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镇国大将军府的正厅里,上好的青瓷茶盏被顾凛川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砰!”
镇国大将军府的正厅里,上好的青瓷茶盏被顾凛川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寂雪,你还有没有一点主母的样子!晚媚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你敬杯茶,你竟敢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把茶泼了!”
男人的声音如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沈寂雪的心上。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玉雕,苍白,易碎。
今天是她夫君,大周战神顾凛川凯旋的日子。他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美人,名唤苏晚媚,身段妖娆,眉眼间尽是春色。
家宴之上,顾凛川当众宣布,要纳苏晚媚为贵妾。
他的母亲,沈寂雪的婆婆,老夫人当场拍手叫好,指着沈寂雪的鼻子骂道:“我们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的鸡!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晚媚可不一样,她一定能为我们顾家开枝散叶!你,现在就去给晚媚敬茶,学学规矩!”
满堂宾客的目光,或同情,或讥讽,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
沈寂雪面无表情地端起茶,走到苏晚媚面前。苏晚媚怯生生地站起来,柔弱地喊了一声:“姐姐……”
就在那一刻,沈寂雪的手“不小心”一抖,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苏晚媚的手上。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顾凛川将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晚媚护在身后,看向沈寂雪的眼神里,只有厌恶和冰冷。“我真后悔,三年前竟会答应祖父娶你。你娘家败落,你本人又是个无才无德的木头,除了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你还会什么?”
“来人!”他怒喝一声,“夫人身体不适,送她回清秋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这是变相的禁足。
沈寂雪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她转身,沉默地走出了喧嚣的大厅,背影孤寂而笔直。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真是可怜,娘家倒了,夫君不爱,连个下人都能欺负。”
“活该!谁让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占着茅坑不拉屎。”
夜深了,清秋院里一片死寂。
沈寂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棵枯死的梧桐。三年前,她带着满心欢喜嫁入将军府,以为觅得良人。可新婚夜,顾凛川就告诉她,这桩婚事不过是他为了让病重的祖父安心,逢场作戏罢了。他说,给她三年时间,三年后,一纸和离书,两人各不相干。
她等了三年,忍了三年。忍受他常年征战在外的孤寂,忍受婆母的尖酸刻薄,忍受下人的阳奉阴违。她将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只为了安安稳稳地等到那封和离书。
如今,三年之期终于到了。
“吱呀——”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守在门口的丫鬟呵斥道:“谁!不知道夫人被禁足了吗?滚出去!”
来人正是白天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苏晚媚。她怯生生地说:“姐姐,我……我担心夫人,特地炖了燕窝粥过来。”
丫鬟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屋内传来沈寂雪清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苏晚媚端着托盘走进屋,将门轻轻关上。
屋外的丫鬟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狐狸精,假好心!”
屋内,苏晚媚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惊掉下巴的动作。
她拂去裙摆,对着沈寂雪,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
白日里那副柔弱无骨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与狂热。
“阁主,三年之期已到,幽昙阁上下,恭迎您回归!”
沈寂雪缓缓转过头,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她看着苏晚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起来吧,晚媚。”
“谢阁主!”苏晚媚站起身,眼眶微红,“这三年,委屈您了。”
沈寂雪淡淡一笑,那笑容仿佛冰雪初融,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演了三年的戏,也该落幕了。今天这出‘纳妾风波’,你演得不错。”
苏晚媚躬身道:“全靠阁主指点。顾凛川果然如您所料,对我‘一见钟情’,大张旗鼓地带我回府,就是为了给您一个下马威,逼您主动和离。”
沈寂雪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他想和离,我亦然。只是,他和他的一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真的以为我沈寂雪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闻名九州,令天下皇权都为之忌惮的神秘组织“幽昙阁”,阁主“毒圣”,谁能想到,会是镇国大将军府里这个被人人轻贱的“废物主母”?
