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耿朝阳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冰冷的、混杂着高级香氛的空调气流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滴——”
工卡贴在门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许可音。
耿朝阳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冰冷的、混杂着高级香氛的空调气流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这里是天工集团总部,一座矗立在城市CBD中心的钢铁巨兽,每一块玻璃幕墙都反射着金钱与权力的光芒。
而他,耿朝阳,一个在集团下属“红星机械厂”干了一辈子钳工,马上就要退休的老工人,今天却荒谬地站在这里。
“您好,请问找谁?”前台小姐脸上职业性的微笑在看到耿朝阳和他脚上那双沾着些许油渍的劳保鞋时,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来报到。”耿朝阳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调令,递了过去,“人事部,耿朝阳。”
前台小姐接过调令,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指尖都翘了起来。她飞快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眼神里的鄙夷更浓了:“哦,新来的实习生是吧?跟我来吧。”
实习生?
耿朝阳五十岁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光荣退休,怎么就成了实习生?
他想解释,但前台小姐扭着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在前面,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穿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路过一个个格子间里西装革履的年轻精英,耿朝阳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瓷器店的笨拙公牛。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讥讽和不解。
“张经理,人我给您带来了。”前台将他领到一间办公室门口。
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从文件里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在耿朝-阳身上扫了一圈,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就是耿朝阳?”人事经理张恒语气不善,“哪个部门推荐的?简历呢?”
“我……我没有简历,就是厂里直接给的调令。”耿朝阳老实回答。
“没简历?”张恒冷笑一声,将那张调令丢在桌上,“呵,现在的关系户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总部塞。我说老耿是吧,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跑来总部跟年轻人抢饭碗,有意思吗?”
这番话尖酸刻薄,让耿朝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一辈子勤勤恳恳,凭手艺吃饭,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我不是关系户,是厂里……”
“行了行了!”张恒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管你是什么户,到了我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看你这样子,电脑会用吗?PPT会做吗?英语四级过了没?”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耿朝阳哑口无言。
张恒脸上的嘲讽更甚:“得,我就知道。这样吧,研发部那边正好缺个打杂的,你就去那儿吧。平时给陆总监他们端个茶、倒个水,打扫打扫卫生,也算为公司发光发热了。”
说完,他直接拨了个内线电话:“小陆啊,你们部新来的实习生到了,对,就是那个关系户,叫耿朝阳。你过来领一下,让他干点杂活就行。”
没过多久,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就是研发部的项目负责人,陆天宇。
陆天宇上下打量着耿朝阳,眼神里的轻蔑比张恒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总监,这老同志以后就归你了。”张恒笑道。
陆天宇嘴角一撇,连话都懒得跟耿朝阳说,直接对张恒道:“张经理,我们研发部是集团的大脑,不是垃圾回收站。这种连基本办公软件都不会的老古董,弄进来干什么?影响我们团队的精英形象!”
“哎,小陆,话不能这么说嘛,”张恒打着哈哈,“人家背后有关系,咱们也得给点面子不是?就当养个闲人,每个月多发一份工资而已,对集团来说九牛一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把耿朝阳当人看,就像在讨论一件随意丢弃的垃圾。
耿朝阳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布满老茧的掌心。他想发作,想把调令摔在这两个人脸上,然后转身就走。
可他不能。老厂长亲自找他谈的话,还在耳边。
“朝阳啊,这次调你去总部,是集团对你的重视。咱们红星厂能不能撑下去,就看这次了……”
为了厂里几百号兄弟的饭碗,这点委屈,他得忍。
“跟我来。”陆天宇冷冷地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耿朝阳默默跟在后面。陆天宇将他带到研发部一个角落的杂物间门口,指着里面说:“以后你就待在这儿,别到处乱跑。茶水间的咖啡机和纯净水,你负责加满。会议室用完了,你去收拾。听懂了吗?”
