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锁魔窟深处，蚀骨的阴风打着旋，刮过嶙峋黑石，带起一阵阵鬼哭般的呜咽。空气里浸透了血腥和某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腐锈味，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压在胸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冰渣的刺痛。

锁魔窟深处，蚀骨的阴风打着旋，刮过嶙峋黑石，带起一阵阵鬼哭般的呜咽。空气里浸透了血腥和某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腐锈味，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压在胸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冰渣的刺痛。

谢无妄被儿臂粗的暗沉玄铁锁链贯穿了琵琶骨，吊在半空，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撕烂后丢弃的枯叶。破烂的单衣早已被暗红和黑褐的血污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几乎只剩骨架的轮廓。鞭痕、烙印、甚至还有齿痕，新旧叠错，狰狞地遍布每一寸裸露的皮肤，有些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翻卷着，渗出淡黄的脓水。血珠顺着了他无力垂落的指尖，迟疑地、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下方凹凸不平的黑石上积成一小滩黏腻的、不肯凝固的暗红。

他低着头，墨色的发丝被血污黏成一绺绺，遮蔽了面容，只露出一个失了血色的、精致却布满青紫的下颌。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那锁链因为他极其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而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证明他还活着。

楚瑶站在他面前，不到三步的距离。手里握着那根系统特供、遍布冰冷倒刺的噬魂鞭。鞭身暗紫，隐隐有幽光流动，散发着渴望鲜血与魂灵的贪婪悸动。

冰冷的、毫无波动的电子音在她颅内尖锐地循环轰炸，像是要把她的颅骨钻开：

【警告！请宿主立即执行任务：鞭打谢无妄九十九次，刷满基础仇恨值。任务失败将启动一级惩罚程序。重复，立即执行任务！倒计时：十、九、八……】

每数一声，手里的噬魂鞭就滚烫一分，那热度蛮横地灼烧着她的掌心，烫得她虎口发麻，骨骼嘎吱作响。一股强制的、不容抗拒的操控力量顺着鞭身蔓延而上，试图强行抬起她的手臂，扭曲她的意志，将她变成一个纯粹的、执行命令的傀儡。

【七、六、五……】

楚瑶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视野里，是那个孩子破碎的身体和身下那摊刺目的血。鼻腔里，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腐烂气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穿书前熬夜追更时对这个小反派的意难平，看到他最终结局时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以及穿书这三个月来，被系统强制着走剧情、身不由己的憋屈和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魂魄。

【四、三……】

系统的倒计时变得愈发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脑髓。那操控的力量骤然加大，她的右臂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向上扯动，噬魂鞭上的倒刺兴奋地根根竖起，幽光大盛！

就是现在！

【二——】

“——执行你妈！”

那一声叱骂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和挣脱束缚的疯狂！积蓄了三个月乃至更久的所有不甘、愤怒和那一点不合时宜的怜悯，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汇成一股决绝的洪流！

她不是傀儡！

楚瑶的左手快如闪电，并非挥向谢无妄，而是猛地抓向自己持鞭的右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试图用剧痛对抗那系统的操控力。同时，她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地冲击向颅内那个冰冷的存在：“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对抗，发生在她识海的最深处。她能“看到”一个冰冷的、由无数闪烁的银色数据链构成的光团，那就是所谓的“系统”，正散发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检测到宿主意识强烈反抗！启动强制执行模式！一级惩罚程序预备——】

更多的数据链如同银色毒蛇，朝她的意识体凶猛扑来！

楚瑶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癫狂，几分鱼死网破的畅快。她等的就是这个！等它将更多的“力量”投射进来进行压制！

“你知道吗？”她的意识咆哮着，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快意，“我原来的世界，有个东西叫‘病毒’，专治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机械蠢货！”

她根本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乖女！穿书前，她站在网络安全的领域，无数次与隐藏在数据洪流中的恶意交锋，拆解、分析、反制！这系统虽然诡异，但其核心的运作模式，那种数据流的涌动、指令的传递、规则的强制执行，在她眼中并非无迹可寻！这三个月，她看似顺从，实则每一次被强制，都在暗中观察、分析、寻找着它的漏洞和核心节点！