三年前,她意外中毒,功力尽失,为寻求解药,才化名沈寂雪,答应了顾家老太爷的请求,嫁给顾凛川。如今,她毒已解,功力恢复,这将军夫人的身份,不要也罢。
“阁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做?”苏晚媚问。
沈寂雪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就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来了清秋院,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夫人,”王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夫人说您昨晚受了惊,身子不爽利,特地为您熬了安神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沈寂雪看了一眼那碗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安神汤?真是好听的名字。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碗沿轻轻沾了一下,放到鼻尖闻了闻。
“王妈妈,这汤里加了川乌、草乌、断肠草,还有西域来的七日绝,对吗?”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夫……夫人说的什么,老奴听不懂。这……这就是普通的安神汤。”
“是吗?”沈寂雪站起身,端起那碗药,走到窗边。窗台上,摆着一盆兰花,是老夫人最爱的“墨玉观音”,名贵无比,特地放在她这里,美其名曰让她陶冶情操,实则是监视。
“老夫人这碗‘安神汤’,用心良苦。喝下去,七日之内,人就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无色无味,连最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是中毒。”
沈寂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王妈妈心上。她怎么会知道!这“七日绝”的方子,是老夫人花重金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极为隐秘!
“你……你胡说八道!”王妈妈色厉内荏地吼道。
沈寂雪笑了笑,手腕一斜。
“哎呀,手滑了。”
一碗黑色的汤药,尽数浇在了那盆“墨玉观音”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开得正盛,花瓣如墨玉般温润的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黑,最后化作一滩黑水,连根茎都腐烂了。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息!
王妈妈和两个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鬼……鬼啊!”
沈寂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眼神冰冷如刀:“回去告诉老夫人,她的‘安神汤’,我很喜欢。不过,这花太娇贵,承受不起。下次,让她换个结实点的东西来试药。”
说完,她转身坐回桌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妈妈连滚带爬地跑了,那狼狈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嚣张。
自此之后,将军府里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曾经克扣清秋院用度的管事,一夜之间全身长满奇痒无比的红疹,抓得血肉模糊,太医都束手无策。
背后说沈寂雪闲话的长舌妇,第二天醒来舌头肿得像香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那位曾经想毒死她的婆婆,在听了王妈妈的汇报后,吓得大病一场,从此再不敢踏入清秋院半步,连带着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对清秋院敬而远之,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整个后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这些变化,自然瞒不过顾凛川。
他站在书房,听着心腹的汇报,眉头紧锁。
“将军,事情就是这样。老夫人病了,几个下人也接连出事,现在府里……府里都在传,说夫人是……是妖邪附体。”
“荒谬!”顾凛川冷斥一声。
可他的心里,却第一次对那个被他忽视了三年的妻子,产生了一丝好奇。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让整个后宅闻风丧胆?那盆瞬间枯萎的兰花,又该如何解释?
他想起三年前,祖父病危,拉着他的手,执意要他娶当时家道中落的沈家孤女沈寂雪。祖父说:“凛川,你记住,寂雪是个好姑娘,她会是你最大的助力,你切不可负她。”
当时他只当是祖父病糊涂了。现在想来,难道祖父知道些什么?
“去查。”顾凛川冷冷下令,“去查查沈寂雪这三年,以及她嫁入我顾家之前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全部报我。”
“是!”
然而,几天后,心腹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更加困惑。
“将军,查不到。”心腹满头大汗,“沈小姐的过去就像一张白纸,除了知道她是沈家的女儿,父母早亡,其他的一片空白。我们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都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刻意抹去了她所有的过去。”
顾凛川的心猛地一沉。
在京城,在他镇国大将军府的势力范围内,竟然有他查不到的人?
这沈寂雪,到底是谁?
他越是探究,就越是发现这个女人像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她明明就在他府里,他却感觉自己从未认识过她。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一向掌控一切的顾凛川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和……占有欲。
他决定,亲自去会会她。
当顾凛川踏入清秋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沈寂雪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与苏晚媚对弈。她的神情专注而淡然,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那一瞬间,顾凛川竟看得有些痴了。
他从未发现,他的妻子,竟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咳。”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苏晚媚立刻起身,柔柔地行礼:“将军。”
沈寂雪却连头都未抬,只是淡淡地落下一子,道:“你输了。”
苏晚媚看着棋盘,心悦诚服:“阁……姐姐棋艺高超,晚媚甘拜下风。”
顾凛川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竟敢无视他?
他大步走到石桌前,盯着沈寂雪:“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是你做的?”