“懂了。”耿朝阳低声回答。
“嗯。”陆天宇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哦对了,我们部门开会的时候,你也得到场。不是让你听,是让你在外面候着,随时准备添茶倒水。别到时候找不到人,耽误了我们这些‘集团大脑’的宝贵时间。”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耿朝阳一个人,对着那个狭小、阴暗的杂物间,无声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耿朝阳成了研发部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群海归博士、名校硕士讨论着最前沿的技术,而一个穿着工装的老头,则在旁边端茶倒水、擦桌扫地。强烈的反差,让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嘿,看见没,咱们部门新来的吉祥物。”
“听说是董事长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塞进来养老的。”
“真可怜,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讨生活。”
这些议论,耿朝D阳都听在耳朵里,但他只是沉默地干着活。他那双曾能手工打磨出精度超越顶级机床零件的手,现在用来擦拭咖啡渍;那双能分辨出千分之一毫米误差的眼睛,现在用来检查饮水机是否缺水。
他心中的怒火和不甘,被层层压抑,只等一个爆发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天工集团最新研发的“龙芯五代”发动机,在耐久性测试中出现了致命问题——核心涡轮叶片在高速运转下,会出现不明原因的微小裂纹,导致发动机性能急剧下降,甚至有空中解体的风险。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整个研发部半个多月。
这天下午,陆天宇紧急召集了所有核心工程师,召开技术攻关会。按照惯例,耿朝阳也被叫到了会议室,只不过,他只能站在门边,负责续水。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我们已经尝试了七种不同的合金配方,调整了五次热处理工艺,但裂纹问题依旧存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博士生,指着PPT上的数据,满脸愁容。
“问题可能出在结构设计上!”另一个工程师反驳道,“流体力学模型显示,叶片边缘的气流压力超过了设计阈值!”
“不可能!我的模型经过超级计算机上万次模拟,绝对万无一失!”
一群年薪百万的精英,吵得面红耳赤,却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陆天宇坐在主位上,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项目是他升任总监的敲门砖,如果搞砸了,他的一切前途都将化为泡影。
耿朝阳站在门边,默默地听着。
从他们争论的第一句开始,他就皱起了眉头。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在他这个玩了一辈子机械的人听来,这些高材生的理论,就像是空中楼阁,听着高深,却脱离了最基本的制造工艺。
他们说的那些什么“热应力”、“晶格结构”、“流体模型”,耿朝阳听不太懂,但他知道,一块钢材从毛坯到成品,要经过多少道工序,每一道工序的细微差别,会给它带来怎样的“内伤”。
这些“内伤”,是任何计算机模型都模拟不出来的。
“都别吵了!”陆天宇烦躁地一拍桌子,“说来说去都是废话!我要的是解决方案!”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耿朝阳看着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多事,但“龙芯”系列发动机,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是他二十年前,亲手画下的蓝图。
就在这时,一个助理端着一盘报废的涡轮样品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陆总,这是最新一批测试失败的样品,已经做了无损探伤,没发现任何问题。”
陆天宇拿起一个巴掌大小、造型精密的涡轮叶片,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满是绝望。
会议中场休息,众人纷纷起身去洗手间或喝咖啡。
陆天宇看到门边杵着的耿朝阳,心中的无名火瞬间找到了发泄口。
他拿着那个报废的涡轮样品,径直走到耿朝阳面前,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喂,老耿,”他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让所有人都听见,“你不是在老厂干了一辈子吗?也算‘老师傅’了。来,给你开开眼,见识见识咱们总部的高科技。”
说着,他把那个价值几十万的核心涡轮样品,像丢垃圾一样,“啪”地一声丢到耿朝阳怀里。
“给我们这些高材生讲讲,这玩意儿,到底哪儿坏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在看一场精彩的猴戏。一个端茶倒水的老头,一个代表着现代工业结晶的核心部件,这画面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效果。
耿朝阳捧着那个冰冷的涡轮,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低下头,用那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涡轮叶片的每一个曲面,每一个棱角。
他的眼神,专注而虔诚,仿佛在抚摸一件失散多年的珍宝。
“呵,装模作样。”陆天宇嗤笑一声,抱起双臂,准备欣赏耿朝阳接下来的窘态。
耿朝阳闭上了眼睛。
他将涡轮凑到耳边,用指甲,在叶片根部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的金属颤音响起。
会议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他这奇怪的举动吸引了。
耿朝阳的眉头,微微皱起。
声音不对。
太闷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嘶哑,就像人的嗓子里卡了一根头发丝。
他睁开眼,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叶片与主轴连接处的一个点。
那里光滑如镜,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找到了。”他低声说。
“找到了?找到什么了?”陆天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东西,你别告诉我你用耳朵听出了问题?你以为你是神仙啊?我们几千万一台的德国进口探伤仪都查不出来,你听一下就行了?”