此刻，系统为了惩罚和压制她，正将大量的能量和数据集中涌向她的识海！

就是此刻！

楚瑶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不再分散对抗，而是化作一柄无形却极其锋锐的尖刀，循着三个月来窥探到的细微轨迹，朝着那银色光团最核心、数据流最汹涌的一个点——或许是它的指令核心，或许是它的能量枢纽——狠狠刺了下去！

“砰——”

一声只有她能听见的、仿佛玻璃轰然炸裂的巨响在她颅内爆开！

【错误！错误！核心指令库遭受未知攻击！逻辑链断裂！能量逆流——】系统的电子音瞬间变得扭曲尖锐，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惶和碎裂的杂音。

那冰冷的银色光团猛地一滞，随即内部爆开无数乱窜的、失控的能量流，像一场发生在微观世界的雪崩！

“放烟花吧，垃圾！”楚瑶在心中冷冷地宣告。

下一瞬，那破碎的银色光团彻底湮灭，但湮灭的瞬间，其残余的能量却被她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引导着，猛地从她眉心宣泄而出——

“咻——嘭！”

现实世界中，并无真正的巨响，但楚瑶的眉心却骤然迸射出一片绚烂至极的银色光点，如同除夕夜最盛大的烟花，在她面前轰然绽放，照亮了锁魔窟瞬间的黑暗，旋即又如同流星般簌簌落下，熄灭，只剩下一点点冰凉的余烬落在她的脸颊和衣襟上。

一切重归寂静。

颅内那令人发疯的冰冷声音彻底消失了。

噬魂鞭上那贪婪的幽光和滚烫的温度骤然褪去，变成一根死气沉沉的、略显丑陋的紫色金属鞭，“哐当”一声掉落在黑石地上。

操控她身体的力量也瞬间抽离，右臂一阵酸软无力。

楚瑶喘着粗气，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成功了……她竟然真的……

“咳……”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呛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是谢无妄。

他被那突然爆开的银色微光惊动，或是被鞭子落地的声音所扰，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墨发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却依旧能看出未来绝色的脸。他的眼睛很大，眼睫极长，此刻却因为虚弱和痛苦而半阖着，瞳仁是一种极深的黑，像是浸在寒潭里的墨玉，倒映着锁魔窟永恒的昏暗和她此刻的身影。那眼神里空茫茫的，没有什么情绪，只有一种濒死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疑惑——疑惑为什么预期的疼痛没有落下。

楚瑶的心像是被那眼神狠狠揪了一下。

她没有任何犹豫，快步上前。指尖灵力微吐，并不强悍，却足够精准地斩向那束缚着他的玄铁锁链——系统湮灭，这些附着其上的禁制似乎也减弱了大半。

“铿！铿！”

两声沉闷的断裂声。贯穿他琵琶骨的锁链应声而断！

谢无妄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失去了锁链的拉扯，软软地向前倒去。

楚瑶立刻伸手，将他小心翼翼地接住，揽入怀中。入手的分量轻得吓人，隔着破烂的衣物，能清晰地摸到他背后凸起的脊椎骨和那两个血肉模糊、仍在渗血的锁链伤口。他冷得像一块冰，细微地颤抖着。

男孩在她怀里僵硬了一瞬，那双深黑的瞳仁转动了一下，似乎想看清她，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阖上，浓密的睫毛像折断了翅膀的蝶，栖息在苍白的皮肤上，气息愈发微弱。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系统没了，但此地绝非久留之处。

楚瑶迅速扯下自己外袍还算干净的内衬衣摆，动作尽量轻柔地裹住他背上最骇人的伤口，又塞了几颗最低阶的、聊胜于无的止血丹药到他嘴里。然后将他牢牢抱起，转身就朝着锁魔窟外疾奔而去。

阴风在她耳边呼啸后退。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立刻、马上远离这个鬼地方。仙门？不，原主所在的所谓名门正派，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魔域？更是自投罗网。

脑海中飞速掠过这个世界的地图。有一个地方……一个三不管却又有着独特秩序的地方……

对了！仙界巡考！百年一度的仙界联合执法司招新考核就在近期举行，因其相对公正和不问出身的规矩，吸引无数散修和小界修士前往。考核地点设在远离各大势力核心的“流云渡”！

那里龙蛇混杂，规矩特殊，反而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只要她能混进去，争取到一个身份……

楚瑶低头看了眼怀里气息奄奄的孩子，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抱紧他，将自身并不算深厚的灵力运转到极致，化作一道流影，冲破锁魔窟的重重阴霾，朝着远方那片传言中充满机遇与未知的“流云渡”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的魔窟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前方是昏暗却开阔的天地。