沈寂雪终于抬起眼,眸光平静无波:“将军指什么?是指老夫人病了,还是下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却让顾凛川一阵语塞。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沈寂雪闻言,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顾将军,我们成婚三年,你现在才来问我是谁,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顾凛川被她怼得胸口发闷。
“我就是沈寂雪,你的妻子。三年前是,现在是,直到你给我和离书的那一天,依然是。”她站起身,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曾经温顺的眸子里,此刻竟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锋芒,“如果将军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完,她竟直接转身回了屋,将他一个人晾在了院子里。
顾凛川气得浑身发抖。这还是那个对他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沈寂雪吗?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那股征服欲和探究欲,愈发不可收拾。
他发誓,一定要揭开这个女人身上所有的秘密!
与此同时,另一股势力也盯上了沈寂雪。
三皇子萧玄策,是当今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野心勃勃。他一直想拉拢顾凛川,却屡屡被拒。同时,他也想搭上“幽昙阁”这条线,因为他知道,得“幽昙阁”者,得天下。
“幽昙阁”富可敌国,情报网遍布天下,阁主“毒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手毒术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若是能得到“幽昙阁”的助力,他的夺嫡之路将再无阻碍。
他查到顾凛川的软肋,似乎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夫人沈寂雪。
“一个被夫家嫌弃的弃妇,只要稍加利诱,必然会为我所用。”萧玄策坐在自己的密室里,对着心腹谋士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决定,从沈寂雪身上打开缺口。
于是,他先是派人送去无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被沈寂雪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接着,他又假意制造了几次“英雄救美”的偶遇,想博得美人好感。结果,派去的流氓混混还没靠近沈寂雪,就莫名其妙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几次三番下来,萧玄策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他恼羞成怒,觉得是沈寂雪不识抬举。
而这一切,在沈寂雪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她甚至懒得亲自出手,只是让苏晚媚稍稍动了点手脚,就让三皇子的人有来无回。
通过这些“试探”,她反而利用幽昙阁的情报网,将三皇子暗中培养私兵、结党营私的证据,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天,宫中传来消息,皇后要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命妇和小姐,沈寂雪作为镇国大将军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顾凛川本不想让她去,他总觉得最近的沈寂雪太过锋芒毕露,怕她惹出事端。
可沈寂雪却淡淡地告诉他:“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她才是将军府真正的主人。顾凛川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赏花宴上,百花争艳,衣香鬓影。
沈寂雪依旧是一身素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与周围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她这副“寒酸”的模样,自然引来了不少鄙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快看,那就是顾将军那个不下蛋的夫人。”
“穿得跟个寡妇似的,真是晦气!”
就在这时,三皇子萧玄策也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沈寂雪,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他今天就要让这个女人当众出丑,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宴会进行到一半,邻国的一位使臣站了出来,他手中托着一个水晶盒子,里面装着一朵妖异的黑色花朵。
“皇后娘娘,此乃我邦国之宝,名为‘幽冥之吻’。此花剧毒无比,触之即死,且无药可解。今日特献给陛下,以示我邦国之威!”使臣傲慢地说道。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这哪里是献宝,分明是挑衅!
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医院的院首上前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陛下,此毒……臣从未见过,霸道至极,确实……无解。”
邻国使臣更加得意了:“看来大周也不过如此!”
就在大周君臣面子上都挂不住的时候,三皇子萧玄策突然站了出来。
“父皇息怒,儿臣倒觉得,此事未必无解。”他说着,目光别有深意地投向了顾凛川,“镇国大将军威名赫赫,想必将军夫人也非等闲之辈。不如,就请将军夫人来为我大周解此困局,如何?”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沈寂雪身上。
这是赤裸裸的刁难!谁都知道沈寂雪是个无才无德的废物,让她解毒,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萧玄策分明是想借此羞辱她,顺便打顾凛川的脸。
顾凛川的脸黑得像锅底,刚要开口拒绝,却见沈寂雪已经缓缓站了起来。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她一步步走到那朵“幽冥之吻”面前。
“你想让我试?”她看着萧玄策,眼神平静得可怕。
萧玄策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将军夫人难道不敢吗?”