耿朝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他伸出右手拇指,用那粗糙的指肚,在那片光滑的区域,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来回摩挲。
他的动作很慢,表情肃穆,仿佛一位老中医在悬丝诊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手指上。
突然,耿朝阳的手指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陆天宇,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问题有三处。”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一,”他用指甲在叶片根部一个点上轻轻一划,“这里,热处理的时候,温度过高了零点五秒,导致金属晶体结构发生了微观脆化。肉眼看不见,仪器也测不出,但在超高转速下,离心力会让它成为第一个断裂点。”
“第二,”他的指甲滑向叶片中段的一条微不可见的弧线,“这条弧线的曲率,加工时出现了大约两微米的偏差。这个偏差导致气流经过时会产生一个微小的涡流,持续冲击叶片,引发金属疲劳。”
“第三,”他指向涡轮的中心轴孔,“这个孔的内壁,同心度不够。虽然在公差范围内,但高速旋转时,会产生人耳听不见、但足以致命的高频共振。”
耿朝阳每说一点,会议室里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那些刚才还在嘲笑他的海归精英们,脸上的表情从戏谑变成了惊愕,又从惊愕变成了难以置信。
因为耿朝阳说的每一个名词——晶体脆化、曲率偏差、高频共振——都是他们正在研究,却始终找不到方向的关键点!
一个连PPT都不会做的老工人,怎么可能懂这些?
陆天宇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但他依旧强撑着,厉声喝道:“一派胡言!你在这儿信口开河,有什么证据?两微米的偏差?你知道两微米是什么概念吗?比头发丝还细几十倍!你用手指头能摸出来?你当自己是超人啊!”
“我不需要证据。”耿朝D阳的语气依旧平淡,“我的手,就是证据。”
说完,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A4纸和一支笔,甚至没有用尺子,只是徒手,飞快地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的手,稳得像一块磐石。
几分钟后,一张结构改良图的草图跃然纸上。
“按照这个图,调整热处理工艺,修正叶片曲率,再用三点定位法重新校准中心孔。做出来的样品,保证不会再有裂纹。”
他将图纸推到桌子中央,然后把那个涡轮样品轻轻放回盘子里,转身默默地回到了门边的位置,仿佛刚才那个舌战群儒、指点江山的人,根本不是他。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震懵了。
“疯了……真是疯了……”陆天宇喃喃自语,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陆……陆总,”一个年轻的工程师颤抖着声音说,“他说得……好像有道理。特别是那个高频共振理论,正好能解释为什么裂纹总是在特定转速下出现……”
“闭嘴!”陆天宇恼羞成怒地吼道,“一个老文盲胡说八道,你们也信?去!把这个样品,送到材料实验室,用最高精度的三维激光扫描仪和金相显微镜给我重新检测!就检测他刚才说的那三个点!我倒要看看,他这张嘴有多硬!”
“是!”
助理立刻捧着样品,飞也似的冲向了实验室。
剩下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会议室里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角落里那个沉默如山的老人。
十五分钟后。
实验室的电话打了进来,陆天宇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实验室主任激动到变调的声音:
“陆总!神了!简直是神了!我们把显微镜放大到一千倍,真的在那个点上发现了微观晶格的异常!还有那个曲率,用激光扫描仪测出来,不多不少,偏差正好是1.97微米!中心孔的共振频率也完全吻合!我的天,这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我们部门来了个扫地僧吗?!”
“啪嗒。”
陆天宇的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耿朝阳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鄙夷和嘲讽,而是混杂着震惊、敬畏、和一丝恐惧的,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那一天,耿朝阳在天工集团总部,一战封神。
“扫地僧”的名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研发部。
再也没有人敢让他端茶倒水,甚至连他待的那个杂物间,都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年轻的工程师们路过他时,都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恭敬地喊一声“耿师傅”。
然而,这一切却让陆天宇如坐针毡。
耿朝阳的光芒,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一个他眼中的老废物,竟然轻易解决了困扰他整个团队的世纪难题,这让他情何以堪?
更让他恐慌的是,耿朝阳那张随手画的改良草图,已经被技术总监方振华亲自收走,并下令实验室连夜试制。
如果样品成功,那这份天大的功劳,岂不就落到了那个老东西头上?
不行,绝对不行!