她不知道，在她离去后不久，锁魔窟内，她斩断锁链的位置，那些散落的、本该失去光泽的系统银色余烬，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濒死之虫的最后一次蠕动，旋即彻底化为飞灰，湮灭无踪。

而在她白皙的颈侧，一个极淡极小的、烟花形状的银色烙印，悄然浮现，一闪而逝，隐没在肌肤之下。

……

流云渡并非真正的渡口，而是一片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巨大浮空岛群，由仙法维系，是各方势力默认的中立地带。此刻，这里人声鼎沸，流光溢彩，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灵兽坐骑穿梭不息，来自不同世界、不同种族的修士摩肩接踵，皆是为了那百年一度的仙界编制考试而来。

楚瑶混在人群中，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风尘仆仆。她脸上做了些许修饰，掩盖了过于出众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沉静警惕的眼睛。

三个月了。自从离开锁魔窟，她带着谢无妄一路隐匿行踪，跋涉至此。谢无妄的伤势极重，那噬魂鞭和锁魔窟的禁制几乎伤及了他的根本。楚瑶耗尽了原主那点微薄积蓄和自己一路冒险赚取的所有灵石，才勉强买来丹药吊住他的性命，但根基之伤，非寻常药物能愈。

男孩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沉默的，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没有什么情绪，像一口枯井。他不问为什么救他，也不问要去哪里，听话得令人心疼。楚瑶给他换了名字，叫“谢念”，取自“念安”，盼他此后能得一念安宁。

她自己的情况也不算好。系统虽然毁了，但那次意识层面的激烈对抗，似乎也损伤了她的部分神魂，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偶尔会莫名心悸。颈侧那个烟花烙印，再未曾显现过，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考核日终于到来。

第一关，问心阵。检测心性，排除奸邪。

楚瑶拉着谢念冰冷的小手，随着人流踏入巨大的阵法之中。白光笼罩而来，无数幻象滋生，欲勾动心魔。楚瑶紧守灵台，她所求不过一线生机，一片安稳之地，心念纯粹，幻象虽厉，却难以动摇她分毫。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谢念。

男孩脸色苍白得透明，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他的幻境是什么？是锁魔窟无尽的鞭挞？还是更深的、她所不知道的恐惧？

楚瑶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渡了过去。

谢念猛地一颤，抬起头，深黑的眸子看向她，那里面翻涌着一些极其复杂的东西，快得抓不住，最终又归于沉寂。他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了她，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

白光褪去。两人安然通过。

第二关，测灵根，查修为。

楚瑶的心提了起来。谢无妄是未来的魔尊，他的根骨……万一被检测出异常……

轮到谢念时，负责考核的仙官看着测灵石上散发出的、微弱却纯正无比的水系灵光，点了点头：“下品水灵根，根基有损，修为全无。通过。”

楚瑶愣住了。水系？下品？根基有损？这……怎么可能？是锁魔窟的折磨彻底毁了他的天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压下心头惊疑，上前检测。原主资质本就普通，她这几个月又无寸进，堪堪达到最低标准通过。

第三关，实战演练。

楚瑶抽到的对手是一个修为略高于她的体修。擂台上，对方攻势凶猛，她仗着穿书前学过的一些格斗技巧和对灵力精准的微操（拜拆系统所赐），勉强周旋，虽处处被动，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小代价避开致命攻击，姿态甚至称得上有些狼狈，却硬是撑到了一炷香时间结束，判了个平局。

她拉着谢念走下擂台，微微喘息，没注意到高台之上，一位身着仙界联合执法司高级制式白袍、面容清矍的老者，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反应尚可，灵力操控精度远超修为，可惜根骨一般，神魂似有旧伤……怪。”

最终榜单公布。楚瑶的名字，堪堪挂在录取名单的最后一位。谢念作为她的“家属”，登记在册。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抱紧了怀里依旧沉默的男孩。

成了。至少暂时，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

百年光阴，于修仙界而言，弹指一挥。

楚瑶凭借着那份在系统压迫下锻炼出的极致谨慎和对规则漏洞的敏锐（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职业习惯），在仙界联合执法司这个庞大的官僚机构里，竟然混得不算太差。当然，也绝不出彩。她刻意保持着中庸，完成分内之事，从不冒进，也绝不落后，像一个最普通的低阶仙官，逐渐被时光湮没了最初那点微不足道的关注。

