缓缓说道:“我回来,只为一件事。”
“让技术,回归它应有的尊重。”
……
三个月后。
星海集团的股价重回巅峰,甚至翻了一倍。
由陆守拙亲自主持的“天枢”引擎项目,震惊了世界,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赵寰宇因职务侵占和商业欺诈,锒铛入狱。秦朗之流,被永久性地列入了行业黑名单。
市中心最好的医院里,陆安安的手术非常成功,正在康复中。陆守拙用自己的第一笔分红,为她支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
云溪夏成了陆守拙的首席助理,也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这天,陆守拙拒绝了董事会为他安排的豪车和别墅,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一线车间。
机器的轰鸣声,机油的味道,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工友们看到他,都敬畏地围了上来,恭敬地喊着:“陆董好!”
陆守拙摆了摆手,笑了。
他从他的旧帆布包里,拿出了那把他最心爱的锉刀,走到一台熟悉的机床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钢铁。
“我不是什么董事长,”他轻声说道,“我只是一个钳工。”
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仿佛蕴含着改变世界的力量。
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如今,都只能仰望他的背影。而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来源:在古道感受时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