沈寂雪忽然笑了。
“有何不敢。”
她没有戴任何手套,就那么直接伸出纤纤玉手,将那朵黑色的毒花从水晶盒中取了出来。
“啊!”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立刻毒发身亡。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朵足以“触之即死”的毒花,在她手中,温顺得像一朵普通的野花。
邻国使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沈寂雪把玩着那朵花,淡淡地开口:“此物,并非花,而是一种菌类,寄生于尸骨之上,以阴气为食。所谓剧毒,不过是其散发的孢子能麻痹人的神经,造成假死现象罢了。至于解药……”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宴席的桌上。
“也无需什么珍稀药材。”
她信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起一杯喝剩的残酒,然后随手从盘子里夹了一片生姜,又从另一盘菜里捻了一撮茴香。
她将姜片和茴香在酒里浸了浸,然后走到那位吓傻了的邻国使臣面前。
“张嘴。”她命令道。
使臣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沈寂雪将沾了酒的姜片弹入他口中。
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使臣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出和那朵“幽冥之吻”一样的黑色纹路。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使臣惊恐地大叫。
沈寂雪冷冷地看着他:“没什么,只是让你也尝尝‘假死’的滋味。半个时辰后,若无人用烈酒配陈醋喂你服下,你就会真的窒息而亡。现在,你可以说出真正的解药了。”
原来,这毒根本不是无解,而是这使臣在撒谎!
铁证如山,那使臣吓得屁滚尿流,立刻跪地求饶,道出了真正的解毒之法。
一场外交危机,就这么被沈寂雪用一杯残酒、一片生姜,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那个被他们嘲笑了三年的废物主母,竟然……竟然有如此通天的医(毒)术!
萧玄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让沈寂雪出丑,结果却让她大放异彩,自己反倒成了一个笑话。
而顾凛川,他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遗世而独立的女子。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又无比的……吸引。
震撼、惊艳、懊悔、困惑……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
他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娶回家的,根本不是什么无才无德的孤女,而是一块被尘埃掩盖的绝世璞玉!
不,甚至不是璞玉。
她是一座他从未涉足过的宝藏,神秘,且深不可测。
宴会结束后,回顾家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顾凛川几次想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懂医术?”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沈寂雪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懒得回答。
“今天,谢谢你。”他又说。
沈寂雪终于睁开眼,冷漠地看着他:“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顾家,我只是不想被三皇子当枪使。顾将军不必自作多情。”
顾凛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的冷漠,竟是如此伤人。
他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想要撕开她所有的伪装,看看她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他忘了,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开了三年。
宫宴之后,沈寂雪“废物”的名声不攻自破,取而代之的是“神医”之名。京中无数权贵想上门求医,却都被拒之门外。
沈寂雪越是神秘,顾凛川就越是着迷。他开始学着关心她,给她送各种礼物,每天按时回府用膳,甚至……晚上也宿在了清秋院。
只不过,是被沈寂雪用一根银针扎晕,扔在偏房的榻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顾凛川看着自己衣衫整齐,再看看主卧紧闭的房门,这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而另一边,三皇子萧玄策在宫宴上吃了大亏,对沈寂雪和顾凛川恨之入骨。他知道,自己已经和顾凛川彻底撕破了脸。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加快了自己谋逆的步伐。
他暗中联络了被沈寂雪羞辱的邻国,又用重金收买了禁军统领,一张谋权篡位的大网,悄然张开。
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他通过秘密渠道,搞到了一份据说是“幽昙阁”独门秘药的配方——缚神散。此散无色无味,能通过空气传播,中毒者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任人宰割。
萧玄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皇帝寿宴之日,图穷匕见。
萧玄策在宫中设下埋伏,寿宴开始前,他命人点燃了含有“缚神散”的熏香。
很快,皇帝和在场的大臣们便纷纷感到四肢无力,软倒在地。
萧玄策身披铠甲,带着他收买的禁军冲入大殿,得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父皇,您老了,该退位了。”他走到皇帝面前,笑得狰狞。
随后,他拿出一份伪造的证据,指向同样中毒倒地的顾凛川:“顾凛川勾结神秘组织幽昙阁,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顾凛川又惊又怒:“萧玄策,你血口喷人!”
可他中了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萧玄策的目光落在了被一同带来的沈寂雪身上。今天的她,依旧是一身素衣,即便倒在地上,也掩盖不了那份从容。
“沈寂雪,”萧玄策走到她面前,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我早就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当初若从了我,何至于此?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登基,这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他以为,他抓住了顾凛川唯一的“软肋”。
顾凛川目眦欲裂:“萧玄策!你敢动她一下,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萧玄策狂笑起来,“死到临头还嘴硬!顾凛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死狗!你的女人,你的兵权,马上就都是我的了!”