她领了一个闲职，负责看管司内一处陈旧卷宗阁，日子清闲，也安全。

谢念的伤在漫长岁月和楚瑶不懈的寻找灵药下，慢慢好转，但灵根似乎真的受损严重，修炼速度极其缓慢，百年过去，修为依旧低微，性子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他留在楚瑶身边，帮她打理卷宗阁的事务，安静得像一道影子。

楚瑶几乎要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下去。曾经的锁魔窟，未来的血海魔尊，都只是一场渐远的噩梦。

直到那一天。

天象骤变，漆黑的魔云毫无征兆地吞噬了仙界的璀璨星河，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色染透了云层。恐怖绝伦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天穹塌陷，笼罩了整个仙界联合执法司总部！

“魔尊！是魔尊谢无妄！” “他打穿了九重天阙！来了！他来了！” “结阵！快结阵！”

凄厉的警报和绝望的嘶吼响彻云霄。无数仙光冲天而起，庞大的防御阵法瞬间开启，光华流转，却在那滔天魔威下瑟瑟发抖，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楚瑶冲出自己的小院，抬头望去。

只见高天之上，万魔簇拥之中，一道玄色的身影临空而立。墨发飞舞，衣袍猎猎，周身翻滚的魔气几乎要将这片天地都吞噬。他脸上戴着半张玄金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部分，只露出线条冷厉完美的下颌和一双薄唇。那唇瓣殷红，勾着一抹慵懒而残忍的弧度。

即便隔得如此之远，即便容貌半掩，气息也已翻天覆地，楚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谢无妄。

真的是他。他来了。

仙界的防御在他面前如同纸糊。他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轻轻一挥手，麾下魔将便如潮水般涌上，摧枯拉朽般撕裂仙阵。杀戮顿起，昔日祥和的仙家净土顷刻化作修罗地狱，残肢断臂横飞，仙血染红玉阶。

楚瑶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那道身影如入无人之境，一步步走向执法司的核心大殿，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生机寂灭。

她站在原地，没有像其他仙官那样惊恐逃窜，也没有试图冲上去抵抗。她知道，那毫无意义。她只是看着，脸色苍白，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终于，他似乎是厌倦了，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的、令人神魂战栗的黑暗。

那一击若落下，整个执法司核心，连同里面负隅顽抗的所有高阶仙官，都将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戴着玄金面具的脸，微微偏转，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溃逃的人群、冲天的魔气与仙光……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她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楚瑶对上了那面具下的目光。冰冷，深邃，睥睨万物，带着神祇漠视蝼蚁般的无情。

她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见了。他认出来了。

他会怎么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了她这个曾经的“施暴者”兼“叛逃者”？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

在无数仙魔惊骇、恐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那尊煞气滔天的魔尊，竟收回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手指。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千里缩地。

下一步，他已径直越过尸山血海，无视了所有惊恐退避的仙魔，来到了楚瑶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身经百战、杀戮无数的恐怖威压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窒息。

楚瑶僵硬地站着，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如有实质，掠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最后，定格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方隐约传来的惨叫和能量爆鸣，衬托得这咫尺之间的对峙愈发诡异。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萦绕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黑色魔息，朝着她的颈侧伸来。

楚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睫毛剧烈颤抖。颈侧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那指尖带来的、冰冷刺骨的寒意。

死亡并未到来。

那萦绕着毁灭气息的指尖，并未撕裂她的喉咙，而是极其轻柔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缱绻的意味，轻轻抚上了她颈侧某处光滑的肌肤——那里，空无一物。

但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的刹那，一个极淡极小的、烟花形状的银色烙印，毫无征兆地悄然浮现，微微发烫。

他冰冷的指尖就停留在那微烫的烙印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楚瑶听到一声极低的、仿佛淬炼了百年冰霜却又融进一丝复杂意味的轻笑。

紧接着，是他低沉缓漫、敲金戛玉般的声音，响彻在这死寂的战场一角，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师姐当年炸系统的样子……”

他微微停顿，指尖仍停留在那烟花烙印上，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百年时光，落在了那个在锁魔窟深处，决绝地引爆了系统、烟花盛放瞬间的少女身上。

“……比这仙界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好看。”

来源：郭荣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