陆天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第二天一早,他拿着一份整理得漂漂亮亮、附带了详细数据模型的PPT,直接冲进了技术总监方振华的办公室。
“方总,好消息!关于‘龙芯五代’的裂纹问题,我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和数据分析,终于找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方振华是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技术专家。他扶了扶眼镜,接过报告,看着上面和耿朝阳草图如出一辙的设计,眉头微皱:“小陆,这方案……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陆天宇脸不红心不跳,“昨天被那个老工人胡说八道地一搅和,反而给了我一点灵感。我回去之后,结合了最新的材料力学理论,建立了全新的数学模型,才最终推导出来的。至于那个老耿,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一两个点而已,根本不懂其中的科学原理。”
方振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如果方案验证可行,我会向董事会为你请功。”
得到许诺的陆天宇,得意洋洋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方振华就拨通了内线:“让耿师傅来我办公室一趟。”
耿朝阳走进办公室时,方振华亲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这让耿朝阳有些受宠若惊。
“耿师傅,请坐。”方振华的态度十分客气,“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方总客气了,我就是一个干活的,瞎琢磨而已。”耿朝阳谦虚道。
方振华笑了笑,将陆天宇的报告推了过去:“您看看这个。”
耿朝阳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方振华观察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小陆这个人,有才华,但心术不正。耿师傅,这份功劳,本该是您的。”
耿朝阳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方总,谁的功劳不重要。重要的是,‘龙芯’的毛病能解决。”
他的淡泊名利,让方振华更加肃然起敬。
“耿师傅,我冒昧问一句,”方振华试探着说,“您的这手绝活,是跟哪位高人学的?据我所知,国内能有这份眼力和手力的,屈指可数。”
耿朝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只是淡淡地说:“干得久了,熟能生巧罢了。”
方振华知道他不想多说,也不再追问。他将那份草图郑重地放进保险柜,说道:“耿师傅,您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另外,我已经跟人事打过招呼,给您换了个办公室,以后您就是我们研发部的技术顾问了。”
从那天起,耿朝阳总算摆脱了打杂的身份。
而陆天宇,则靠着窃取来的方案,在集团内部大出风头,俨然成了解决“龙芯五代”危机的头号功臣。
他对耿朝阳的敌意,也愈发变本加厉。他处处排挤耿朝阳,散播谣言说耿朝阳是偷了网上不知名专家的研究成果,到处招摇撞骗。
研发部里,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也开始附和陆天宇,孤立耿朝阳。
只有少数真正热爱技术的年轻人,比如那位天才女工程师凌思晴,对耿朝阳始终抱有敬意和好奇。
凌思晴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心高气傲,但那天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不相信那只是运气。
这天,一个新的技术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发动机核心转子的动平衡问题。由于“龙芯五代”的转速极高,对转子的动平衡精度要求达到了恐怖的0.01克·毫米。
实验室用最顶级的德国动平衡机反复调试,最好的结果也只能达到0.03,始终无法突破瓶颈。
“又是德国人!”陆天宇在会议上烦躁地拍着桌子,“他们的母机精度就是比我们高!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是工业基础的差距!”
众人也都垂头丧气,这确实是硬实力的差距,非人力所能及。
一直沉默的耿朝阳,此时却突然开口了。
“机器不行,可以试试用手。”
一句话,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陆天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用手?老耿,你睡醒了没有?德国耗资数亿欧元研发的精密仪器都达不到的精度,你跟我说用手?你是要用指甲去给转子抛光吗?”
凌思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耿师傅,这……真的可以吗?”
耿朝阳点了点头:“可以试试。给我一间安静的房间,一套锉刀,还有几张砂纸就行。”
“好!我给你!”陆天宇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把牛皮吹破!各位都别走了,今天我们就在这儿,亲眼见证‘耿大师’创造奇迹!”
他立刻让人清空了一间小会议室,把工具和报废的转子样品都搬了进去。
所有人都围在玻璃墙外,像看西洋镜一样看着里面的耿朝阳。
耿朝阳没有理会外面的目光。
他戴上一副老花镜,拿起一个重达十几公斤的转子,用双手缓缓转动。
他转得很慢,耳朵贴在转子上,像是在倾听一个生命的呼吸。
几分钟后,他放下转子,拿起一把最粗的平头锉刀,对着转子上的一个配重块,猛地锉了下去。
“刺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疯了!他这是在破坏!”
“动平衡是微克级的调整,他这一锉刀下去,至少得下去好几克!”