他伸出手,想去触摸沈寂雪的脸。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
顾凛川的心,沉入了谷底。他不是怕死,他是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到沈寂雪的好,后悔没能保护好她。
然而,就在萧玄策的手即将碰到沈寂雪的瞬间。
沈寂雪,忽然笑了。
那笑容,清冷,讥诮,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皇后之位?”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三皇子,你觉得,我会在乎区区一个皇后之位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站了起来!
她竟然没有中毒!
萧玄策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没事?”
沈寂雪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怜悯地看着他:“缚神散,的确是幽昙阁的毒。可惜,是你手里的,是三年前就被我淘汰的残次品。真正的缚神散,解药就是它本身的气味。只要提前服用几味相克的草药,这毒,便与寻常熏香无异。”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心上。
三年前……淘汰的残次品?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萧玄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和幽昙阁是什么关系?”
沈寂雪的嘴角,勾起一抹睥睨众生的弧度。
“我与幽昙阁是什么关系?”她向前一步,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全场,“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幽昙阁,是谁的。”
她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围着大殿的禁军中,突然有近一半的人调转了兵器,指向了萧玄策和他剩下的亲信!
殿外的喊杀声也瞬间响起,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鬼面的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大殿门口,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幽昙阁左使,救驾来迟,请阁主恕罪!”
紧接着,那些反水的“禁军”也齐刷刷地跪下,声震屋宇:
“恭迎阁主!”
阁主?
谁是阁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在了那个淡然站立的女子身上。
萧玄策浑身颤抖,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顾凛川,他躺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幽昙阁……阁主……毒圣……沈寂雪……
那个被他轻视、羞辱、冷落了三年的妻子,竟然……竟然就是那个令天下闻风丧胆的,幽昙阁主?!
这个认知,像一把巨锤,狠狠地砸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负。
他引以为傲的战神之名,他赖以生存的赫赫战功,他所拥有的一切权势地位,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何等的可笑!
他终于明白,祖父临终前那句话的含义。
“她会是你最大的助力……”
何止是助力,她本身,就是一个无人能及的巅峰!
而他,却把这个巅峰,推开了整整三年。
沈寂雪看都未看地上的顾凛川一眼,她走到面如死灰的萧玄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的人。萧玄策,你是我见过最蠢的。”
话音落下,她手腕一翻,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没入了萧玄策的眉心。
萧玄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宫变,就这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始,又结束了。
尘埃落定。
幽昙阁的人拿出解药,为皇帝和大臣们解了毒。
皇帝看着沈寂雪,眼神复杂无比,有忌惮,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敬畏。他知道,从今天起,大周的天下,他这个皇帝说了不算,眼前这个女子,才说了算。
所有人都恢复了行动。
顾凛川踉跄着站起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沈寂雪,喉咙干涩得厉害。
“雪儿……我……”
他想解释,想道歉,想挽回。
然而,沈寂雪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纸。
她将那张纸,轻轻地,扔在了顾凛川的脸上。
纸张飘飘悠悠地落下,上面三个墨色大字,刺痛了顾凛川的眼。
——和离书。
“顾凛川,三年前,你我约定,三年为期。如今,期满。”
“从此,你我婚嫁两讫,各不相干。”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
苏晚媚和一众幽昙阁高手,紧随其后。
“不!不要!”
顾凛川疯了一样地冲上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幽昙阁的护卫无情地拦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越去越远。
“雪儿!”
他嘶吼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这个顶天立地的战神,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弄丢了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从此以后,京城再无镇国大将军夫人沈寂雪。
只有一个传说,在九州大地上流传——
幽昙阁主“毒圣”,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却孑然一身,游戏人间。
据说,镇国大将军顾凛川为了追回她,抛下了所有权势,散尽家财,追随她的脚步,踏遍了万水千山。
有人看到,他曾在毒圣经过的城门下,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她回头看一眼。
也有人看到,他为她挡下致命的暗箭,险些丧命,她却也只是派人送来伤药,未曾露面。
曾经高高在上的战神,如今卑微如尘土。
而所有曾经瞧不起她、嘲笑过她的人,如今只能在茶楼酒肆里,听着她的传说,仰望着她的背影,追悔莫及。
至于她,是否会原谅那个男人?
谁知道呢。
或许,她的征途,早已是星辰大海,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了。
来源:在林间追逐野兔的风