陆天宇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耿朝阳身败名裂,被当成疯子赶出公司的场景。
然而,里面的耿朝阳却神情专注,一锉接着一锉,每一击都精准而有力。
粗锉换细锉,细锉换油石,油石换砂纸。
他的动作,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打磨一个冰冷的金属件,而是在雕琢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一个小时后。
耿朝阳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对着外面点了点头。
“好了。”
“好了?”陆天宇第一个冲了进去,拿起那个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转子,冷笑道,“我看是报废了吧!走,拿去检测!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哗众取宠,什么叫不自量力!”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涌向实验室。
德国动平衡机再次启动。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数值。
当转子达到额定转速,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并最终稳定下来。
看到那个数字,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陆天宇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血红色的数值:
0.008克·毫米!
不仅达到了0.01的要求,甚至超越了德国母机理论上的极限精度!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天宇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机器坏了!一定是机器坏了!”
实验室主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检查了一下机器,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陆……陆总,机器……一切正常。”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手工打磨超越德国母机!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耿师傅……他不是人,他是神!”
凌思晴看着那个屏幕上的数字,再看看远处那个依旧平静的老人,双眼之中,异彩连连。她心中那份属于天才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她第一次明白,原来在真正的技术面前,学历和理论,是如此的苍白。
她快步走到耿朝阳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耿师傅,请您收我为徒!”
耿朝阳的事迹,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终于惊动了集团的最高层——董事长,卫经纬。
卫经纬,一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的传奇人物。他白手起家,用二十年时间,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打造成了如今市值千亿的工业帝国。
此刻,他正坐在顶层那间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办公室里,听着陆天宇添油加醋的汇报。
“……董事长,这个耿朝阳来路不明,技术诡异,我怀疑他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专门来窃取我们‘龙芯五代’的核心机密!”陆天宇极尽诋毁之能事。
卫经纬靠在真皮老板椅上,十指交叉,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淡淡地开口:“耿朝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二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小院,看到了一个同样沉默寡言,但眼中却闪烁着星光的年轻人。
不,不可能。
卫经纬摇了摇头,掐灭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那个人,早就该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董事长?”陆天宇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卫经纬回过神来,语气冰冷,“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工人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做得很好,我们天工集团,需要的是你这样懂科学、懂管理的现代化人才,而不是那些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旧时代工匠。”
他话锋一转:“这个人,既然这么喜欢出风头,那就给他个机会。下周的巴黎国际航空展,你带他一起去。让他见识见机,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顶级技术,也让他明白,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真正的工业体系面前,一文不值。”
“董事长英明!”陆天宇大喜过望。
他明白,这是董事长在给他机会,一个在国际舞台上,彻底把耿朝阳踩在脚下的机会。
巴黎,国际航空展。
这里是全球航空航天工业的盛会,巨头云集,高手过招。
天工集团的展台前,卫经纬亲自坐镇,陆天宇作为技术发言人,正在向一群金发碧眼的国际评委和潜在客户,激情澎湃地介绍着“龙芯五代”。
耿朝阳,则被安排在展台的一个角落,像个无关紧要的后勤人员。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天工集团沉重一击。
他们的老对手,德国的‘莱茵动力’公司,同样推出了一款新发动机。无论是推力、油耗还是稳定性,各项数据都全面碾压“龙芯五代”。
“卫董,你们的发动机,数据很不错,但在‘莱茵之心’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莱茵动力的CEO,一个傲慢的德国人,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卫经纬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陆天宇更是满头大汗,无论他如何解释自己的技术有多先进,在对方铁一般的数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天工集团的展台前,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被吸引到了莱茵动力的那边。
眼看这次航展就要以惨败收场,一直沉默的技术总监方振华,突然走到了卫经纬身边,低声说:“董事长,或许……我们可以让耿师傅试试。”
“他?”卫经纬的眉头拧成一团,“一个老钳工,能有什么用?上去丢人现眼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方振华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脸就丢光了!”
卫经纬犹豫了。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沉默的老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最终,他咬了咬牙:“好!让他上!我倒要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
于是,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耿朝阳被请到了展台中央。
他没有准备PPT,也没有复杂的图表。
他只是对工作人员说:“能给我找一些废料吗?最好是刚才测试失败的那个涡轮。”
工作人员很快找来了一堆边角料和那个已经报废的涡轮样品。
耿朝阳又说:“再给我一套最简单的工具,锉刀,手钻,卡尺。”
他的要求,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干什么?现场表演废品回收吗?
连莱茵动力的CEO都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脸上满是看好戏的表情。
在全世界顶尖专家的注视下,耿朝阳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没有说话,所有的语言,都在他的手上。
切割、钻孔、打磨、抛光……
他用最简陋的工具,对着一堆废料,进行着最精密的操作。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那双手,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将一堆冰冷的金属,逐渐变成了一件充满生命力的艺术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围的嘲笑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惊呆了。这已经不是技术,而是魔术!
半个小时后,耿朝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在他的面前,一个全新的、造型奇特的涡轮增压器核心部件,静静地躺在那里,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光泽。
“这是……”
“他用废料,手工打造了一个全新的部件?”
“这怎么可能!?”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德国老人,突然拨开人群,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
他是德国最权威的发动机专家,汉斯·施密特教授,在行业内拥有泰山北斗般的地位。
汉斯教授死死地盯着那个零件,又死死地盯着耿朝阳,浑浊的眼中,慢慢涌上了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拿起那个零件,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上帝……是这个结构……没错,是这个‘离心式自增压’结构!我研究了二十年,都无法复刻的设计……原来,原来是真的……”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耿朝阳,嘴唇哆嗦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You are... Craftsman God?!”
匠神?!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整个会场炸响!
二十年前,一位来自东方的神秘设计师,以“Craftsman God”为代号,在国际核心技术论坛上发表了一系列颠覆性的发动机设计理念,随后便销声匿迹。
他被誉为“领先时代二十年的天才”,无数人想找到他,却都无功而返。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穿着朴素工装的中国老人?
卫经纬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地盯着耿朝阳,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怨毒。
是他!真的是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耿朝阳看着激动不已的汉斯教授,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迎上了卫经纬那杀人般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卫经纬,二十年了,你靠着偷来的技术,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感觉如何?”
“匠神”的回归,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让整个巴黎航展彻底沸腾。
卫经纬当场面如死灰,在保安的护送下狼狈离场。天工集团的展台,瞬间被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和专家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风暴的中心,耿朝阳却异常平静。他拒绝了所有采访,在方振华和凌思晴的护送下,回到了酒店。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卫经纬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不其然,第二天,当他们返回国内,刚下飞机,一群身穿制服的人就围了上来。
“耿朝阳先生,我们是商业罪案调查科的。你涉嫌窃取并泄露天工集团核心商业机密,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在了耿朝阳那双创造了无数奇迹的手上。
这是卫经纬的反击,凶狠而致命。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权力,给耿朝阳扣上了一顶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罪名。
一时间,舆论哗然。
昨天还是载誉归国的“匠神”,今天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商业间谍”。
卫经纬更是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声泪俱下地控诉耿朝阳是如何辜负了他的“信任”和“培养”,如何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公司的机密。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背叛的、痛心疾首的受害者,将耿朝阳钉在了耻辱柱上。
与此同时,天工集团内部也展开了大清洗。
所有为耿朝阳说过话的人,都被停职调查。技术总监方振华被强制休假,凌思晴则被调去看管资料室。陆天宇小人得志,被火线提拔为集团副总裁,全权负责研发工作。
整个天工集团,被一片白色恐怖所笼罩。
卫经纬的雷霆手段,似乎已经彻底扼杀了所有反抗的可能。
他要趁着耿朝阳被控制,无法发声的空档,召开紧急股东大会。
他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强行通过一个他筹备已久,但存在巨大安全隐患的“降本增效”技术方案,将公司的未来彻底和自己捆绑。第二,在会上以“严重损害公司利益”为由,正式宣布开除耿朝阳,彻底抹去这个“污点”。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谁才是天工集团真正的主人。
股东大会如期召开。
卫经纬站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他精心制作的PPT,描绘着公司美好的未来蓝图。
“……各位股东,只要通过这项方案,我们集团的年利润,至少能再翻一番!至于那个叫耿朝阳的叛徒,他已经对公司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我提议,立即将其开除,并追究其全部法律责任!”
他的声音,在豪华的会议厅里回荡。
台下的股东们交头接耳,虽然有些人对方案的风险心存疑虑,但在卫经纬描绘的巨大利益和强大的气场面前,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沉默和顺从。
陆天宇坐在卫经纬身边,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现在,开始投票表决!”卫经纬举起了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会议厅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逆光中,走进来几个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身影。为首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冷峻的中年律师。
“等一下!”
律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保安!”卫经纬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卫经纬先生,别激动。”律师扶了扶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冷冷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耿朝阳先生的首席法律顾问。我今天来,是代表我的当事人,行使他作为公司股东的合法权利。”
股东?
全场哗然!
一个老钳工,怎么可能是股东?
卫经纬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股东?你没搞错吧?他一个臭工人,凭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律师身后的大屏幕上,PPT被瞬间切换。
一份盖着二十年前钢印的《股权协议书》被清晰地投射出来。
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
“耿朝阳,持有天工集团(原红星机械厂)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
百分之三十!
这个数字,像一颗原子弹,在所有股东的脑子里炸开!
这意味着,耿朝阳才是除卫经纬之外,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他是公司的“太上皇”!
卫经纬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失。他指着屏幕,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不……这不可能!这是伪造的!是假的!”
“是真是假,法庭上自会见分晓。”律师面无表情,又拿出了第二份文件。
“另外,我还要向各位股东公布一件事。”
屏幕再次切换。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张张专利证书,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屏幕。
《“龙芯一代”发动机核心结构设计专利》
《“龙芯二代”涡轮叶片合金配方专利》
《“龙芯三代”高压共轨系统专利》
……
一直到最新的《“龙芯五代”整体设计框架专利》!
所有“龙芯”系列的核心技术专利,持有人,赫然都是同一个名字——耿朝阳!
“轰!”
会议厅彻底失控了!
原来,天工集团引以为傲,赖以生存的“龙芯”技术,根本不是卫经纬的功劳,而是属于那个被他污蔑为“间谍”的老工人!
卫经纬窃取了耿朝阳的技术,霸占了耿朝阳的公司,现在还要将真正的创始人赶尽杀绝!
“还有这个。”
律师按下了遥控器,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正是那位德国专家汉斯·施密特教授。
“……我可以用我一生的名誉担保,”汉斯教授面对镜头,义愤填膺地说,“二十年前,卫经纬先生找到我,向我请教技术问题。他当时展示给我的设计草图,和‘匠神’先生公开发表的理念如出一辙。我当时就提醒过他,这是剽窃!但他却用金钱堵住了我的嘴……今天,我必须说出真相!卫经纬,是一个无耻的技术窃贼!”
铁证如山!
卫经纬身体晃了晃,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陆天宇更是吓得浑身筛糠,他知道,自己完了。
就在这时,会议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耿朝阳缓缓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但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这身衣服比任何名牌西装都要耀眼。
他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走到了卫经纬的面前。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纠缠了半生的男人身上。
耿朝阳看着面如死灰的卫经纬,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这公司,是我当年用锉刀和榔头,亲手一寸一寸敲出来的。”
“你,不配。”
最终的结局,毫无悬念。
卫经纬因职务侵占、商业欺诈等多项罪名被董事会当场罢免,随后被司法机关带走调查。他那庞大的商业帝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陆天宇之流,作为卫经纬的爪牙,也被一并开除,并因窃取技术成果,将面临法律的严惩。
股东大会紧急重组了董事会,所有股东一致推举耿朝阳出任集团新任董事长。
然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耿朝阳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当不来董事长。”他看着台下那些曾经鄙视过他,现在却满脸敬畏的年轻工程师们,沉声说道,“我就是一个工人,一辈子,只会干一件事。”
他顿了顿,声音铿锵有力:
“我提议,在集团内部,重新成立一个‘工匠研究院’,不看学历,不看背景,只看技术,只看用心。我要把我这一辈子的手艺,都传下去。让‘工匠精神’,重新成为天工集团的灵魂!”
他的话,掷地有声,引来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天之后,天工集团变了天。
耿朝阳没有搬进那间豪华的董事长办公室,而是在工厂的车间里,给自己开辟了一间工作室。
他拒绝了所有的管理职务,亲自担任工匠研究院的院长。
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年轻人,如今都打破了头,争着抢着想成为他的学生,希望能得到“匠神”的亲手指点。
凌思晴如愿以偿,成为了耿朝阳的第一个弟子。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像个小学生一样,从最基础的磨锉刀开始学起。
而耿朝阳,也终于回到了他最熟悉、最热爱的地方。
阳光透过车间高大的窗户,照在他那布满老茧,却无比稳定的手上。耳边是熟悉的机器轰鸣,空气中是熟悉的机油味道。
他拿起一把锉刀,对着一块钢材,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属于他的传奇,并未结束。
一个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来源:职场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